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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李暮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61、62


    第061章冲突


    “以前真不知道, 原来你字写这样啊。”傅时卿笑着, 在她耳边说。


    南夏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傅时卿说:“公众人物,以后少不了签名,逃得过这次,还能每次都逃过去?回去要好好练字了,知道吗?”


    南夏说:“小时候我是练过的,不过没什么用。”


    傅时卿说:“别狡辩了, 练过还写成这样?不管怎么样,练字你是逃不过了。”


    “不练!”南夏也来脾气了,“再逼我练字, 就离婚!”


    傅时卿呵呵笑:“还敢拿离婚威胁我?”


    被他这么看着,南夏也有点底气不足。


    但是转念一想,练不练字得看自己愿不愿意, 又硬气起来:“反正我不练。”


    他笑了笑:“不练就不练, 反正以后丢人的不是我。”


    南夏被着实噎了一下。


    这么想,他说的也在理。


    可是,练字这种事情, 没有个一年半载是练不好的。


    南夏想了想,说:“那我慢慢练, 每天练一点,可以吗?”


    傅时卿笑了:“问我干什么,丢人的又不是我。”


    ——还油盐不进呢——她这么说,就是服软的意思了, 可这家伙——南夏憋了口气,也没好气:“还好意思说我。你呢?病还没好就到处乱跑。”


    傅时卿看她口气冲,却是实打实关心自己的,也不恼,抓了她的手,半拖半抱拉到沙发上。


    “别闹了好不好?练字的事儿,我陪你一起。”


    她大大的眼睛瞅着他:“真的?”


    “当然,夫妻同心嘛,当然要同甘共苦。”


    南夏有点吃不准,总觉得他是诓自己的。


    傅时卿看她的表情,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就差赌咒发誓了。


    南夏看着他,感觉他真不是骗子,点了点头,但是转念一想,气得打开他的手:“骗子!明天你就去美国了,还陪我练字?我看你就是想骗我哄我练字。”


    傅时卿尴尬极了:“真没那个意思。”


    “真的?”


    傅时卿点头:“比珍珠还真。”


    这话倒不像是假话。


    南夏想了想:“那好吧。你病还没好,这就要回美国了?”


    “事情多,那边还有个项目,刚刚才投入建设,这事儿刻不容缓,我必须在一旁督促着。”


    南夏悠悠来了句:“不是偷偷私会小蜜?”


    她说得他一愣:“什么?”


    南夏扭捏着从屁股下抽出国际杂志,摔到他膝盖上:“小蜜太挺多的,今天是这个项目合作人,明天是合作公司的小蜜,后天就是国际某名模了。”


    傅时卿拉过报纸一看,笑出了声来:“就这种八卦杂志,你也信?都是捕风捉影,胡写乱写的。都没印象的人,还小蜜?我就这么不讲究?”


    南夏说:“谁知道。”


    这话哼哼唧唧的,不是兴师问罪,分明是撒娇了。


    傅时卿笑了笑,在她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


    《妖兽都市》拍摄得很快,网上的热度也是不绝。


    今天,刘茜茜又在微博上发了条博:“事先准备工作做足了,谁知演的角色又换了。状态不好,拖累了剧组进度,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这话模棱两可的,可透露的信息就多乐


    角色换了?


    刘茜茜一开始饰演的角色难道不是唐七七?


    听刘茜茜的语气,分明是从重要的角色换成了不重要的角色,而唐七七已经是这部剧的女二,是除了女主角古熏外戏份最多的角色了。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一开始她要演的是古熏。


    网上争议不断。


    有一批水军更是频繁在各大贴吧和论坛爆料,古熏这个角色原本是属于刘茜茜的,后来,某女演员强势介入,抢了去,然后把女二丢给了刘茜茜。


    众人哗然。


    要真是这样,也太霸道了。


    而饰演女主角的,正是南夏。


    因为她之前疑似截胡过宋舒窈,还在徐策的剧组耍大牌,有很多人相信刘茜茜这则爆料,觉得这是真的。


    也有人说,刘茜茜这是要凉凉了,敢正面对上南夏,她背后站着可是财力雄厚的傅氏集团。


    还有人说,刘茜茜背后也有后台,不过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却在这儿装白莲花,还不如南夏,至少,南夏演技比刘茜茜好。


    下面还有不少人附和,说南夏演技确实比刘茜茜好。


    ……


    刘茜茜看着这些评论,差点没摔了手机,气得咬牙切齿。


    经纪人劝她:“别跟那个南夏斗了,她后台挺硬的,不然,周朗工作室怎么会签她?你动动脑子好不好?真以为孙宇凡会为了你得罪傅氏集团?”


    刘茜茜:“那我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经纪人算是怕了这祖宗了:“那你想怎么样?”


    刘茜茜:“就算黑不了她,也要给她添添堵。”


    刘茜茜说的倒是挺对的,南夏确实有点被恶心到,分明是自己演技烂,错过了角色,却甩锅到她身上。


    不过,这种事情她却是没有必要理会。


    撕也撕不清楚,反而给她热度。


    姚可可等几个剧组人员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管外面人怎么猜,他们心里是很清楚的,刘茜茜这完全就是诬陷。


    谁知,傅湛这会儿发了条博:“演得很好,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南夏”


    谁也没想到,傅湛会在这当口来打脸刘茜茜。


    平时在剧组,刘茜茜虽然嚣张跋扈,对傅湛倒是一直很尊敬崇拜的,人前也是傅老师长傅老师短的。


    而且,傅湛跟南夏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怎么会?


    单纯看不过眼?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谁知,更出乎人意料的还在后头。


    第二天早上,正好有一场男主角和女二号的对手戏,导演和副导演特地交代了要起早,傅湛六点不到就下了床,洗漱一番后,敲响了她的房门。


    两人在剧组,从来不会表现出特别热络的模样,往常拍戏,傅湛也从来不来找她。


    好在这边酒店距离剧组还有段路,只有男主角、男主角以及导演组等重量级剧组工作人员才能入住。


    南夏还在睡梦中,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了门,一脸苦相:“哥哥,这才六点啊。”


    “一块儿过去吧,晚了你也不好打车。”傅湛说。


    南夏想了想,只好点头。


    她路上一直绷着脸,咬着一张干巴巴的大饼。那是在小区外面的摊上买的,胜在一个快速,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傅湛看得好笑,等她嘴巴撅得老高了,才把手边的袋子递过去。


    “给我的?”将信将疑接过。


    居然是新鲜出炉的烤面包,还有牛奶。


    “快吃吧,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他温声一笑。


    “谢了。”她咬了一口面包就叛变了。


    傅湛笑了笑,但是很快,笑容又变淡了。


    最近,他好像总是愁容满面的,虽然没有影响到拍戏状态,日常表情也出卖了他。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尤其是小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南夏也是听担心他的:“有心事?”


    “没。”


    南夏被这干净利落一句话给堵了,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他英俊的侧脸,宽大的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不时调整一下方向。


    真没事儿?


    南夏也不是个管闲事的,随即不再多问,掏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傅时卿发了条短信:“起床了!有好好拍戏,耶——”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她:“乖。”


    南夏捏着手机,笑容爬上面颊,喜悦都抑制不住。


    傅湛偷偷窥了眼后视镜,心里落寞。不过,什么都没说。


    到了拍摄场地,导演急急忙忙吆喝:“都抓紧,今天要赶六场戏呢,还都不轻松。”


    演女四的张倩兮哀嚎:“导演,今天不会要弄到半夜吧?”


    “极有可能。”制片人笑着作弄她。


    张倩兮抱住身边的小助理,露出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一场就是傅湛和女二号刘茜茜的对手戏。


    这两天,傅湛跟刘茜茜的关系很微妙。刘茜茜向来是迎高踩低,对于傅湛这样的人物,平时都是极尽讨好,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竟然这样为南夏站台,出来打脸他。


    傅湛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


    所以,这事儿不止刘茜茜不解,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


    也就叶海平知道个所以然了。


    傅湛喜欢南夏,这事情,他多少也感觉出来一点,虽然他从来不肯承认。


    也许以后也不会承认,甚至一辈子烂肚子里。


    不过,有人都欺负到南夏头上来了,他也是忍不了的。


    刘茜茜被人捧惯了,也是个硬脾气,才不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路过时,也是鼻孔朝天,不朝傅湛看一眼。


    算是撕破脸了。


    “摆这臭脸给谁看哪。”有工作人员小姑娘看不过去,咕哝。


    唐七七是冷牙和冷牙兄弟周航的发小,市长千金,身份尊敬,从小就喜欢冷牙。可是,她这个人非常矛盾,很要面子,一方面喜欢冷牙,一方面又因为他儿时的自卑不起眼而疏远他,亲近周航。


    只有等到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唐七七才会偷偷去看冷牙。


    小时候,冷牙也对她挺有好感。


    唐七七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冷牙在感情上比较迟钝,一直不明白自己对唐七七真实的感情,直到遇到古熏。


    这场戏演的就是唐七七发现古熏和冷牙关系亲密,跑过来质问他的事。


    唐七七是千金小姐,飞扬跋扈,骨子里又有趋利避害、八面玲珑的一面,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周航是同一种人。


    她虽然爱冷牙,可更爱她自己,不然小时候也不会害怕被其他人排挤而疏远他。


    自己的准女友地位被一个身份普通的女孩给抢了,不亚于是晴天霹雳,既不甘又恼恨,还有深深的羞愤。


    这一场,她的情绪变化应该是不敢置信——恼恨——羞愤,再到恼羞成怒,强吻了冷牙。


    吻他,一是为了试探,二也是为了挽留。


    可吻他的时候,唐七七不是卑微的,而是带着一种高调的挑衅,还有一种报复心理。


    看,你自以为纯洁的感情,现在还不是被我吻了?你们男人,其实都一个样,嘴里说的,和身体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导演和所有人都盯着场中。


    刘茜茜本来就演技不好,出了这种事情,对傅湛就更酝酿不起情绪了。她事先就问过导演,这场能不能错位或者用替身。导演想了想,说,最好真的吻。


    虽然用“最好”,可意思很明白了,不吻就没有质量。为了质量,你牺牲一下吧。


    她都抱着极大的牺牲精神来演了,谁知,傅湛拍了一半却停了下来。


    导演拧眉:“怎么了?”


    态度还是客气的。


    傅湛身份不一般,演技也好,这几天让他挺省心。换了别人,他早翻脸臭骂了。


    所有人都望过去的时候,傅湛还是平静地说:“我不怕吻戏。”


    众人愕然。


    刘茜茜的脸更是涨得通红,恶狠狠瞪着他:“你什么意思?我还没嫌你呢?”


    导演一个眼神过去,让她闭嘴,又问傅湛,语气挺客气:“阿湛,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湛也不拐弯抹角:“不止这场,以后所有跟她的吻戏床戏我都不接。”


    导演皱着眉,看着他,脸色不大好了。


    傅湛毫不躲闪。


    棚里完全是一片死寂。


    僵持了几秒钟,导演重新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扣上笔盖:“下一场。”


    这就是妥协了。


    感受着周围人递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刘茜茜的脸色难看地犹如锅底,想了一下,咬牙给通讯录上顶置的那个人打了电话。


    ……


    结束后,南夏拿了一瓶水过去递给他,竖起大拇指:“你胆子真大,敢跟导演直接叫板。”


    傅湛拧开,仰头灌了口:“这就让你钦佩了?”


    南夏笑了笑:“我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得罪她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你不惧,也是件麻烦事。我听说,她后台也挺硬的。”


    傅湛语气不屑:“孙小少,一个膏粱子弟,怕什么?”


    南夏失笑。


    以他现在在圈里的地位,确实没必要怕一个富二代。


    灯光暗了,剧组外面这条步行街上,奶茶店、烧烤店等也纷纷关闭店门。南夏拍拍膝盖起来,正要跟她道别,一人从台阶上匆匆下来。


    傅湛连忙提醒:“小心——”


    南夏没反应过来,身上就是一凉。


    她被浇了一身的水。


    回过头去,目光正对上刘茜茜咬牙切齿的面孔:“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好狗不挡道,你怎么就偏偏站大门口呢?”


    她把剩余没泼出的水杯,直接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甩,抬步就要下去。


    “泼人一身水,你就想这么走了?”傅湛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你还想帮她泼回来?”既然撕破脸了,她也无所谓了,“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了,有种,你就替她泼回来。谁怕谁!你敢吗?”


    傅湛脸色难看。


    叶海平在后面拉住他,不让他有什么动作。虽然他们不怕孙小少,但这家伙是二代里的奇葩,做事不讲章法,蛮横霸道,惹上了也是个麻烦。


    这么僵持的,有人从油柏路上过来,声音清朗:“他不敢,我敢。”


    几人齐刷刷回头。


    是个穿着白衬衣和马甲的青年,外套长款外套,银灰色的缎面衣料,一看就是上乘的质料,迈着步子走来时,脚底不紧不慢的。


    身边跟着几个黑西装的便衣,像是保镖。


    刘茜茜认得这个人,顿时结结巴巴的:“……傅……傅总?”


    傅时卿信步上了台阶,看都没看她一眼,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捏捏她脸,嗔怪地说:“我不在才一会儿,就给人欺负成这样了。你都不反抗的吗?小笨蛋。”


    第062章火锅


    这场面有点尴尬。


    刘茜茜认识傅时卿。


    刘茜茜认识南夏。


    但是,刘茜茜不认识和傅时卿手拉着手的南夏,刘茜茜也不认识抱着南夏腻腻歪歪的傅时卿。


    而且,刘茜茜仔细瞧,傅时卿和傅湛长得还真他妈像。


    两人不站一起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的,可现在两人站一起一瞧。


    真的像的不能更像了。


    她脑子有点乱,这会儿,思路却清晰起来。专注着思考、猜测,以至于忽略了现在这纪所处的情况。


    她的经纪人脑子转的比她快,连忙过去给他们仨道歉:“茜茜今天喝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然后又是一大堆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废话。


    傅时卿有点不耐烦,指了指她手里的车钥匙,直接截断经纪人的话:“你确定她喝多了?”


    经纪人语塞,想了想,硬着头发认了:“就是喝多了。”


    反手就把刘茜茜手里的车钥匙抢了过来,揣进自己兜里。


    这欲盖弥彰的,刘茜茜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


    傅时卿就更不用说了,笑了笑,掏出手机:“那我报警了啊,这最近酒驾查得特别严。”


    经纪人哭丧着一张脸:“别,别啊傅总……”回头一拍刘茜茜的脑袋,“还不快道歉!”


