第51章
蒋川跟曹晟约在一家巷子里的早餐店,桌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四十岁出头, 长相周正,目光锐利, 是当年他刚进警队的队长韩成, 如今已经是局长了。
曹晟对他招手:“这里。”
蒋川走过去, 看向男人,恭敬道:“韩局长。”
韩成手往下压:“行了, 坐下说。”
蒋川在他们对面坐下, 这家早餐店是队里一同事的父母开的,外面摆了座椅,早上空气好,客人都喜欢坐外面,就他们三个坐里面, 倒也清静。
蒋川跟韩成已经几年没见了。
进警队第一年, 韩成拍着他肩,说:“小伙子,长得挺结实啊!”
韩成打量着蒋川,像当年那样拍拍他的肩膀:“变结实了啊。”
蒋川笑了下,“还行。”
当年被撤销警籍,他也有过不甘,也求过人, 时过境迁, 这么多年过去,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离了警队,他一样还得活着。
韩成和曹晟对他一直心有愧疚,觉得当初没保住他。
曹晟找他的时候,他说:“我没什么心愿,也不像当年刚被撤销那会儿,总想着回去,我现在就想你们早点把姜坤抓了,我心里也好过,对林昊有个交代。”
后来秦棠来了,曹晟问他愿不愿意加入这次行动。
其实,不管秦棠来没来,有这个机会,他都会义无反顾。
她在。
他更惜命。
那姑娘看似平静,其实最害怕爱的人离开。
韩成看着他,问:“听说秦棠那姑娘在义站里住着?”
蒋川说:“嗯,她是公益基金负责人,来这儿是有事。”
“哎。”韩成叹息一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碰上了,她知道那件事吗?”
缘分这东西,真说不准。
蒋川沉默,眼神渐渐暗淡,“等任务完成,我会跟她说清楚。”
韩成以长者的身份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那件事不全是你的错,任务中出错是可以允许的,你也别想着了,这件事过后,我会跟上面申请。”
“都过去了。”蒋川语气淡淡。
“不想回来了?”韩成微微诧异。
蒋川没说话。
曹晟打岔:“这几天义站没受影响吧?”
蒋川:“没有。”
曹晟点头,跟韩成吃完早餐,三人走到外面,坐进车里。
韩成说:“这次是两队行动,另一队是陈队那边,他们有人潜在姜坤身边,具体是谁不知道,我们说好了两队互不干扰,如果你们碰上了,别误伤,都谨慎行事。”
蒋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曹晟说:“昨晚,赵乾和在拍卖会和姜坤的掩护下,肯定进行了一场不正当交易,姜坤不仅知情,还当了掩护,不过以姜坤这几年的动向来看,他已经很少近距离参与这类交易了。”
蒋川:“这种引火烧身的事,姜坤确实不会做,除非赵乾和或者赵乾和的交易方威胁他。”
韩成笑了笑,是那种志在必得的笑。
“行了,你们都猜透了,现在紧密监视赵乾和是首要任务,这次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只抓一个赵乾和,漏了姜坤这个大混蛋。”
蒋川笑了下,眼睛看向窗外。
目光越飘越远。
……
临走前,曹晟交代他:“你小心点。”
蒋川点头,转身走了。
他去了一趟运输公司,吕安已经在那边了,车库里只剩一辆车,这车是明天要跑山区送物资特意留下的。
吕安正跟司机交代事情,回头看见他,挥了挥手,让司机忙活去,朝这边走来,“最近生意不错,单子也多,我们是不是应该再买两辆车?”
钱目前是有一些的。
上次撞车对方索赔87万,是秦棠给垫的。
他们的车没有买全保,不过还是赔了一部分。
蒋川倒出一根烟,点燃抽了几口,轻弹烟灰,“明年吧,算我欠着,这钱先给秦棠。”
吕安知道他不想欠自己女人的钱,“说什么欠不欠的,不过那笔钱不够还。”
蒋川:“我手头还有一些,凑凑差不多了。”
吕安笑笑:“其实,你跟她都这关系了,缓一缓也行,那些钱是你老婆本吧?”
蒋川笑了,“再赚就成。”
这些年,他赚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普通姑娘家可以接受,但秦棠确实不行,她一部相机一个镜头,一个包一个手表,每一件都算奢侈品,他想送,还真有些困难。
不过,她要是愿意。
他有多少给她多少。
两人聊了一会儿,蒋川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一趟。”
昨晚他过分了,也不知道秦棠怎么样了。
吕安眯了下眼,贱兮兮地说:“确实该回去看看,我出来的时候,她还没起。”
蒋川皱眉,吕安连忙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早晨起来放水,你放心,也就我听见了。”
那会儿天刚灰亮,那声音,听起来挺惨,又娇媚到骨子里。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幻觉,再一听,从蒋川屋子里传出来的,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蒋川也没想被人听了去,有些烦躁,扔掉烟头用脚碾灭,“别在她面前说。”
“行行行,我知道。”这点分寸,他还是懂的,大老爷们开玩笑,也开不到姑娘家头上。
蒋川走了,路上给秦棠带了份凉皮。
她就爱吃这东西。
回到义站,正好12点。
阿绮跟小白正准备去叫秦棠起床,桂嫂午饭快做好了。
蒋川叫住她们:“都呆着吧,我去叫。”
他朝楼梯口走,阿绮和小白看了看,小白说:“蒋哥上楼,他顺便叫了,我们去厨房帮忙吧。”
院子里空了。
只有黑虎四处打转巡逻。
蒋川推开房门,屋子里窗帘遮得严实。
昏暗,暧昧,残留着欢。爱气息。
被子里隆起一包,修长白皙的一条腿露在外面,圆润的脚趾头轻轻勾着。
他关上门,走过去。
秦棠睡得沉,裸。露的肩头全是印子,卷翘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她皮肤莹白,眼底那点青灰一目了然,蒋川有些心疼了,弯腰,伸手去摸她的脸。
手刚一碰,她立刻缩了缩脖子。
蒋川手僵在半空,无奈地笑了笑。
他把东西放桌上,坐床边把人捞起来拢怀里,秦棠迷迷糊糊,总算睁开了眼,看见他还有几分茫然,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惨烈的战况,身体顿时僵住:“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嗓音沙哑,几丝柔媚。
蒋川手摸进被子里,她连忙躲开,双腿一扯,立刻疼得皱眉,这具身体像是被拆了似的,尤其是身下,这疼,感觉比第一次好不了多少。
蒋川按住她:“别动,我也不是铁人,不碰你了,我给你看看。”
秦棠不动了,任他摸到腿根那处软腻。
他摸到大腿,小腿,轻轻揉捏,力道适中,秦棠眯起眼睛,轻轻哼哼,“要是有浴缸就好了。”
泡个热水澡,比按摩管用。
蒋川低头,贴着她耳边:“去酒店?”
秦棠睁开眼,眼睛湿润晶亮,他正看着她,勾起一边嘴角,“想去吗?”
有点心动。
秦棠咬着唇,点头:“想。”
蒋川淡笑,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头发,“那就起来,吃点东西,下午带你出去。”
秦棠:“你有空吗?”
蒋川:“有。”
她来这一趟,他也没怎么陪过她,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是有的。
秦棠动了一下,脸色又是一变,抬头瞪他:“我都快成废人了。”
蒋川低笑,“体力太差,以后多锻炼。”
秦棠:“……”
她自觉体力还不错。
蒋川去给她拿衣服,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要我给你穿么?”
秦棠扯过裙子,“不用,你滚远点儿。”
蒋川拉了张椅子坐边上,摸出烟盒,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提醒了句:“给你带了吃的。”
“什么?”
“凉皮。”
她眼睛微亮,“哦。”
蒋川弹了弹烟灰,听见楼下喊人的声音,桂嫂饭菜做好了。
秦棠刚下床,看见桌上的凉皮了,“你下去吃饭吧,我不下去了,我就吃凉皮就行。”
蒋川知道她不好意思,也不勉强,站起身说:“行。”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秦棠坐在床上,脸色不太好,正看着他:“你快去,别让他们等。”
她这个样子下楼多不好,要是被他们看见她从蒋川房里出去,更不好。
她要洗脸刷牙,收拾自己,至少得20分钟。
蒋川觉得她这样挺可爱,很享受她此时的态度,笑了笑,“吃完东西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出去。”
秦棠没说话,低头找拖鞋。
穿上拖鞋,抬头,他还在。
蒋川笑了声,带上门出去了。
秦棠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正好。
他们有大好的时光。
毫不奢侈。
他一个人下楼,阿绮问:“秦棠姐呢?”
蒋川拉过椅子坐下,“不用管她,她今天不想吃饭。”
阿绮:“啊?那她吃什么?”
蒋川:“下午我要出去一趟,她一起。”
第52章
秦棠想找面镜子整理自己, 转了两圈, 发现蒋川房里一小片镜子都没有, 只好作罢。
她想趁着他们吃饭, 赶紧回自己房间。
拎起那碗凉皮,轻悄悄地拉开门,朝院子里看一眼。
没人, 她迅速关上门。
一转身,走了两步,忽然顿住。
路莎刚走进院子里, 抬着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很显然,她从蒋川房里出来被看见了。
秦棠淡淡地看她一眼,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她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拿东西去洗漱。
楼下——
几天不见的路莎回来了,阿绮几个知道她是忙工作去了, 看见她依旧热情, 阿绮站起来, 笑着说:“路莎姐, 你吃饭了吗?”
路莎看向他们, 笑着摇头:“还没。”
阿绮连忙说:“那我给你打碗饭, 你先坐。”说着就去厨房拿碗筷。
蒋川身旁空了个位置, 原是留给秦棠的。
路莎自然地就坐过去,她身上的香水味,总有些浓烈,魅惑。
蒋川皱了下鼻子,现在倒是对这种味道有些不适了。
阿绮把碗放路莎面前,又坐回去,小城说:“路莎姐,我们也是刚刚动筷,你要是晚一点回来,我们都吃完了。”
路莎笑了笑,“没事。”
吕安客气地问了句:“工作忙完了?”
路莎:“嗯,差不多了。”
吕安:“那应该要回北京了吧?”
他是希望路莎能早点走,毕竟秦棠在这儿,两人也尴尬,如果有个人要走,那自然是路莎走了好。
路莎:“不一定,我们做这行的,哪里有工作就去哪里,全国各地都跑,国外也会去。”
吕安笑了笑,没再问。
小城说:“那路莎姐,你还住这里吗?”
路莎拿眼尾轻轻地瞟了蒋川一眼,淡声说:“住啊……”
小城嘿嘿笑了几声,阿绮想起什么,说:“啊,昨晚我们在院子里烧烤了,可热闹了,忘记告诉你了……”
路莎挑眉,“是么?”
“是啊,吕哥请客,我们买了很多材料,都吃光了。”
“那下次我请客。”路莎看向阿绮,“我看今晚挺好的,大家都有空吧?”
大家纷纷点头,又兴奋又激动:“有啊,有啊。”
蒋川端着碗头也没抬,说:“我没空。”
“啊?”小城说,“哥,你干啥去啊?”
“有事。”
大家伙儿就不问了。
路莎转头看他一眼,眼底渐渐冷了。
……
秦棠吃完凉皮,又开始犯困了。
靠着床头昏昏欲睡。
她知道路莎回来了,她不想看见她,就窝在房间里等蒋川。
就在她快睡着时,手机响了。
【拿好东西,下楼。】
一看,已经快两点了。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把手机放包里,背起包,带上相机出门。
蒋川靠在车边上抽烟,昨晚一夜没睡,也没觉得累,抽几口烟,人就精神了。
秦棠从楼上下来,穿一件白T恤,烟灰色阔腿裤,平底鞋,走路比平时慢。
她人漂亮,身材高瘦,怎么穿都有她的独特的味道。
院里几个人半天没看见她了,都忍不住瞧过来,小白问:“秦棠姐,你要出去啊?”
秦棠咽了下喉咙:“嗯,有事。”
阿绮听她声音有些不对,“秦棠姐,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秦棠清了清嗓子,“没,喉咙有些不舒服而已。”
她神色不变,拎着包走向蒋川。
阿绮还在身后操心:“嗓子不舒服啊,让桂嫂熬点梨水给你喝,前两天买的梨还有好几个。”
秦棠:“不用了,你们把梨吃了吧。”
她拉开车门,看见靠在客厅门口的路莎,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抽着烟,烟雾袅袅。
秦棠看向蒋川。
蒋川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把烟扔了,用脚碾灭,上了车。
在大家的注目下,黑色吉普开出院子。
半路,蒋川在一家银。行门外停车,“等我一下。”
秦棠点头:“嗯。”
她以为他是去取钱。
几分钟后,蒋川回到车上。
他把车开举行拍卖会的那家酒店,把她的包拎过来,“走吧。”
秦棠从容地跟在他身旁,走进酒店大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昨天他还说可以在这里开间房,今天他们就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蒋川正看着她:“笑什么?”
秦棠笑容不减,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没什么,开心。”
“原来你住义站不开心,那里太破了?”
“……”
他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吧。
秦棠没理他,把包扯过来,掏出身份证给他。
蒋川看了眼,接过去登记。
秦棠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里,轻轻转了半圈,看向四周,忽然瞥见一张面孔,有些熟悉,那人很快转身,只留一个背影对着她,秦棠皱眉,想了想,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蒋川拿着房卡过来,见她拧着眉,低头在她耳边问:“不舒服?”
他指的是她身体方面。
秦棠耳根一热,看清他眼底的戏谑,耳尖转而就红了,推开他,自己走在前面。
房间在18楼。
秦棠进了房间,说了句:“我奶奶有些迷信,她说买房子不能买18楼,住酒店也最好不要住18楼,我从小就听她这么念叨,习惯了。”
蒋川挑眉:“因为18层地狱?”
“嗯。”
“第一次住18楼?”
“嗯。”
他低笑出声,去浴室给她放水。
他没忘,带她来这一趟,就是满足她一个泡澡的心愿。
也没什么给她的。
秦棠把东西放下,走到浴室门口,看着他调水温,轻轻说:“其实18层地狱也没那么可怕。”
蒋川回头看她,“过来试试。”
秦棠过去,伸手摸了摸,“烫。”
蒋川把水调冷了些,秦棠手指头动了动,说:“好了。”
水放好,蒋川出去了。
秦棠把自己浸入浴缸,水温热,驱走身体的酸软和疲劳,她舒服得叹息出声。
蒋川靠在沙发里,想着昨晚的事,想着今早韩成说的话。
潜在姜坤身边的人,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个?
