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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0

作者:木妖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十七章


    从风雪中走过, 身体已经恢复了三成的骁王, 脚步也越发的稳而快,伴随身后撑伞的下人几乎跟不上他的脚程。


    行至前边正厅,才到门外就听到了温软的笑声, 还有一道温润的男声:“确实是许久未见。”


    温软:“我着实想不到竟然会在稷州再见到傅家哥哥。”


    刚到就听到了那声带着笑意的傅家哥哥, 不知怎的, 骁王脸色蓦地一黑。随之朝着门前的下人示意敲门。


    下人会意, 忙敲了敲门, 道:“王妃, 殿下来了。”


    听到骁王来了,温软愣了愣, 从位上站了起来, 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袭白衣锦袍, 黑色斗篷的骁王从屋外走了进来。


    黑色斗篷上沾了雪花, 黑白相衬, 格外的显眼,见他身上的风霜, 温软忙走了过去,拂去他身上的雪花, 道:“殿下别着凉了。”


    骁王早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转变了表情,故而对着温软露出温和的笑意:“无碍,不过是点风雪罢了。”


    因有旁人在,温软才没有说——已经下了一个月的风雪, 不能算是一点风雪了。


    想起旁人,温软忙转身看向屋中那白衣男子。


    俊逸清颜温润如山涧清泉,气度温雅,白衣宽袖锦袍穿在他的身上,用九重天上谪仙来形如也不为过。


    “这位是户部侍郎傅大人次子,傅瑾玉。”


    白衣而立的傅瑾玉上前一步,向骁王拱手做辑:“下官翰林院编修傅瑾玉见过骁王殿下。”


    方长霆听到傅瑾玉名字之时,有一息的诧异,随后笑道:“原来是那位十六岁便闻名金都的少年状元瑾玉公子,传闻傅大人年少时学识便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为大启第一才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傅瑾玉淡淡的道:“不敢当,是坊间过大虚赞了。”


    方长霆笑了笑,客气的道:“都别站着,都坐。”


    走到主位上,温软伴在骁王的身侧坐了下来。


    方长霆看了眼温软,目光复而落在傅瑾玉的身上,颇感兴趣的道:“本王着实好奇,闻名金都的瑾玉公子是如何识得王妃的?”


    傅瑾玉淡淡的一笑:“家父与文德伯是好友,且母亲和文德伯爵府先大夫人是闺中密友,下官年幼时到过伯爵府,便认识了王妃。”


    骁王袖中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心思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如此光风霁月的男子,还是青梅竹马,未嫁做人妇前,温软可曾有过念想?


    他往常只想着防微杜渐,防范出现在温软身遭的野男人,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若是她心中早已有人,那他欲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便难上加难。


    对象何况还是傅瑾玉。


    上辈子骁王也是知道傅瑾玉的,傅瑾玉在景王登基之后,便辞了官,旁人都不知去向,销声匿迹一般。


    “不知傅大人这次来稷州所谓何事?”


    “因公务外出,此次回金都复命,路经稷州,听说王妃身在稷州,又逢王妃生辰,就顺道来拜访了。”


    “生辰?”方长霆转而看向温软。


    温软笑了笑:“傅大人不说,妾身还忘了。”


    方长霆垂眸沉吟一息,复而看向傅瑾玉,意味深长的道:“看来二人感情颇深。”


    傅瑾玉眸光微微一动,似乎听出了些什么,随后道:“下官原本有一位幼妹,只是自小夭折,便把对胞妹之情放在了王妃的身上。”


    呵,还亲妹之情,骗谁呢!


    骁王面上带着浅笑,但心中根本不信,偏身旁的温软还应道:“傅大人确实自小待我如亲妹。”


    “如此,还当真的要好好的款待傅大人了。”


    傅瑾玉忙摇了摇头:“谢过殿下好意,只是赶着回京复命,这次来送了生辰礼之后,休整一日,明日便回去了。”


    “如此,那便不阻碍傅大人了,待下次回金都之时,再复宴傅大人。”


    “下官先谢过殿下。”


    温软坐在一旁,感觉到自己似乎什么话都插不上去,且明明气氛倒是融洽,可就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傅瑾玉也没有待多久,说是还未寻好地方安顿,便先走一步了,走前还把生辰礼留了下来。


    不贵重,也不华丽,朴实得不行,是几本游记,说是在临安时带回来的。


    送走傅瑾玉,骁王脸上的笑意明显的淡了一分。


    站在回廊上,瞥了眼温软手中的那几本游记,问道:“既然有客来,为何不提前通知本王?”


    温软偏好看游记,此事方长霆并不知道。


    听到骁王的话便回道:“妾身事先也不知,刚刚听说的时候,妾身也是惊讶。”


    “那为何不等本王再来一起见客?”


    听到这里,温软似乎听出了些什么,抬眸看向骁王,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没了方才的笑意,温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是生气了?”


    方长霆平静的丢下两个字:“没有”


    随后转身,复而道:“回去了。”


    温软缩了缩脖子,还说没有生气呢,脸色都沉了下来。


    回院子的一路上,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


    温软也想了一路,想着骁王为什么会不高兴,思来想去,觉得是因为傅瑾玉。


    回到了房中,趁着骁王转身脱下斗篷的间隙,朝着房中伺候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退出去。


    人都退了出去,门也关上后,温软走到骁王的身旁,接过他刚脱下来的斗篷,抖了抖风雪,随之拿到了炭火旁的架子上烘着,而后也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抖了抖,放到了一旁。


    回到骁王的面前,替他宽衣,问道:“殿下可是要休息?”


    方长霆脸色略沉的点了点头。


    “那妾身再陪殿下睡一会吧。”说着,替他宽了外衣,自己也转身去宽了衣服,然后上了床,入了被窝.


    看向还站在床边上的骁王,疑惑地问:“殿下不是说要休息,怎还不上来?”


    骁王:……


    她挥退了下人,就是为了再睡一会?!


    她那张嘴,甜言蜜语明明张口就来,既然都已经看出他的不悦,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难不成他这段时日来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这女人的心当真依旧未动分毫?


    堵着一口气的躺上了床,背对着温软,目光看到那架子上的白袍,再想到了那傅瑾玉也是一袭白袍,脸色登时黑了。


    难怪她偏爱白色!