    刘茜茜早吓得语无伦次了,一连声说对不起。


    傅时卿问南夏:“你要不要泼她十倍水?”


    他眼睛里是带着笑的,却问得刘茜茜身体僵硬。


    南夏摇头:“走吧,没意思。”


    傅时卿拉了她就走,不管怎么样,这湿衣服得先换一套。


    傅湛这时说:“我那公寓离这儿不远,你们先去那边歇一下,换身衣服吧。”目光和傅时卿对上时,总有几分勉强。


    这种时候,傅时卿也懒得跟他计较,点点头。


    傅湛这临时公寓,以前他们也来过,不过,却没一块儿来过。


    还是三个人一块。


    刚坐下没一会儿,叶海平也急匆匆拎着袋子过来了,进了门,递给南夏:“附近没有超市,街上随便买的,小夏,你先将就一下。”


    “哪里,麻烦叶哥了。”南夏很懂事地接过来,去了洗手间。


    客厅里,就只剩下三个男人了。


    傅时卿坐在主位上,低头磕着瓜子,好像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


    傅湛也不说话。


    叶海平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拿手擦一下,没了,没一会儿又冒出来。瞅见茶几上有餐巾纸盒,他忙抽了几张出来,把油腻腻的脸抹了抹。


    傅时卿笑道:“叶哥你这是怎么了?热成这样?要不要给你开个冷空调降降温?”


    他这一声“叶哥”,吓得叶海平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忙讪道,“傅总,您别开玩笑了,这不是折煞我吗?”


    新海传媒本来就是傅氏集团旗下的产业,眼前这位,可是他顶头上司的大老板,还是海城首富,放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叶海平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不过,他偶尔也会跟傅湛见面。


    可哪次见面,他都没主动跟他说过话。


    在这位眼里,他叶海平算是个什么东西?台面都上不了的,自然不用多费唇舌,甚至,叶海平觉得,他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他。


    这样一位主儿,忽然这样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叶海平还真不适应。


    傅时卿却不管他怎么想,继续低头嗑瓜子。


    傅湛本来话就不多,他不问,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滑动手指翻着微博。


    微博上,看的是刘茜茜最近污蔑南夏那些话,不算多么严重,不过,就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不蛰你,造不成具体的伤害,可时不时要来嗡嗡嗡一下。


    实在烦人。


    傅时卿冷不防问他:“你看什么?”


    傅湛抬起头,总觉得对方皮笑肉不笑的。他怔了一下,把手机递过去。


    那声“大哥”,此情此景实在说不出口。傅时卿此人,过于霸道,总是雷厉风行,就像他跟南夏的结婚,打得人措手不及。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傅时卿也是要快刀斩乱麻,绝了他的念想。


    可其实,他也没什么其他的念想。


    他跟南夏,从小到大就是好朋友,也没什么别的。


    可他就是一点儿幻想的空间都不给别人,有时候,让人恨又无可奈何。


    “就这个?”傅时卿擦了擦手指,也学着他的样子滑动手指,“这个刘茜茜戏还挺多,可又没什么真的手段。被人包养?我老婆被谁包养?我怎么不知道……”


    他看得饶有兴致的。


    傅湛心里却不是很舒服:“就算是苍蝇,也会恶心到人的,南夏最近心情不大好。”


    傅时卿很无奈:“她就是心太软,做事墨迹,要是我,这女人还能蹦跶到现在吗?”


    他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可奈何让听者诧异,也不大舒服。


    南夏很快就洗完了,穿着廉价的一条白衬衣和牛仔裤,歪着头擦头发。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很安静。


    “你们都不点外卖吗?晚饭吃什么?”


    她这一出口,三个人才恍然。


    傅时卿说:“我让宋飞送过来吧。”


    “送什么啊?这么晚了,宋飞不用吃饭吗?”南夏提议,“楼下就有超市,我去买点东西煮火锅吧。傅湛这儿有锅子,之前买的。”


    “你们在这儿煮过火锅啊?”傅时卿怔了一下。


    南夏点头。


    傅时卿起身说:“好,我跟你一起去。”


    眼睁睁看着两人出门,叶海平才放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跟傅湛说:“你大哥还是这么恐怖,跟他待一个屋子,我都觉得不自在。”


    傅湛说:“他一直都这样,笑的时候也不代表心情好,不笑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他看我不顺眼就对了。”


    叶海平说:“不会啊,以前我也不怎么针对你,除非你跟他对着干,比如,谭蕴华生日那天,你说要赶通告,不去,他直接让新海高层把你半年的通告全停了。那时候,你还没多红吧?也是可怜的。不过,你也倔,宁可去天桥底下摆摊卖唱也不跟他低头。后来,还是翁颖跟他求情,这事儿才算过去。”


    叶海平感慨,“你这个大哥,性格阴晴不定,而且,是个不好惹的,以后我们还是离他远点。”


    傅湛没说话,低头剥了颗巧克力,送入嘴里。


    叶海平推推他:“我的话你听没听见?”


    傅湛说:“听见了。他不来招惹我,我招惹他干嘛?闲着没事儿干嘛?”


    叶海平瞥他一眼,语重心长:“你别嫌我烦。你那点儿心思,都写在脸上呢,以为我真看不出来?我带你那么久了,你冷着张脸的时候,还跟你大哥有点像,但是实际上呢,就是个外冷心热的,还温吞和善。你跟他个阎罗王杠什么啊?”


    这话,就像根冰棱子似的,一下子就戳到傅湛的心里。


    他手里刚剥下的糖纸,就这么飘到了桌面上。


    叶海平叹气,看他的脸色,也不忍多说,拍拍他肩膀,低头继续嗑瓜子了。


    ……


    楼下的超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站门口往里一看,架子倒是挺多,物品看着挺齐全。


    南夏问那服务员:“有卖新鲜蔬菜和肉吗?”


    店员职业性笑着:“当然,我们这儿的肉最新鲜了,都是早上刚进的,就是你们来得晚了点。”


    南夏笑笑,没多说,拉着傅时卿进了超市,转身又推了个推车给他:“你推这个。”


    傅时卿说:“那你挑东西?”


    南夏点点头,脸上欢欣雀跃的。


    谁喜欢推车啊?


    女孩子都喜欢挑东西。


    傅时卿失笑,也不多说,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挑挑这个,捡捡那个,动作很熟练的样子。


    她又瞧上了架子上放得最高的那罐浓缩蜂蜜,够了好几下都没够着,回头眼巴巴看着他。


    傅时卿把推车把手给她,抬手,轻轻松松就拿了下来。


    罐子还挺沉。


    他没在超市里买过蜂蜜,他吃的蜂蜜都是有专门人自家酿的,无添加无污染的高度浓缩蜂蜜。


    这蜂蜜……他看了上面林林总总的配料,又抬手给放了回去。


    南夏傻眼了:“你怎么又给放回去了?”


    他拍了下她的脑袋:“我那边很多呢,你要吃蜂蜜,我明天让宋飞给你送过来,这东西添加剂太多了,少吃点。”


    她也乖,只是有些遗憾地看来了那罐子一眼:“好吧。”


    傅时卿改了口:“得咧,我这就打给宋飞,让他现在就送来。”


    南夏不好意思了:“那还是别了吧。”


    傅时卿没听她的,直接打给了宋飞,让他现在就给送过来。


    彼时,宋飞正在吃晚饭,闻言,饭都不吃了,直接打了车赶过来。到超市的时候,这小伙子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拎包,满满装的都是蜂蜜。


    足足有十二罐那么多。


    南夏愣住了。


    傅时卿也皱起眉,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脑子秀逗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要去卖蜂蜜呢?”


    宋飞愣了:“你们自己吃啊?”


    “不然呢?”


    宋飞老脸一红,挠挠头:“那你们拿两罐吧,剩下的,我再送回去。”他也不敢抱怨,谁让这是他的工作,这是他的Boss呢。


    ☆、63、64


    第063章秘密


    观众也是有审美疲劳的。


    这一次, 刘茜茜在网上哭诉了很久, 愣是没激起什么水花。到了最后,甚至还有一些反声音出现,她一急,又买通水军爆了条猛料。


    南夏截胡翁颖!


    事情是这样的。


    南夏最近要去杭州拍一个太阳眼镜的广告。之前,该广告商为了炒作,曾买水军爆料,今年该产品某系列将由著名影后翁颖代言。


    因为该产品在国内智能算是二流品牌, 以翁颖的咖位,根本不可能代言这种广告,这消息一出, 该商家立刻遭到群嘲。


    不过,宣传效果是达到了的。


    该产品确实得到了很大的关注。


    这一次,南夏的微博前几日公布了要代言这个广告的事情。刘茜茜就让水军放话, 说她截胡了翁颖的这个太阳眼镜广告。


    明眼人一看就是炒作, 不过,还是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跳出来议论。


    [南夏是真的嫁入豪门了吗?资源这么牛逼, 连翁影后都能截胡了?]


    [楼上的动动脑子好不好,翁颖怎么可能代言这么Low的广告?用脚后跟想想都不可能, 肯定是商家的炒作啦。]


    [我也觉得是炒作,而且,翁颖从来没承认过腰代言这个广告。]


    [只信官宣!翁颖怎么可能代言这种垃圾广告?现在的商家都这么不要face的吗?]


    [南夏太惨了,被这么黑。]


    [也不一定是黑吧, 有可能就是她自黑。碰瓷翁颖,那热度可是杠杠的。]


    [不会吧,南夏的团队有这么无聊?]


    [不知道,看情况。唔,不过这个南夏的资源是真的好啊,看得我都羡慕死了。]


    [资源再好又怎么样?简直就是强推之耻。]


    [楼上酸了啊,出道一年,混成这样算不错了。而且,人家就是有本事嫁入豪门啊。与其在这里酸,你们倒是加把劲啊,把她老公扒出来啊!]


    [对对对,她老公到底是谁啊?谁知道这颗“希望之石”最后的买主是谁啊?啊啊啊,我真是好奇死了!]


    ……


    网上议论纷纷的,各路女星也没闲下。


    沉寂了很久的邓玉琳和骆冰都跳出来,趁机踩了几下。尤其是骆冰,还发了条博:“真不想跟这种人一个公司,对前辈都不尊重。”


    这条微博模棱两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南夏。


    但是,在这种当口发出来,这时机,就有点深意了。


    这是在暗搓搓内涵,坐实了南夏抢影后代言的事?


    可是,媒体也不傻,自然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橘子日报的一名记者,今早就在德馨的艺人小区门口堵住了骆冰,问她,此事是否属实,又问她南夏平时为人怎么样。


    骆冰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她平时不怎么跟我们来往,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话有点水平的都听出来了,意思是南夏耍大牌啊。


    这记者也是有意思,马上发了篇报道,说南夏和德馨旗下众多女艺人疑似不睦,骆冰公开指责其耍大牌,平时待人傲慢,云云云云。


    在这种时候爆出来,这篇报道的热度可见一斑了。


    小记者回去后,得意洋洋,还被主编叫过去,褒奖了一番,说她极有可能会晋升。


    小记者那个开心的啊。


    可是,没得意两天,他就被停职处理了,刊登了南夏那篇报道的报纸全都停止销售。找到主编办公室,主编也是满脸烦躁,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是上面的意思,小李啊,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为什么啊?”她挺不甘心的,蹉跎这么久了,终于搞出篇像样的报道,这就要被停职了。她怎么能甘心?


    主编颇有深意地说:“小李啊,以后报道要搞清楚,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然后,也没跟她说她复职的消息。


    这话的意思,是没打算让她回来上班了。


    她气不过,把这事儿在网络上曝光了,说南夏背景强硬,背地里迫害她,又爆了很多黑料,甚至说,南夏截胡翁颖这件事是真的。


    有不少人半信半疑。


    翁颖却在这时发了微博:“我跟南夏私交不错,她是个很努力的艺人,我也从来没有代言过X品牌,更没有代言该品牌的打算,请大家理智发言,不要轻信谣言。”


    这条微博打脸得很及时。


    不过,信的人不多,甚至有人觉得,影后是被人给威胁了,不然怎么会搭理这种小明星被黑的事情。


    [南夏后台很硬嘛,还能让翁颖发声帮你澄清。]


    [本来我是不信的,可翁颖这一发声,我反而觉得是真的了[微笑][微笑]]


    [我靠,南夏真的截胡我女神了?她算什么东西,也敢截胡翁影后?我女神的咖位,在整个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后台也太硬了吧,翁颖都要靠边站?]


    [我开始同情那些跟南夏杠过的女明星了,翁颖都杠不过,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不要命地往上冲?[滑稽][滑稽]]


    [本来还挺喜欢这个南夏的,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失望。]


    [心疼女神,哎。]


    ……


    这时候,某微博大V在她的首页顶置发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是两个手挽着手一起购物的女人。


    一个是南夏,一个是翁颖。


    图上看起来,两人关系似乎真的挺不错的。


    要是平时,这一组照片爆出来绝对会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在这种时候爆出来,很明显,像是有预谋有组织的洗白似的。


    反而让民众浮想联翩。


    [我现在真信了,她后台是真的硬。翁颖这么陪着演戏,累不累啊?]


    [影后的气场把这个什么南夏的衬成渣渣,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跟影后同框?]


    [我觉得还好吧,南夏也不差啊,皮肤超级好,水润润的,翁颖鱼尾纹都有了啊,岁月不饶人。]


    [楼上的,南夏给了你们这些水军多少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翁影后就算再老十岁,也比南夏强一百倍。]


    [就是,还是翁颖好看。]


    [南夏滚出娱乐圈!辣鸡!碰瓷还潜规则,除了后台你还有什么?]


    [我现在越看她越恶心,真的超级讨厌她!]


    [不喜欢就别看啊,我觉得南夏挺好的。再说了,人家翁影后都说和我们南夏是好友了,轮得到你们这些人瞎掰掰?]


    [我也觉得某些人思想太阴暗了,没准,南夏和翁颖私交真的很不错呢。现在骂得这么起劲,到时候被打脸就搞笑了。]


    [楼上的,别给你蒸煮脸上贴金了。南夏要真认识翁颖且两人私交不错,我直播吃翔。]


    [直播吃翔+1]


    [直播吃翔+2]


    [直播吃翔+3]


    [直播吃翔+10086]


    [话别说这么满,要是到时候真要直播吃翔,那就搞笑了。]


    [对对对,娱乐圈真香定律,跟有毒一样。]


    [这么说,我还真期待起来了,我想看层主直播吃翔。]


    [楼上+1,比起看南夏打脸,还是层主直播吃翔比较有意思点。]


    [嗤——你们都是魔鬼吗?虽然我也想看直播吃翔233333]


    ……


    德馨文化有限公司。


    办公室内。


    骆冰的经纪人直接把一份日程表甩到她面前:“自己看。”


    骆冰不明所以,接过来看了看。


    就看了一眼,她就差点跳起来:“公司凭什么取消我接下来半年的行程和通告?我做错什么了?”