如果是,那他下一步就要得改变计划了。
两方任务,一个也不能误。
正想得出神,手机响了一下。
蒋川看了眼,路莎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蒋川眯了下眼,不动声色。
隔了几分钟,又进来一条短信。
【蒋哥,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离开他,还是后悔跟了姜坤,走上一条不归路。
蒋川轻轻扯了嘴角,路莎的话或真或假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对他的试探。
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帮她,人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
如果是试探,那他更不能回应了。
他把手机放下,瞥了眼时间,秦棠已经在里面泡了四十分钟了。
女人泡澡都这么久吗?
他走过去,推开门。
秦棠慵懒地靠在浴缸里,脖子细白,优美地往后仰,眼睛闭着,睫毛卷翘,又浓又密,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洒在白色浴缸边沿。
她就这么在浴缸里睡着了。
蒋川走过去,试了试水温,有些凉了。
他把人捞起来,秦棠就醒了,眼睛湿润迷茫,过了几秒,才说:“我睡着了?”
蒋川:“嗯。”
他扯了条浴巾,把人包住,抱出去,“吹干头发再睡。”
“你帮我。”她晃着脚,有点儿撒娇。
“好。”
秦棠裹着浴巾,坐在他腿上,低着头把脑袋靠近。
蒋川给她吹头发,手指轻轻撩着她的发丝,秦棠趴在他胸口,舒服得想睡着,想起他好像一早就出门了,轻声问:“你累不累?”
蒋川看她一眼,“还好。”
秦棠:“等会儿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蒋川笑了下:“好。”
头发吹好,蒋川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秦棠已经睡着了。
他躺在她身旁,手绕过她纤细的腰,往上,轻轻捏住软白的一团。
这一觉睡得安稳。
蒋川在六点醒来。
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他刚起身,秦棠也睁开了眼,只是看他一眼,转身又闭上眼睛。
“饿吗?”蒋川捏她的耳垂。
“嗯……有点儿……”她不肯起来。
蒋川低头去吻她,她的浴袍已经松了,他的手轻易在她身上游走,秦棠身体紧绷,不断扭,“你干嘛呀?”
“起来吗?”他轻咬她的耳垂。
秦棠轻轻地发颤,“起来。”
她现在是真不想做了。
蒋川撑起半边身子,低头看她几秒,没再逗她。
他走到沙发上,拿起她的包,把她的衣服拿出来。
秦棠坐在床上穿衣服。
蒋川套上裤子,秦棠看见他把那胀鼓鼓的东西压了压,拉上拉链,她多看了两眼,不难受吗?
蒋川没发觉,套上T恤,摸到裤兜里的卡,手顿了一下。
吕安办事很快,今天上午就把钱转他卡上来了。
他把卡拿出来,走到床边,正要说话。
秦棠的手机便响了。
第53章
“帮我拿下手机, 在包里。”
蒋川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秦棠看了眼,是老袁打来的。
“老袁,有事吗?”秦棠接通手机, 走向浴室, “账目出了问题?……怎么会多一个零?是财务算错了吗?……嗯, 你先看清楚,我过几天就回去。”
蒋川靠在门边,全听见了。
她放下手机, 皱了皱眉, 看向他, 蒋川也正看着她。
他先开了口:“安壹基金账目出问题了?”
秦棠说:“嗯,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当初他执意参加拍卖会,要入场名额, 现在想来都是有目的性的,她走近他,仰着脸淡淡地问:“你最开始接近我, 是为了调查案件吗?”
蒋川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秦棠眼眸静如止水, “你接近我,是为了查案吗?”
蒋川眼睛黑而亮,俯身环住她的腰, “不是。”
秦棠仰着脸, 说:“那有别的目的吗?”
隔了漫长的半分钟。
蒋川低头, 轻吻她的眼睛,“有啊。”
“什么?”
“想睡你。”
空气瞬间柔软暧昧。
蒋川把她压在洗手台上,低头吻她的唇,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秦棠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回应他,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门外人声不断,脚步声轮换。
直到敲门声响起,蒋川才松开她,眯了下眼,摸摸她的脸,“我去看看。”
秦棠点头,转身面向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面颊粉白,眼睛晶亮,神采飞扬。
蒋川站在门后,问了句:“谁?”
“先生,请问需要送餐吗?”
“不需要。”
蒋川突然拉开门,门外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笑容得体,“打扰了。”
男人推着餐车往前,蒋川瞥向他的手,盯着他的背形,眸色暗沉。
蒋川关上门,秦棠洗好脸从浴室出来,问:“怎么了?”
蒋川笑了下:“没事。”
秦棠说:“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蒋川:“嗯。”
秦棠抱着相机,蒋川给她拎背包,两人出门。
他们没有走远,就近找了家餐厅,因为是周末的原因,人有些多,他们来的时间刚好,还有位置。
坐定,秦棠点菜,“你有想吃的吗?”
蒋川:“随意,你点就好。”
秦棠便不再问他,迅速点完单。
蒋川给曹岩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哪儿?”
曹岩说:“还在酒店附近,正找地儿吃饭。”
蒋川放下手机,看向秦棠:“介意曹岩过来吗?”
秦棠眨眼:为什么介意?
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秦棠这才想起曹岩这两天都没有回义站,菜上桌后,曹岩来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个短发女人,也不跟他们同桌,另外找了张桌子坐下。
秦棠看过去,“你们要这么谨慎吗?”
蒋川说:“是他的意思。”
秦棠没再问,低头吃饭。
蒋川吃到一半,去了趟洗手间,曹岩随后而来。
曹岩点了根烟,看向四周,没人,他递给蒋川一样东西,蒋川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已经几年没摸过着东西了。
曹岩笑了下:“还准吗?”
蒋川在手里掂了掂,别在裤腰上,“谁让你给我的?”
“我哥,给你防身用,别真遇上了,让人给打成筛子了。”
蒋川淡淡弯了下嘴角,“不可能。”
曹岩说:“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蒋川:“我知道。”
有人经过走廊,蒋川侧身避开,“你现在在哪里?”
曹岩:“还在酒店住着。”
蒋川点头:“那家酒店确实还有问题可追查,之前的部分监控莫名消失,酒店里应该有姜坤的人,不然我一入住就被人知道住房信息。”
“秦棠那姑娘怎么办?安壹基金账目出问题了。”
蒋川看向他。
曹岩举手,“这不怪我。”
每一个姜坤接触过的公益基金,都被暗中调查过。
蒋川没说什么,转身:“我走了。”
回到桌位上,秦棠已经吃完了,她指着桌上剩余的饭菜,“我吃饱了,剩下的你负责。”
蒋川笑了下,拿起筷子把剩下的饭菜扫光。
离开餐厅,秦棠说:“我们走走。”
蒋川说:“走吧。”
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经过公园门外,有老人和带着孩子散步的夫妻,还有流浪歌手在弹吉他卖唱,秦棠看过去,说:“你去过大理吗?那里有很多流浪歌手在路边唱歌。”
蒋川:“去过。”
那时候还是跟赵乾和过去的。
秦棠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跟路莎一起?”
那时候路莎确实也在,去公益基金做义工,两人也是那会儿认识的,那时他跟在赵乾和身边做卧底,吃喝玩乐,开的好车,住的公寓,跟赵乾和关系亲近,人前称兄道弟。
路莎当时刚毕业没多久,初入社会,人还单纯。
两人在一起,一开始确实是赵乾和的撮合,赵乾和性子又风流,那个圈子里的人出去玩都是左拥右抱,蒋川不可能太异类,不过他不喜欢赵乾和叫来的那些女人。
他想着,等案子结束,带路莎一起抽身。
没想到出了意外,赵乾和入狱,姜坤安然无恙,他被撤销警籍,从那个圈子消失,变得一无所有。
路莎跟他分手了。
至于后来是怎么跟姜坤搭上关系的,他也不清楚。
蒋川看向秦棠,似笑非笑:“你对她很在意?”
秦棠静静地看着他:“我不是在意她,只是不喜欢她总来粘你,我看得出来她在勾。引你,来义站也是带着目的来的,我不喜欢她。”
蒋川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我跟她没关系了。”
秦棠:“我知道。”
蒋川低头看她,她说:“我就是想问,她什么时候离开义站?”
“快了。”
秦棠咬了下嘴唇,声音低了几分:“我可能要提前回去了,老袁说账目有问题,我得回去处理,安壹基金已经交到我手上了,不能总让我爸妈给我善后,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蒋川看向公园附近的石椅,牵着她过去坐下。
四周安静了下来,偶尔有人经过。
秦棠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姜坤和路莎有关?”
事到如今,蒋川也不再瞒她,“嗯。”
“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他不怕暴露吗?”
蒋川捏了捏她的手,“如果现在有报纸刊登,说姜坤是假慈善家,利用公益基金赚取非法利益,你觉得有多少人相信?”
姜坤这些年苦心经营慈善企业家形象,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他的公司,口碑都极好,要是突然报道这些,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肯定有很多人不相信,说不定还会被利用一把,告上法庭,落个诽谤罪。
这事情不是没发生过,赵乾和入狱那年,姜坤就打了一场官司。
那家新闻公司赔了不少精神损失费,那笔精神损失费被姜坤转手捐给贫困山区,又落了个好口碑。
姜坤跟其他罪犯不一样的就是这一点,他站在阳光底下,做最黑暗的事,别人看得到的永远只有他做的好事,那些背后肮脏的交易永远沉在影子下。
秦棠楞了楞,说:“不会有人信。”
蒋川:“不止安壹基金,所有姜坤接触过的公益基金,义工组织,都跟案子有关。”
秦棠:“你是说……安壹基金有人跟姜坤勾结?”
“嗯。”
秦棠心惊。
蒋川拉起她,低头看她:“你回去后要小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你说的那个老袁,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信,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好,曹晟的人会跟在你身边。”
秦棠抬头看他:“那你呢?”
蒋川皱眉:“我走不开。”
秦棠沉默了几秒,握紧他的手:“嗯,那你小心点。”
他笑了下,“嗯。”
……
回到酒店,秦棠打开电脑,在电脑上搜索了姜坤的相关资料,在安壹基金拍卖会之前,姜坤在网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安壹基金拍卖会后,姜坤不再拒绝露面,陆续出席过两三次慈善拍卖和公益现场。
网上猜测,安壹基金创始人秦森和景心与姜坤私交甚好,面子够大,才请得动姜坤露面,安壹基金拍卖会之后,还延伸了不少报道,都是解析她父母跟姜坤的关系。
秦棠皱眉:“这些都是假的,我爸妈跟他没那么熟。”
显然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安壹基金被姜坤利用了。
蒋川贴在她身后,手覆在她右手上,关掉网页,“不用看这些无聊的东西,没用。”
秦棠:“嗯。”
她打开订票网页,“我想这两天就回去。”
蒋川看着她订好机票,没说什么,等她关上电脑,拍拍自己的腿,秦棠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抱住他的脖子,“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蒋川唇贴在她脸颊上,“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去北京找你。”
第54章
秦棠沉默地看他, 转身把电脑关了, 人又回到他怀里,安静地倚着。
“我等你。”
蒋川摸摸她的脸, 说:“别担心, 不会有事的。”
秦棠靠过去, 他别在腰上的东西硌到她了,她楞了一下,伸手去摸, 蒋川按住她的手,“别动这东西。”
秦棠摸了一下形状,抬头看他:“枪吗?”
蒋川点头:“嗯, 别乱拔, 怕伤了你。”
秦棠把手收回来, 笑了一下, “没那么严重,以前跟……朋友去了靶场,实弹射击,我会开枪。”
她中间顿了一下,是想说陈敬生的,不过当时还有别的朋友在。
那些年啊, 什么刺激的她都玩过, 赛车, 冲浪, 蹦极, 打靶场碰过真抢。
蒋川明了,低头看了她一阵,从腰间拔出那把抢,放在她手上。
秦棠手心一烫,轻轻握住。
如果人的性命能这么轻易握在手里就好了。
她把抢还回去,轻声说:“你收好。”
蒋川把枪放回去,把她整个拎到腿上,她对生命超乎所有的在乎,她害怕分离,她最害怕死亡。她的所有顾虑,他都懂,大概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懂这种感觉了。
他也知道,她选择跟他在一起,用了多大的勇气,蒋川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怎么给她安全感,凡事都有万一。
民警,武警,刑警,消防兵,缉毒警,谁都说不准下一刻牺牲的是谁。
蒋川低头,轻抚她纤细柔软的腰。
秦棠按住他的手,脸色淡淡地:“我回去了,你跟路莎要注意保持距离,别让她占你便宜,也别聊骚。”
蒋川低笑出一声,捧住她的脸,吻住她的唇,刚要深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警惕地转头盯向门口,秦棠坐在他腿上,看他的眼神,人也冷静下来,从他腿上爬到一边。
蒋川把她安置在身后,指着床边,示意她去那边躲着。
秦棠穿好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回头看他。
蒋川把灯关了。
门外的动静瞬间静止,接着,像是个喝醉了酒的男人在外面撒野:“这门……怎么打不开呢?奇怪了……明明下午还能打开的啊。”
“操!怎么打不开啊!我要投诉!”
“我要投诉!”
“我要告你们酒店!”
秦棠走到蒋川身后,蒋川握住她的手,脸色沉静,一刻不松懈。
门外——
有人提醒酒鬼:“你是不是走错房门了啊?”
酒店经理匆匆赶到,拿过房卡一看,“先生,你走错了,你房间在隔壁才对。”
酒鬼不信:“是吗?啊?我看看……”
酒店经理很无奈:“是真的,您仔细看看。”
酒鬼:“那这间屋子是谁的?我要换房间!”
酒店经理:“这间房有人住了。”
蒋川眯了下眼睛,手握在门把上,拉开门,门外的几个人楞了楞,有人说:“屋子里有人啊?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人出来,我还以为没人呢。”
蒋川扫向门外,一共有七个人,除了酒店经理,还有一对看起来亲密的男女,四个男人,身材高大,隐藏在衣服下的是健硕的肌肉,他眼底波澜不惊,冷下脸:“你们吵够了吗?”