    想到此,气闷至极。


    就在此时,背后一具温软的身躯贝占了上来,腰I身被搂I住。


    “不是要睡,你这是做什么?”说着,气闷的骁王伸手欲要把温软的手掰开。


    谁知温软扌包得越发的紧。


    “妾身平时入睡的时候都是要抱着殿下的。”


    这话不假。


    骁王索性松开了手,让她抱着。才闭上眼睛,就听到身后的人说,“方才是妾身听说有故人来寻,喜出望外,便没有让人告知殿下,是妾身错了。”


    傅瑾玉与温软而言,亲如兄长,上辈子和加上这辈子,有近三年长的时间都未曾有过他的一丝消息,而后有消息的时候,却是说当年他辞官之后遇上了马贼,被马贼杀了后被抛尸山野。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温软几乎是崩溃的。重来一世,听到这亲如兄长的傅瑾玉来寻自己,自然是高兴的,一高兴便也就忘了顾及到骁王。


    她和傅瑾言也无血缘关系,即便说是亲如兄妹,但不知旁人怎么想,骁王会误会也是合理的。


    这么一想,她瞬间明白了刚刚在正厅之中感觉到那股不对劲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


    骁王没理由不生气。


    而生气的男人应当要哄。


    “王妃没有错。”


    语气淡淡的一句话飘入耳中 ,温软自然不可能把他的话当真。


    半起身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肩膀上,柔柔的道:“虽然那文德伯爵府的人才是与妾身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比起他们,妾身却只在傅家兄长的身上才有种亲人的感觉。”


    骁王冷哼了一声,并不语。


    温软叹了一声气,继续道:“六岁那年妾身母亲去世,旁人和父亲只知道可怜我那三岁的弟弟,而忽略了妾身,妾身面上虽然懂事,但那时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心中又气又伤心,在母亲下葬那日我便躲藏了起来,看看他们何时才能发现我。”


    听到这里,方长霆忽然有些恍然,当年母妃离世的时候,他也曾这么做过,一时间倒有些感同身受,眼底的寒意敛了敛,遂转过身来。


    温软顺势入怀,枕在他的胸I膛之中。


    “然后呢?他们多久才发现你不见了?”嗓音也多了一丝柔和。


    温软继续说道:“许是那会忙吧,妾身躲到了晚上都没有人来寻,夜里寒冷可怕,惊惶无措之时,发现妾身不见的,不是至亲之人,而是那从妾身出生起就认识的傅家兄长,他有一个和我同岁的妹妹,四岁时夭折了,所以便一直把对傅家妹妹的疼爱转到了妾身的身上,那日如兄长一般的陪着妾身在废弃的小屋中待了一整晚。”


    那时温软只是个六岁的女娃,而傅瑾玉十五岁,已是志学之年,也还没有男女之防一说,更不可能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听到这,方长霆非常明白,她是在和他解释清楚自己和傅瑾玉的关系,半晌后,才问道:“你对那傅瑾玉,真的只是兄妹之情?”


    温软非常认真且严肃的道:“自然,妾身是殿下的妻子,怎么可能对殿下之外的男子产生那种不I伦且大逆不道的感情!”


    “当真?”


    “殿下若是再怀疑妾身,那妾身可真要生气了!”本着这些天下来的相处,骁王对她的态度温和,夫妻间渐渐有了些情分,万万不能因误会而把这些情分给消没了,所以她才着急的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


    听她这么说,骁王早已经信了一半,心情畅快了不少,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把人拥入怀中。


    “到底是本王心眼小了,误会了你。”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了便可。”温软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算是撒了娇。


    说了这些话后,夫妻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本两人都没有小睡的心思,但心情宽松了,两人躺着躺着还真的睡了过去。


    ***


    两人睡了许久。因两人从正厅回来时的气氛不对,所以期间下人也不敢来喊二人起来吃午膳。


    直到下午末时才醒过来。


    起身穿衣用膳之时,方长霆径自从衣柜中拿出了被压在最底层的那黑色衣袍。


    温软穿上了外衣,见他穿着黑袍,有些不解:“殿下今日怎么忽然想起穿起黑色了?”


    方长霆轻飘飘的落下一句:“白色扎眼,忽然不喜了。”


    扎眼?


    温软愣了愣,不知怎的联想到了傅瑾玉。


    ……


    说好解释清楚了,不计前嫌的呢?


    ——个骗子!


    温软也不阻止他,只是可惜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件白袍,估计往后都得压箱底了。


    有些幽怨的上前帮忙,方长霆看得出来她的幽怨,思索再三,开口道:“穿得不如旁人,还不如不穿了。”


    温软小声的“哦”了一声,随后才小声嘀咕道,“哪里不如人了,我瞧着就挺好看的。”


    毕竟那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哪里不如别人了!


    骁王听到她这话,还当是说人。虽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样貌确实不如那傅瑾玉,但听到她这么说,嘴角还是不由的勾起。


    这口舌,确实了得。


    换上了黑袍,温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出乎意外,黑色格外的适合骁王,平日仅剩的那一丝病弱之气全然都没有了,反而多了丝凌厉,身材更是多了几分挺拔。


    文人白衣,武人黑衣,果然没有说错。


    若是骁王再长多些肉,这样貌方面,还当真与那傅瑾言相并肩。一黑一白,一文一武,仅仅联想了一晌,便也觉得极养眼。


    看骁王穿黑衣穿得这般精神,温软也琢磨着该着手准备黑色衣物了,反正平日的时间也闲暇。


    厨房重新热了饭菜端上了来,用膳的时候,方长霆忽然问道:“生辰是什么时候?”


    温软算了算:“后天。”想到了什么,忽然对骁王一笑:“殿下莫不是要给妾身一个惊喜?”


    方长霆迟滞了一息才点了点头,问:“你喜欢什么?”


    温软笑容更甚:“只要殿下送的,妾身都喜欢!”


    看着温软的笑意,骁王沉默了。


    他还真的不知道要送她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讨女人喜欢。


    细细回想温软喜欢的是什么,不过片刻,得出了一个答案——钱财。


    可如今他们这夫妻吃住都是宋琅的。且稷州现今既不富裕又有雪灾,他所能调动的钱财有限,莫说三万两了,能调动三百两已是不易。


    送钱财就算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傅瑾玉最会做人,投其所好,没花几个钱,就送了几本游记。


    见骁王连饭都吃得索然无味,皱眉陷入了沉思,想来是苦恼要送她些什么。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她是知道,便也不为难他了。


    “往年生辰的时候,妾身会让彦哥儿陪我吃长寿面,但最近两年,他玩心大了,也不记得我的生辰了,所以这两年都是妾身自己一人吃长寿面,殿下送什么礼都不重要,陪着妾身一起吃一碗长寿面便可。”


    方长霆看向她:“就这点要求?”


    温软点头,她倒想说些大的,但现在说什么都不成呀。


    方长霆笑了笑,“那本王便陪你吃一顿长寿面。”


    说定了之后,忽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方长霆又道:“既然还有三日,你便差个人让那傅瑾玉多留两日,待你生辰过后再走吧。”


    温软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骁王会自动提出让傅瑾玉留下来。


    念及今日骁王的反应,温软也不敢当真,只道:“不过只是个小生辰,不用请任何人,就妾身和殿下两个人一起过就好了。”


    方长霆淡淡的道:“那傅瑾玉与你意义不一般,自然是要请的,你派个人去说说,若他不愿意就算了。”


    温软见他说得真切,也不像是场面话,便点了点头,“那妾身问一下。”


    虽然去问了,傅瑾玉也不见得会留下来。


    用完膳之后,温软派了个人去寻傅瑾玉的落脚处,顺便把口信传了过去。


    趁着温软交代其他人的时候,骁王让小厮去给石校尉传话,让他晚间子时备好马车在府外等候。


    近乎入夜的时候,传话的人回来了。不出其然,傅瑾玉还是说要尽早回京就不留了。


    ***


    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了,骁王等了许久,怀中的人才渐渐的入睡,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确认温软已然熟睡,才轻手轻脚的挪开她。随后下了床,放轻了所有的声响,穿上了今日那黑袍,披上了披风出了门。


    与门外的侍卫交代,若是王妃醒来问他去了哪里,便说他睡不着,去寻石校尉下棋去了。


    出了府,石校尉迎上前,“殿下要去何处?”