    “你打击异己,造谣生事,损害了公司其他艺人的利益,也损害了公司的利益。”经纪人无奈地说,“上面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南夏不简单,你偏偏要跟她对着干,不是以卵击石吗?现在怎么办?不止你没通告,我也要喝西北风去!”


    骆冰怒极反笑:“一个南夏,是比公司其他所有艺人都重要是吧?我早就受够了,自从她签了公司,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到她身上,我们就只能捡些她吃剩的残羹剩汤,太不公平了。”


    经纪人冷漠地看着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你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难道是靠着公平吗?”


    骆冰语塞。


    经纪人说:“忘了告诉你,现在,南夏是公司的大股东,连刘总都是给她打工,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骆冰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她,好像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经纪人说:“你要还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我建议你跟她服个软。要么你筹钱付了违约金,然后跳槽,要么跟她和缓关系。言尽于此了,我手里刚签了两个新人,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别找我,忙着呢。”


    经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剩骆冰一个人,在原地,消化着这则消息。


    ……


    最近几天,南夏过得很安稳。


    网上关于她和翁颖的猜测也渐渐消退了。


    为了这件事,傅时卿特地跟翁颖谈了谈。那天在客厅,南夏也在,就见他笑盈盈跟翁颖说:“你这是帮她还是在黑她呢?以后,她的事情,由公司的团队来处理,小姨,你别插手了。”


    翁颖也是尴尬:“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真是闲的蛋疼的。”


    傅时卿说:“我看闲的蛋疼的是你。”


    南夏苦笑,叹了口气,提了提手里满袋子的水果,飞快朝前面的别墅走去。


    今天在家里吃饭,翁颖也回来了。


    “南夏。”有人在道路旁边喊她。


    南夏诧异回头,一眼就看到了形容憔悴的骆冰。


    印象里,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自信满满、趾高气扬的,这会儿,不但没化妆,头发还乱糟糟的,完全没有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南夏也好久没见她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骆冰都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哪里能放过。她飞快就朝她冲过来,弄得南夏都后退了一步。


    谁知,冲到近前,骆冰却拿过了她手里的袋子:“我帮你拿进去吧。”


    南夏:“……”


    骆冰的脸都涨红了:“……我有话跟你说。”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南夏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手里拎着袋子的手不肯放,脸色当然也不大好。


    骆冰被噎了一下,咬了咬唇,态度软下来,甚至还带了点哭腔:“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啊?”南夏懵逼。


    她这表情不像是作假,骆冰也被搞蒙了:“你……你还装蒜?不是你针对我还有谁?”


    “是我。”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路边停下,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笔挺地站到了她们面前。


    骆冰被他这么看着,下意识松开了抓着袋子的手。


    傅时卿皱了皱眉,过来,把装满苹果的袋子从南夏手里接过来,拍拍她的脑袋:“有人在家门口骚扰你,你怎么不喊保安?”


    “啊?”南夏终于回过味儿来。


    傅时卿回头对骆冰说:“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全了,你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被拎出去?这破地方的保全越来越差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这小区的安保平时还是不错的,真不知道骆冰是怎么混进来的。


    骆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来,心神巨震,都快哭了:“傅……傅总,您这样的人物,怎么跟我这种小人物过不去呢?”


    傅时卿却懒得跟她废话:“你走不走?”


    骆冰不想走,又不敢不走,也不明白,他跟南夏怎么扯一块儿了。她好不容易花了打价格才打听到南夏最近住的这地方,海城有名的富人区……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南夏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拉住傅时卿的手:“老公,进去吧,别管她了。”


    这一声“老公”,震得骆冰七荤八素的。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南夏的资源会这么好了?


    原来,不是傍上了大款,真是嫁入了豪门啊。


    她感觉,她好像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好像怕她还不够震惊似的,车后座又下来一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在家门口还腻歪。我饿死了,快进去吧。”


    是翁颖!


    骆冰:“……”


    视野里,两人手挽着手进了栅栏内的豪宅,傅时卿半搂着她,神情宠溺。


    第064章节目


    有些人,确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茜茜最近的通告也基本被停了,经纪人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干了蠢事。


    她旁敲侧击:“那个南夏,跟傅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经纪人没好气:“我怎么知道!”甭管是什么关系,肯定关系匪浅。


    刘茜茜迟钝,但也感觉,不应该再招惹南夏,也黑不了她。


    这几日在剧组见了面,表面上,倒是恢复了和和气气。


    礼拜六,康虹给南夏看了日程表,让她参加一个真人秀。


    南夏看了看,是个近期人气很旺的综艺,叫《同居一周》。每一期,节目组都会邀请几个嘉宾,然后,把他们安排在一间别墅里,让他们同居一个礼拜,期间,会出各种各样的题目来刁难他们。


    “这期的嘉宾有谁?”南夏问。


    康虹想了想,说:“女嘉宾除了你,还有姚可可和刘茜茜,我想,节目组也是为了借着《妖兽都市》的东风再火一把。”


    “男嘉宾呢?”


    “傅湛、楚枫,还有李然。”


    南夏基本心里定了,准备了一下行李,晚上就在袁媛的陪同下去了节目组。


    地点在位于城东的一家别墅里,装修得很豪华。


    南夏敲响门铃后,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出来给她开门:“嗨——”


    是李然,也是最近蹿红的当红小生。


    南夏跟他不是很熟,但还是笑盈盈地打招呼。


    李然很绅士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女士来做呢?”


    南夏道了谢,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傅湛和楚枫各自占了一角沙发,看到她,都微微抬头,微笑致意。


    随后,姚可可和刘茜茜也陆续进场。


    一行一共六个人,在大厅集合了。


    主持人笑着宣布规则:“很简单,同居期间,节目组不会给予你们一分钱,你们也不得使用自身携带的金钱,需要自己外出赚钱,维持这七天的基本开销。在此期间,节目组会不定时布置课题。完成后有金钱奖励,没有完成的,将扣除一定资金。期间,除非节目组安排,你们不得使用手机等通讯工具向外界求助,否则,会被视为作弊。”


    主持人打开了一张红纸,摊开给他们看,又对准了镜头。


    上面只有一行字:“现在,请每位嘉宾拿起手机,向你们手机通讯录上的第一个人借钱。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借到的钱将作为本节目的初始经费。当然,如果不愿意透露隐私的,将视为放弃处理,你的初始经费将为0。而且,在打电话借钱的过程中,不得泄露是为了录制节目而借钱,请本色出演‘借钱’。好了,现在开始各显神通吧,加油。”


    众人懵逼了。


    借钱?


    还初始经费?


    主持人说得很清楚了,这七天里,节目组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他们也只能使用这七天里自己赚取的钱。


    所以,要是借不到钱,今天第一天没准就得挨饿。


    明白形势的几人连忙掏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


    镜头第一个对准的是傅湛。对于明星的隐私,大家都是很好奇的,何况是傅湛这种人气巨星。


    弹幕一瞬间如雪花般覆盖了屏幕:


    [卧槽卧槽,好紧张啊!我男神通讯录的第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是顶置的?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啊啊啊啊!]


    [好紧张,我也好紧张!]


    [节目组太损了啊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好好奇啊!]


    ……


    在这样的瞩目中,傅湛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第一个人是“Anna”——他的专属化妆师助理。


    众人绝倒。


    [啊啊啊,怎么会是助理!]


    [没事没事,至少男神借钱稳了,不用第一天就去街头乞讨,哈哈哈哈]


    [男神要是去乞讨的话,我二话不说骑着我的小毛驴送钱过去23333]


    [男神的运气好好啊,居然是助理,都不用找什么理由吧?Anna姐敢不借钱给他?不想干了23333]


    [不得不说,我男神真是天运之子。]


    ……


    傅湛也松了口气,给Anna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两秒,Anna就接通了电话:“喂,湛哥,有事吗?”


    傅湛踌躇了一下:“……那个,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Anna:“……”


    这一瞬的沉默,弹幕又是笑疯一片。


    [哈哈哈,傅影帝的表情太搞笑了!他大概一辈子都没跟人借过钱吧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真的太损了,哈哈哈哈哈]


    [Anna姐肯定在想,见是不是愚人节。]


    [求Anna姐的心理阴影面积。]


    [Anna有没有钱啊?毕竟只是个助理呢,能借多少给我男神?一定要给力啊,不然我男神这几天就要挨饿了23333]


    ……


    Anna最终还是借了2万块给傅湛:“我要供房,最近没有什么余钱。傅老师,你没什么事情吧?”


    饶是傅湛沉稳,也不禁脸色一红:“没……没事,我人在外地,有点事情,一个礼拜后就还你。”


    Anna最近回了老家,叶海平给傅湛配了新助理,所以,她不知道傅湛在录节目也是正常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节目效果非常好。


    配合傅湛那一脸尴尬的表情,弹幕飞起。


    收视率也在节节攀升。


    傅湛虽然借到的钱不多,但是,只要节约一点,2万块花一个礼拜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傅湛的粉丝松了口气,继续看其他嘉宾。


    很快,他们就发现,相比于其他人,傅湛这个任务是在是太简单了。


    楚枫的通讯录设置了“顶置”,第一个是“妈妈”。


    他是名牌大学学生,因为家境一般,半路出家才进的娱乐圈,平时作风问题很好。所以,把“妈妈”顶置也没引起什么大波澜。


    不过,大家对于他这种行为还是很有好感的。


    [楚枫也太乖了吧,现在这样的孩子还有几个啊?]


    [看得我都惭愧了,回家就给我妈打个电话,跟她叙叙旧。]


    [楼上的,是要点钱吧233333]


    [楚枫真的太可爱了呀,人品也好,喜欢喜欢!]


    ……


    楚枫的反应跟傅湛差不多,犹豫来很久才打通了这个电话。


    跟妈妈借钱,甚至比跟助理借钱还紧张。


    果然,他妈一听可吓坏了:“宝宝,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啊?快,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我们家就你这根独苗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看到这一幕,弹幕更多了:


    [原来楚枫的小名是宝宝啊,嗤——为什么我觉得这么懵!]


    [哎呀怎么办,妈妈这架势一看就是追问到底啊,不能透露节目组的事,枫哥要怎么圆谎啊?]


    [楚枫不会借不到钱吧?那就惨了。]


    [不会吧,妈妈应该不会这么狠心的。枫哥这细皮嫩肉的,第一天就出去做苦力,也太惨了吧。]


    [能不能向同组的嘉宾借钱啊?刚刚节目组好像没规定。]


    [对对对,还不如向同组成员借钱呢。]


    [还是别了吧,别人也很苦呢,我感觉不止楚枫一个人借不到钱。]


    ……


    楚枫到底还是借到了钱,老实了二十多年的他,第一次跟他妈妈撒了谎,说:“妈,我买了新房子,海滨的一套别墅,最近有点穷,这个月钱都还贷了,能不能借我点?就借一个礼拜。”


    好说歹说,他妈借了2000块给他,又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让他学好,别学坏。


    [2000块也太惨了吧,看来,枫哥要节约了。]


    [2000怎么少了?我一个月伙食费也才2000,只要节约点,挨过这一个礼拜应该不能问题。]


    [总比没有强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233333]


    [别为难楚枫了,没看他脸都涨红了吗?]


    [楚枫家境应该一般吧,妈妈有点抠]


    [以前报道过,他家好像是农村的。]


    [农村的怎么了?楼上的,会不会说话啊?]


    [就是,农村的吃你家粮食了?楚枫勤俭节约,我觉得挺好的。之前不是有过报道吗?他赚的钱一大半都拿来做公益的。]


    [就是,他不是没钱,只是习惯了节约。]


    ……


    接下来的李然和姚可可同样没有放弃任务。


    不过,李然有点惨,通讯录第一个是某个公司的快递员。在大家一片看好戏的情况下,他神情倒是淡定,甚至吹了个口哨,一脸自信满满,拨打了该快递员的电话:“师傅,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最近手头有点紧。”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毫不留情的回了句“神经病”,挂断了电话。


    等他再次拨打过去后,回复的是一个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很显然,他已然被拉黑。


    [23333我要笑死了。]


    [李然也太惨了吧。]


    [人间惨剧啊,怎么办?没钱了,初始资金为0,李然是不是今天就要出去板砖了哈哈哈]


    [不是我说,李然真的不会借钱,一点技术含量没有,是我我也挂断。]


    [看他打电话前一脸装逼的样儿,好像一定会成功,结果三句话没说完就被掐了,笑死]


    [莫装逼啊23333]


    ……


    姚可可也没好多少,通讯录第一个是一个多年没有联系的高中同学,打通后,她也是很没有“技术含量”的,直接提出了借钱。


    对方虽然没有立刻挂断,也只是客套了两句,然后推说自己最近没钱,然后又说有事,匆匆结束了这段通话。


    毕竟是多年没联系的同学,这反应也在情理中,没什么好诟病的。


    李然笑了笑说:“没事的,可可,我们同舟共济,大不了一会儿一起出去搬砖挣钱。”


    任谁都能看出他那股子幸灾乐祸的劲儿。


    [我敢打赌,李然偷着乐呢。]


    [是我我也高兴啊,同志,我们同病相怜,我不是一个人哈哈哈]


    [我不是一个人在搬砖23333]


    [搬砖同盟走起!]


    [楼上说搬砖同盟的,不要走!你是有毒吗?]


    [你们是魔鬼吗?还搬砖同盟?心疼我家然然三秒钟。]


    ……


    剩下的就是刘茜茜和南夏了。


    刘茜茜先她打。


    她通讯录第一个人是他哥哥,还算顺利,借到了3000块。


    作为压轴出场的人,南夏亚历山大,心里也很紧张,手心都不自觉冒出了汗。


    万众瞩目中,她迟迟没有打开手机通讯录。


    主持人仿佛嗅到了一丝猫腻,笑道:“小夏,怎么不打开通讯录啊?难道,你手机通讯录第一个人是不可说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放弃,可是一毛钱资金都没有哦。”


    [卧槽!我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不是结婚了吗?她手机通讯录第一个会不会是她的老公?]


    [我觉得极有可能!]