酒店经理连忙道歉:“非常抱歉,这是酒店的责任,我马上处理好,回头给先生送个礼物以表歉意,如果先生想换房间,我们也可以帮您安排。”
秦棠在蒋川手心里划了几下。
蒋川收住她不安分的手,说:“不必了。”
他平静地关上门。
门一关上,脸色便沉了下来。
秦棠也觉得奇怪,仔细听了听,酒鬼已经进了房间,外面的人散了。
蒋川搂着她回到沙发上,秦棠问:“刚才那些人是故意的?”
“嗯。”他低声道。
“为什么?”秦棠不太懂,如果真的是有备而来,肯定是知道他们住哪个房间,何必弄这么大动静。
蒋川:“在酒店不好动手,想把我激走。”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各方面设施完善,如果弄出什么大动静,很容易让人察觉,在这里动手不明智,把他引出去,在路上动手,更方便快捷。
秦棠问:“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我?”
蒋川低头看她,说:“我。”
秦棠沉默了,蒋川怕她担心,解释了几句:“别怕,我不是一个人,曹岩也住这家酒店,如果有事他会赶过来支援,酒店外面也有曹晟安排的人。”
半响,她仰头看他:“既然这样,那我不走了。”
蒋川立刻皱眉,果断道:“不行。”
秦棠定定地看着他,说:“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就不会有危险,我不想走。”
蒋川捏住她的下巴,抬高,两人视线齐平,“我再说一次,不行。”
秦棠推开他的手,他却捏得更紧,她怒瞪他,咬着唇,忽然就发火了:“我走可以,办完事情我就回来,蒋川,我清楚你们这次行动到底有多危险,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已经几次被人追杀,你要我在北京乖乖等你,我做不到。”
她眼睛渐渐湿润:“要是等不到呢?”
当年陈敬生怎么跟她说的?
“棠棠,等这场比赛结束,你想要什么,想去哪里,想我怎么样,都可以。”
“等我——”
没人懂她,那种胆战心惊的等待有多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秦棠不愿意这样等。
蒋川抬手,轻轻揉她的头发,她没有掉眼泪,眼睛像水一样晶亮,湿润。
他无声地吻她的唇,沉默而压抑,越吻越深。
秦棠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回吻他。
许久,蒋川松开气喘吁吁的她,克制道:“我不是陈敬生,不会让你再一次体会经历那种感觉,相信我,嗯?”
第55章
秦棠揪着他的衣服, 低声说:“我很害怕。”
蒋川心口一窒,突然意识到, 他或许太过自信了,明知道她最害怕什么,他却给不了她最想要的安全感, 两人沉默相拥, 蒋川手心出了汗, 许久, 他低声说:“如果这个案子结束后, 我命还在……”
秦棠猛地抬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蒋川一瞬间失了声, 后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秦棠眼睛晶亮,却愣是没掉下一滴眼泪,蒋川捧住她的脸, 嘴角淡淡弯了一下,“没那么严重,笑一下。”
秦棠笑不出来:“你在交代遗言吗?”
蒋川叹息一声, 低头吻她, “我不会死,算命的说我命硬, 以后会有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 我至少得活到八十岁。”
秦棠眼睫颤了颤, 说:“算命的也说我会生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你要是死了,我跟别的男人生……”
蒋川捏住她的肩膀,啃咬她的唇,她未说完的话被吞没:“哪来的别的男人?做梦!”
就凭她这句话,他怎么也得活着。
蒋川把她压在沙发上,脱掉她的衣服,抚摸她的身体,从脸庞到下巴,精致的锁骨,丰满的胸。脯,一寸一寸地往下亲吻,秦棠脸颊红透,盯着天花板急促喘息,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跪坐起来脱掉上衣,下一秒,覆盖上去,吻她的唇。
他看着她,眼睛漆黑深沉。
还没开始做,秦棠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他似乎喜欢用这种方式发泄和表达自己的不满,就像昨晚,她说陈敬生在她心里,他就抓着她纠缠了一夜。
她攀着他的肩,眼睛湿润:“你还有劲儿吗?”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放纵又克制。
蒋川眼神一暗,把着她的腰便是一沉。
“嗯……”她皱眉,细小的哼出声,有些难受,有些疼。
“疼?”他观察她的表情。
“唔。”她闭上眼睛,“你快点儿……”
回应她的是一阵猛烈的撞击,次次深入到底。
秦棠戳心戳肺,骨头酸软,脑子忽然一炸,就这么到了。
她咬着他的肩,颤抖地哀怨:“我说的不是这个快……”
蒋川侧头吻她的脸颊,架着她的双腿把她抱起,走到床边,往下一压。
……
第二天早上,蒋川醒了一次,秦棠还在睡,他抱着她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样宁静安稳的早晨,也就这一天了。
秦棠今晚就会走。
快11点的时候,秦棠醒了。
蒋川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她电脑面前,给她机票改了签。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走过去,俯身撑在床上,“饿了没?”
秦棠点头,抿了抿有些干的嘴角,蒋川给她倒了杯水,“收拾一下,我们去退房,机票我已经帮你改签了,等会儿回义站休息,晚上我送你去机场。”
秦棠喝着水,抬头看他:“我回去看看,如果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回来。”
这是他们昨晚说好的。
蒋川把她递过来的水杯放好,“嗯,回来了我去接你。”
秦棠掀开被子下床,找到衣服穿好,去洗漱。
蒋川帮她收拾电脑,相机等。
不到半小时,两人收拾妥当。
秦棠接过相机,抱在胸前,跟在蒋川身后出了房门,站在走廊上,又遇到了昨晚那个酒鬼,蒋川目光沉冷地看着他,搂着秦棠的肩往前走。
秦棠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能感觉到他的戒备。
三人走进电梯,酒鬼抱歉笑笑:“昨晚喝多了,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秦棠瞥他一眼,蒋川淡淡道:“没什么。”
到了酒店大堂,蒋川去办理退房,秦棠在他身后等待,目光一转,又看到了昨天那个人,两人目光相触不过两三秒,那人迅速转过头去。
秦棠盯着他的背影,那人的身形,脸庞都很熟悉,不同的是穿着打扮和气质,脑子里忽然掠过一张脸,再回头去看,那人已经走下台阶。
她不确定。
秦棠抓住蒋川的手,蒋川回头:“怎么了?”
那人已经没影了,秦棠压下心底的惊疑,缓缓摇头:“没事。”
蒋川把身份证和押金放进钱包,“走吧。”
在门外碰见了曹岩和那个短发女人,蒋川跟曹岩打了声招呼,带秦棠走了。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瞥见这一幕,“他们俩认识?”
“那男人叫曹岩,社会人士,做点儿小本生意,前些天去过蒋川那个义工站,在那边呆过一段时间,捐了些东西。”
“看身板,不像普通做生意的。”
“查不出什么,现在喜欢健身的人多,也不能凭这个就断定。”
“峰哥怎么说?”
“继续盯着。”
上车后,秦棠还在四处张望,蒋川看向她:“从刚才你就不对劲儿,怎么了?”
秦棠皱眉:“昨晚和刚才,我看到了在佳县遇到的那个抢劫犯,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不是被警察抓走了吗?这种惯犯应该没这么快放出来吧,就算被放出来了,那他怎么会出现在五星级酒店?”
蒋川一怔:“你没看错?”
秦棠仔细想了想,“没错,就是他,样子有些不一样了,但我不会认错的。”
蒋川眯了下眼,脑子里零星的记忆碎片拼凑不齐,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走吧,先去吃饭,想吃什么?”
“凉皮。”
蒋川看她一眼:“就不想吃点儿好的?”
秦棠反问:“凉皮不是好的吗?”
蒋川笑了笑:“怎么这么爱吃这东西。”
秦棠:“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吃,北京也有,但很多地方的都不正宗。”
“行,那就吃凉皮。”
蒋川沿途找了家店,他吃一碗牛肉面,她吃一碗凉皮。
她吃得慢,店门口有卖烟的玻璃柜,蒋川去买了两包烟,抽完一根,秦棠吃好了。
回到义站,大家伙儿刚吃完饭,在院子里歇着。
路莎也在。
两人一夜未归,吕安昨晚解释两人有事,其他人倒是没疑惑,路莎却很清楚蒋川跟秦棠昨晚在酒店过了一夜,她靠着客厅门框抽烟,看黑虎扑向蒋川。
蒋川摸摸黑虎的脑袋,秦棠也摸了摸,不知道蒋川说了什么,黑虎立刻扑向秦棠。
黑虎个头高壮,体重超过六十斤,秦棠没防备,被扑得往后退了两步,慌忙站稳,做了个“趴下”的手势,黑虎立刻被驯服,乖乖在她脚边趴下。
她瞪了蒋川一眼,后者轻笑。
路莎看着,眼底渐渐冰冷。
吕安走向蒋川,说:“我去趟公司。”
蒋川给他递了包烟,“嗯。”
吕安接下那包烟,“刚好,烟没了。”他边走边撕开薄膜,“我走了。”
蒋川倒出一根,塞嘴里点燃。
吕安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路莎说今晚请客烧烤,阿绮他们可高兴了。”
蒋川没什么表情,“烧烤还上瘾了还。”
吕安:“小城办事去了,晚上你要有空,就开车载他们去趟市场买材料,人多东西也多,没车跟着不行。”
蒋川说:“我晚上要送秦棠去机场。”
吕安楞了下,看向秦棠,“要回去了?”
秦棠点头:“嗯,有事。”
吕安了然,“行,那我下午早点回来吧。”
阿绮和小白正兴冲冲地打扫院子,把上次剩下的炭拿出来放树下,阿绮说:“秦棠姐,今晚你有空的吧?我们又要烧烤了哦。”
秦棠看了眼正走过来的路莎,说:“我今晚要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路莎看向她:“回去了?”
秦棠:“嗯。”
不太想跟她多交谈,蹲在黑虎面前,抚摸它背上光亮的毛。
路莎看向蒋川,说:“我明天也要回北京。”
蒋川抽着烟,淡淡地说:“那挺好。”
秦棠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抿了下唇,继续用手指给黑虎梳毛。
路莎笑了一下,“今晚就当给我践行好了。”
蒋川弹了弹烟灰,余光扫向秦棠,她蹲着,手轻轻梳理黑虎的毛发,卷翘的睫毛眨了眨,这两天她没化妆,素着一张脸,蹲在那里挺小一团,看起来倒是有些小姑娘模样。
秦棠忽然站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蒋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看向路莎:“有吕安他们在。”
话说完,他也跟着上楼。
秦棠回到自己房间,给老袁打了个电话,“老袁,你昨天说的事是真的吗?”
老袁那边说:“等一下。”
秦棠估计那边是不好说话,耐心等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老袁说:“应该没错,你八岁那年我就开始在安壹基金做事,十几年过去了,安壹基金的账目从来没出过错,我也难以置信。”
秦棠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张账目表应该是遗漏的,不是我发现的,是周童那丫头发现后给我的,粉碎机粉碎了一半,虽然只剩一小半,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有问题,总数多了一个零。”
“周童?”
“嗯,就你身边那小丫头。”
秦棠仔细想了想,直觉相信周童没问题,账目表她跟老袁之前都核对过了,多一个零,那就上亿了,“老袁,看得出是哪里多出来的么?”
老袁谨慎地说:“没,坏就坏在上半部分被粉碎了,剩下的只有小半张空白页和总数,那天参加拍卖会的人那么多,拍品也有二三十件,二十多个买家,总不能都有悬疑吧?”
秦棠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老袁犹豫了一下:“棠棠,我想要不要告诉秦总?”
秦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
自从五年前那场意外之后,她父母对她一直放心,陈敬生死后,更是时刻担心她,但他们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她想做什么,他们依然支持和鼓励。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有自己的顾虑。
秦棠不想依赖他们太多,也不想让他们担心,何况,这件事已经有警察介入调查,以她爸爸的性子,他可以不插手,但她如果再想来西安,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不想跟他们闹矛盾。
老袁想了想,只好说:“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明天上午我去安壹基金找你,你把那东西保存好。”
“好,这你放心。”
……
挂断电话,秦棠觉得手心冒汗。
多了一个零,至少多出一个亿,这么多钱,如果查不清楚来源,安壹基金就完了。
她拉开门,站在门廊上朝下看,蒋川不在。
正要给他打电话,左边一声轻响,秦棠连忙转头,蒋川从房间里出来。
秦棠立刻走向他。
蒋川看了她一眼,在原地等她。
秦棠走到他面前,小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房门还开着,蒋川下巴指指,“进去说。”
关上门,蒋川问:“什么事?”
秦棠捏着手机,说:“老袁说,拍卖会之后,安壹基金的账目多了一个零,多了一个零……相当于上亿,安壹基金成立这么多年,账目从来没有出过错。平时捐赠的款项不多,陆陆续续,多的上千万,这种情况不多,少的有几千上万,从来没有超过一千五百万的捐赠。”
蒋川垂眼看她,“我知道。”
刚才他跟曹晟已经通过话了。
秦棠说:“老袁那里有半张账目表。”
蒋川知道她被惊到了,单手把人楼进怀里,轻轻在她背上轻抚,“别慌,到时候把那半张账目表交给曹晟的人,如果有用,会留下来做证据。”
秦棠抬头,看着他:“安壹基金要被查了对不对?”
蒋川没办法否认,“曹晟说会暗中调查,不会明着来,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安壹基金的名声。”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安壹基金是她父母多年的心血,如果出了这种事,名声肯定受影响,接下来受影响还有她父母的事业。
安壹基金名声受损,对许多贫困山区儿童来说也是场不幸。
于公于私,警方都会尽全力保全。
秦棠松了口气,“谢谢你。”
蒋川笑了笑,食指勾勾她下巴,“谢我什么?”
秦棠躲开他的手指,脑袋埋在他肩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
她一句话,让蒋川心里软得不行。
过了几秒,她抬起脸:“路莎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蒋川:“嗯。”
秦棠轻哼:“今晚你别喝酒。”
上次烧烤吕安买了不少啤酒,她不喜欢喝啤酒就没碰,蒋川那晚也没喝,今晚路莎在,指不定会要求碰杯践行。
蒋川“嗯”了声,“喝了也不误事。”
秦棠想了想,也对,这几天他的劲儿都用她身上了。
她没说话,低头若有所思,蒋川捏一下她软白的耳垂,捏成粉色,“乱想什么,还有劲儿。”
秦棠:“……”
他怎么知道她想什么?