    上了马车,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地名,“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傅瑾玉落脚的客栈。


    子时时分,稷州城下着鹅毛大雪,除了打更和巡逻的人外,只有一辆马车在这风雪夜出行。


    因是知州府的马车,巡逻的人见到了,也都让开了。


    骁王到的时候,傅瑾玉已然熟睡。


    忽然传来敲门声,半响后才醒过来,嗓音带着一丝方醒的低哑:“何事?”


    “公子,知州府石校尉求见。”


    知州府石校尉?


    知州府并未校尉,但从金都来的却有一个,温软不可能深夜造反。只一息,傅瑾玉瞬间猜到了来人是谁。


    “让他稍等片刻。”


    傅瑾玉忙从床上起来,穿上衣物,随后才去打开门。


    一打开门,便看到一身黑衣,冷若冰霜的骁王,与今日那温和的形象天差地别。


    傅瑾玉愣了一下,随做出了请的手势:“殿下,里边请。”


    骁王挟着风雪的冰寒入了屋子。


    傅瑾玉吩咐还立在房外的随从,让他去吩咐小二烧一壶热茶上来,随之把房门关上,转身看向撩了披风在桌子旁坐下的骁王,暗暗猜测骁王来寻他的目的。


    “殿下是为了王妃的事情而来的?”


    方长霆抬眸看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波。


    “下官对王妃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若是殿下介意的话,那往后下官……”


    在傅瑾玉还未说完的时候,方长霆打断了他的话,“本王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傅瑾玉有些许的错愕,若不是因为这事情来的,还能因为什么事?


    深夜造访……


    显然是瞒着自己的妻子前来的。


    “本王不是那种气量狭隘之人。”


    事实上,骁王觉得自己还真是这种人。


    哪怕对于温软没有任何的感情,但她作为他的妻子,他就是见不得她与旁的野男人有说有笑。


    傅瑾玉:……


    今日在知州府的时候,他分明察觉到了骁王的敌意,未免误会,所以才会早早的离开。


    屋内安静了一息,傅瑾玉不愧为少年状元,不仅这书读得比常人好,变脸的速度也比寻常人要好,只一息之间便露出从容自若的笑意。


    “殿下心胸宽阔,怎可能是气量狭隘的人,只是下官着实想不明白,殿下深夜来访,到底所为何事?”


    方长霆用眼神看了看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傅瑾玉坐下之后,方长霆淡淡的道:“茶来,再谈。”


    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房中静谧,两人静坐,谁也不曾说话。


    半晌后,随从提了一壶热茶进来,傅瑾言吩咐道:“不要让人靠近这客房。”


    随从应了声,随后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之后,傅瑾言翻开了两个杯子,一杯放到骁王的面前,倒了热气氤氲的热茶。


    放下了茶壶,傅瑾玉道:“还请殿下说明来意。”


    再过聪慧睿智的人,也不能未卜先知。


    骁王倒不着急。端起热茶吹拂了热气,浅啜了口热茶,放下之后,才不疾不徐的道:“留在稷州。”


    傅瑾玉一愣,“殿下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留在稷州,待本王回京之时一起动身。”


    傅瑾玉无奈一笑:“下官是有圣命在身,只怕听命不了殿下的安排。”


    方长霆面色不变,“并非安排,待本王说明原因后,留不留,看你自己的选择。”


    “殿下请说。”


    “经过数月前的叛乱,稷州官员几乎投靠了叛贼元启,仅剩下几人,虽说也提拔上来了不少,可最终政务生疏,若是这大雪没有连续下这么久,倒是可以从缓而来,但此今大雪必有雪灾,缓不得,所以本王想让你留在稷州,协助处理雪灾一事。”


    傅瑾玉是文臣,但也有一颗好脑袋,这一点,方长霆并不否认。他一人,足以顶过十人,或者更多的人。


    听到骁王这么说,傅瑾玉淡然的脸色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若是无圣命在身,下官定然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这迟了回金都的日子,只怕受牵连的不仅是下官一人,而是整个翰林院。”


    方长霆轻笑了一声:“若是有正当的理由不归京呢?”


    “什么理由?”


    骁王胸有成竹的道:“不知大雪封路,无法通路,可算是正当的理由?”


    闻言,傅瑾玉莞尔一晒:“这理由,未免过于牵强了。”


    “大雪已经下了一个月了,稷州百里内皆为山谷,大雪积压,明日本王会让雷阵封了那些山谷之路,自然你要走,本王也可以放你走,但且等王妃的生辰过后再走,两三日而已,应当不会妨碍你的行程,傅大人你看如何?”


    傅瑾玉确实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返回金都,推迟两三日也未尝不可。


    “自然,本王方才说不会强迫傅大人,由傅大人自己选择,是在三日后。”薄唇微勾,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 :“这三日内,没有本王的准允,傅大人怕是出不了城了。”


    傅瑾玉:……


    兵不厌诈,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


    方长霆从客栈中出来,石校尉执了伞,遮住了风雪。


    “殿下为何深夜来寻傅瑾玉?”


    方长霆看着风雪,轻笑了一声:“他是个君子,来寻他,自然是谈些君子之事。”


    把人送到了门口,转身正欲走回客栈中的傅瑾玉:“……”


    把人软禁在稷州城,还算是君子之谈?


    长见识了。


    以前常听骁王待人宽厚,为人正直,傅瑾玉也是这般认为的,今日相谈之后才发现——


    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呀。


    想起骁王在温软面前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傅瑾玉无奈的摇头苦笑,入了客栈之中。


    石校尉拧眉,似乎有不解什么是君子之谈,但也没有过多过问。


    方长霆上了马车之后,面色凝重了下来。


    他说会封路,确有此事。记忆中,这几日各道山谷会陆续塌陷积雪,若有行人必有所伤。


    或许温软不知道傅瑾玉上辈子的结局是什么,但他是知道的。


    傅瑾玉是君子确实不假。当他知道当年稷州山谷寒甲军被伏击的真相,当时景王已为帝王,他自知无法为那死去的将士伸冤,便辞了官归隐。


    但帝王无情,怀疑他知道了真相,便派了杀手伪装成了马贼掠杀灭了口。


    这几日内回去,虽不一定见会遇难,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他若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最自责的莫过于温软。


    温软上辈子是知道傅瑾玉会安然无恙的回到金都的,傅瑾玉若在稷州出事。以他对温软的了解,她定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她在稷州,傅瑾玉也不会在稷州停留之类的自责。


    左右他还有用得着傅瑾玉的地方,就把他留在了稷州,顺便当个顺水人情送给温软。


    这个人情,三日内,她自会知道。


    ***


    方长霆回来之时,已是四更天。


    到院子中的时候,见屋内烛火敞亮,顿时明了。


    温软起夜了。


    走到门边的时候,低声问守卫:“王妃醒来多久了?”