    [之前不是有人扒过,南夏嫁入豪门了吗?]


    [啊啊啊怎么办我好紧张啊?南夏的豪门老公要曝光了吗?]


    [南夏,是汉子就打!]


    [就是,早晚要曝光的,打吧打吧!]


    ……


    南夏衡量了一下没有资金的后果,一咬牙,打开了通讯录。


    众人睁大了眼睛,在她的通讯录上,第一个顶置的,赫然是——老公。


    所有人沸腾了。


    电话也拨通了。


    响了两声后,那天被接通,响起一个低沉凉润的声音,分外温文:“喂——”


    ☆、65、66


    第065章豪门老公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醇厚, 让人不自觉联想起红酒倒入高脚杯里, 摇晃撞击杯壁的画面。


    南夏的声音提到了嗓子眼。


    其余人也都看着她。


    [卧槽卧槽!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我快好奇死了,她老公到底是谁啊?]


    [你们刚刚看了备注没?南夏老公是谁啊?]


    [没有吧,就“老公”两个字。]


    [有没有知情者爆料啊!我不行了,这男人的声音太苏了!]


    [确实,好听死了。]


    [这声音听着挺年轻的啊,应该不是豪门老男人吧?有没有爆料,南夏老公到底是谁啊?]


    ……


    “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男人默了一下, 似乎翻了页文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然后, 道,“南夏,说话。”


    声音里带着笑意, 虽是调笑, 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可以让人想到,他西装革履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拄着脑袋翻文件的慵懒劲儿。


    主持人好奇地看着南夏。


    其余嘉宾, 除了傅湛也都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南夏头皮发麻,也暗骂傅时卿不正经, 硬着头皮说:“我想跟你借点儿钱。”说完,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会儿——


    “你吃错药了吧?我给你那张黑卡是没有上限的,除非我破产了。你会缺钱花?”男人笑, “别闹了,说吧,是不是想我了?”


    南夏:“……”


    现场一片嘘声。


    弹幕飞溅:


    [我要笑死了,借钱失败哈哈哈]


    [第一次因为给钱太多的借钱失败,请收下我的膝盖!]


    [南夏老公好宠她啊!]


    [这样的老公,请给我来一个!]


    [只有我好奇,这张黑卡的上限是多少吗?]


    [好奇+1]


    [好奇+2]


    [好奇+3]


    [好奇+10086]


    ……


    南夏实在是没脸再打这个电话了:“没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没什么事,我挂了。”


    继李然和姚可可后,又一个借钱失败的嘉宾火热出炉了。


    主持者拿着话筒,不无遗憾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活动的第一个任务已经结束了,让我宣布一下我们六位嘉宾的初始资金:傅湛2万,刘茜茜3000,楚枫2000,其余的李然、南夏和姚可可同志,初始资金为0。”


    弹幕又是片233333。


    主持人:“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这间别墅除了家电和日常工具,是没有任何食物和材料的。现在,有初始资金的嘉宾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使用初始资金去购买一些生活用具和食物,没有的嘉宾请想办法去赚钱。当然,觉得初始资金不够七天消费的嘉宾,也可以外出赚钱。”


    李然这时提问:“可不可以跟同组的朋友借钱?”


    主持人:“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没有人会这么慷慨,在这种时候借给你。”


    李然自信满满,搓了搓手,看向有初始资金的三人。


    刘茜茜逃的最快,直接无视他,望向了别处。


    楚枫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也不够。”又看向南夏,“我还要借给南夏1000块。”


    主持人诧异:“看来楚枫和小夏私交不错啊。”


    在众人浮想联翩的时候,楚枫说:“她是我老板。”


    主持人:“?”


    众嘉宾:“?”


    弹幕:


    [楚枫刚刚说了什么?我耳朵没有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也听到了,他说南夏是他老板。天哪,南夏怎么会变成他的老板?]


    [难道南夏已经买下德馨文化公司了?]


    [有可能,不然她资源怎么会这么好?]


    [对不起,我嫉妒了,羡慕嫉妒恨了。]


    [她老公给她买的吧?毕竟五六千万的钻戒都买了,买个二三流娱乐公司也挺正常的。]


    [一路潜规则,靠老公上位,演技又烂!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请她!]


    [就是,不想看见她!]


    [好酸啊,不喜欢你可以不看!老公关系老婆,帮忙搞资源怎么了?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就是,快酸死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


    南夏也很上道,马上跟楚枫道谢:“真是太谢谢枫哥了,录制结束我就还给你。”


    楚枫也对她笑了笑。


    谁知,傅湛这时也对南夏说:“我借你5000。”


    众人愣住。


    这一番变故,完全在意料之外。


    南夏也没料到,这种公开场合,傅湛会主动开口要借钱给她,不过,她反应也快,忙道:“谢谢傅老师。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影视城,我给了您五块钱买水,都说不用还了,您还记得呢。”


    傅湛皱了皱眉,不过没戳穿她。


    主持人也回过神,笑着说:“想不到阿湛是这样的人啊,五块钱还记得这么牢,这一下就还了5000 ,小夏运气真好。”


    剩下的就是姚可可了,她跟傅湛不熟,而且傅湛的地位跟她也不对等,她不好意思开口。


    可是楚枫呢,本身资金就2000,借了南夏一半,这会儿也只剩下1000了,她也不好再跟他借。


    她看向刘茜茜和南夏。


    刘茜茜明显很犹豫。


    南夏呢,钱还是别人借给她的,要是私自再借给别人,似乎也不大好。


    姚可可干脆一咬牙,自力更生算了:“大不了就是搬砖嘛?又不是没搬过,怕什么?都瞧着。”说着,她还撸起袖子,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


    弹幕都笑疯了:


    [你那是肱二头肌?拜托,是堆积的脂肪吧。]


    [不是我说,可可你最近真的要胖了,搬砖也好,正好练练,权当减肥了。]


    [可可别听他们瞎说,你是最棒的。搬砖算什么?加油,我们看好你!]


    [就是,借钱什么的太Low了,我们姚妹自力更生,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可可加油,站起来撸!]


    ……


    经过这一番风波,现在所有人的初始资金是:傅湛15000,南夏6000,刘茜茜3000,楚枫1000,姚可可和李然两个倒霉蛋0元。


    不过,剧组也正需要这种落差。


    主持人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镜头也是对准他们两个居多。


    偶尔看屏幕上光鲜亮丽的偶像为了吃口饭忙前忙后的囧样,显然比偶像逛街买东西更有直播看点。


    姚可可和李然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没执着地非要借到钱。


    不过,这综艺也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比如,傅湛、楚枫都跟南夏关系不错。


    比如,南夏有个非常有钱声音又好听的老公。


    于是,南夏的后台就有了来源。


    因为这件事,南夏最近在某论坛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大家纷纷猜测,她的老公是谁。


    有钱、年轻、傅氏集团的高层,谁啊?


    众人纷纷猜测。


    就在这当口,某微博大V悄无声息地爆了料:她老公是傅时卿。没错,就是那个海城首富、身家过百亿,在南非有一百多座私人矿山那个傅时卿,我就笑笑 :)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有人亲眼看到她跟傅时卿一块儿下车、进了屋,同行的还有翁颖。对,你们没看错,就是那个翁颖,我们的大满贯国际影后。


    发完这条微博,这大V就神隐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下面的评论却炸开了锅。


    还有眼尖的评论:


    我觉得,你们的关注点也别都放人家夫妻俩身上,仔细看,翁影后和这位傅总,长得好像还挺像的。


    这猛料一个接一个,群众瓜都捧不过来了。


    远在洛杉矶的傅时卿只扫了一眼就退出了微博。


    那边马上给他发来了短信:“傅总,事情都办好了,我那个……”


    照理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小人物是压根接触不到傅时卿的。可这一次,他倒是很难得,给了对方私人电话,还允许人联系他。


    “钱我会让我的秘书打给你。”


    “是是是,我懂我懂。”得到答复,这人马上就滚了,并保证绝对不会联系他。


    傅时卿看了眼,直接把电话拉黑。


    有人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


    秘书沈安穿着黑色套裙,怀揣着文件袅袅婷婷地进来:“傅先生,您要的资料都在这儿了。这次,关于和东环集团合作的事情,我们是势在必得。”


    傅时卿点点头,示意她把东西放下。


    沈安年逾三十,看上去,却只是二十四五,套装下的身材凹凸有致,别有风情,笑起来,更有一种成熟的干练与自信。


    她是常驻洛杉矶这边的傅氏高层,这次涉及的合作非常重要,便被上面抽调来当傅时卿的临时秘书。


    这位总裁,年轻有为,气质沉稳,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英俊的面孔。


    工作上,她从来不曾懈怠。


    私底下却有意接触过他两次。


    不过,他好像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对她丝毫没有兴趣,始终不苟言笑。


    更是激起了沈安心底作为美女的不服输心性。


    可没想到,这才多久,网上就爆出了他的婚讯。


    沈安是真的被惊到了,平日,这位可是一点儿风声不露啊。


    汇报完工作后,她看了眼端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写着什么的年轻男人,佯似诧异地问:“傅总,你结婚了啊?”


    傅时卿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她,缓缓盖上钢笔盖。


    他语气轻松:“是啊。”


    沈安怔住。


    真的结了?


    第066章秘书


    傅时卿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翻过手机看了看,居然是南夏发来了。


    “曝光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想象着她无可适从躲在屋子里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回复:“凉拌。”


    其实,南夏倒也没多担心,只是一时之间有点无法适应罢了。


    但见他这么老神在在的,多少有点犯堵:“你倒悠闲。”


    傅时卿:“别闹,我忙着呢。”


    “那你就继续忙吧。”话没说两句,她又把电话掐了。


    傅时卿无可奈何,又给她拨了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被人接起来,没好气的声音,又带着几分得意的娇嗔:“干嘛?”


    傅时卿拿她无可奈何:“怎么说两句就挂了?”


    南夏:“不然呢?”


    不用见面,傅时卿都能猜到她脸上傲娇的表情,语气和蔼:“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南夏:“不然呢?”


    傅时卿哼笑:“好好说话,不然,我让凌仲华回乡下种地去。”


    南夏被掐住了软肋,顿时一软,语气也软化下来:“想干嘛啊?”


    傅时卿说:“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脾气老这么坏。之前是怎么回事?”


    南夏知道他在问什么:“录节目。”


    傅时卿:“怪不得。”


    南夏:“什么时候回来?”


    傅时卿:“恐怕还要忙几天。”


    南夏:“那你继续忙吧,我挂了?”


    傅时卿苦笑,改了口:“我这边还有个项目要洽谈,真的有点忙,再过四五天我就回来。乖,啊?”


    有个期限总比漫无目的地强。


    南夏语气轻松:“那好吧,你注意休息。”


    这次是真的把电话挂了。


    傅时卿眼中带笑,摁了,抬手揉了揉眉心,抬头却见沈安还在办公室,又收了笑容:“沈秘书,你还有事情吗?”


    沈安如梦初醒,忙跟他道歉,转身退了出去,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瞧这语气,傅先生对这位小明星妻子还真是宠到了极致,叫人又是不可置信又是艳羡。


    ……


    《妖兽都市》的拍摄终于告一段落。


    参加完发布会后,南夏又去参加了金艺奖的颁奖典礼。当晚,不止很多著名评委出席了,连傅湛、周朗、翁颖都诸多大牌影星也纷纷亮相给足了脸面。


    相比于国内其他三大重量级奖项,金艺奖是专门颁给给新人的。


    大家心里也有谱,今年的金艺最佳新人,大约就是在南夏和邓玉琳之间产生,而邓玉琳最佳□□很多,加之新海正致力于培养另两位小花,她的资源日趋而下,已经不能和南夏相提并论了。


    南夏正好相反,不但作品不断,日前,因为爆出是傅氏集团的少夫人,圈里原本跟她关系不大好的,也开始巴结她、缓和跟她的关系。


    她的观众缘也渐渐好起来。


    很简单,人都有慕强心理,她要是被潜规则弄来的资源,大家会看不起她,心里不平衡,她嫁给了那样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只能仰望的老公,大家伙儿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偶尔有一两个酸溜溜的,说两句也会被群嘲。


    而且,抛开那些外因,她的演技确实不错。


    “此次金艺奖的最佳女主角——”主持人顿了顿,万众瞩目中,大声宣布,“是——南夏!欢迎我们的最佳女主角!年度最佳新人!”


    聚光灯一下子打在她周边。


    南夏笑着,踩着灯光上了台。


    闪光灯不断。


    接下来,无非是感谢父母、感谢领导、感谢公司之类的一些官话,都是她从网上百度来的。说完后,南夏就踩着台阶下了。


    之后回想起那一天,徐晓慧就会竖起大拇指:“牛逼。”


    南夏只是笑笑。


    过几天有个国外的品牌代言,南夏让袁媛给她定了早上6点的机票。


    南夏留了个心眼,当初那么多代言中,唯独挑中这个不算太大牌的代言,就是因为,对方要求去洛杉矶实地拍摄广告。


    为了赶飞机,早上六点就起来了,脑袋一靠上座位,南夏就有点昏昏欲睡。


    在嗡嗡的声音中,飞机慢慢升了空。


    约莫睡了半个多小时,南夏才醒过来,揭开了眼罩。


    这会儿已经是正午了,窗外太阳很耀眼。她下了遮光板,微微打了个哈欠。不经意四处看了下,南夏就发现邻座有人在看她。


    是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大约二十四五岁,有点混血,鼻梁很高,眼眸是很浅的棕色。见她望过来,他善意地对她笑了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在众多金发碧眼的老外中,也算是同乡人,南夏礼貌地回以微笑。


    几个小时候,飞机在洛杉矶机场降落。


    南夏去托运处取了行李,一边看手机一边走出大厅。


    这时,侧边过来一人,想要去拿她的行李:“小姐,我帮你拿吧。”


    南夏回头,发现是刚刚在飞机上见到的那个男青年,怔了一下,手里却没松。


    对方倒是大方,笑盈盈地望着她,只是,当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有些尴尬地抿了一下唇。


    “饿……我只是想帮一下忙。”


    这么拙劣的搭讪,南夏一眼就能看出来。


    从小到大,这种搭讪就没断绝过,她向来是礼貌待之,坚决拒绝。


    她对他笑了下:“谢谢,不过不用了。”


    舒彦原本见了她的笑容,神色都怔了怔,正喜不自禁,后听她语声清脆,却是断然拒绝的意思,心里又是一坠。


    这么一高一低,像是过山车似的。


    作为舒家少爷,他从小衣食无忧,自以为见多识广,见惯了世上美女,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风采的美人,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一见倾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一路尾随她出了机场。


    在此之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见他还跟着不肯走,南夏的脸色有点不大好了:“先生,你想怎么样?”