蒋川低头,在她耳垂上轻咬,热烫的呼吸笼罩她的耳朵,嗓音压得很低:“还有劲儿,都给你留着。”
秦棠不禁颤抖,缩着脖子,“别咬,痒……”
蒋川低笑出声,放过她,从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一张卡,放在她手心。
秦棠楞了楞,很快明白这张卡的意思,她抬头看他:“我没说要你还钱。”
蒋川想了想,说:“你好像说过。”
秦棠咬了下唇,好像是说过。
她捏着卡,盯着他:“蒋川,我不缺钱。”
蒋川知道她不缺钱,这笔钱在北京只够买她公寓的一个卫生间,他能给的不多,但已经是全部,他知道秦棠也不在意这些,如果在意,她就不会因为一张银行卡就跑到西安找他了。
秦棠问:“里面有多少?”
蒋川:“九十多万吧,密码是你生日。”
“你都给我了?”秦棠皱眉,忽然想起,昨天他去银行应该是把密码改成了她生日。
蒋川笑了笑,“也没,我还留着点儿。”
林昊是家里独子,他死后,蒋川经常去看他父母,之前他母亲生病,做了个大手术,蒋川掏了一部分钱,后来林昊父亲要还一部分回来,他没要。
不然,那八十七万,他凑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蒋川看她捏着卡,一脸纠结的模样,笑出一声:“你要是不想花这笔钱就留着吧,以后我娶媳妇儿用。”
秦棠知道他在开玩笑,男人不喜欢欠女人的钱,尤其是自己的女人。
秦棠没说什么,把卡收好。
过了一会儿,她来了一句:“要是你的钱不够娶我,我有,我赚的不少。”
蒋川瞬间黑了脸。
秦棠忽然笑了,扑在他怀里,仰起脸:“够了,我妈妈不在意这些。”
蒋川低头看她,“你爸爸在意?”
秦棠抿唇:“嗯……多少在意吧,你怕吗?”
“不怕。”蒋川笑,“总要面对的。”
他最担心的是当年那场意外,秦棠不记得他,但她父母肯定有印象。
蒋川敛了笑,低头看怀里的人儿,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几天他几次想告诉她当年的事,却始终没有开口,他不想因为当年那场事故失去她。
他承认这样的手段有些卑劣,可他没办法。
等她再多爱他一点吧。
秦棠转身,在他床上坐下,脱掉鞋子,晃了晃脚,“时间还早,我能在你这里休息吗?”
蒋川看着她洁白的脚丫,缓缓移开视线,“嗯,昨晚没睡够?”
秦棠:“够了,但是我不想下楼。”
蒋川把被子给她掀开,秦棠钻进去,被子盖住她的腿,她拿了个枕头垫在膝盖上,低头摆弄相机,这次来没拍到什么照片,许多都是义站拍的。
翻看时才发现,蒋川的照片不少。
蒋川看着她:“你休息,我下楼一趟。”
秦棠抬头:“你要出去吗?”
“嗯。”蒋川说,“就在附近,很快回来。”
“嗯,那你去吧。”
……
桂嫂知道秦棠今晚要走,特意早早做了饭,比平时早半个多小时开饭。
大伙儿围着桌子吃饭,小白和徐鹏这两天也要走了,难免有些不舍,她看向秦棠:“秦棠姐,你相机里有我们大家的照片吗?”
秦棠看她一眼:“有。”
小白殷切地看她:“那能给我们吗?”
秦棠说:“你把邮箱给我。”
小白高兴地点头:“好咧。”
小城问:“秦棠姐,你下回还来吗?”
“来啊……”
“真的啊?”小城有些兴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秦棠淡淡说:“不会。”
蒋川扯了下嘴角,吕安看他一眼,调侃道:“那必须得来啊,这里还有……还是事儿没办完不是?”他转了个话题,“上次说的要去的那几个地方还没去呢,要赶在冬天下雪天天之前去才好,不然路不好走。”
秦棠抬头,说:“冬天也可以,正好拍点不一样的照片。”
吕安说:“村里冬天没暖气。”
小城说:“有炕头啊,秦棠姐,你睡过热炕头吗?”
秦棠:“没有。”
小城笑嘿嘿地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村子里的男人都爱这么说。”
秦棠笑了笑,没接话。
饭后,大家在院外聊天,秦棠上楼拿行李,蒋川帮她把行李拎上车。
大家围过来,除了路莎。
本来今晚大家要烧烤的,秦棠突然离开,原本高兴的氛围就少了些,小城牵着黑虎,“秦棠姐,你有空的话就来,早点来啊,我们会想你的。”
吕安看不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踹他一脚,“用不着你想。”
蒋川坐进驾驶室,面无表情地看他们,“都往后退退,别堵路。”
秦棠摸摸黑虎,冲大家笑了笑:“我走了。”
黑色吉普开出院子,消失在渐渐昏暗的夜色中。
义站在郊区,车比较少。
时间还早,蒋川也不着急开快车,秦棠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接通:“妈妈,我今晚就回去……不用叫司机来接,我的车还在停车场,我自己开车回去。”
“嗯,好……”她乖巧地说,“妈妈再见。”
蒋川都听见了,瞥她一眼:“还是让司机来接你吧。”
秦棠:“不用了,到那边都11点多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蒋川没说什么,掏出手机,正要曹晟打个电话,让他那边跟紧,曹岩的电话先进来了,蒋川刚接通电话,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儿,他猛地抬头,看向后视镜,一辆黑色商务车正从后面猛地冲上来,他心头一凛,目视正前方——
拐角处,一辆大货车正在缓慢地转弯。
这是袭击的绝佳时期,如果后面那辆车撞上来,他跟秦棠铁定撞上前方那辆大货车。
手机掉落,曹岩在电话急切地吼道:“蒋川,你注意你身后!”
蒋川已经顾不得其他,迅速打转方向盘,冲秦棠暴吼:“抓好!”
秦棠被他一声吼吓坏了,相机从手中脱落,滚落到脚边,身体行动比脑子更快,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紧紧抓住车门,尽量稳住自己,一抬头,便从后视镜从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急速冲过来,她瞳孔逐渐放大,后方是急速冲过来的越野车,前方是庞大的货车。
前方左车道一辆黑色车同时夹击。
这是要把他们夹成肉饼啊……
秦棠手颤抖,紧紧抓着车门把,内心恐惧不已:“蒋川……”
蒋川眼神狠厉,短短的几秒内,他的眼睛前后左右扫了一遍,脑子分外冷静,在身后那辆车快要撞上来的那一秒,迅速打转方向盘,挂挡,踩油门,猛地冲向左侧车道。
于此同时,曹岩的车从身后猛地冲过来,原本从身后撞击蒋川的那辆车被冲撞往前,又是一声“砰”巨响,那辆车直接撞上大货车,车头尽毁。
“砰——”
又一声巨响。
蒋川的车猛地撞上左侧车道那辆黑色车。
秦棠整个人被弹了出去,又被安全带狠狠给带了回来,脑袋猛砸在座椅上,一阵头昏目眩,胸口震得想吐。
右侧车身跟那辆黑色车险闲擦过,车门凹进来一块。
最疼的是手,她的右手整个麻掉了。
蒋川刚才只顾着保全秦棠,曹岩用车屁股挡了一辆私家车,不然他左手得废。
他趴在方向盘上喘息,对面黑色车里的人也恍恍惚惚清醒过来,郊区车少人少,一场连环车祸也阻碍不了多少人,警车警铃传来,原本有所行动的人立即从车上跳下。
曹岩怕身份败露,看了蒋川一眼,迅速开车掉头撤离。
蒋川看向秦棠,她脸色苍白,唇咬出了血。
他手伸过去,摸摸她的脸,嗓音嘶哑:“棠棠,怎么样?”
秦棠看向他,眼眶湿润,目光茫然,被吓的。
蒋川胸口闷疼,扯下安全带,弓着腰钻过去,上下抚摸检查她的身体,查看她蜷缩的腿,秦棠深吸了几口气,才颤声道:“我没事……就是手……麻了,动不了……”
蒋川看向她紧紧抓在门把上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轻轻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放直,轻捏揉按她柔弱无骨的手指,看着她红肿的手腕,轻轻捏了一下,“疼吗?”
“疼……”她咬着唇。
蒋川眉头深蹙,手指轻轻摩挲,又按一下,确定没有骨折,才松了口气,他低头在她手上吹了吹,“等会儿带你去医院检查。”
警车已经迅速围过来,撞上货车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头严重变形,估计人也伤得不轻。
秦棠仍然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蒋川心疼她这样,弯腰把人抱到腿上,“先下车。”
秦棠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问:“你呢?有没有收拾?”
蒋川:“没事。”
“放我下来,我能走。”
“别动。”
秦棠便乖乖地不动了。
蒋川把人抱下车,让她靠在车旁,一把将她摁进怀里,紧紧地压着她的后脑勺。
秦棠懵了一下,随即回抱住他,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此时异常剧烈。
不止她吓到了。
他也吓得要死,怕自己护不了她。
蒋川紧紧抱着她,直到警察走向他们。
另外两个人因伤送往医院了,警察过来询问他们车祸过程。
……
一切结束。
蒋川打电话给吕安。
吕安很快开车过来,等待事故处理。
蒋川带秦棠去医院,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秦棠靠在他怀里,抱着相机检查,抬头冲他笑了一下:“相机竟然没磕坏。”
蒋川按住她的手,“手别乱动。”
秦棠不动了,“嗯。”
蒋川低头看着她,她唇上还沾着血,已经干了,拇指轻轻摩挲,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含着她的唇,舌头轻轻舔过她的嘴角。
秦棠瑟缩了一下,仰着脸给他亲。
直到她唇上的血印不见后,蒋川才松开她。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轻咳了一下,按开广播缓解尴尬。
到了医院,秦棠去做了检查,没骨折没脱臼,就是肿得厉害。
蒋川站在门外,跟曹晟打电话,“逃掉了那三个人,你们抓到了吗?”
曹晟说:“曹岩抓了,已经押回警局。”
“怎么说?”
“就说要你的命,别的问不出。”
蒋川沉默几秒,曹晟说:“你是要送秦棠去机场?”
“嗯,有什么问题?”
“她没事吧?”
蒋川看向坐在病床边上的秦棠,“没事了。”
两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护士也给秦棠处理好了伤,蒋川走过去,秦棠抬头看他:“你真的没事?”车子撞得那么厉害,他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了吗?
蒋川看向她的手,“没事,还疼吗?”
秦棠摇头:“好多了。”
蒋川:“那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到外面,秦棠有些担心:“还会有事吗?”
蒋川揽住她的肩,低头说:“今晚不会有事了。”
“现在几点?”
“快十点了。”
“哦,那我回不去了。”
“先回义站。”
两人在外面拦了辆车,回义站。
秦棠的行李已经被吕安带回去了,路上出车祸的事儿也跟大家说了,把他们吓得不行。
夜里10点半,蒋川和秦棠回到义站,大家伙儿立刻围上来,看见他们没什么事都松了口气,小城瞧见秦棠的手,连忙问:“秦棠姐,你手没事吧?”
秦棠说:“没事,只是肿了。”
“那就好,那就好。”
秦棠看过去,烧烤架上还烤着肉,旁边还另外架了火,烤了两条羊腿,滋滋地响,空气里飘着肉香,小桌子上冰啤酒,奶茶,花生,瓜子,开心果……应有尽有,比上次吕安请客丰盛了不少。
路莎站在烧烤架旁边,看向他们:“你们没事就好,过来一起吃点儿东西吧。”
今晚晚饭吃的早,又出了一场意外,身心备疲。
闻着肉香,秦棠有些饿了。
她转头看蒋川,蒋川说:“走吧,吃点儿东西,吃完早点休息。”
蒋川去洗了手,切了一块最嫩的羊腿肉放盘里,又切成小块,递给秦棠。
秦棠接过,右手不好拿筷子,蒋川又给她递了根短竹签。
小城看着他们,心里嘀咕:哥这是在追秦棠姐呢?
蒋川喊了声:“小城过来。”
小城连忙过去,“咋啦?”
蒋川把刀给他,叮嘱:“都熟了,再烤就老了,把肉切下来分给大家。”
阿绮心里已经明白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多难过,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蒋川,秦棠长得漂亮又有才,蒋川喜欢她很正常。
她拿了纸杯,问:“秦棠姐,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倒。”
秦棠看了眼,“果粒橙吧。”
阿绮给她倒了杯果粒橙。
蒋川拉了张椅子坐秦棠边上,拿了串烤熟的牛肉吃,路莎看了眼,给他倒了杯冰啤,“蒋哥,你吃烤肉都得配啤酒的。”
蒋川看了眼,想起白天秦棠说的话,正要拒绝,就听见秦棠说:“我也想喝啤酒。”
她转头看他:“喝呀。”
蒋川笑了下,接过那杯啤酒。
路莎笑容僵了僵,不得已又倒了一杯,递给秦棠。
秦棠接过,喝了两口,还是不太习惯啤酒的味道。
路莎淡笑着:“喝不惯啤酒?我那里有瓶红酒,前些天一个买家送的,我去拿下来。”
秦棠看她一眼:“不用了。”
路莎拐着弯说她跟蒋川不合适。
一个喝惯了高档红酒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转性喜欢喝啤酒了呢?
秦棠一口气喝光,看向蒋川,“再帮我倒一杯,谢谢。”
蒋川舌尖抵着牙,看了她一阵,笑着给她倒了满杯。
第56章
秦棠像是喝上了瘾, 一连喝了好几杯,蒋川提醒她:“再喝会醉。”
他知道她在跟路莎斗,看她的样子确实不喜欢喝啤酒, 没必要勉强自己, 适可而止就好。
秦棠看他一眼, 放下杯子。
其实她酒量不错,喝几杯啤酒是不会醉的。
路莎的手机响了, 她看一眼,起身走到旁边去接。
蒋川靠近:“还吃什么?”