    守卫道:“殿下刚走不久,房内便传来“咚”一声响……然后王妃便醒了。”


    方长霆微微拧眉。这“咚”的一声响是什么意思?


    “可寻本王了?”


    “寻了,一醒来就喊了人,急问殿下去哪了,属下说殿下睡不着去找石校尉下棋去了。”


    “然后呢?”


    “然后王妃等了半个时辰还未见殿下回来,担忧殿下的身体,就亲自去寻了。”


    方长霆的脸色一沉:“你没拦?”


    守卫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属下哪敢……”


    方长霆也不继续为难他。微微的呼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拂了拂披风上沾上的雪花,嘴角一扬,脸上凝重之色顿时变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才抬手去推门。


    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守卫:……


    这、这简直像极了和哥们喝酒夜归怕媳妇生气的自己,难不成……殿下也是个怕妻的?


    骁王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落在了旁人眼中,成了个惧内的丈夫。


    进入房中,关上门,再转身入了房中。只见那屏风被挪开了,他那有空有名份,但却还没有坐实的妻子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心底不知怎的,被这眼神瞧着,硬生出了几分心虚。


    “你怎么醒了?”


    温软撇了撇唇,哀怨的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别开眼,道:“一个时辰前,睡着睡着,不知怎的就摔到了地上,然后就醒了。”


    骁王这算是明白了方才守卫口中“咚”的一声响是什么意思了。


    忙走了过去,坐到了她的面前,见到骁王,温软又别开了脸。


    “让本王看看,可曾摔到什么地方了?”


    温软不肯,他便伸手捏住温软的下巴,把她的头转了过来,凑近仔细看着她的脸。


    “额头怎么红了?”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显然刚上过药了。


    “脸朝地,自然摔了脸。”这话说得有几分怨气。


    “好好的怎么就摔了?”


    “没了在床边拦着的人,肯定得摔。”话里话外,说的就是骁王起夜,不知所踪而导致的。


    骁王静默了半晌,又听温软说:“方才妾身问外边的守卫,他说殿下睡不着,去寻守夜的石校尉下棋了,妾身因担忧殿下的身体,所以睡不着,许久不见殿下回来,便去寻了,可谁知道石校尉根本不在房中。”


    骁王第一次尝试到了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本王是找石校尉出了府,许是那侍卫听岔了,才会错传本王找石校尉下棋了,谁会大半夜不睡觉,去寻人下棋去,这不是笑话么。”


    “深夜出府,殿下是做什么去了?”


    骁王松开了手,淡淡的道:“出府寻人了。”


    “寻什么人?”


    骁王看向温软,突生了些不耐。她平时都端着体贴有度,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品性,何时变得这么不依不饶了?


    “王妃,是怀疑本王做了什么?”难道她猜测他去寻傅瑾玉了?


    还是说,她以为他会去寻傅瑾玉的麻烦?


    温软别开目光,“殿下深夜出了府,寻的自然不是寻常人,若是寻常人必定可以喊到府上来,又何必遮遮掩掩。”


    骁王微微蹙眉。她果真怀疑他去寻了傅瑾玉的麻烦,在她眼中,傅瑾玉竟比他重要了这么多,为了一个只亲如兄长的男子,就要来问罪他这个丈夫吗?


    笑意再也挂不住,脸色逐渐沉了下去,眼神中闪些火光,大有她一问罪便会发怒的迹象。


    温软继而黯淡道:“今日赵太医寻了妾身,暗中与妾身说了些话,他说,为了殿下的身子着想,若是殿下想、想、想……”想了个半日,也不见她想出个所以然来。


    “想什么?”骁王的脸色更沉了。赵恒这老头子,该不会把他今日在泡药浴之时所说的话全都交待了吧?


    温软一咬牙,红着脸脱口而出:“赵太医说若是殿下想要索I欢,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无论如何都得拒绝!”


    温软的话一出来,房内瞬间安静了,静悄悄的,让人冷得慌。


    骁王暗暗的磨牙,按捺下了想要与那赵太医秉烛夜谈的冲动,心底有了决定,明日定然要去的找赵恒好好的“聊一聊。”


    “但这又与本王出不出府有什么关系?”是了,这和他去寻了傅瑾玉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温软越发的委屈。


    “这大晚上的,城中各处商铺早已关门,唯有一处是灯火通明的,便是专门招呼夜间出行的客人。”


    听到这,骁王才听出了不对劲来。


    试探性的问:“你说的哪处,是什么地方?”


    温软低下头,哀怨而小声的道:“殿下还问妾身是何处,殿下不是比妾身知道得更清楚么。”


    方长霆:“……”


    他到底清楚什么?他又到底去了哪里?


    他怎么知道!


    微微呼了一口气,他现在才知道,他刚刚根本就猜错了,温软根本不知道他去寻了傅瑾玉,而是以为他去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妾身之前不知道殿下禁不住,若是知道的话,定然会和殿下分房睡。”


    ……越听这话越离谱了。


    “也不至于让殿下禁不住,然后暗中去了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若是殿下有什么……”


    “停!”


    温软戛然而止,转眸看向他,眼眶有些发红。


    不得不深呼了一口气,他认真而严肃的看向她。总结了她刚刚说的话,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以为本王去了花街柳巷?”


    温软抿了抿唇,委屈的看向他,发红的双眼显然在说——难道不是吗?


    至今清清白白,理论丰富,实战为零的骁王:……


    难道是吗?!


    被白白冤屈的他都不觉得委屈,她倒是委屈上了。


    这女人的脑子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温软。”他甚是正经的喊了她的名字。


    第一次被骁王连名带姓的喊了名字,温软有些怔愣,不自觉的收起了正要逼出眼眶的眼泪,有些不自在的盯着他看。


    方长霆长叹了一口气,才说:“本王在你之前,并未和其他女子有过于任何暧昧。”


    温软眨了眨眼,有些懵懵然,随后才反应过来骁王到底说了什么。


    并未和其她女子有过任何的暧昧,那是不是说明……意识到了什么,眼眸睁得大大的,脸色憋得通红的看着对方。


    很想很想的要和他再次确认,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抵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骁王一眼便看穿了,索性点头:“如你所想的那般。”


    温软的脸色又红又烫。


    和自己还没有圆I房的丈夫讨论这些,真的有些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


    “所以说,殿下并没有去那种地方?”