    “我……”舒彦有点无措。他刚出校门没多久,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秉性率真,被她这样质问,脸都烧红了。


    后知后觉的,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神经病。


    他定了定心神,讪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坏人,我就是看你一个女孩子,拎这么大一个行李箱,想帮你提一下。”


    “谢谢你了,不过不用。”南夏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提住行李转身就走。


    鬼使神差的,舒彦也跟了上去。


    但是,就在两人走出大厅时,一旁的几辆轿车里蹿出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便衣保镖,一下子就把他给围住了。


    这帮人训练有素,一个按肩,一个踢腿,眨眼就把他制服。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舒彦惊慌道。


    “干什么?”保镖头头摘下墨镜,狠狠踢了他一脚,“该是我问你干什么吧?尾随我们家小姐,到底想干嘛?”


    南夏走过来:“怎么回事?”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保镖头头连忙弯腰、鞠躬,毕恭毕敬地说:“南小姐,是傅先生让我们来接您的。刚刚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跟着您,我就把他制住了。”


    “原来你姓南啊?”舒彦惊喜地望着她,竟然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保镖头头卢俊脸色一寒,又是一脚踹上去:“往哪儿看呢?招子不想要了?”


    南夏皱了皱眉:“大庭广众的,你这样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黑社会呢。放了他吧,他不是坏人。”


    卢俊有点踯躅:“可是,傅先生说……”


    “他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南夏瞪他一眼,“放了他!”


    卢俊没想到,这个看着温柔恭顺的女孩,脾气竟然这么大,这一瞪眼,还颇有威严。他有点讪,一想到这女孩的身份,忙让手下放人。


    甫一获得自由,舒彦连忙爬起来,也顾不得疼痛,望着她笑:“你姓南啊?南小姐,你好,我叫舒彦,舒服的舒,俊彦的彦。”


    他伸出手来。


    南夏只扫了一眼,没伸手跟他握:“被再跟着我,这次算你运气好。”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她也没打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了。在一帮保镖的簇拥下,她的背影也是那么优美。


    伊人倩影,只一眼就叫人魂牵梦萦。


    舒彦痴痴地望了好一会儿,才失意地收回空落落的手。


    ……


    傅氏集团在美国西海岸的总部大楼伫立于金沙湾市中心,从外观上看,是一栋80层高的橘红色建筑物。


    巍峨、宏伟。


    在前台的带领下,南夏乘坐私人电梯上了楼。


    前台小姐不时窥看她一下,心里猜测着这位戴着礼帽的年轻女郎到底是何身份,居然可以乘坐总裁的私人电梯上楼。


    从她礼帽下露出的优美流畅的下颌线条看,应该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到了办公室门口,南夏深吸口气。


    举起的手迟迟没有敲下去。


    所谓近乡情更怯,大概就是这样了。


    等她终于平复了心情,敲门进去时,却发现傅时卿不在里面,帮着整理文件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性感女人。


    “你是……”沈安打量了她一下,脸上带上了职业性的微笑。


    南夏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臂弯里——


    一条暗蓝色的条纹领带。


    这是她之前送给傅时卿的礼物。


    南夏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愣怔,尔后,是一种吞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沈安的脸上还带着笑:“请问,您是……”


    南夏的目光却不大友善,直截了当:“傅时卿呢?”


    沈安被她问得一愕,下意识道:“……傅总身体不舒服,周助理送他回去了。”


    南夏没跟她多说,直接离开。


    沈安看着她的背影,凝眉思索了会儿,总觉得这位一来就气势很足的美丽女人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起来了,是在不久前的杂志上。


    关于傅时卿婚讯的杂志。


    她就是傅家少夫人?


    这时,周助理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到她,忙道:“刚刚傅总吐了一身,领带忘这儿了,你有看到吗?”


    沈安把手里卷起的领带递过去:“是这个吧?”


    周助理点头,转身就要走。


    沈安道:“傅总去医院了吗?”


    周助理:“没呢,回去休息了。”


    沈安忧虑道:“都病成这样了,不去医院啊?”


    周助理:“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别说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沈安应了声。


    ☆、67、68


    第067章别扭


    南夏没去傅时卿的住处, 她回了自己下榻的酒店。


    四季酒店。


    在市中心也是首屈一指的豪华酒店。


    大约傍晚的时候, 傅时卿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到了吗?”


    南夏就瞄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压根没理。


    半个小时后,见她没回,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一次,南夏倒是接了起来:“什么事儿?”


    那边顿了一下, 他似乎是咳嗽了一声:“卢俊跟我说,已经接到你了,你却去了酒店。怎么了?”


    “还要拍广告, 省得来回麻烦,不去你那边住了。”


    话说得干脆。


    可是,傅时卿多了解她啊, 这语气, 一听就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我最近有点忙,有点倏忽了。”


    南夏却想起他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秘书,还有她那条特地给他挑了几个小时的领带, 这会儿却在别人的手里。


    她冷冷道:“你当然忙,忙得很, 继续忙吧。”


    她气得掐了电话。


    之后,电话又响了好几次,不过她都没接。


    侍者这时过来敲门。


    南夏开了,对方有礼貌地跟她问好, 然后,把一个礼盒交给她:“这是对门的先生让我们交给您的。”


    南夏狐疑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这时顶层的豪华套间,一般人,有钱也是住不进来的。


    对门这位,应该也非富即贵。


    不过,她对这位“邻居”没什么印象。


    回屋她就打开了礼盒。


    里面是一副画,一副关于她的油彩,画得惟妙惟肖。虽然南夏不懂画,也看出作画者功力非凡。


    署名是:舒彦。


    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信上表达了自己对她的诚挚歉意,声称,唐突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她而过迷人了,云云云云。


    后来还有一大堆夸得天花乱坠的词汇。


    同时,也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舒家二少爷。


    舒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在大洋彼岸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早就跻身上流社会的一员了。


    舒彦自己,则是一名享誉国际的画家。


    南夏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感,看了这副有点幼稚却不失率真的信,笑了笑,丢去了一边。


    本来因为傅时卿和沈安而糟心的心情,这会儿好多了。


    她换了衣服,下到餐厅。


    身边有人喊她:“嗨,南小姐。”


    南夏回头,是一脸兴奋又有些忐忑的舒彦。


    南夏苦笑:“舒先生,你到底想干嘛?”


    “对不起,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是有意的。”


    “我已经不在意了。”南夏说。


    舒彦喜不自禁:“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南夏反问:“你只是想做朋友吗?”


    在她清亮的目光里,舒彦尴尬了一瞬,但是很快,他的眸子又坚定起来,笃定地望着她:“我是喜欢你。在见到你之前,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你不接受也没关系,但是,能不能不要排斥我?”


    南夏怔忡。


    没想到他这么坦诚。


    望着他炽热却纯粹的目光,她冰冷坚硬的心稍稍软了些,耐心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


    南夏低头搅拌咖啡:“我已经结婚了。”


    舒彦石化。


    ……


    南夏满以为,这样说一说,这个愣头青就不会再纠缠自己。


    可令她哭笑不得的是,他只是落寞了一会儿,又重新找上她,几乎是亦步亦趋,赶也赶不走。


    其实,南夏也不是很讨厌他。


    “我真的结婚了。”又是老母亲似的语重心长,循循规劝。


    舒彦:“没关系,做朋友也行。”


    南夏:“……”真当她傻的?还做朋友。


    他这样纠缠不清,南夏也是头疼,眼角的余光一瞥,正巧看见视野里一个背影大步离开。


    她心里一颤。


    是傅时卿。


    下意识的,她掏出了手机,要跟他解释。可是,一想到那个秘书和领带,手指又生生顿住。


    “怎么了?”舒彦不明就里。


    “没事。”南夏咬了咬唇,语气很冰,“没事儿。”


    就这样冷战了两天。


    南夏到这边两天了,没去见某人。


    某人呢,生病到上吐下泻,意识模糊,强撑着来见了她一面,结果面都没见着就负气走了。


    两个闹别扭的人,无数次翻开手机,想打点什么,又拉不下这个脸。


    这么僵着。


    依旧是到洛杉矶的第二天。


    晚上的时候,负责广告洽谈的李副总过来,说有个临时晚会,让他们有空就去参加一下。这酒店里住的,非富即贵,能多认识一个人也是好的。


    “你跟他们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南夏转头对袁媛说。


    因为要处理公司的事,袁媛晚她一天到这边。


    “嗳,那个叫舒彦的画家,是不是喜欢你啊?”袁媛是个明白人,这两天一切看在眼里,这会儿,她摸着下巴,嘿嘿笑,“听说,他还是个有名的画家呢。舒家也挺有钱的,不过,跟傅家比还是差远了,顶多算是书香门第。”


    过了会儿,舒彦开了辆跑车来接人,直接去了市中心的购物中心。


    礼拜六,步行街上的人不少,走着走着,天上就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很快就打湿了铁门的衣服。靠右手边有个露天的咖啡馆,舒彦伸手打开了玻璃门:“你们快进来!”


    南夏和袁媛遮着脸跑进了馆内。


    入门的地方有块深蓝色的绒毯,专供客人踏脚的。南夏和袁媛站在那里没有动,四处一看,心里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这似乎不是一个咖啡馆。


    踏上台阶后,左手边是通往二楼的木质旋转楼梯,右边有个柜台,座位是空的,后面一整排的酒柜,放置着一些贴满了外文标签的酒。


    她叫不上名儿。


    “我们还是走吧。”袁媛拉拉南夏的衣摆,有些拘谨地说,又回头看舒彦。


    舒彦心里也没有底气,但是南夏还在这儿,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出去的话,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神情:“没关系,进去坐坐,外面雨下那么大,往哪儿去啊?”


    袁媛都说不要了,他硬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过了大堂是个四面敞开的大厅,银漆丝绒底座的沙发、钢琴漆雕刻矮桌,头顶是纯水晶枝形吊灯,装修地很隆重,四面都用橡木的雕刻饰面装饰着,靠右手边挂着几件女装。


    “这衣服真漂亮。”袁媛惊叹。


    她的声音有些大,把不远处偏厅正在谈话的人都惊动了。


    馆主停下了说话声,往这边望了一眼,尴尬地回头,解释说:“对不起傅先生,出了点状况。”


    他马上喊了两个手底下的助手过去处理。


    远远的,南夏往这边望了一眼,然后,这一眼就看到了傅时卿。


    他被一堆人簇拥着,如众星捧月般站在那里,衬衫下摆齐整地没入皮带,双腿修长,西装外套挽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换了一副银色窄边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透过镜片,目光在她脸上徐徐掠过,又扫过舒彦,尔后面无表情地收回来。


    南夏有些不大自在,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气。


    那一眼的打量,她总觉得含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南夏咬牙,心里憋屈。


    仔细算起来,他们也算半个发小,小时候,他这人就不合群,而她性格却比较开朗,朋友不少。


    傅时卿那时候总不和他们玩,他们玩溜冰玩爬树时老一个人坐一边看书,他成绩优异,文静淡漠,有一股子书卷气,不搭理人时就显得有些高傲。


    他们那伙人里,就有人那么评价他:


    装逼。


    以前南夏也这么觉得,总觉得他过于高冷了。不过,小时候并没有那种迫人的压迫感,虽然冷淡,骨子里有种公子哥的温文。


    经年以后,他变了很多。不,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同样安静,骨子里有些东西却好像改变了。


    被他用那种目光扫了一遍,她身上发冷,感觉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剥光了围观一样。


    说笑就笑,跟你好像很热络,可说翻脸,那就是分分钟翻脸的狠人。


    现在这副模样,是打算装作不认识她吗?


    馆主叫来的那两个助手很快就到了近前,说明了这是什么地方,且道明了此地从不接待外客的原则,委婉地请他们出去。


    语气确实很委婉,但是姿态很高,一开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舒彦脸色涨红,有点恼羞成怒:“如果不接待外客,就该把你们的门都给关紧了!我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两个助手为难地站在那里。


    过了会儿,馆主都过来了,问是怎么回事。


    舒彦随便指了旁边的一条裙子,看了眼南夏,说:“我要买这条。”


    馆主神色如常,甚至没有把一个年轻人的意气放在心上,平和地笑了笑说:“对不起,这是非卖品。”


    “我问你多少钱?”


    身边助手上下扫了他一眼,抱着肩膀说:“658600美元。”


    舒彦的脸色有点难看,回头瞥见南夏望来的目光,又有些骑虎难下:“开什么玩笑?这么一条裙子居然要658600?这是金子做的?”


    他家虽然富有,他父母却对他管教严格,也从来不会给他大笔的钱随意挥霍。他画画赚的钱也不少,不是买不起,但这裙子,实在是太贵了点。


    跟他平日的消费习惯,完全划不上等号。


    就像穷人和富人对于“贵”和“便宜”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富人,富有的程度不一样,对于“贵”的概念也是不一样的。


    傅时卿觉得再平常不过的消费,对他而言,是有些“贵”的。


    有人从偏厅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到了:“一件衣服的价值,不能只以面料来裁定,还有它的做工、设计和设计师。”


    南夏循声望去,是傅时卿。


    人群很自然地为他让开一条道。


    他的目光很冷淡,虽然在和舒彦说话,视线一直落在南夏身上。南夏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他的目光这么锐利过。


    她半垂着头,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他这样的目光。他给她一种难以捉摸的迷离感。


    曾经熟悉的人,以一种全然陌生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多少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转念一想,她干嘛要怕他?为什么要怕他?明明是他不对在先!


    南夏回头扯了舒彦和袁媛的衣角,就要出门:“咱们走吧。”


    傅时卿这时在她身后说:“南小姐,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南夏的脚步生生刹住。过了会儿,她才回头。


    她咬了咬唇,总觉得他面无表情的表情下,藏着几分讥诮,像是在讽刺她似的。尤其是这声“南小姐”。


    袁媛也是尴尬极了,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逡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撩起裙摆,白色的纱布在他掌心缓缓滑过,就像划过她心里。南夏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是几个意思。


    袁媛觉得气氛不对,拉住南夏,跟他打了个招呼就逃了出去。


    人走了,那馆主不住鞠躬致歉,说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傅时卿一直目送着她玻璃门后的身影走远,才冷冷道:“没关系,小事而已。”


    ……


    到了外面,袁媛就问她:“你跟傅先生怎么了啊?平时他挺温和的呀,怎么今天……刚才他看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有种战栗的感觉。你们吵架啦?”