秦棠说:“玉米。”
蒋川笑了笑,挑了个玉米放烤架上刷油, 秦棠看向他的手,这才发现,他左手手臂被玻璃划了一道, 隐隐见血, 微肿。
因为那场事故,秦棠对车祸的恐惧很大, 之前真的吓坏了, 她看他跟往常一样,他也说没事,她就真以为他没受伤。
蒋川察觉到她的视线, 笑了下:“没事,一点小伤。”
秦棠就没说话了, 低头吃盘里的羊肉。
路莎那个电话接了很久。
秦棠轻啃烤好的玉米时, 她回来了。
大家在旁边说说笑笑, 喝酒吃肉,在月色下聊着天,很是热闹,小城见路莎回来,忙把烤好的几串肉和一串玉米放盘子里给她:“路莎姐,你尝尝我烤的。”
路莎:“这玉米烤焦了吧。”
小城不好意思地挠头:“就蒋哥烤的玉米好看,我不太会……”
路莎看向秦棠手里的玉米棒,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白一边挠腿一边叫:“蚊子怎么总咬我啊,你们都没事吗?”她伸出腿,细白的腿上好几个红点,小城瞧了眼,说:“让你皮肤白,蚊子就爱咬你们这种长得白的。”
小白撅嘴,看向秦棠:“秦棠姐,你有被咬吗?”
要说皮肤白,秦棠的皮肤是最白的。
秦棠看了眼脚边的蚊香,“没有。”
吕安在旁边看见了,他们几个男人皮糙肉厚的,蚊子还不爱咬,平时也不准备蚊香,这蚊香是之前桂嫂拿来的,他们都没注意,只忙着烤东西吃,也没人去点。
蒋川一坐下便看见了,点烟的时候顺手就给点上放秦棠脚边了。
吕安把蚊香分出去,“这儿有蚊香。”
小白连忙拿过去点了,“太好了!”
秦棠吃完一根玉米,蒋川问她:“还要不要再吃一个?”
她摇头:“我饱了。”喝了一口饮料,她站起来,“我想上楼休息。”
蒋川扔掉竹签,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上去。”
“这里还有很多吃的呢,你们就不吃啦?”
“是啊,还有好多呢!”
秦棠说:“你们吃吧。”
大家想着他们刚刚经历一场车祸,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也够呛,就说让她好好休息。
等两人并肩走后,小城愣头愣头地说:“刚刚哥说陪?”
吕安嗤笑出声,没说话,这群傻子。
阿绮扁嘴:“是说陪怎么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二楼。
秦棠到了楼梯视线死角,就拉过他的手看,“还有哪里伤?”
蒋川低头看她,“身上。”
“身上哪里?”
他捏住她的下巴,轻声笑了笑:“回房间脱给你看。”
秦棠点头:“好。”
蒋川挑眉,秦棠已经走在前面,“你快点。”
蒋川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走上去,秦棠也没顾院子里的几双眼睛,径直左转,走向他的房间。
院子里的一群人眼睛都瞪大了,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什么情况?
蒋川也没去看他们,两个大步走到她前面,把门开了。
两人走进房间。
……
“秦棠姐刚刚是进的蒋哥的房间?我没看错?”小城嘴巴张得最大。
“是,你没瞎。”阿绮哼他,她喜欢蒋川,自然比他们要敏感一些,前几天就发现蒋川对秦棠不一样了,没想到秦棠也一样,她目光一瞥,忽然撞上路莎的眼睛,路莎眼底冰凉,阿绮吓到了,怯怯地慌忙别过目光。
路莎冷了脸,端起啤酒仰头喝尽。
小白单纯地说:“可能他们有事要说呢。”
吕安瞥她一眼,傻。
……
关上门,秦棠转身扒他的衣服,蒋川低笑,配合地把T恤脱了,秦棠立即看清他胸膛上的伤,青青紫紫的一大片,她仰脸看他,抿紧嘴唇,把背上放下,摸出医院开的伤药。
蒋川按住她的手,“没事,你别紧张,就撞了一下。”
秦棠看他:“你去洗澡,洗完澡再擦药。”
“一起?”
秦棠:“……他们都在楼下。”
蒋川捏她耳垂,“你先去,我要打个电话。”
秦棠想了想,放下东西,“好,你快点儿。”
她出去了。
院子里的几双眼睛还盯着,她也不管,回房间拿东西去洗澡,洗完澡把东西放好,又走向蒋川房间,这时电话响了,她妈妈打来的,秦棠这才想起来,这个点她应该下飞机了。
犹豫了一下,想好说辞才接通电话。
“妈妈,我今晚有事,没上飞机,忘记跟你说了。”
那头问:“什么事啊?”
秦棠一边走一边说:“没什么,你别担心……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她推开门,蒋川靠在椅子上休息,“嗯,我回去之前会给你打电话,你别担心……好,妈妈再见。”
蒋川对她招手,秦棠走过去,“你快去洗澡。”
他笑了下,去洗澡了。
男人洗澡快,蒋川很快就回来了。
院子里一个个八卦的眼睛都盯着,两人双双洗完澡进了一个屋子,这是要干大事啊!
小白脸红红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其他人。
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蒋川跟秦棠好了。
小城笑了几声,发现大家都没笑,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那啥,他们可能有事要谈,大家别奇怪啊。”
吕安睨他一眼:“话那么多,烤几串牛肉。”
小城不情不愿地烤牛肉,“吕哥,蒋哥跟秦棠姐好了,你是不是嫉妒啊,你很久没女朋友了……”
吕安:“……”
吕安一脚踹他椅子上,小城整个往后翻,摔了一屁股灰,连忙爬起来道歉:“我胡说八道的,你别气啊。”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说,“蒋哥跟秦棠姐好了,那87万……还用还吗?应该不用了吧,让哥多出点力就行,嘿嘿嘿……”
吕安笑:“这话你在蒋哥面前说个试试?”
看他不打死你。
第57章
秦棠坐在床上,问:“还有床单吗?”
前天晚上两人纠缠了一夜, 昨天下午没来得及整理就去了酒店, 秦棠坐在床上, 觉得那个味道还在……
蒋川打开柜门,拿出一套深色格子四件套,下巴指指旁边, “去旁边坐着,我来。”
秦棠爬下床,“我来帮忙。”
两人合力, 很快把床单被套换好。
秦棠坐在床上, 蒋川把人抱过来。
秦棠扭身:“等一下。”她爬到床边, 够到桌上的药,“先擦药。”
这点小伤对蒋川来说没什么, 平时搬运东西,去山区, 也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过几天就自然好了, 秦棠坚持, 蒋川就由着她, 整个人松懈地靠着床头。
秦棠卷着腿坐在他身边, 白皙的脸靠得很近, 倒出药水往他胸口抹, 轻轻地揉按, 有些严肃:“疼么?”
蒋川好笑:“不疼。”
秦棠沉默地给他抹完药, 左手全是药水味儿,蒋川捏捏她的手:“去洗洗?”
秦棠点头:“好。”
两人一块儿出门,院子里还很热闹,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
秦棠往下看了眼,脸上表情坦然,今晚那场车祸让她太害怕了,她跟蒋川在一起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能有什么好顾虑和遮掩的呢?
蒋川比她更坦然,一路捏着她的手。
秦棠右手不方便,左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蒋川给她抹了点儿洗手液搓洗,她的手很小,纤细,柔软,他手掌能完全收住,冲掉泡沫,蒋川用T恤下摆给她擦干。
秦棠楞住:“你干嘛呀,甩两天就干了。”
蒋川:“衣服干净的,你手也干净,不碍事。”
秦棠捏了捏手指头,没说话,仰头看他。
“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只是很久没有哪个男人这么细心亲密地照顾她了。
楼下一阵哄闹,小城和阿绮不知怎么又吵起来了,这两人一向不对头,每天都能吵上一遍,吕安喊了声:“吵啊,吵输的那人等会儿收拾东西。”
两人立刻消停了。
他们应该差不多结束了。
蒋川看她低眉顺眼的,问:“累了?”
秦棠说:“有点儿。”
“回去睡觉吧。”
“嗯。”
……
院子里,吕安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路莎出手大方,东西剩下很多,根本吃不完,他说:“剩下的就包起来放冰箱,你们明天晚上想烤的话继续,不想就给桂嫂炒菜。”
小城眼睛贼溜溜地看向二楼,蒋川跟秦棠刚关上门,他压低声音问:“蒋哥跟秦棠姐什么时候开始的啊?这么快就睡一屋了,哥动作真快啊……”
阿绮和小白瞪他,口无遮拦。
吕安踹他:“关你屁事,赶紧把火灭了。”
路莎朝楼上看了眼,轻轻笑了声:“我先上楼休息了,麻烦你们收拾了。”
吕安说:“应该的,怎么能让请客的收拾呢。”
路莎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走到房门口,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眼底冷冰。
……
老房子隔音不是很好,加上小城他们闹腾,秦棠在房间里都听见小城几个吵闹的声音了。
蒋川关灯躺下,她转身抱住蒋川的腰,仰着脸在他耳边说:“我是不是暂时不走了。”
蒋川抱着她,低头,“可以,曹晟派人跟你回去。”
两人四目相对,蒋川说:“现在安壹基金出了问题,这是这几年姜坤第一次出那么大纰漏,这条线索对我们很重要。”
秦棠低低地嗯了声。
蒋川默了几秒,在她耳边低声:“今晚吓坏了?”
昏暗中,秦棠的眼睛水润清澈,什么话都没说,蒋川手收紧,高大紧实的身体抵着她,身体紧紧相贴。
他低头,轻吻她的眼睛,鼻息滚烫,全数喷洒在她脸上。
秦棠闭上眼睛,抱紧他的脖子,让他吻得更深入。
彼此的体温,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他亲吻下,秦棠越来越软。
之前有多恐惧,现在就有多平静。
这种感觉,只有他能给。
刺激,渴望,信任,平静。
“蒋川。”
她的嗓音像猫,轻轻地挠着他的心尖。
蒋川吻她的耳垂,停下:“嗯?”
秦棠说:“我等你……你也等我……”
“好。”他低声回答。
……
细密的亲吻,气息交缠,蒋川翻身覆在她身上,寸寸相贴,秦棠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小声说:“别,我们睡觉吧。”
蒋川看着她,“累了?”
秦棠轻轻点头:“嗯,你也要休息,我来之后,你就没休息过。”
蒋川低低笑出一声,“怕我身体不行?”
秦棠垂眼:“没有,是我不行。”
自从碰了她后,蒋川基本没什么自制力而言,身体本能的冲动,再正常不过。
蒋川抚摸她的腰,往上握住一团,轻轻揉捏,粗粝的拇指划过柔嫩的顶端,“真不行了?”
秦棠扭了下身子,往后一缩,“真不行了……”
蒋川翻身躺回一侧,“好了,不弄你了。”
他把人拢进怀里。
“他们怎么还没收拾好?”
“快了吧,吵吗?”
“还好……”她声音小了,有些迷糊。
楼下,吕安喊了声:“行了,都回屋睡觉吧。”
夜深了,小小的义站渐渐恢复平静,连个人声都没有。
蒋川低头,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着,呼吸轻浅,睡颜安静,蜷缩在他怀里,白净的脸贴在他胸膛,衬得那张脸越发的白,乖巧又脆弱。
蒋川握住她的右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
第二天早上,蒋川给曹晟打了个电话:“我送秦棠回北京。”
曹晟沉默了几秒,“我不是说了,会派人送她的吗?”
“我不放心。”蒋川说。
“我让曹岩送。”
“我自己送。”
两人互不退让,曹晟皱眉:“这样,我亲自送总可以吧?”
蒋川默了片刻,同意了,“安壹基金那边有线索,你小心一点。”
“嗯,路莎还在你那儿?”
“今天回北京。”蒋川说,“你查一下她坐哪个航班。”
曹晟:“你确定路莎这次回去跟安壹基金有关?”
蒋川:“不确定,只是猜测,姜坤现在不方便出面,路莎是拍卖师,四面接触,她出面比任何人出面都合适,也不容易引起怀疑。之前我们都用错了方法,或许从她身上出手才是最快的。”
的确如此,谁能想到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胆子和能耐。
两人商议片刻,挂断电话。
秦棠醒来,蒋川已经不在房间。
她揉了下头发,爬起来走到窗口拉开窗帘,蒋川站在那棵大树下抽烟,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
他淡淡笑了下,轻弹烟灰,走向楼梯口。
秦棠拉上窗帘转身回去,昨晚吕安就把她的行李放蒋川房里了,她翻出一套衣服。
蒋川推门进来,站在门口看她:“饿了没。”
秦棠:“嗯。”
她背对着他,正准备换衣服。
一回头,发现他正盯着她,脸有些热,小声喊:“你别看。”
蒋川:“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身上还有哪儿我没看过亲过。”
秦棠瞪他,他目光一瞬不移。
秦棠不再理他,迅速脱掉裙子,穿内衣,她右手有伤,平时灵活的手不顶用,扣了几次都没能把扣子扣上。
蒋川盯着那一片雪白柔美的背部,纤细的腰肢,圆翘的臀部,双腿笔直修长,海蓝色内衣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眼底越发深沉,狠狠抽掉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走过去,抚上她的手,“我来。”
秦棠身体微僵,“嗯。”
第58章
蒋川把她的手扣到她胸前,低头捏着, 贴在她耳边问:“还疼吗?”
秦棠:“还好。”她默了两秒, “你快帮我扣上。”
身后没动静,耳垂被含住, 秦棠浑身一阵酥麻,蒋川环住她, 从身后吻她的脸颊,她的脖子,手钻进松垮的内衣里,握住软软白白的一团。
“我要下楼吃早饭……”秦棠半闭上眼睛,仰着头, 脖子泛起了粉色。
蒋川捏住她的下巴向右边转, 低头吻她的唇, “嗯, 等会儿。”
他手下用力,越吻越深,手往下, 贴着她的腿根,秦棠软在他怀里, 几乎站不住。
蒋川摸到一片濡湿,低头盯着秦棠, 她面庞绯红, 眼睛湿润迷离, 已是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蒋川抱着她转身, 一个大步压进床里,秦棠躺在他身下,听见解皮带的声音,不禁颤了颤。
耳边传来三轮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小城喊:“阿绮,过来帮忙!”
阿绮:“哎,等会儿!”