    “并没有。”


    等到准确的答案,温软松了一口气。醒来是找不到骁王,还诓骗她,说是去寻了石校尉下棋,随后她联想了一下今日赵太医与她说的话,她思来想去,都觉得骁王像是去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想到骁王去了那种地方,说心里边不难受是假的,毕竟骁王是自己的丈夫,还是指望着过一辈子的男人。


    “那殿下到底是干嘛去了?”


    方长霆勾起薄唇,不疾不徐的道:“比起这个,本王倒是想知道,未嫁前身为闺阁姑娘的王妃为何对烟花柳巷这种地方这般的了解。”


    看到骁王那抹笑得不真,眼中还散发着阵阵寒气的双眸,温软暗道一声遭,忙把眼眶中蓄了许久的眼泪再次给逼了出来。


    顺势再抬了抬那红了一块的额头,委屈巴巴的道:“这额头摔得可疼了,殿下不先问妾身这额头疼不疼,倒是先关心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说到底,妾身在殿下心中还是不重要的。”


    被无关紧要的事冤枉了的骁王:……


    他早该知道的,这女人就是个不省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更新,就问你们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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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章


    夜已深, 夫妻二人相继成功的转移了话题。


    骁王看着温软那眼尾上挂着的那两颗泪珠, 虽然知道这十有□□是假的,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劝慰了半晌。


    温软也顺着他的安慰扑倒了他的怀中,骁王顺着她的背拍了拍, 道:“下次本王若是深夜出门, 必然告知你, 也莫要自己一个人瞎做猜想。”


    这次怀疑他去了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再有下次, 还不得怀疑他在外边养了个外室。


    如此一想, 就决定下次深夜出门时,绝对要先把她的睡穴点上再走, 不然再闹这么一出, 谁承受得了。


    戏差不多就得了,再演下去就过了, 所以温软乖巧的点了点头。


    二人言归于好, 这才得以安生, 二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再讨论到底去了哪,又是从何处了解到的烟花柳巷。


    折腾了大半宿, 熄了灯,相继上I床补眠。


    黑暗中, 夫妻二人都相继无声的呼了一口气。


    翌日,骁王早早就醒了。


    因昨晚因骁王中间出去了一个时辰,她便醒了,又闹了一闹, 再睡的时候也快天亮了。所以温软这会困意正盛,见他要起来,抱着他的手臂,眼睛只张开了一条缝,声音带着未睡醒时的软软糯糯:“再陪我睡会……”


    当温软自称“我”的时候,便不是在做戏,但也是神智不太清楚的时候。


    方长霆拍了拍她的手,温言道:“本王今日还有要务需要去军营,偷不得懒,下次在陪你睡个懒觉。”


    温软乖巧的“嗯”了一声,松开了他的手臂,正要也起来给骁王更衣的时候,骁王按住了她的肩膀,道:“你昨夜睡得晚,不用起来,本王自己穿戴便可。”


    到底还是太困了,也没有起来。但意识也有些回笼,不免嘱咐道:“天气冷,多加件衣服,外边也不安生,多带几个人随同。”


    听着温软的嘱咐,骁王的薄唇微勾,“知道的。”


    骁王起了身了之后,床上的温软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穿戴好衣物,系上斗篷走到了门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温软便酣睡了过去,也没有察觉到骁王的动作。


    走到了床外,撩开了帐子,弯腰低头凑近了温软的脸。看了眼昨晚摔到的额头,上边的红块消了,只剩下淡淡的粉色。


    见没有什么事,便退出了帐外,转身出了门。


    出了门后吩咐下人去告诉赵太医,今日让他随着出门,给他一刻时间准备,随后到大门前。


    赵恒在窝中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来通传,听到要与骁王出门,再次暗暗的骂自己愚蠢,当初跟来稷州做错了选择。


    他这把老骨头,都不够骁王夫妇俩折腾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金都见妻儿!


    赵太医在心底默默的留下了一把辛酸泪。


    赵太医急慌慌的赶向大门,远远走来便见到骁王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他,只是这笑意根本没有到达眼底,凉飕飕的。赵太医背脊一凉,心中一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直接在雪地中摔了个跟头。


    走近后,就听到骁王说:“赵太医你可注意点,这路滑得很,慢点走,本王没那么着急。”


    赵太医上前双手作揖行礼之时,心中腹诽:还不着急呢?一刻钟又是梳洗又是走路的!还不急呢!


    准备上马车之前,赵太医问道:“不知今日下官要随殿下去何处?”


    方长霆薄唇微勾:“军营。”


    看到骁王那抹笑意,赵太医心底更是慌得想包袱款款的逃回金都去!


    ****


    一到军营,方长霆便把赵太医交到了副将的手中,说道:“近来天气越发寒冷,听说受了寒的将士也越来越多,军医忙不过来,本王便把府中太医带了过来,让他在这军营帮忙几日。”


    副将闻言,立即露出了笑脸:“那可真太好了,下官还想着要不要从稷州城中请几个大夫过来,但又担心会泄露军务,赵太医能到军营来帮忙,那真真是解决了大问题了!”


    一旁的赵太医却是笑得有些牵强。


    ——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骁王,至于让他把这副老骨头丢到军营中来?!


    让副将把人带走后,骁王就去寻了雷阵,把来意说了出来。


    “殿下是想让下官把通往稷州城的路全封了?”


    方长霆点了点头,随即走向主帐中摆放着稷州地界的沙盘。目光落在沙盘上,随之指了指稷州,还有稷州城周边的地理,说道:“稷州城被这些山脉峡谷包围着,要出去必然要经过峡谷,可如今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峡谷四周都是积雪,稍有不甚,积雪便都会跌落,伤及行人。”


    雷阵也懂地势,随点头,“极有道理,那属下立即下令,让人设立关卡,封锁道路。”


    方长霆点头。


    离帐前,雷阵说还有些事情,让骁王稍等片刻,他一会再回来细说。


    骁王细细想了一下,约莫也知道雷阵要说些什么。


    半晌后,雷阵下了令回来。脸色严肃且沉重的与骁王说道:“派去追查元启叛臣下落的探子传回了消息,虽未曾查到元启的下落,可却抓了元启身边的副将,逼供之下,带回来了一份供词。”


    说着,他把书信拿出来交给了骁王。


    骁王打开书信,看了一遍下来,信中的内容和上辈子所看到的内容如出一辙。


    上辈子,也是雷阵坐镇稷州,派人抓拿了元启副将,然后拿回了这封信。上辈子也是拿到这封信的时候,骁王才开始怀疑平叛之后在稷州伏击他的这背后操控之人,是朝中的人。


    放下信,看向雷阵,问:“供词上说元启和金都的大人物有所来往,暗中策划了伏击本王的事情,雷世子怎么看?”