    南夏没答,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一下一下掰着自己的手指。


    袁媛说:“傅先生是很在乎你的,刚才他虽然在跟舒彦说,但是目光一直盯着你,一眨都不眨。这种男人,看着清心寡欲的,实际上最闷骚了。要是真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南夏都没法跟她解释,也懒得解释,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舒彦倒是听出些问道:“南夏,你跟刚刚那位先生……”


    南夏也没隐瞒,对他礼貌地笑了笑:“是我先生。”


    舒彦如遭雷击,脸色渐渐暗淡下来。


    两人身份地位之间的差距,在刚才那个会馆里短短的一场交锋间,已经充分表明了。


    不止是金钱、地位和身份上的差距,他身上还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气质,分明大不了他几岁,但是自信、成熟,由内而外散发着让人折服的气度。


    在他面前,舒彦不得不承认——他自卑了。


    另一方面,他看得出来,他很在乎南夏。他和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南夏,好像和他说话是为了给南夏看似的。


    不过,他们俩好像吵架了,气氛有点古怪。


    可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好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刚才,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舒彦心里不是滋味。


    “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再见都忘了说。


    袁媛拧她,懊悔不迭:“他怎么就这么走了?让我们怎么回去?”


    南夏心情很差,烦躁道:“走回去呗。”


    袁媛:“……那咱们还是打车回去吧。”


    南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这时,有辆黑色的宾利径直停到了他们身边。车窗摇下,傅时卿在后座对她说:“上来。”


    他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南夏本能地退了一步。


    心底也生出一丝倔意:“管你什么事?”


    看着她充满防备又抵触的脸,傅时卿皱了皱眉,压住心底的负面情绪,说:“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干净利落,没给她反驳的余地。


    南夏还是在原地没有动,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傅时卿单手拄着靠在窗口,岿然不动,任由她看着。半晌,他轻轻扯了扯唇角,看着她:“你到底在跟我别扭什么?”


    南夏被他这种气定神闲的态度气笑了,当下,也毫不客气地怼他:“我不来,就找你的秘书风流快活,现在无聊了,又来找我。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啊,傅总。”


    傅时卿皱紧了眉,压根没懂她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才苦笑:“秘书?你说那个沈安?”


    南夏哼一声,心里还有气。


    傅时卿的目光还是很冷,语气却缓和了很多:“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本来就是因为项目的事情,临时调她过来的,你要是不喜欢她,我现在就把她调走。”


    南夏不为所动:“那天我去找你,看到她拿着我送你那条领带。傅时卿,你什么意思?”算是问出了了,心情也松一口气。


    不过,眼神还是不跟他对视,憋着股气。


    傅时卿恍然,斟酌了一下,跟她解释:“我这两天病了,那天在办公室吐了,是宋助理扶我去医院的,可能是换衣服的时候落了吧。不过,我回头就让他拿回来了。”


    他这样说,南夏的脸色才好看些。


    傅时卿笑了笑,莞尔,神色里有股子慵懒的况味儿:“搞了老半天,你在吃醋啊。”


    南夏:“……”


    第068章摆谱


    轿车在黑夜中缓缓行驶。窗半开着,不时有沁凉的夜风拂到脸上。南夏却说不上话,很本分地端坐在那里。


    说开以后,一开始是意气,后来,就是尴尬。


    两个人,忽然都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司机在前面沉默地开着车,傅时卿驾着一双修长的腿,也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翻着一本纽约时报。


    黑色的西裤裁剪贴身,更衬得他双腿笔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他只穿着见开了领口的衬衫,袖子挽地很高,露出右腕上一只玫瑰金的机械表。


    袖口是黑金的,形状很别致,似乎刻有字母,在灯光下折射出紫色和深蓝色的反光。


    就像他这人一样,看着穿着简单,细节方面都是独一无二的精致。


    小时候,傅时卿是一个书生气很浓的少年。


    现在他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高大伟岸的青年。举止优雅,但是肌肉结实,线条流畅,一举一动都有蕴藏的力量。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很迷人,总让人忽略他的力量。南夏也是,在他的温柔里,似乎忘了,他原来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人。


    刚刚历经一场风暴,现在静下来想了想,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两人并肩坐在轿车后座,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过了一个红绿灯,冷不防他忽然问她:“这儿的气候,还习惯吗?”


    语气温和。


    南夏一怔,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脾气本来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会儿,见他还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又想起他生病也不跟她说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她把脚上被泥水弄脏的鞋故意往他面前挪了挪,狠狠踩在车里的绒毯上。


    本来就是装模作样示个威,可这鞋也实在不争气,只听得“嘶啦”一声,她清晰地感到了鞋底和鞋身裂开了一道口子。


    脚底板凉飕飕的。


    说好的八千多一双的名牌鞋呢?卧槽!这质量!


    南夏僵在那里,忍了又忍,终于认真地抬起头。


    傅时卿看着她,约莫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嘴角一瞬即没,她再看,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笑。


    她心里就不那么痛快:“想笑你就笑吧。”


    傅时卿没有笑话她,对前面的司机说:“老张,去劳莱。”


    司机调转了方向,半个小时候,车在巷尾一家鞋店门口停下。傅时卿下了车,司机过来给她开了门。


    南夏满心疑惑地下了车,因为鞋子不便,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这加鞋店。


    是家只做私人定制的鞋店,店主是个意大利老头,留着满脸自以为性感的络腮胡子,给她量尺寸,还给她试色。


    傅时卿有些不耐地说:“不用浪费时间了,随便给她一双吧。”


    劳莱说:“这怎么可以?我不是卖鞋子的,鞋是门艺术,要讲求贴合和精致,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穿一双不合脚的鞋呢?”


    傅时卿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想法,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就关门大吉的话。”


    劳莱顿时如吞了一只苍蝇。他想反驳两句,目光触及傅时卿面无表情的脸,满腔的意气顿时泄了,乖乖地去后台给她找了一双鞋。


    一双绒皮尖头的复古红猫跟鞋。款式简单,但是大气时尚。


    南夏试了试,挺合脚的。


    傅时卿打量了她一眼,单手插回兜里:“走吧。”


    “买什么鞋?照我说,黏黏穿上得了。”


    傅时卿阖着眼眸假寐,听到她这么说,也没睁开眼睛,更没搭理她。


    南夏有些气闷,但没继续自讨没趣。


    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她还没发难,他摆个什么谱?


    不过,他给她买鞋,没让她光着脚走回家,也算是有点良心。


    为了对付晚宴,南夏后来还是去就近的商业街买了条小礼服。


    回到住处,却发现有人一直等候在门口,南夏不由停了步子。那人原本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也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童别眼中露出喜悦,快步过来,把一个黑色的礼盒递给她。


    “这是什么?”


    很漂亮的盒子,黑色纯色,刻有暗纹,系着金色的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您收下就知道了,祝有个愉快的夜晚。”说完,他略微欠身走了。


    南夏一头雾水,捧着盒子回了房间。


    打开盒子后,她才明白了童别话里的意思。是那条之前在会馆见过的小礼裙,很漂亮,她伸手抚摸时,能感觉到冰凉丝滑的触感。


    可是,她想起了这条裙子价值百万后,就感觉手里发烫。


    这天杀的败家子!


    ……


    晚宴在花园里露天举行。开场后,不管熟识的还是刚认识的,都仿佛认识了很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气氛十分融洽。


    “你今天非常漂亮。”身边的年轻女子称赞道。


    沈安和她碰杯:“哪里。”


    凯瑟琳是她在哥伦比亚大学时的同学,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的父亲是泰国某省的议员,现在率领代表团,在金三角某中心城市□□。


    “对了,你不是在法国分部做事吗,怎么会来这儿?”凯瑟琳问。


    沈安凑近她,神秘地说:“我在等我今晚的王。”


    “思春了?”


    沈安直接推了她一把,两人笑开。


    说话的功夫,沈安的目光忍不住往舞池的东南角瞟。不管走到哪里,傅时卿都是众人的焦点,哪怕他故意选了个偏僻的位置,身边还是围了不少人。


    知道他身份的,都争相巴结他,不知道他身份的,也被他的气度吸引,忍不住想接近他。


    傅时卿是个很自律的人,所以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禁欲的气息,足够自信,给人可靠和可依赖的感觉。


    沈安看着他,一不小心就入了迷,直到身边凯瑟琳推她。


    “谁?”眼中也有惊艳。


    沈安说:“一个女人都想沾,可谁也靠不近的人。不过,他有老婆了。哎,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结婚呢?”


    还真不是她瞎说,那样的身份地位,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无数红颜趋之若鹜,他身边却好像一个女人都没有,除了一个助手一个老管家,常年就是一个人。


    沈安的家族在美国也颇有建树,是美国西海岸垄断航运起家的。早年,她也是通过他父亲才认识他的。她自问长得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也算秀丽脱俗,可暗示过无数次了,人家根本睬都不睬她。


    还别说,不止性格,他的穿衣打扮也是个十足的性冷淡风。


    可要他说这人无趣吧?偏偏还不,光是看着就馋人。


    可惜,看得到吃不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凯瑟琳对沈安说:“你想睡他。”


    沈安居然也大方承认,还眨了眨眼:“可惜睡不到,人家有老婆了。”


    “那又怎么样?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情人?”


    沈安落寞的眼睛又亮了亮。


    两人聊得起劲,人群这时候忽然静了一静。


    沈安常年游走于各色各样的社交场合,敏锐地感知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发生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是出现了一个足以压场的男人或者女人。


    身边的凯瑟琳已经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沈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一个确实可以用艳冠群芳来形容的女人。


    弯弯的长发挽了个发髻,鬓边还参差地垂着几绺,显得妩媚而俏皮。肌肤莹白而透亮,身形纤细高挑,骨肉匀停。


    这张有点熟悉、惊艳到过目难忘的面孔——


    沈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朝傅时卿的方向望去。


    这一眼,她更加难以置信了。


    傅时卿没有再和身边人说话,而是失神地望着某个地方,仿佛被吸走了魂魄。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眼神分明和平时大不一样了。


    沈安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失态过。


    而他望着的方向,就是刚刚出现的这个女人。


    她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实。


    那天和他这位年轻的妻子打了个照面,饶是她自负美貌,在南夏面前,也有点底气不足。


    可是很快,她又回了点自信。


    她有理由相信,她跟傅时卿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同样惊叹的还有舒彦,三魂丢了七魄,拔腿就要过去。


    可是,有人比他早到了一步——在众人的瞩目中,傅时卿从容地弯下腰,把手递给她。


    这是在向她邀舞。


    不认识他的人就算了,只当是俊男靓女的一段佳话,认识的人几乎掉了一地眼镜。因为,这在往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先生也会对哪个女人另眼相待?


    这和太阳打西边出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南夏也有些吃惊,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撂他的脸。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舞池中间,他的手落在她的腰上,她抬起头看他的脸,想从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看出点儿什么。


    可是,她看到的只有漠离,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彬彬有礼的漠离。


    南夏觉得,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人。


    可放旁人眼里,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别说旁人了,舒彦脸上也一片沉默。这支舞结束后,他就朝南夏走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大老远的,他看到南夏跟那个男人走出了舞池,在几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踏入了一条羊肠小道,进了花园深处。


    他的身体像是不由自己控制,三步并作两步就跟了上去。


    ……


    “你到底想干嘛?”陪他走了段路,南夏终于开口。


    这段路没有路灯,只有头顶一轮弯月依稀照明,安静地不可思议。一路走来,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南夏知道,后面和前面都有保镖把守,早就清场了。


    傅时卿走出小路,踏上台阶,进了一个木板搭建的露台。他脱了外套,松了松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南夏也走到他面前了。也许是黑暗给了她勇气,还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她哼笑一声,心情忽然轻松下来。


    无聊的时候,她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长得斯文俊美、气质卓然,下意识就觉得是个脱离了低俗趣味的成熟男人。


    可是实际上,他利用他的资本在多个国家、地区大行垄断之实,两年前,还因为非法购得北欧的太阳白麻、蓝麻和埃塞尔米亚莎安娜等多座矿山被欧盟贸易委员会调查。


    可是,他后来还是全身而退。


    他做事总是那么滴水不漏。


    见他不回答,南夏又重复了一遍:“傅先生,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傅时卿回头,微微挑眉,眼中带着笑:“南小姐,你猜啊。”


    南夏是个急躁的人,这就有点儿忍不住了。心道,总不会就是为了装个逼吧?


    可还没等她开口,舒彦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你这个混蛋!”


    期间还传来肉体撞击和他的呼痛声。


    南夏应声回头,就看到了被两个保镖驾着肩膀拖到面前的舒彦。


    他脸上鼻青脸肿,衣服褶皱不堪,一看就是被暴揍了一顿。这会儿都直不起腰了,半跪在那边,像个死人似的被抬着。


    傅时卿在藤质沙发里坐下,叠起双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舒彦都快气炸了,他脸上还是一派平静。


    南夏说:“快让你的人放开他!”


    傅时卿扫了她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那么点儿冷淡的嘲讽,仿佛是在询问她:“我为什么要放了他?”


    “……”


    他又说:“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


    他稍稍伏低了身子,看向舒彦,语气是那么地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废物手下留情?敢觊觎我老婆,你问问他,他有几条命跟我玩的?”


    那种云淡风轻又高高在上的鄙夷意态,气得舒彦火冒三丈,更多是感觉不可理喻。


    舒彦本来就是大少爷脾气,遑论在南夏面前这样大失脸面,他怒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快放开我!”


    “安静点!”一个保镖直接踢了他一脚。


    舒彦龇牙咧嘴,可半点儿没屈服。


    “不记得我了?”傅时卿俯视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扫过眉心,支住下颌,“要不要好好回忆一下?做人,不能忘本啊。翅膀硬了,就要飞吗?”


    “老子不认识你!”舒彦说得信誓旦旦,可目光一碰到傅时卿戏谑冰冷的眼神,渐渐就有些吃不准了。


    从一开始的笃定到怀疑,再由一丁点的疑虑到惊疑不定,直至最后睁大了眼睛——舒彦难以置信:“你是傅时卿?”