小白:“我也来。”
……
蒋川推高她的双腿,秦棠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喘息。
进入的那一刻,蒋川堵住她的唇,吞没了她即将出口的声音,半响,他离开她的唇,贴在她耳边说:“嘘,隔音不好。”
秦棠剧烈地喘息,面色潮红,半闭着眼,狠狠拧着眉,咬着唇没出声。
他却像故意逗她似的,一下比一下用力,秦棠没忍住,一口咬在他肩上。
……
末了,蒋川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翻过一边,从身后抱住软绵绵的她。
秦棠没力气,像只初生的小猫咪,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蒋川的唇贴在她颈脖后,他气息很热,很潮,夹杂着烟草味儿,喷在她耳朵上,痒痒的。
秦棠眯着眼,小声说:“你舍不得我。”
他所有的情绪都在刚才那场性爱里向她透漏,再舍不得,也没办法,她总要走的。
蒋川楞了半秒,说:“嗯,刚好上没几天。”
秦棠转身抱住他,仰头看他:“你刚才像是要把我拆了。”
蒋川眉眼深黑,笑了笑。
她靠在他怀里,小腿嵌入他双腿,紧紧抱着他的腰。
安静相拥片刻,蒋川撑起半边身,“饿了没。”
“早就饿了。”她皱眉说。
蒋川起身整理两人,又帮她把衣服拿过来,认真地给她扣上内衣扣。
秦棠穿戴好下床,腿有些抽筋发软。
蒋川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我去楼下等你。”
“嗯。”
他出了房门,秦棠用手指抓了抓头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抱着脸盆去洗漱。
秦棠抱着脸盆回来,在门口碰上拖着行李箱出门的路莎,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秦棠淡淡问:“要走了?”
路莎笑了下,“嗯,你呢,什么时候走。”
秦棠说:“不知道,蒋川给我订的机票。”
路莎握着拉杆的手暗暗收紧,嘴角笑意不减:“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秦棠:“再见。”
“再见。”
秦棠回到房间,关上门,隐隐约约听见楼下他们的声音,小城说:“路莎姐,下次有空再来啊。”
阿绮也说了同样的话。
路莎说:“蒋哥,这里不好打车,有时间送我去跟同事汇合吗?”
秦棠拉开房门,蒋川的回答很清晰:“没时间,让小城送你去。”
小城:“好咧。”
路莎静默几秒,慢慢笑出声:“也行。”
秦棠轻轻挑眉,脚步轻快地下楼。
蒋川把车钥匙给小城,叮嘱他:“别到处乱跑,把人送到就回来。”
小城点头:“好咧,哥你等会儿是不是要用车。”
“嗯。”蒋川说,转头就看见从拐角出来的秦棠。
他下午送秦棠去机场。
阿绮:“路莎姐,桂嫂在做午饭了,你不吃了就走吗?”
路莎淡淡道:“不了,我跟同事约好了一起吃。”
小城帮她把行李箱搬上车,阿绮和小白两个小姑娘跟到车前,看着路莎上车,小城倒好车,两个小姑娘冲路莎挥手说再见,让她下次有空再来。
车很快开车院子,卷起一地尘土。
黑虎跑到秦棠脚边,秦棠弯腰摸摸它,蒋川拉住她的手,“先去吃点东西。”
秦棠楞:“不是还没做好饭吗?”
蒋川望着她。
“给你买了份凉皮。”
这次离开,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秦棠心知肚明,低下头,“好。”
饭菜上桌,秦棠一晚凉皮吃了一半,蒋川在院子里喂黑虎,黑虎站在他身边,轻轻摇晃着尾巴,蒋川蹲下抚摸它的脑袋,侧脸刚毅英挺,鼻梁很高,眉眼很黑,唇不薄不厚,抿得很紧。
秦棠想起那张证件的一寸照,更年轻时候的蒋川。
一脸正气。
现在的蒋川,像是被生活打磨过,菱角却越磨越凌厉,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正看得出神,蒋川起身去洗手,没一会儿就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剩下的半碗凉皮,“不吃了?”
秦棠迅速回神,筷子拌了拌,“吃啊。”
蒋川在她旁边坐下,“不吃也行,吃点儿饭。”
秦棠:“嗯,饭也吃。”
蒋川勾起一边嘴角,“是该多吃点儿。”
阿绮把碗筷端上来,吕安踩着点回来了,一身汗地在对面坐下,“饿死我了。”
小白给他盛了碗白米饭,“吕哥,给。”
吕安瞧她一眼:“你跟徐鹏什么时候回去?”
小白笑:“后天吧,我们学校就在西安,回去也快。”
徐鹏话一向少,这时也说了句:“嗯,坐公交转两趟就能到。”
“坐公交多长时间?”
“加上等车的时间,可能要两个多小时。”
吕安点头:“还是有点远,到时候我送你们回去。”
小白眨眼睛:“真的啊!”
吕安笑:“这还有假?”
小白眯起眼睛笑,挺甜,“谢谢吕哥。”
“吃饭。”
蒋川给秦棠夹了块鱼,秦棠吃了,自己又夹了一块。
吕安问:“秦棠,你几点的飞机?”
秦棠手一顿,抬头看蒋川,蒋川说:“下午四点。”
“那吃完饭就准备要走了。”吕安朝院子里看了眼,“车呢?”
阿绮说:“小城送路莎姐出去,可能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回来。”
秦棠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第59章
秦棠回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几分钟就收好了。
蒋川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抽了根烟, 上楼找秦棠。
秦棠坐在床边,“小城回来了吗?”
蒋川走过去,“没。”
秦棠想起昨晚的车祸,有些担忧:“小城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小城跟这件事情没关系,他们没必要费精力去对付他。”
“所以你才没答应送她?”
“不是。”蒋川瞥她一眼, “没必要,去了你也不开心。”
秦棠笑了, 歪头靠在他肩上。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
小城回来了。
阿绮问:“你吃饭了吗?”
小城:“没呢, 路莎姐说请我吃饭, 我怕哥着急用车, 就赶着回来了。”
阿绮:“那正好, 桂嫂给你留了饭菜, 还在厨房温着, 你赶紧去吃。”
蒋川拉起秦棠,一手拎起行李箱, “走吧。”
秦棠点头:“嗯。”
小城捧着个大碗, 正蹲在走廊边上吃饭, 看见他们下楼连忙站起来, 从裤兜摸出钥匙给蒋川:“哥, 给。”
蒋川接过。
这一天走两个人, 义站冷清不少,不过以秦棠跟蒋川现在的关系,他们倒是不担心,小城笑得贼兮兮:“秦棠姐,你下回什么时候来啊?”
秦棠想了想:“应该不会很久。”
小城笑:“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你没空也没关系,哥可以去找你。”
蒋川瞥他一眼,小城立刻闭嘴。
秦棠看了看他们,“我走了,再见。”
蒋川把她行李箱放车上,秦棠跟着上车,往车窗看了看,阿绮拉着小白跟她挥手,秦棠抬手挥动两下。
车开上路,蒋川问:“累的话就睡一下。”
秦棠摇头,看着后视镜,“不累。”
昨晚那场事故来得突然,要不是蒋川反应快,曹岩在后面挡了一下,两人不可能只受这么点伤,她不敢睡,一直看着后视镜,看着前方。
蒋川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我看着呢,你睡吧。”
秦棠还是摇头,“我不累。”
蒋川不再劝,只是比以往更警惕,不过现在是大白天,已经开到了监控区,任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
秦棠问:“昨晚曹岩怎么会在这边?”
蒋川:“他一直留意姜坤那边的动静,昨晚也是跟踪过来的,没想到凑巧帮了我们一次。”
“昨晚是姜坤派的人?”
“嗯。”
秦棠靠着椅背,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蒋川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是赵乾和。”
蒋川正视前方,“不是,赵乾和现在没心思跟我算那些私人恩怨。”
赵乾和刚出狱不久,又跑了一趟云南,现在把精力都放在赚钱上,想东山再起,他手里捏着姜坤的把柄,姜坤不得不给他一点好处,两人虽然没有直接碰面,但交往密切。
至于姜坤为什么想杀他,大概是赵乾和跟姜坤透漏,他也是知情者。
姜坤现在动不了赵乾和,只能从他身上下手,不管是不是误杀,先杀了以绝后患。
这么多年,姜坤第一次自乱阵脚,渐渐漏出马脚。
加上安壹基金账目出问题,姜坤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如今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安壹基金内部出问题,但被人阻止了,才会留下那半张账目表。
第二:姜坤身边有人故意泄露,里外应和。
或许,两者均有可能。
蒋川把一切利弊都分析给秦棠听,让她心里有个准备,“记住,回去之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秦棠转头看他,说:“好。”
到达机场,曹晟已经在大厅等候,蒋川没有跟他碰面,去给秦棠办理登机手续,还有一点时间,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秦棠低头摆弄相机,忽然举起相机对着蒋川。
蒋川侧着脸,没回头,也没阻止。
快门按下。
秦棠放下相机,低头看照片。
蒋川回头,笑了下:“不是不喜欢给我拍么?”
他还记得当初她刚来的时候,他几次误入镜头,她都默不作声地转开。
秦棠没否认:“那以前是不喜欢你。”
蒋川盯着她,笑了:“现在呢?”
秦棠抬头看他,没说话。
明知故问。
时间到了,秦棠站起身,看着蒋川:“你别送了。”
她把行李箱拉到跟前,蒋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到了给我电话。”
“嗯。”秦棠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抱住他,低低地说,“你小心一点儿。”
蒋川紧紧搂住她,“好。”
……
北京。
秦棠走出机场,贺从安早半小时就已经等在外面,他看向秦棠身后的男人,皱了下眉。
曹晟瞥了他一眼,跟秦棠对了个眼神,转身走了。
贺从安过来接过她的行李,看向曹晟的背影,问:“他是谁?”
秦棠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贺从安:“问你妈妈。”
秦棠:“我的车还在机场。”
“我叫助理给你开回去了。”贺从安把车钥匙给她,“停你家地库。”
秦棠脸色有些冷,皱眉看他。
贺从安笑笑:“别这样看我,今晚一起吃饭。”
秦棠:“我回家吃。”
“你妈妈在外地拍戏,明天再回去吧。”贺从安把她塞进车里,扶着车门弯腰看她,“我有事跟你说。”
秦棠看他一眼,拉下安全带系上。
贺从安笑了,绕过车头走进驾驶室。
秦棠有些累了,靠着车窗休息,贺从安瞥她一眼,“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秦棠忽然坐直了,摸出手机给蒋川发短信。
【我到了,朋友来接我。】
蒋川回得很快,只有一个字。
【好。】
秦棠盯着那个字看了几秒,把手机塞回包里,又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贺从安叫醒她:“棠棠,到了。”
秦棠醒了一些,揉了下眼睛,转头看向窗外,解开安全带。
“今天晚了,就在你家附近吃吧,吃完你早点回去休息。”贺从安说。
秦棠没什么意见,跟他一块进去。
饭菜上桌,秦棠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贺从安给她倒了杯水,“不急,吃完饭再说。”
秦棠便不再问,两人随便聊了聊,说到周旗,贺从安说:“那小子最近有补习老师给他补课,在家呆得挺老实,周叔叔想送他出国念书,他不肯。”
秦棠顿了顿:“这个勉强不了吧,他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
“嗯,不过他不愿意去学校。”
“回头我说说他。”
贺从安笑:“你对他比对秦跃还上心。”
秦跃是秦棠的亲弟弟,小她四岁,人在国外上学,暑假搞什么研究,已经半年多没回过家了,秦棠说:“他自己有想法,我爸妈都不管他,我去管他做什么。”
贺从安笑:“难得周旗听你的话。”
那小子从小就喜欢秦棠,十几岁了还喜欢跟在她后面跑,知道秦棠跟陈敬生在一起,那小子还难过了一阵,沉睡了五年,人醒了过来,心境倒是变了。
前些天贺从安去看他,周旗又问起陈敬生跟秦棠的事,贺从安拍他肩膀:“怎么?还喜欢棠棠?”
周旗恼怒地拍掉他的手,“别乱讲!”
说起这件事,当初年少情窦初开,周旗确实偷偷喜欢过秦棠,他有些郁闷地说:“本来就比她小两岁,睡了五年,相当于小七岁,她更把我当弟弟看了,我也知道自己不够成熟稳重,跟她不相配,以后也不会想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她说。”
贺从安看着他,“你倒想得挺清楚。”
周旗瞪他,过了一会儿,他说:“陈敬生的死她肯定很难过,这几年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变了很多。”
贺从安淡淡地:“嗯。”
周旗说:“她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吗?
贺从安看向秦棠,蒋川并不是更好的,况且,当年那场事故,蒋川脱不了干系。
秦棠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贺从安没什么胃口,也放下筷子,叫来服务员买单,“我送你回去。”
贺从安把她送到楼下,秦棠说:“我上楼了。”
“等等。”贺从安叫住她。
秦棠转头看他,笑了笑:“到底什么事?你犹犹豫豫了一晚上,这可不像你。”
确实不像他。
贺从安手指搓了搓,盯着她:“真跟蒋川在一起了?”
秦棠:“嗯。”
贺从安抿紧唇,隔了几秒:“你爸妈知道吗?”
秦棠沉默,半响,说:“不知道,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他们。”
等案子结束,她会跟家人说清楚。
贺从安:“你觉得你了解他吗?”
秦棠想起那张银行卡,想起最近蒋川办的案子,说:“了解。”
她语气淡淡,却很坚定。
贺从安皱眉:“你确定?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姓什么?叫什么?”
秦棠跟着皱眉,不悦地看向他:“你调查他?”
“对。”贺从安没否认,“废了很多功夫,才把他弄个明白。”
秦棠脸冷下来:“贺从安,你想做什么?”
贺从安冷静地看她:“你知道当年那场事故,对方开车的人叫什么吗?”
她不知道。
后续事宜都是她爸妈处理的,她只知道他姓陆。
贺从安:“他姓陆。”
第60章
车厢瞬间沉寂。
秦棠咬着唇, 脑子空白了几秒, 眼前飘过蒋川寄给她的那张证件上的名字。
贺从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 但这件事他必须说清楚:“蒋川以前姓什么, 叫什么, 他有跟你交代过吗?”
“有。”秦棠说。
贺从安有些诧异,盯着她的表情,秦棠唇色微白,下唇还残留着刚刚咬出的牙印,眼睛却已经恢复平静, 他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代表什么。
秦棠拉开车门,贺从安连忙下车, 两人隔着一辆车的距离对视。
贺从安脸色无奈:“你现在怎么想?”