    雷阵摸了摸头,露出一副傻憨憨的模样,道:“下官只是个莽将,不懂这些……”


    说道最后,看到骁王露出了一道“看你继续装”眼神后,语气不自觉的弱了下。


    看到那眼神后,不自觉的多补充了一句,“当然,下官觉得,不排除任何可能。”


    方长霆轻嗤了一声,随即把信还给他,说道:“这事,你继续查下去,别给本王找理由不便查。”


    自然,他并非想让雷阵去查清真相,他就是想知道,雷阵如果查到了景王的身上,会做出什么选择。


    至于调查一事,他虽然已经知道证据在何处,可不能轻易打草惊蛇,且搜集证据尚且还要用人,只是能用得上且有能力的人有限,还得回到金都后再安排各种事宜。


    雷阵送骁王到了军营大门,骁王忽然想起旁的事,便随口一问:“你可知道女人都喜欢些什么礼物?”


    雷阵:……


    这种问题问他这光棍真的合适么!?莫不是故意让他难受!


    看雷阵的表情,方长霆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本王竟然会问你。”


    真光棍,被嫌弃得彻底的雷阵:……


    对方要不是王爷,他这暴脾气早就上手了!


    方长霆从军营离开,途径集市,让车夫绕着这街道慢慢的逛个几圈。他则撩开了半角帘子,看着这街上到底有什么可买的。


    生平第一次为个女人如此煞费苦心的找生辰礼物。若不是为显出他的真情实意,他随便差个人来买便是了。


    绕了一圈,因大雪,许多的店铺都关上了门,也没有什么可买的。见有买栗子的,便想着那温软估计爱吃,便让人去买了一包。


    回到府中,进屋前把板栗藏到了腰后,回了屋,只见温软拿了一匹黑色的棉布在专注认真的裁剪。


    让下人不要出声提醒温软,走上前,问:“这是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骁王的声音,吓得温软的手一抖,差点没把布给剪歪了。


    呼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转头看向骁王,有些嗔怪道:“殿下你这么一下,这块布差点就毁了。”


    方长霆薄唇微勾,带着浅笑问她:“那你做裁布准备做什么?”


    “只是给殿下做几身衣裳。”


    闻言,方长霆有些诧异:“前不久不是做了好几身吗,怎还做?”


    温软无奈道:“殿下不是说不穿白衣了吗?”


    “本王何时……”话一顿,他昨日好像真的有说过,穿得不如旁人,还不如不穿了,面露些许的尴尬之意,道:“本王不过是随口一说。”


    温软心道,怎么可能是随口一说,现在都还穿着昨日的那身黑袍,可见有多不待见白衣。


    “反正妾身闲来也无事,便也就做,且妾身瞧着殿下穿黑色也好看。”


    女人善变,方长霆觉得在温软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不久说白衣好看,现在又说黑衣好看,合着穿在他的身上都好看,哪怕是件乞丐袍。


    温软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鼻子皱了皱,放下手中的活,凑到骁王的身前闻了闻,随后疑惑道:“殿下可是吃了炒栗子回来……这味道香浓,是糖炒栗子对不对?”


    方长霆从背后把糖炒栗子拿了出来:“本王可没吃,倒是给你带了回来。”


    温柔看着骁王手上的栗子,微微一愣:“特意给妾身买的?”


    “不是给你买的,本王还能给谁买的。”


    温软脸上忽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伸手去接那栗子:“殿下待妾身这般好,妾身很是欢喜。”


    方长霆温和笑道:“你欢喜便好。”


    见她拿到栗子,迫不及待的打开,脸上有些馋意。骁王忽然觉得即使只是表面夫妻,但这么的维持下去,好像也很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啦~凌晨还有二更!


    ☆、二十九章


    夜幕降临, 晚膳之后, 温软便先去了沐浴。


    骁王在房中闲来无事,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了一本温软平日在看的话本, 才翻了几页, 脸色便沉了沉。


    他算是明白了温软为何会如此清楚这烟花柳巷了!


    这话本一开章便是阐述青楼是何地, 介绍其存在的意义是为给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 紧接着是一个卖艺不卖身青楼女子哀叹自己命运不舛, 沦落青楼, 一生注定与真爱无缘。


    一页一页的翻了下去,脸色也随着页数翻下来而更黑沉。


    后来的内容便是这青楼女子与一个书生相遇的初始。


    没有耐心看这些哄骗女子世间情爱的内容, 不耐烦的随便翻开其中的页书, 但没翻几下,看到其中一段内容, 这脸色便全黑了。


    看了几页内容后, 蓦地用力把话本阖上, 直接摔到了桌面上,怒意从心底升起。


    这内容简直是教坏旁人的家中良妻!


    内容已然是在香丰色俗物的边缘徘徊了, 虽比起他看过的那些彩色画本来说,显得大巫见小巫, 可对于女子来说这已算是大胆的读物了,更何况背景还是青楼!


    这显然是本□□!


    温软的胆子竟都大胆到这个地步了。他昨夜还觉得奇怪,即便是上辈子的温软,未出阁前是文德伯爵府的嫡女, 出嫁了之后是他的王妃,地位摆在那了,怎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下九流的地方?


    但不曾想原是如此!


    随即又拿了几本话本来翻,都是些正常妇人看的。只有方才那一本是另类,瞧了一眼被摔到桌面上的话本,书封倒是和其他几本没甚区别。


    复而拿起那书,翻开书封观察了一下。这一看,便看出了这书封是重新装订的,便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府上的人定然是不敢往他这院子送香丰色话本的,定是不察之时混入了书中一同送来的,其后才会被温软看到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另外几本游记杂志上,那是傅瑾玉赠送给温软的。


    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无,哪怕他认为傅瑾玉是个君子,但君子难免也有糊涂的时候。


    手才欲碰到那几本杂志之时,屋外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方长霆如梦初醒,看着自己方才伸出的手,才蓦地收回。


    他这是做什么?!


    他竟然会在意她会不会看一些不甚文雅的书籍?


    他这是……入戏太深了?


    未待细想,房外的人便说:“雷世子派了人来传话,此时正在府外候着。”


    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恢复一张冷漠的脸。转身正欲出屋外,似乎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随即转过身来,把那本话本拿了起来。


    而后在屋中环视了一周后,从温软做衣的针线篮子中拿了一块布出来,把话本包了起来,随即才出了门。


    雷阵派来的小兵见了骁王,立马把来意说了出来。


    “世子让属下告诉殿下,今日刚封了路,那峡谷中就陆陆续续的发生了积雪崩塌的事情,幸好及时封路,所幸无人伤亡。”


    骁王点头,“告知雷世子,这大雪一日不停,便继续封路。”


    小兵立即应道:“是。”


    话已传话,理应让小兵回去复命,但骁王思索片刻,把手上用黑布包裹着的书递给小兵,道:“这东西替本王拿出府扔了,扔这东西之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最后“那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的话,让小兵脸色一变,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双手接过,俨然是受密令一般,严正以待的应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骁王清咳两声,一本正经的道:“好了,你可以回营去了。”


    目送小兵离开,骁王嘴角勾了勾,旋即转身回房。


    回到房中的时候,正巧看到沐浴回来的温软在书案上翻找着什么,一本一本书的翻找,见他回来了,忙停了下来。


    “你在寻什么?”