    “真是感动啊。”傅时卿欣慰地点点头,可是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他轻轻地说:“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傅大哥啊。”


    南夏看看傅时卿,又看看舒彦,感觉自己有点儿转不过弯来。


    ☆、69


    第069章宠溺


    舒彦面如死灰, 早没了一开始的神气活现。他好像很怕傅时卿, 之前张牙舞爪的,这会儿连都头够不敢抬了。


    南夏觉得纳罕,之前都觉得他无法无天谁都不怕呢。但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对傅时卿说:“傅时卿,有话好好说。”


    可傅时卿压根没搭理她,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舒彦脸上,似乎是在欣赏他这时候的表情变化。


    南夏:“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的?让你的人放开舒彦!”


    傅时卿这才正眼打量她, 哂笑:“你在命令我?”


    “是商量。”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要这样跟我‘商量’?”语气酸溜溜的。


    “……”


    “真有一腿?”他漫不经心扫视过她,“还是追求未遂?”


    南夏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话算是触到舒彦的逆鳞了::“傅时卿, 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傅时卿看着他,那目光, 很快让舒彦萎了。只听见他说:“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


    他的语速是真的很慢很慢啊:“你竟然敢和我说这样的话!”


    舒彦噤若寒蝉。


    南夏看出来了, 他是真的怕傅时卿,且不是一般的怕。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南夏有些看不惯:“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时卿说:“我跟他的帐, 还有的算。”


    南夏脸色极冷。


    傅时卿看着她半晌,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没退, 就那么看着他。


    他弯下腰,英俊的面孔缓缓挨近她。他的鼻尖,近在咫尺,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 仿佛只要她微微向前,就能亲吻到他饱满而感性的唇。


    可是,真是如此吗?


    一块沾了毒药的美味蛋糕,看着再美味也是有毒的。


    南夏看到了他黑色的眼瞳,无波无澜,眼底还有不易察觉的嘲讽。她屏住气,好不容易忍耐住了——这个混蛋!


    总有本事怼得她无话可说。


    南夏退了一步,冷着脸说:“你跟他有什么账要算?他欠你什么了?再不对,也是上辈人的恩怨,你没权利这么对他。”


    舒彦都快感激涕零了。南夏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傅时卿没生气,体己地跟她说:“他欠我的,可不止这些。”


    “……”


    舒彦仿佛预料到什么,忍不住要后退。两个保镖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他退无可退,惶恐无状地看着傅时卿。


    傅时卿说:“把罗沸斯、埃塞和岘港几座矿山、码头的转让书交出来。”


    舒彦:“……什么转让书?”


    “还跟我装蒜?”傅时卿笑,嗔怪的语气,“别跟我玩这些花招。”


    南夏直觉他已经很生气了。


    这人,甭管生气还是开心,表面上都是看不大出来的。


    舒彦的脸色阴晴不定,但是抿着唇没开口。南夏知道这事自己不该插手,但是,到底是怜悯他:“舒彦,他要什么,你就给他!”


    傅时卿就是个疯子,凌仲华跟邓淮申就是榜样。


    尽管她不喜欢舒彦,她是真不想看到他年纪轻轻的就倒了大霉。


    她心里明白,舒彦不是傅时卿的对手,连叫板的资格都没有。这异国他乡的,他的权势是他们想都不用想的难以匹敌。


    傅时卿嘉许地看了她一眼。


    舒彦咬牙,嘀咕:“那是6座大理石矿山的所有权和5座花岗岩矿山的开采权,还有一个码头的航运物流。”


    南夏也恼了:“有你命重要?你给我闭嘴。”


    舒彦向来是怕她的,讪讪地垂了头,但还是咬死了不开口。


    南夏心里惴惴的,从一旁偷偷打量傅时卿。


    傅时卿神色平静,好像很有耐心,可是,她真的觉得他笑的时候、板着脸的时候,其实情绪都是一样的。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南夏放低了姿态,算是央求了。


    傅时卿回头,跟她笑:“你在求我?”


    南夏有点气,他笑得太让人难受了。


    不过,她还是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吧。”


    傅时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在舒彦面前走了半圈:“强扭的瓜不甜,放开他。”


    那两个保镖听了,毫不犹豫地松开了舒彦。


    不止舒彦愣了一愣,南夏也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切来得太过顺利,反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难道,他还和他们闹着玩吗?


    堂堂财团掌舵人,不会这么无聊吧?


    她看向傅时卿,他很大方地让她看着,摊了摊手:“还不带着我这个废物弟弟走?”


    “你才是废物!”舒彦爬起来,神色不忿。南夏一听,连忙捂住他的嘴,半拉半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如逃命般把他拖走了。


    待两人走远,童别才上前说:“为什么放他们走?”


    傅时卿说:“不放又怎么样?我这个弟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好吃懒做、不见棺材不掉泪,不逼到绝境,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童别说:“那原本就是属于令堂的东西。”


    傅时卿说:“其实我也无所谓那点小钱,不过,他不配。”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南夏。


    童别没出声,心里倒是认同。他母亲的财产,却被傅明山慷人之慨,用来讨好另一个女人。别说傅时卿这位正主,他都觉得心里不对付。


    傅明山的这些个风流债啊,哪儿哪儿都能碰见。


    “对了,沈安小姐想见您。”童别想起来,连忙汇报。


    “不见。”


    童别被堵了一下,想说点儿什么,傅时卿已经走了。


    他连忙跟上去。


    ……


    不知道为什么,南夏的心情就是不好,几次拿起手机,想给傅时卿发条短信,临到了了,又死要面子地放下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都走到酒店门口了,又按来时的路折返回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座销金窟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里面了。入目是金碧辉煌的摆设装饰,冗长的甬道四通八达,脚下是红色的地毯,身边来往的男男女女谈笑风声。


    看着好像是挺正常的,可是,又透出一种沉沦的低靡。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气氛。南夏以前去过一次澳门的普京赌场,就是这种氛围。她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也许是心情的原因,她下意识想要拔腿离开,可又本能地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一楼的赌场大厅,人来人往,几张赌桌摆放在中央,人与人几乎是摩肩接踵。南夏和好几个人碰撞,他们都没有理会她,耳边是不断的尖叫声,还有咒骂声。


    很快,她挤进了一张赌桌前。


    是□□。


    她不知不觉就在那边驻足,看得迷离。在这样狂热的氛围里,人的意志好像不随自己左右,血液忍不住地沸腾起来。


    明明知道这是危险的,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想走,脚却在那边生根。


    后来,她也兑换了一些筹码,跟着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围在赌桌前,嘴里忘形地吆喝着。赢了,和身边初次见面的黑人妇女抱作一团,一同欢呼;输了,哀叹者捶胸顿足。


    这一切,她极致地释放着自己的情绪,真像一个十足的赌徒。


    离这边不远的东南角有片落地玻璃分离出来的区域——那是贵宾区,只有寥寥几人围着一张长形的赌桌,而坐着的——只有两人。


    “Klose,你已经输了十局了,还要继续吗?”对面的老外搁下牌,双手交叠,放到了桌上。


    傅时卿说:“当然,如果您想。”


    连他身后的童别也是一脸平静,好像输个几百几千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


    “OK。”这位仁兄抬手,示意荷官洗牌。


    荷官利落地洗牌,周围安静地只有卡片翻动的声音。傅时卿的百无聊赖地拄着头,目光往玻璃隔断外面望去。


    很快,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新奇的食物,眼底透出由衷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打着节拍。


    洗完牌了,老外聚精会神地要跟他再战三百回合了,傅时卿却忽然站了起来,对他微微颔首。


    “失陪一下。”


    “终于要临阵脱逃了?”这人跟他开玩笑。


    傅时卿说:“算我输。”扬手把桌上的筹码都推了过去,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转身出了贵宾区。


    童别对几人弯腰鞠躬:“愉快。”


    招呼几个随从便衣跟上。


    ……


    南夏的额头已经密布了冷汗。她死死盯着那不断转动的□□,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上的指针不断在黑和红色的方块之间瞬移,她的一颗心也七上八下地随着移动。


    眼看那指针就要落到红□□域了,南夏猛地扑上去,把之前全部压在黑□□域的筹码捞回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大胡子荷官按住了她的手:“女士,买定离手,这是规矩。”


    指针停了,南夏眼睁睁看着筹码全部被推走。


    身边人渐渐散了,唏嘘不已。


    南夏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从进入赌场到小赌赢钱,再到利欲熏心、孤注一掷,乃至输得血本无归,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女士,还要下注吗?”荷官问她。


    南夏苦笑,摊开了手:“您看到了,我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有。”


    荷官望着她微笑,不置可否。南夏却只是无奈地笑,正要回身,身后有人过来,弯腰把一沓筹码放到了她面前。


    只有小小一沓,可是每一枚都是最高额度的金色筹码。


    像这样的筹码,只有贵宾区的少数人才给发放。


    南夏一愣,还买来得及开口,傅时卿已经绕到了她面前,冲她扬扬下巴,眼底都是调侃的笑意:“继续啊。”


    南夏打量了他一眼,不肯服输,拿起一枚,放掌心翻了翻。看材质,居然还是24K金的——也不怕被内部人员顺手牵了。


    “为什么?”南夏直视他的眼神,带点儿挑衅,“不是不理我吗?”


    傅时卿反问她:“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人了,你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


    南夏被他一句话堵住了。


    这王八蛋!


    他站到了她身后,微微弯下腰来。这一刻,高大的身体仿佛贴在她的后背上,和她肌肤相近,南夏不由一凛。


    他的动作,甚是忽然暧昧。


    “下什么?”傅时卿在她耳边问。


    南夏侧过头,正对他黑色的眸子,他眼底是淡淡的询问。南夏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抿着唇不发一言。


    傅时卿却轻轻地笑了一下,两指夹了枚筹码,拉过她的掌心放上。


    在南夏愣怔的片刻功夫,他又替她合上了手:“试试手气。”


    “我今天的手气很差,如果输了呢?”


    “输了算我的。”傅时卿漫不经心地说,“赢了你全部拿走。”


    南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又想耍我啊?”


    傅时卿说,像开玩笑的语气:“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这儿,输得太惨了,于心不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偏见,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傅时卿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拿了一沓筹码,扔到黑□□域,一面跟她说:“老夫老妻了,还怕我坑你啊?”


    南夏没说话。


    傅时卿回头看她:“难道是因为舒彦那个臭小子?”


    南夏还是没说话。


    傅时卿也没计较,只是很轻地哼了一声:“你还挺在意他的。”


    南夏说:“他就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过不去干什么?”


    “解决点小事情,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南夏松了口气。


    这人有时虽然行事不讲情面,但还是言出必行的,至少,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这号人还有出尔反尔的事儿。


    南夏是个要么不问,有问题就要盘根究底的人:“还有件事儿,想问你。”


    傅时卿笑看了她一眼,声音竟然难得地低柔:“问吧。”


    南夏被煞到了,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她忽然觉得,他还是不要真心笑地好,之前的面无表情和冷笑都比这个笑容让她来得适应。


    再联想他对她的照顾,对她那些包容和好,其实,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做事挺有原则的。


    不然,童别、宋飞他们也不会对他那么忠心,是不?


    “那个女秘书……”


    “辞了。”傅时卿说,“没意见了吧?”


    南夏说:“以后不准用‘女’秘书。”


    傅时卿笑,眼底是包容的宠溺:“好好好,以后不用女秘书。”


    “开始吧。”她转头对那荷官说。


    要换了旁人,是不会等客人开口再开场的,可他是傅时卿。之前那荷官一直都是很淡然的,此刻竟对他微微颔首:“好的,先生。”


    □□推动了,指针再一次飞快地旋转起来。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南夏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指针,连他靠过来都没有察觉到。


    等她意识到时,他在她耳边问她:“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他鼻息间的热气拂过她的耳畔,有些瘙痒。南夏不喜欢这种感觉,把头侧开,很煞风景地说:“我要是知道,就把把赢了。”


    傅时卿轻笑,不知是笑她的实诚,还是笑她的直率烂漫。


    南夏跟他也算亲密了,可还是不大自在大庭广众下被他这么看着,抓了把筹码就叠在了掌心里。


    指针停了,不偏不倚停在红□□域,几乎都没怎么偏移。


    南夏乐了,猛地一拍手:“你输了!”


    本想嘲他两句,回头却见他微笑自若地望着自己,反倒弄得她不好意思起来了。她低头甩了甩筹码,说:“还要继续吗?您今个儿的运气,好像不大好啊?”


    “别人赌钱,是为了赢钱,可我不是。”


    南夏抬头:“……那是为了什么?”


    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叠筹码在她面前扬了扬,随手扔到桌上——还是黑□□域:“千金难买我高兴。”


    “……”


    这一次,□□还是停在红色指针上。之后他又下了一次,还是坚持黑色。一连三次,他输得精光。


    南夏忽然有点同情他了:“有时候,凡事不能那么固执。”


    “南小姐,要不你来试试?”傅时卿从侍者的托盘里接了一沓过来,递给她。


    “输了可不赖我?”


    “我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吗?”


    南夏笑,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又侧过头观察了一下指针,盯着桌面研究了很久,荷官都有些不耐了,才把筹码押到了黑□□域。


    她好像是有那么几分运气的,之前他押了三次都是红色,这一次,却是黑色。


    南夏跳起来,回头激动地和他抱在一起。


    “赢了,我赢了!”她恨不能捶胸顿足,恨不能大声喊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之前积郁了许久的郁闷之气,这一刻终于一扫而光。


    冷静下来后,她却发现自己还紧紧抱住他,双手搭在他宽阔平展的肩上。


    傅时卿也低头看着她。


    他微笑时也是极为冷静的,有种漠离自持的气度,不管再喜悦,也不会过于忘形。南夏忽然想起一句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她脸色有点尴尬,但是,眸子却很明亮。心里有种冲动,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回头,又若无其事笑嘻嘻地看□□去了。


    傅时卿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转身接了些筹码过来,递给她,“再来一把?”


    南夏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看着他清冽的眼睛。


    “不敢?”


    他看着还是那么冷静,可眉宇间又有几分戏谑,实打实的挑衅。甭管是不是激她,她的好胜心都上来了,一把夺过。


    这次她都没犹豫,全部押在了黑□□域。


    “不用再想一想?”傅时卿走到她身后,好心地提醒她,“这是2600万的筹码,输了,卖了你都不够哦,宝宝。”


    他的嗓音低沉柔和,有种莫名温柔的错觉。


    她没有胡思乱想,可他靠得太近了,背脊本能地僵硬了一下,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脖颈蔓延到神经末梢。


    南夏有些羞恼,反唇相讥:“你不是说,输了算你,赢了才算我的吗?”