秦棠低头, 走到车屁股后面, 没看贺从安, 只说:“我拿行李。”
贺从安盯了她一阵儿, 打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箱拎出来,秦棠拖着行李箱要走,贺从安拉住她:“我只是不想你被骗了,当年那场事故对大家的伤害都很大,尤其是你, 我不想你再被困进去。”
秦棠抓着拉杆, 转身看他:“他没有骗我。”
她现在很乱, 需要冷静,她也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感情事,尤其是贺从安。
蒋川说过,等案子结束,他会给她一个交代,她一直以为他说的更是深入地确定两人的关系,说的是两人的未来。
或许她想错了,他想交代的,不仅仅是那些。
他给她寄他的证件,把自己的底细都告诉了她。
他没有骗她。
贺从安皱眉,秦棠挣脱他的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停住,转头看他,说:“你先别告诉我爸妈。”
贺从安有些无奈挫败:“我没说。”
秦棠抿紧唇,“嗯。”
……
回到家,秦棠把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良久。
她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那张证件,手指轻轻划过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是蒋川没错,证件上的名字却不是蒋川。
那张照片下的名字是——
陆邺。
她知道他以前做过卧底,也猜到蒋川这个名字大概是他做卧底所用的名字,她相信他,除了这个名字之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
这就足够了。
秦棠闭上眼睛,脑子晃过那个暴雨的傍晚,整片灰暗的世界,两车相撞,惊恐的尖叫,滚落半崖,陷入昏迷,直至醒来,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意外,太突然。
本来以为只是个噩梦,醒来才发现是真的。
一切都变了。
那时候她也受了伤,陈敬生重伤,周旗头部重创,昏迷不醒,当时她只有19岁,所有的变故压得她喘不过气,每天都浑浑噩噩,事故后续全部由家里人处理,她没心思去过问,只有一次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对方开车的人姓陆。
那辆车上,还死了一个人。
死人了。
19岁的秦棠害怕极了。
身体刚好一点,根本顾不上自己,忙着陪截了半条腿的陈敬生,那时候陈敬生脾气暴躁到了极点,每天醒来都在发脾气摔东西,他说自己是个废人,要跟她分手。
周旗整日整日的沉睡,彭冉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几乎崩溃,被父母送出国休养。
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棠也要垮的时候,她熬过来了,一整年的时间都在英国陪陈敬生做复健,陈敬生恢复得很好,也很少再发脾气,戴着假肢也能跟正常人一样走路,跑步。
甚至还能跟以前一样看赛车,只要他堂堂正正的站着,没人发觉他是个残疾人。
除了周旗还没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陈敬生执意参加曼谷TT赛,一切都结束了。
……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秦棠睁开眼。
有一瞬的迷茫。
摸进背包,摸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蒋川”,愣愣出神。
快要挂断时,她才接通这个电话,“喂。”嗓音细而哑。
蒋川顿了一下:“嗓子怎么了?”
秦棠深吸了口气,说:“没事,有点口渴。”
蒋川笑了:“现在在哪里?”
“在家。”
“喝水去。”
秦棠爬起来,“好。”
秦棠去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冰凉的水灌入喉咙,凉到心底,整个人清醒了,“我喝完了。”
蒋川笑:“我听见了。”
秦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蒋川,你说案子结束后给我个交代,是指什么?”
右手手背上那朵格桑花一如既往的娇艳。
蒋川说:“过去,还有未来。”
秦棠抿唇,“好。”
蒋川叮嘱:“生日没法陪你过,想要什么就去买,用我给你的那张卡。”
秦棠:“好。”
“下回给你补。”
“好。”
“这几天曹晟在北京,有什么事他会直接联系你,你有事打他电话。”
“好。”
“还有……”
“好。”
蒋川笑出一声:“我还没说完。”
秦棠就说:“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多担心自己,你说过,要死也死在我身上,我等你给我交代。”
“好。”
……
第二天深夜,榆林市。
蒋川转动手里的手机,靠在墙角抽掉最后一口烟,盯着前方,有几分出神。
昨晚的秦棠有些不对劲儿。
一声“砰”巨响。
曹岩疾步从巷子口走进来,踩灭他扔掉的烟头,压低声音:“走。”
蒋川仔细一听,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脸色微变,迅速转身,两人贴墙而走,脚步快而稳,急匆匆朝另一条出口走,脚步生风,越来越来。
身后脚步紧随而至。
蒋川跟曹岩对视一眼,迅速闪身躲进右边的门沿下。
脚步声慢了,黑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那人手里的长刀,在黑暗中泛着白光,蒋川眯了下眼,在那把刀挥过来时,迅速抓住来人的手腕往后折,来人反应也快,迅速往后退,脚往上一顶。
蒋川侧身躲过,那人的刀便挥了过来,曹岩正要上前帮忙,身后又冒出一个执着长刀的大汉,猛地朝他砍过来,曹岩连忙躲开。
蒋川朝后面一看,六七个高大健硕,个个手执武器的男人冲过来。
曹岩低骂:“操!”
蒋川抿紧唇,手肘狠狠朝那人手臂一击,那人手一麻,松了刀,蒋川趁势夺过刀,抬脚踹在他胸口,一刀挥在他手臂上,那人惨叫出声,捂着手臂倒在地上呻吟。
很快,又两个人围攻而上。
对方人多,他跟曹岩后背贴在一块儿,谨慎对付。
曹岩低声:“家伙带了吧?”
蒋川:“嗯。”
“不行就拔家伙。”
“不必。”
开枪只会引来更多人,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围攻的还剩五个。
他们两个人,应对起来问题应该不大。
忽然,对面两人同时挥刀砍向蒋川,蒋川神色一凛,提刀应付对方的刀刃,曹岩忙着对付后面的人。
好在巷子窄,对方人多反而嫌挤,刀挥舞不开,给了蒋川和曹岩应对的时机。
巷子口的点点光亮忽然被遮盖,凌乱地脚步声传来,又来了几个人,蒋川跟曹岩无暇分心,只匆匆瞥一眼,蒋川挡掉刀刃,一刀砍中其中一人的肩膀,沉声:“走。”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人会越来越多。
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再不走,只有等死。
两人迅速往前跑。
对方也有抢,但他们不敢动枪,黑暗中,他们并没有看清彼此的脸,也不知道来人是什么人,如果是警察,一旦拔枪,附近有居民报警,或者引来警察出警,那就麻烦了。
一群人追在身后,蒋川跟曹岩无暇顾及,拼命往前跑。
眼看着就要跑出巷子口,巷子口露出几把冷森森的尖刀。
蒋川暗叫不好,腹背受敌,他说:“你往前,我殿后。”
身后已经追上来,蒋川迅速转身迎战,几把刀同时挥过来,蒋川渐渐吃力,听见身后曹岩闷哼了声,血溅到他手臂上,蒋川脸色沉沉,丝毫不敢怠慢,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样?”
曹岩咬牙:“没事。”
蒋川侧身躲避刀刃,余光瞥见对方的尖刀正砍向曹岩,他神色一变,立即迎刀去挡,身后一群人趁机挥刀,蒋川被乱刀砍中肩膀,手臂。
曹岩神色一变,狠狠挥了一刀,成功突围,“走!”
蒋川捂着伤口后退。
一把拉过旁边的木架,木架轰然倒塌,挡住那群人。
两人一路狂奔,血液在黑夜中挥洒。
到达停车点。
蒋川拉开车门,曹岩跳上车,蒋川迅速发动引擎,启动,挂挡,踩油门。
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刚开上路,后面两辆车便追了上来。
曹岩朝身后看,骂道:“妈的,还甩不掉了。”
蒋川抿紧唇,不发一言,往右侧车道开过去,后面那辆车很快冲上来,蒋川在对方撞上来之前迅速打转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车轮急速旋转,刮在地面上起了火星。
“砰”后车猛地撞上边上的岩土,整个车头陷进去。
紧跟的另一辆车闪躲不及,撞上车屁股,车子打滑,车头转了个方向,车身狠狠压过去,熄火了。
车速过快,蒋川蹭了一下,车身险些侧翻,险险稳住后,又一脚油门到底,迅速把车开出去。
……
过了一会儿,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捂着胸口,一脸血。
后面追赶过来的车子停下。
“人呢?”
“跑了,早就没影了。”
“妈的,这下怎么办?看清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没看清,太黑了。”
“先回去跟老大请罪吧,你们几个留下来,把受伤的弟兄送去就医。”
几个人回到地下室,赵乾和冷着脸骂:“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也抓不到两个人?!”
底下人个个不敢吱声。
赵乾和脸色冰冷,眉头蹙紧,眉心那道疤痕越发狞狰,整张脸阴沉沉地,“有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
“没有。”
赵乾和一拳头砸向站在最前头的人,“我他妈给你们这么多钱是养废物吗?”
那人被打得几乎趴下,连忙从兜里摸出个东西,“打斗的时候,抓到了对方的东西。”
赵乾和瞥眼看去,渐渐眯起眼睛,声音像从地窟冒出似的冰冷:“呵。”
赵乾和给姜坤打电话,“坤哥,过河拆桥可不好。”
姜坤:“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赵乾和冷笑:“你派人到我的场子捣乱,不懂我的意思?要我人送到你面前跟你当面对质?”
姜坤皱眉,稍一想就明白了,声音淡下来:“我说了不是我派的人,你仇家多,这个你心里清楚,我还不至于跟你来阴的。”
“不至于?”赵乾和冷哼,“我在牢里那几年,是谁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这一点姜坤没法否认,他淡淡道:“赵老弟,那些我做过,我认。这次真不是我,你要是信了,就着了别人的道了。”
赵乾和对姜坤所剩无几的信任已经全部被消磨,阴森森地笑道:“坤哥,我要是落水了,肯定不会放你在岸上快活。”
赵乾和挂断电话。
姜坤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脸彻底沉下来,猛地将手机砸向角落,手机四分五裂。
“赵峰!”
赵峰推门而入:“坤哥。”
姜坤转头看向他,“给我查查,蒋川最近在做什么?再打听一下赵乾和那边什么情况,他一口咬定是我派人砸他的场子。”
赵峰闻言沉默了几秒,说:“赵乾和对蒋川记恨很深,不过蒋川这几年很平静,一直没什么动静,上次你这么激他,他都不肯低头,赵乾和想杀他,他也没有来跟你合作。”
“你是说他没问题?”姜坤笑,“那安壹基金拍卖会他怎么会在场。”
赵峰:“他跟秦棠在谈恋爱。”
姜坤挑眉:“这个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掺和进来,只是为了那女人?”
赵峰抬眸,“我是这么猜测的。”
姜坤眯了眯眼,往椅子后靠去,左手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戒指,“蒋川的身份真的没有作假?”
赵峰也皱眉,“几年前查不出任何倪端,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去查,线索只比几年前少,我知道您担心他跟警方有联系,但这么久,也没查到什么。”
“行了,先去处理赵乾和吧。”
……
蒋川把车停在医院门口,曹岩捂着伤口看向蒋川,两人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蒋川左手僵硬,血还在流。
他动了一下,拉开车门,“走吧,再不走,我的手就废了。”
已经有医生在等候。
两人一下车就有人医护人员上前救治。
处理好伤口,蒋川和曹岩因失血过多,脸色发白,不过人还清醒,韩成走进病房,两人立刻坐直,“韩局。”
韩成手压了压:“都躺着,今晚辛苦你们了。”
蒋川靠着床头,一言不发。
曹岩笑了下:“这是我们的本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蒋川脖子上一道暗红勒痕,先前戴在脖子上的东西在混乱中被人抓了去,是故意而为之,上次那场车祸,曹岩抓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在姜坤那边应该有些话语权,脖子上戴着块玉。
今晚,他跟曹岩潜入赵乾和老巢,地下赌场。
曹岩砸了他的场子,打伤了外面守门的人。
接着,把人引导巷子里。
两人演了一出戏,让赵乾和跟姜坤彻底决裂。
蒋川抬手搓了搓脖子,“以我对赵乾和的了解,如果赵乾和认出那块玉是姜坤的手下,肯定会起疑心,他疑心本来就重,吃了几年牢饭,更不会轻易相信姜坤。”
韩局笑笑,看向蒋川:“幸而这个案子你肯帮忙,没人比你更了解赵乾和了。”
蒋川淡淡扯了下嘴角,语气平平:“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家都清楚他心里惦记着林昊,韩局没再说什么,嘱咐他们好好休息,再交代下一步行动,就走了。
曹岩躺回去,转头看向隔床的蒋川,说:“这个案子结束,你真不打算回来?”
蒋川闭上眼:“再说吧。”
……
秦棠24岁生日,把安壹基金和工作室所有人请到酒店,开了一场生日酒会。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过过生日了,家人和朋友自然高兴,生日会办得很热闹,秦棠把曹晟请了过来,曹晟来是来了,但他没有入场。
当年那场事故,是他跟韩成出面处理的,他们的父母都认识他。
秦棠一身米色长款礼服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你不进去,怎么调查安壹基金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谁的嫌疑比较大。”
曹晟弹了弹烟灰,“你没有怀疑的对象?”
秦棠:“我知道你怀疑老袁,但我很肯定他不是,他跟在我爸妈身边办事已经十几年了,他要是缺钱,大可以直接跟我爸妈提,不必冒着坐牢的危险去帮姜坤洗钱。”
曹晟不方便直接去安壹基金调查,秦棠想了个办法,大办生日会,让他近距离接触这些人。
这些,曹晟都明白,他很清楚蒋川跟秦棠的关系。
如果弄不好,把这两人拆了,他过意不去。
这些年蒋川已经够不容易了。
正要说话,宴会厅走出两个人。
景心和周母看向秦棠,景心正要说话,瞥见秦棠身旁的男人,楞了楞。
周母则变了脸色。
秦棠面色自如,转头,笑着喊:“妈妈,舒姨。”
景心看向周母,周母脸色彻底沉下来,语气不悦:“棠棠,你怎么会跟这人在一起?”
秦棠心里猜到几分,垂眸道:“这是我朋友,您认识?”
景心看着女儿,又看向曹晟。
曹晟对她们点头,“秦夫人,周夫人。”
周母脸色微沉,看在景心和秦棠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景心微笑:“曹先生,好久不见。”
曹晟抿唇:“好久不见。”
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曹晟看向秦棠,她神色不变,嘴角微弯,她说:“妈妈,舒姨,今天是我生日,曹晟是我朋友,既然他已经来了,我想请他进去坐坐。”
景心探究地看向曹晟,几秒后,看向女儿:“好,我跟你舒姨去趟洗手间。”
两人走后。
秦棠看向曹晟:“你认识我和周旗的父母?”
曹晟没办法否认,缓缓点头:“嗯。”
秦棠咬了下唇,脸色已经恢复平静,“跟五年前,镇巴那场事故有关?”