    温软心虚道:“什么也没寻,就是看着书案有些乱了,便想着收拾了一下。”


    明知她在扯谎,方长霆也没有戳破,反倒笑得温和,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慢慢的收着,本王先去沐浴了。”


    温软点头,让下人把骁王的衣物拿到了澡间,目送骁王离开房中后,立马把房门紧紧关上了,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翻找着,口中不时候的念叨着:“怎么回事,明明放在书面上的,怎就找不到了?”


    骁王去而复返,站在门外听闻到了温软这话,轻嗤了一声,这都能寻到的话,还有了通天的本领不成?


    复而转身走去浴间,方才还未理清楚的思绪也理顺了。


    他之所以会在意温软的行为,不过是潜意识中为了更好的了解她,从而攻心。因平日太过在意,便也形成了习惯,偶尔她不在之时,也会因习惯使然在意她的任何事情。


    骁王觉得这样也是挺好的。入戏不深,连自己都骗不过,又谈何去骗别人?


    理顺,想通之后,便也觉得通体轻松。


    而屋中的温软,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要寻的话本已被一个小兵当成了重要机密一般,寻了个树林,挖了个坑,小心翼翼的给埋了起来。


    没有寻到那话本,温软一晚上都有点慌。


    心中怀疑是骁王无意中看到了这书,然后暗中把书给藏了起来,但因知道那书上的内容过于不堪,所以怂得不敢过问骁王是不是见着了这样的一本话本。


    昨晚骁王盘问的时候,她还想着要一早起来便把书给藏了起来,结果一觉醒来,她竟像个得了痴呆的老妇一般,全然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可好了,想藏却没得藏了。


    心中忐忑的想着骁王看到这书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认为她是个不正经的人?她素日温婉可人的形象会不会因此一夕之间就崩坍了?


    如此想着,背对着骁王,靠着墙便越发的难受了。


    骁王侧着头盯了半晌温软的背影,随后侧身,从她的身后扌用住了她。


    被骁王忽然拥在怀中的温软微微一怔。腰间上的力道微微收紧,力道温热,暖意从他的身体上传递了过来。


    心,有一丝丝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轻颤。


    素来是她主动亲近,骁王是极少这般亲近的,所以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耳边传来骁王低沉的嗓音:“在想什么?”


    “没想……”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语气轻飘飘的道:“若是因为寻不到那本粗俗的话本,那本王便告诉你,你不用想了,本王给你扔了。”


    ……?


    ……?!


    ……!!!


    温软瞪大了眼,他说——他把话本给扔了!


    这么说他是知道的!


    心中何止是微颤了,简直是在颤抖了!


    温软连忙转身想要解释清楚,“殿下,不是你想……”不期然对上了骁王那张极近的脸,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的脸相间距离不过只一指,就连呼出的温热气息都让对方感觉得到一清二楚。


    只一息的静谧,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一样。


    温软有些慌乱的想要后退一些,但背靠的是墙壁,好在骁王看出了她的窘迫,他收回了在她腰间上的后,退开了一些距离。


    不。


    骁王非常的清楚,他不是看出了她的窘迫,而是因为他自己的窘迫。


    方才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看过的那些彩色画本忽然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身体上某个地方似有抬头的冲动,为避免这种尴尬,他忙拉开了距离。


    若是现下他现在身强体壮,早早便跑出去冲冷水澡了。随即转念一想,若他真的身强体壮,又何须隐忍至此?


    虽然光线昏暗,但温软还是察觉到骁王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以为是以为自己私藏□□的事情让他发怒立了,便如实交代:“那书是原先送进来的,妾身起先也不知道是□□呀。”


    暗中呼出了一口浊气,缓了缓。他忽然温声的询问道:“那你便看了?”


    温柔反常,只让温软更慌。


    “妾身只是浅浅的翻了几页,并没有深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道理她都明白!


    方长霆语气倒越发的温和:“真没细看?”


    “对!”应得毫不犹疑。


    “可本王却在书本后边发现了你的小篆笔迹,你作何解释?”


    “妾身看的时候,并没有做什……”话语忽然一顿。


    她,刚刚是被套话了吗?


    急中出错,约莫就是她现在这种情况。


    “殿下,妾身着事忍不住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下来……”道理她虽然都懂,但刚刚就是忍不住撒了谎,也不知现在承认错误,还来不来的急。


    心下难受至极,她辛辛苦苦在骁王眼中建立了温婉可人的形象,便是这样没有了吗?


    若是知道像今日这般被发现,她在看到这本话本的时候就不应该一边暗骂着不堪入目,一边又忍不住偷偷的趁着骁王泡药浴的时候给看完了,她当时就应该直接扔进了那火炉之中,一把火给烧了省事!


    骁王抬眸扫了她一眼,只见她抿着唇,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心软了软。


    想到这事,他好气又好笑,相处久了,她那略微不着调的性子便也慢慢的显示了出来。


    叹了一息,没有训斥她,反而勾了勾薄唇,道:“你既想看那些,告诉本王便是,待回京之时,本王寻些夫妻能一起看的书,与你一同‘慢慢探讨’。”


    温软一时不明白他口中书是什么书,眨了眨眼,细细琢磨了一下,随之脸色“轰”的一下,便沸腾,烧得滚烫。


    这骁王……


    是在和她开黄I腔吗?!


    是话本之中的那种黄I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温软:“不是我想看的,这书逼着我去看的!”


    骁王:呵,本王信你个鬼。


    二更完后感觉自己棒棒的。


    ☆、第三十章


    屋外风雪依旧。


    屋内却很是安静, 温软久久未能从骁王开黄I腔, 说荤话中回过神过来。


    毕竟在温软的心中,这世的骁王是个正得不能再正的正人君子,待旁人虽冷淡, 但待她却温和有加。也不曾轻浮, 虽说夜夜同眠, 可也从未做过过于亲密之事。


    见温软被吓傻了一般, 骁王才庆幸没有操之过急的早早圆了房。她胆子再大, 也就素日里黏人了些, 真要再进一步的话,只怕会把她给吓坏了。


    圆房一事, 果真还是需要徐徐而行之才是正确的。


    “你我是夫妻, 难不成这些话都不能说了?”方长霆眼眸中噙着笑意的打趣。


    见他笑了,笑得真了, 没有方才让她发慌的温柔, 这才让她松下一口气。


    骁王说得对, 他们本就是夫妻,他不对她说那些荤话, 他还能与谁说?


    这么一想,也通透了。虽想通了, 但脸颊上的羞红之意还在。


    “可殿下说的这话,还是会让妾身觉得羞涩。”


    “往后总要习惯的,难不成你我夫妻二人,还要如与外人相处一般恪守有礼?”