    傅时卿轻笑,似乎是笑她太会精打细算,不过没再逗弄她。


    南夏好像是上帝的宠儿,所有的幸运都站在了她这边,这盘全胜。


    她把筹码捞到自己怀里,得意忘形地跳起来,转身和路过的一个陌生女人抱在了一起,一起欢呼,一起哈哈大笑。


    傅时卿在一旁看着她,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夏疯够了,安静下来了,才走回来跟他道谢,但言语间又有些试探,生怕他出尔反尔不认账似的。


    傅时卿都没说什么,童别都忍不了了:“夫人,您把傅先生当成什么人了?这整个场子,都是傅先生的。”


    南夏不说话了。


    搞了老半天,原来是在自己的老巢里玩耍呢,怪不得那么冷静,输了个精光都一脸平静。害她担心老半天。


    她斜眼看他的目光着实不大礼貌,这要在往常,早被人呵斥了。


    傅时卿却说:“走吧。”


    “去哪儿?”


    傅时卿看了看腕表,略一沉吟:“你饿不饿?带你去点儿好吃的。”


    被他这么一提,南夏还真觉得饿了。


    她这人性格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容易得意忘形,刚刚大胜,这会儿全然忘了之前的一切龃龉,很爽利地说:“成。”


    他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她圆溜溜的小脑袋。


    ☆、第070章 病的不轻


    第070章病的不轻


    南夏性子直爽, 不记仇, 人家稍微对她好点,她就很容易把以前的那些过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不,从赌场出来,傅时卿说要请她吃宵夜,她二话没说傻傻地跟去了,完全没想过人家会不会把她卖了。


    去的是个靠山的西餐厅,二楼靠窗的位置, 偌大的大厅,一盏灯都没有,只有零星的几根蜡烛, 中央是个舞池,有台阶通到底下,一个穿着小黑裙的年轻女郎在升降台上拉小提琴。


    《神秘园》, 很耳熟能详的曲子。


    傅时卿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四周就只有音乐声。太安静了,南夏真不适应。


    遑论整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搁下倒茶,用餐巾拭了拭嘴巴。


    傅时卿抬起头来:“不合胃口?”


    他抬手要招来侍者, 南夏忙说,“不是,东西很好吃。”


    “那你怎么不吃啊?”


    南夏也没掩饰,笑了笑, 跟他直说了:“说句实话,我真不习惯,日常去过的最高档的就是6、700单人一顿的餐厅了,平时跟朋友去吃饭都是选热闹的地方,越热闹越好。你这样把人都给赶了,我真不适应,总觉得哪儿怪怪的。还不如我们在家里自己煮火锅吃呢,还自在些。”


    “你喜欢热闹?”傅时卿问她。


    南夏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喜欢的是热闹的环境,但都是看别人热闹。当她身处于这种环境中时,本身却游离在那种热闹之外,很难融入。


    “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过世了,我爸也不怎么管我,常年在外面,所以……”他想了想,说,“我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吃饭。”


    不只是吃饭,他习惯了自我管理,性格也比较冷静自持,不大喜欢嘈杂的环境。


    南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傅时卿这时起身:“你不喜欢的话,换个地方吧。”


    南夏下意识跟着他站起来,站起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这么迁就我。”


    他这人,虽然看着彬彬有礼,但不像是会迁就别人的人。当然,也不像那种会和人争辩的人,大多时候,很多人都是被他选择性忽略的吧。


    南夏心里琢磨着。


    傅时卿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回头跟她笑:“多久没见,当我生人了?”


    跟着他走出这个餐厅的时候,老板还来送人,态度很恭敬,南夏跟在他身边,也像个上宾。老板还挺惶恐的,旁敲侧击,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她抬头看看他镇定自若的脸庞,一颗心也定下来。


    这个点,不行结束的人流已经很稀疏了,夜间排挡却正是开摊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家街尾的大排档,是露天的,一对华人夫妻还开。


    南夏点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笑。


    傅时卿拄着头望着远处,好像在发呆。南夏屏住呼吸,看他安静的侧脸。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冷漠寒峭。


    可仔细看,眉宇间又有些柔和。


    其实他的五官并不凌厉。


    南夏越看越觉得捉摸不透这个人。


    傅时卿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脸来:“怎么这样看着我?”


    南夏性格开朗,也不介意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玩笑地:“你好看啊。”


    傅时卿微微挑眉,说出的话却让她无言以答:“你在引诱我吗?”


    说完这话,他毫不避讳地和她对视着,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叫人恨得牙痒痒。这人——得咧,刚刚还觉得他人其实也还可以,这会儿又回到老样子了。


    南夏不甘示弱:“我这点儿薄柳之姿,哪能被您看在眼里啊?”


    傅时卿笑而不语。


    东西端过来了,南夏就埋头狂吃。可吃了会儿,见他动都不动的,自己吃得也就没那么香了。


    “不喜欢就不用迁就我。”她这人向来是有什么就要说出来的。


    傅时卿说:“我吃饱了。”


    “你刚刚才吃多少啊?”她嘀咕,“不吃就不吃。”


    傅时卿:“最近身体不舒服,老犯胃病,吃多了会反酸。”


    南夏怔了怔,心里有点后悔,可笨嘴拙舌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埋头吃东西了。


    好在傅时卿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坐一旁安静看着她吃,没半点儿不自在。


    俊男靓女,衣着非凡的年轻男人拄着头安静地望着那女孩,在旁人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是在望着自己最深爱的人。


    有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大多数目光是落在傅时卿身上,期间还有几波年轻姑娘过来搭讪,说要请他喝东西,把南夏完全无视了。


    可他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谢谢”、“不用”、“抱歉”。


    南夏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吃饭都要提前清场了。


    要换了她,早不胜其烦了,可这人还是雷打不动的平静,好像那些骚扰根本没放心上。南夏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


    “我吃完了。”不过,她也确实不忍他在这儿陪她受罪了。


    两人沿着河道走了会儿,南夏忽然在一棵椰树下驻足:“傅时卿,我有话想问你。”


    她的表情很是严肃,跟方才大相径庭。


    傅时卿也没什么意外:“问吧。”


    “你是不是想通过我对付舒彦?”把埋在心里的问题丢出来后,南夏就紧紧盯着他漂亮迷人的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着好像与世无争,什么欲望都没有,谁知道骨子里怎么样呢?


    此人前科太多。


    就这么对视了半晌,傅时卿开口说:“看够了?”


    南夏:“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


    他说得干净利落:“因为你脑子有坑。”


    “……”


    傅时卿瞥了她一眼:“成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舒彦那种跳梁小丑,我真想宰了他,我保证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南夏:“……你不是想从他那儿拿到那什么矿山、码头的转让书吗?”


    “不是我想,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


    “就是施舍给乞丐,舒彦他也不配碰。”


    南夏虽然也觉得舒彦幼稚:“……你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吧。”


    “难听?”傅时卿挑了挑眉,挺稀奇的模样,“你觉得我说话难听?”


    其实他的嗓音低柔沉着,听着让人很醉心,尤其是尾音,有那么一瞬都是酥酥麻麻的。


    南夏收敛心神,没打算让他看笑话:“声音好听,可话里的内容难听。”


    傅时卿冁然而笑:“我当你夸我了。”


    “……”


    夜深人静的,两人并肩站在树底下,倒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如果忽略他的话的话。南夏心里不那么畅快,可又不能说他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傅先生,我的广告还没拍完呢,我得回酒店了。”


    “我可是病号。”他看她一眼,“你个小没良心的。”


    说完他就顺着河道往前面去了。


    南夏撇撇嘴,抬脚跟了上去。两个人,又这样安静走了很久,他才停下来跟她说:“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南夏说:“你是不是真的很忙啊?”


    傅时卿点点头:“有个项目,要跟东环集团合作,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心情也不好。”


    南夏沉默了会儿,垂下头,瓮声瓮气的:“好吧,你注意休息。”


    ……


    第二天要换地方取景,坐大巴,历时三个小时抵达了海滨的一个小镇。


    这是依山而建的一个城市,不远处就是码头,自上个世纪开放港口后经济一直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


    大巴在山下的镇口就停了,前面不让过去。


    几人收拾了行李,依次下车,去码头转租了几辆车。这依然是个古老的山城,背靠群山险峻,在密林的掩映中辟出难得的净土。


    站在小镇路口,其实可以望见这座城市的大半风景,从山麓沿着公路而上,都是些依山而建的老房子,黑瓦石墙,淳朴自然。


    这时是淡季,各大酒店都空着,可他们打算要住一个礼拜,一商量,干脆多花了点钱租了靠海的一个小别墅。


    下午,南夏草草吃了饭,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舒彦跟过来说:“你去哪儿?我陪你去。”


    南夏说:“你别跟着我了。”


    她觉得有点头痛。


    这人就像块牛皮糖似的,跟他说也说不听。


    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散心,难道还要身边跟着个人来坏心情?


    舒彦神情有点黯淡:“那你自己小心。”


    他是这支广告的御用剪辑师,说起来,也是个缘分。不过,令他难以想象的是,南夏居然早就结婚了。


    还是跟傅时卿那个煞神。


    ……


    南夏原本是去市中心逛的,后来走着走着,却到了郊区。往前不远似乎是个小镇,地势高低不平,几辆红色的大型车停在镇口,也有往来不断的其他车辆,沙尘滚滚。


    南夏捂住口鼻,走近了些,发现有很多戴着黄色臂章的人在前面施工,那地方用帆布围起来了,进进出出不少工人,好像是在挖矿。


    她正准备回头,前面忽然传来一声爆破声,烟尘冲天而起,很快就朝她这边蔓延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她瞬间扑倒,掩住了口鼻,但还是被呛了个够呛,脑袋都昏昏沉沉的。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抬上了车。


    南夏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想撑起身子,床边有人连忙扶住了她:“小心点。”


    南夏一愣,闭了闭眼睛,看清了床边人。


    是个穿护士制服的特护,给她拿来靠垫,垫在了身后。南夏说:“谢谢。”


    特护小姐笑了笑说:“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您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傅先生。”


    南夏一怔。


    特护小姐解释说:“莱美镇的施工现场有器械故障,发生了爆破,您受到波及受了伤,被送到了就近的联合医院。傅先生正在洽谈的一个项目要成立一个医疗基金会,正好去那边,碰上了,就把您带了回来,您都昏睡了一整天了。”


    “我睡了一天了?”


    “是的。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特护小姐的声音很甜,长得也很甜美,听得南夏有些酥麻。她这人就是受不得别人对她好,耳根子软,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忍不住千百倍地回报,不然心里就难受。


    这会儿她确实有点饿了,不好意思地跟特护小姐说。


    特护小姐说让她稍等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南夏靠在床边,还真乖乖地等了会儿。


    很快,特护小姐在门外叩了两下。南夏觉得奇怪,想着她干嘛不直接进来,这又没旁人?忙说:“请进。”


    门被推开。


    然后,南夏怔在那边。


    傅时卿端着碗过来,也没说什么,低头舀了一勺子,慢慢吹着。


    南夏感觉他脸色如冰,心里也有点怕怕的,斟酌了一下说:“我也没想到会出现意外。”


    傅时卿说:“这次是运气好,我路过救了你,下次呢?以后,不准出国拍广告。”


    “喂!”


    对视一眼,他清晰看到她眼底的愤怒,想了想,又改了口:“好吧,那以后,出门必须带着保镖,不准甩掉他们,威胁他们。”


    “这只是个意外。”


    他脸还是跟冰块似的。


    南夏叹气,勾勾他的手指:“这不没事吗?拍完这个广告我就回去了。”


    “你还想在这儿留到过年?”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南夏心里也清楚,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这次的意外,确实刺激到了他。


    “明天就让童别送你回去。”


    他语气平缓冷淡,但口吻笃定,半点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南夏张了张嘴巴,想说点儿什么,到底是没敢开口。


    喝完了粥,她穿着睡衣就跟着他出来了。


    傅时卿见了,吩咐特护带她去选衣服。


    南夏跟着特护去了二楼,这才发现这是坐落在半山腰的一个庄园,占地约有几百亩,后山还是一个偌大的高尔夫球场,除了住地,花园、泳池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庄园中心就是这座巨石搭建的别墅,像个城堡,背靠后山,是整座庄园的制高点。特护带她去了二楼的更衣室,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大堆衣服。南夏看得头疼,随便选了一件,可就是这随便挑的一件,看着也价值不菲。


    裸色的蕾丝裙,纹路清晰、印花繁复而饱满,摸上去丝滑柔顺,立体感很强。


    南夏刚上大学那会儿是个蕾丝控,基本的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这裙子上的面料,一看就不是流水线的机械可以织出的。


    造型师还给她挽了个发髻。


    南夏对着穿衣镜照了很久,总觉得太过隆重了。


    特护说:“太好看了。”


    南夏说:“真的好看吗?”


    小姑娘一个劲儿点头。


    南夏笑了,转身和她一块儿走了出去。她本来就不是很在意的人,隆重就隆重吧,难道为着条衣服还要挑个老半天?


    傅时卿在一楼露台等她。


    一张藤桌,两张藤椅,几叠刚刚出炉的精致小点心,还有一壶玫瑰花茶。


    童别叉着手站在一边候命。


    南夏走过去,佣人眼疾手快,要给她拉开座椅,南夏说:“不必了。”自己给自己拉开了,很自在地在他面前坐下。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


    能在傅先生面前这么自在的,还真没几人。


    南夏半点儿没自觉,疑惑地四下扫了一眼,回头问傅时卿:“怎么了?”


    他弯了弯唇角,看向童别。童别会意,过去把人都遣散了。偌大的露台,独留了他们两人。


    南夏捻了块小点心塞进嘴里:“味道不错。”


    傅时卿起身,给她斟了一杯茶。


    南夏双手捧了过来,嗅了嗅,香得很。


    “好了好了,别板着一张脸了,你是项目谈傻了吗?阴阳怪气的。”南夏喝一口,胃里暖洋洋的。


    真的没想到,她真的不怕他,还蹬鼻子上脸。


    “你想过没有,真出了事怎么办?”


    说起这事,南夏就没了底气:“我下次肯定注意。”


    傅时卿:“还有下次?”


    南夏心虚,低头喝花茶,当没听见。


    傅时卿说:“烂桃花还多。”


    这个她就不能忍了:“说得你好像少一样?”


    “沈安已经滚回法国分布了。你呢?那个舒彦,不还是死皮赖脸留在你们剧组?”


    傅时卿舒一口气,不无讽刺地笑道,“阿三别笑阿四。”


    南夏:“……”


    为了损她都开始自黑了?这次,可能真病的不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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