“嗯。”
“我知道了。”秦棠说,“你不用给我多解释,我等蒋川跟我说。”
曹晟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
秦棠平静地看他:“进去吧,查案重要,案子结束,蒋川就会跟我交代。”
曹晟看着她,终究忍不住:“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有些事,可能连蒋川都不知道,这些年他也不容易。”
秦棠低头,看向四周,没人经过。
许久,才说:“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到底哪个才是真名。”
“两个都是。”曹晟叹息,“陆邺是他21岁之前的名字,我知道他把银行卡寄给了你,那么你应该看到了,那张证件上他还是叫陆邺。事故发生后,因为……某些原因被撤销警籍,姜坤和赵乾和已经怀疑到他头上,那时候在调查他的身份,你知道的,如果卧底身份曝光,是极为危险的事,即使他已经脱离警队,姜坤也可能要他的命,我作为他的上司,能做的不多,从那之后,他的姓名身份资料,全部改为蒋川,随母姓。”
曹晟盯着秦棠,说:“他只是改了名字,人还是那个人。”
秦棠脑子微乱,有些急切:“撤销警籍?”
“嗯。”
秦棠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曹晟来不及开口,宴会厅又走出一人,是贺从安,他走向她:“棠棠,怎么出来这么久?”
秦棠回头,脸色淡淡,平常道:“没什么,出来接个朋友。”
贺从安没见过曹晟,挑眉:“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曹晟。”秦棠介绍,“这是贺从安。”
介绍完,她看向曹晟:“进去吧。”
曹晟点头,跟随他们一同进入宴会厅。
这场生日会办得很大,将近百人,曹晟眯了下眼,有些无从下手,秦棠看向贺从安:“这是我做公益认识的朋友,我带他认识一下基金的人。”
贺从安看向曹晟,“好,我陪你过去。”
秦棠笑了下:“不用了,你帮我招呼一下其他客人吧。”
贺从安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好。”
安壹基金的人年纪大多都已经上30岁,最多的是35-50岁这个年龄段,而秦棠的朋友都年轻,跟他们多少有些代沟,所以基本都排在一块儿吃东西聊天,不太跟年轻人凑热闹。
秦棠靠近曹晟,压低声音:“基本都在这边。”
曹晟点头:“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音乐声盖住他们的声音。
秦棠笑了下,“过去看看。”
曹晟了然,秦棠走过去,大家很快看过来,夸她:“秦棠,你今天真漂亮,生日快乐啊。”
“谢谢。”
秦棠一一收下祝福,看向杜辛的项链,笑了笑:“杜辛,那款项链我之前想买,结果断货了,我不愿意等,就买了别的款式。”
卡地亚玫瑰金带钻项链。
杜辛脸色微红,低头笑笑:“结婚纪念日,我老公送的,他哪有那么多钱,说不定是A货。”
秦棠淡淡收回目光,跟杜辛关系好的一个女人解围道:“A货怎么了?我也经常买,毕竟正品价格贵得离谱,戴个过瘾就行,女人嘛,都喜欢首饰。”
秦棠笑笑,大家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人,问:“这位是……”
“哦。”秦棠看向曹晟,“这是我朋友,姓曹,他也做公益,难得这次在北京,就请他过来。”
“原来是这样,曹先生哪个地方的人?”
“西安。”
“西安啊,陕西那边贫困县挺多,今年安壹基金重点资助就是陕西的贫困山区。”
曹晟笑笑:“所以,我得感谢安壹基金。”
杜辛跟朋友对视一眼,很快就移开了,曹晟没放过这一幕。
周旗在对面喊秦棠,秦棠看了看,说:“你们帮我招待一下我朋友,我过去一会儿。”
秦棠走过去,周旗这些日子脸色已经恢复血色,不像刚醒来那样苍白,个子还停留在180,秦棠穿着高跟鞋到他眼睛位置,周旗笑:“姐,你也不过来陪我们玩儿。”
秦棠看着他。
周旗有些奇怪:“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说着就去摸自己的脸。
秦棠摇头:“没有,我问你个问题。”
周旗:“你问啊。”
秦棠看着他,许久没开口,周旗急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忐忑的等了一会儿,秦棠才说:“当年跟我们撞车的人,你恨他吗?”
周旗楞住,挠了下脑袋,“不恨。”
“为什么?”
“听说对方车里死了个人,而且那种天气,那种路况,陈、陈敬生是赛车手,摩托车赛车手,但他开车也很厉害,连他也没办法控制好车辆,那我们更没办法了。”周旗说,“我知道,陈敬生的死跟那场事故有间接关系,如果不是那场事故,他的腿就好好的,如果他有一双完好的腿,在曼谷TT赛上就不会出意外,毕竟,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赛车手。”
周旗也听说了,陈敬生执意参加比赛,秦棠是怎么哭着求他别去。
在他看来,陈敬生把比赛看得太重了,人生还长,能活下来都是万幸,陈敬生失去半条腿,除此之外,他不觉得他比别人差什么,至少,秦棠一直陪着他。
周旗皱眉,这些话他不忍心说,“我不恨,你也别恨,陈敬生死是个意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我知道。”秦棠没想到周旗看得这么透彻。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周旗看着她,笑了笑:“我现在醒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很幸运了,每天被我爸妈逼着复习功课,哪有功夫去恨人。”
秦棠也笑了:“你好好念书。”
周旗嗷嗷叫,说起这个就气,他不气别人,气自己不争气,怎么不早点醒来,“秦跃大学都快毕业了,他比我小两岁!”
秦棠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是大学毕不了业,我可以养你。”
周旗:“……”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景心和周母已经回来了,景心靠在秦森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棠走过来,“爸妈。”
秦森看向女儿,目光瞥了一眼远处的曹晟,“那是你朋友?”
秦棠点头:“嗯。”
秦森眉头微皱:“怎么认识的?”
“做公益的时候碰到的,他帮了忙。”
秦棠没有说安壹基金内部出了问题,怕扰乱曹晟和蒋川。
秦棠靠过去,挽住景心的手臂,轻声问:“妈妈,杜辛是什么进安壹基金的?”
景心回想了下,“五年前。”
五年前前,她过得最混乱的一年。
“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秦棠挨着她,有些撒娇,“我就是想问问嘛。”
景心拍拍她的脑袋,“你今年已经出去很多次了,最近就在北京好好呆着吧,你经纪人说你推掉了很多工作,这样可不行。”
秦棠瘪嘴,“她就知道跟你们打小报告,工作我都有做好,只是有些不想接,就推掉了,就跟你推掉片约一样。”
景心瞪她,拿她没办法。
秦森一直看着曹晟,正要走过去,景心拉住他:“你干嘛?”
秦森看了眼秦棠:“没什么。”
景心对秦棠说:“好了,你去跟朋友玩儿吧。”
秦棠探究地看着他们,缓缓说:“好。”
转身离开,秦棠轻轻皱眉。
曹晟知道秦棠和周旗父母认识他,他基本没乱走,避免跟他们碰面。
酒会快结束的时候,秦棠走到他身边,“怎么样?”
曹晟问:“那个叫杜辛的,她脖子上那条卡地亚是真货?”
他不懂这些奢侈品,但秦棠出生富裕家庭,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是不是A货,她肯定有这个眼力。
“真的,价值十一万出头。”
曹晟了然,刚才他混在女人堆里聊了会儿,大概猜测到一些,“杜辛以前经济条件怎么样?”
秦棠说:“我问过老袁,老袁说杜辛的老公赚的不多,而且前年杜辛母亲住院了,虽说治好了,但花了很大一笔钱,几乎掏空了他们的积蓄,他们手头应该不宽裕才对,她老公怎么可能给她买一件奢侈品呢?况且,拍卖会那天,负责刷卡签字的是杜辛。”
曹晟说:“我去查查这个杜辛。”
秦棠说:“嗯,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曹晟笑笑,“我先走了。”
……
夜里11点多,秦棠回到家。
今天蒋川没给她打电话,短信也没有。
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过了零点,她24岁生日已经过去。
秦棠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深夜。
榆林市。
蒋川跟曹岩刚躲避了一场追踪,正急速赶往下一个地点。
曹岩看向蒋川渗血的手臂:“你的手没事吧?”
蒋川不在意地说:“没事。”
赵乾和果然跟姜坤内斗起来,破绽越来越多,加上曹晟那边的线索,相信要不了多久,案子就有眉目了。
曹岩说:“换我开车。”
蒋川没跟他多说,把车停下,两人换了个位置,蒋川自己处理伤口。
伤口裂开了,他咬着牙,把伤口绑上。
曹岩看了眼,皱眉道:“这样不行,下个镇,得去医院看看。”
蒋川靠着椅背,似乎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没说话。
忽然睁开眼,摸出手机。
14号,
00:50。
秦棠生日已经过了。
手指滑动几下,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个点,她可能睡了。
天快亮时,蒋川去途径的镇医院处理伤口,从医院出来,天已经大亮。
连续一个多星期,秦棠没接到过蒋川的电话,偶尔通个短信,知道他平安无事。
蒋川不想让她担心,并没有告诉她,他跟着警队在出任务。
秦棠问过曹晟才知道。
此时,她正跟曹晟约在私人咖啡厅,“你查出什么了吗?”
曹晟:“本来没查出什么,不过,昨晚我的人跟踪杜辛,发现杜辛跟路莎见了一面,两人认识,深入调查才发现,路莎上的大学,正是杜辛读研究生的学校。”
“路莎跟杜辛同住一个寝室,住了一年。”
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就是杜辛了。
秦棠:“确定是她了吗?”
曹晟摇头:“靠猜测百分之九十,但办案要靠证据,现在没有证据。”
基本可以确定是杜辛,就是没证据,没证据就抓不了人,就算抓去盘问,也只会打草惊蛇,很快又给放出来,给了路莎和姜坤等人逃跑的时间。
他们要的是一网打尽。
秦棠问:“蒋川那边呢?”
曹晟有些奇怪地看她,“你们没联系?”
秦棠:“有,但是他没跟我说,我也没问。”
曹晟了然,喝了口咖啡,他没告诉秦棠具体事情,只说:“他受伤了。”
秦棠急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伤的重吗?”
曹晟说:“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月,伤应该好差不多了。”
秦棠松了口气,低下头,蒋川连受伤都没跟她提过。
“你别担心,他不是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嗯。”
秦棠沉默了下来,细细搅拌着咖啡里的奶昔,过了一会儿,她抬头,“曹晟,我想问你件事情。”
曹晟:“什么事?”
秦棠放下小勺子,双手搭在桌上,认真地看着他:“你上次说蒋川被撤销警籍,是跟那场事故有关吗?”
曹晟楞了楞,“嗯。”
“为什么?”
曹晟眼睛微眯,很隐晦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处理结果是上级决定的,这个案子结束后,如果蒋川愿意,他可以回到我队上。”
“是因为同事的死?”秦棠追问。
蒋川说过这件事,他说,办这个案子是想给死去的同事一个交代。
那时候她不明白他说的事故是什么。
直到现在才懂,那场事故,她也在内。
那,蒋川知道是她吗?
什么时候知道的?
曹晟看向秦棠,有些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由他来说,当年那场事故后续处理确实没那么简单,林昊的死是一个原因,当时在出任务,那是个意外,蒋川确实有责任,那么大个案子,如果林昊没死,说不定当年就破了。
这结果谁都没料到。
那场事故可以对蒋川处分,但还不至于撤销警籍,上头放了压力,加上蒋川身份被调查,曹晟和韩成没办法了,只好按照上头的意思去办。
至于秦棠父母有没有参与施压,他就不清楚了。
谁的兵谁心疼。
曹晟和韩成是真心疼自己的部下,蒋川办事能力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多想留住他。
曹晟喝了几口咖啡,回答有些谨慎:“嗯,跟那个有关系。”
秦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了猜测,不再追问。
曹晟站起身:“我先走了。”
……
傍晚,路莎跟杜辛又见了一面,两人好像闹得不愉快。
曹晟吩咐手下人靠近,隐约听见两人的争吵声。
路莎冷着脸看杜辛:“学姐,钱你已经拿了,这个时候说害怕,是不是晚了?”
杜辛后悔不已,先前秦棠对她的试探,她一直觉得不安,秦棠肯定看出来那条项链是真的,那么大一笔数目经过她的手,她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钱花得越多,心底的空虚和害怕越强烈,她想把钱还给路莎,但路莎不同意。
上了贼船,哪还有退路可言。
杜辛脸色苍白:“我不会说出去,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做这些事了……”
路莎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杜辛拉住她的手:“算我求你,我把钱全部给你,你帮我说说情,我不想再做这些事了。”
路莎:“我缺钱吗?”
杜辛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莎起身,低头看她,“学姐,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不听话,你以及你的家人都不会好过,希望你想清楚。”
路莎走后,杜辛痛苦地捂住脸。
曹晟躲在暗处。
“老大,录音了。”
“收好了。”曹晟看着杜辛起身离开,眯着眼睛跟上去。
……
晚上,秦棠给蒋川打了电话。
等了很久,才接通。
蒋川嗓音有些哑:“棠棠。”
秦棠坐在沙发上,拿过一个抱枕抱怀里,声音凉凉地:“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蒋川抿紧唇:“……”
估计是曹晟告诉她的。
他不说话,秦棠就当他理亏了,有些得理不饶人:“你别忘记了,你的命都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流血受伤了都要跟我说。”
蒋川低笑出一声:“这一身皮糙肉厚,也就你稀罕。”
“路莎不也稀罕?我刚去义站的时候,阿绮还告诉我,经常有女人打着做公益的名头去义站,就为了半夜敲你房门。”
“阿绮还说过这些?”蒋川坐在黄土地上,摸出根烟点燃。
曹岩在车上睡,这会儿被闹铃吵醒,起来看看时间,发现轮到他了,拉开车门,抓了一把头发,“轮到你休息了。”
蒋川没动,吐出几口烟雾,“你继续睡吧,我打个电话。”
曹岩挑眉,又钻回车里。
“在出任务?”秦棠问,她听见曹岩说话了。
“嗯。”蒋川捏了捏眉心,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原本有些疲惫,听着她说话感觉比抽烟管用,他干脆躺在黄土地上,看着灰暗的夜空。
“那边下雨吗?”
“没有,北京下了?”
“下了,就在刚刚。”
秦棠起身,走到阳台,拉上玻璃窗,手拽着窗帘,“蒋川。”
蒋川回:“嗯。”
秦棠问:“你喜欢当警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