    温软闻言, 小幅度的摇了摇脑袋。他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这么多晚了,虽未亲密过度,但怎么说都不可能还如与外人相处一般恪守有礼。


    见她摇头,骁王正了正脸色,道:“明日就是你生辰了,那话本的事情,本王就不多与你计较了,但再有下次像今日这种藏私,本王绝不轻易饶恕你。”


    听骁王又提起话本的事情,温软脸皮薄,挂不住他一而再的提醒,便伸着手拽住了他的衣服:“殿下,能别再提话本的事情了吗?”


    “不提便不提了,但往后本王这双眼可会紧紧的盯着你。”


    闻言,温软下意识的抬眼望向他的双眼,四目凝视。黑夜中,骁王的那双漆黑的眸子比往日更加的深邃。


    被这么一双眼盯着……


    意识到这点,不知道为什么,刚缓过来的脸颊又烫了。


    骁王的颜本就是人中龙凤,此次大难,有所折损,可经过这么久的修养,相貌上也恢复了五成。


    女子爱俏郎君,温软自然也逃不脱这理。


    骁王不知温软就这么一会,便因为自己的颜而心生荡漾,若是知晓的话,必定会好番利用自己这身皮囊。


    “殿下且宽心,妾身往后定会好好听话的。”


    闻言,骁王心中轻嗤了一声,他可没指望她真能好好的听话,不闹腾便是极好的了。


    敛了敛心思,拍了拍她的手,道:“夜深了,赶紧睡吧。”


    温软应了声“嗯”,松开了抓着骁王衣领的手,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睡。


    以往都是大大方方的搂着骁王手臂睡的,但今晚却有些拘谨了。


    骁王看出了她的拘谨,轻声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把人拉回怀中。


    嗓音低沉温和:“睡吧。”


    ***


    清晨,温软醒来的时候,骁王已经不在床上了。


    唤了人进来伺候梳洗,顺便问了声:“殿下一早去了哪?”


    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月清在柜子中挑选了一身新衣出来,听到自家主子这么一问,嘴角抿着笑。但在转了身后,笑容又隐藏了起来,面色不显的道:“奴婢也不知。”


    温软微微的拧眉,莫不是连她生辰也出去忙了?


    但随即一想,比起稷州现如今的情况,她的生辰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然是公务重要些,况且还有一整日,骁王始终是要回来的,她这般着急做什么。


    眉头舒展后便看到月清拿出来的新衣:“这颜色会不会过于招摇了?”


    月清道:“才不会呢,今日是王妃的生辰,自然是要穿得喜庆些。”


    粉色偏红的衣裳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白色里衬的领口处也是相衬的银色花纹。


    “可我不记得我的衣裳里边有这么一身?”到稷州之后,温软便没有添过衣物,穿戴的都是从金都带来的。


    “王妃的衣物这般多,怎么可能一件件都记得。”


    听了月清的话,温软也觉得在理,便也没有细想,以至于月清替她梳头后佩戴的朱钗皆为她眼生的首饰,她也没有多疑。


    来稷州这么久,温软打扮皆为朴素,没有半点王妃的华贵。毕竟身在稷州,也不便华衣美服,所以这还是温软第一次这般好好的打扮。


    既然是生辰,那必然没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打扮好了之后,温软正想出门,便见骁王端了两碗清面进来。


    方长霆对温软温和一笑,道:“方才见你熟睡,便没有唤你。”


    温软看着他手上端着的面,面带不解。


    一旁的月清上前接过骁王手中的托盘,然后放到桌上,分两次端了出来,随即拿着托盘退到了一旁,笑着解释:“殿下一早便起来,亲自和面拉面做长寿面,便是王妃身上的这一身,还有发饰,也都是殿下差人准备的。”


    温软闻言,脸上尽是惊诧之色。


    她那日说的不过是一起吃长寿面,骁王竟然……亲自给她做了长寿面?


    哪怕他没有上一辈子的狠戾,可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骁勇将军骁王呀,身份尊贵无比。君子尚且远庖厨,更何况是骁王。


    不仅下厨了,还费心的让人给她准备了这一身。


    温软心思一时复杂。


    “面快凉了,快坐下。”


    温软依言坐下,随即骁王也跟着落坐到了她的身旁,把筷子递给了她,说道:“这是本王第一次做长寿面,莫要嫌弃。”


    温软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接过了木筷,他让她尝她便尝。


    才吃第一口,便垂下了头。


    骁王见她这么的安静,也没有露出感动的意思,一时有些怀疑自己这一出是不是太过了,过得至于显假了?


    莫不是让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才这么想,只见从她的脸颊滑落一滴泪,落在了桌面上。


    方长霆一怔,忙放下木筷,道:“这面真有这般难吃?”


    温软微微的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骁王不知她好好的怎就落泪了,把她手上的木筷拿开,放到了桌面上,随即把人纳入怀中,温言哄道:“莫要哭了,若是真这么难吃,便不吃了。”


    “不是,只是妾身想起六岁前,母亲也会在妾身生辰这日早早给妾身做长寿面……”声音哽咽,吸了吸鼻子,又继续道:“六岁后,父亲几乎年年忘了妾身的生辰,而弟弟又与大夫人较为亲近,只偶尔一起过生辰,但却从未给妾身亲手准备过长寿面。”


    心底苦涩至极,说着说着便抱着骁王哭地更加的凶了。


    亲人血浓于水,却除了早逝的母亲外,没有一个为她做长寿面的人,而被她安的是利用心思的丈夫,一个感情还未深厚的丈夫,却为她的生辰费此心思。


    在这一瞬间,温软几乎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管它什么伯爵侯府的未来,管他个什么彦哥儿的正途,她什么都不管了,就好好的和骁王过日子。


    一碗面让温软感动得哭成这样,这下轮到方长霆心思复杂了。


    若是让她知道他的目的,恨他怪他怨他还来不及,岂还会对他产生爱慕?


    手微微的握了起来,心思坚定了起来。


    那边一辈子不让她知道他的目的便可。


    擦了温软的眼泪,骁王又是哄了许久,她才歇了哭意。


    一碗长寿面吃完,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说完面之后,骁王让人到厨房拿了两个鸡蛋过来,动作轻柔的揉着她哭成杏仁的双眼,无奈道:“一碗长寿面罢了,倒让你哭成了这样,往后你的生辰,本王年年都给你做长寿面,那你还不哭成个泪人了。”


    温软吸了吸鼻子,因哭久了,声音有些软糯:“今年只是列外,若是往后殿下年年给妾身做长寿面,那往后每年妾身都能笑成一朵花。”


    鸡蛋凉了,骁王放下,点了点她的鼻子,温声道:“洗个脸,待会本王带你出去逛逛。”


    近日夫妻二人愈发的亲密腻人,看在旁人的眼中,正是寻常的新婚小两口。


    洗了脸,让月清抹了些胭脂来掩盖哭过的痕迹,才与骁王出了府,上了马车。


    骁王的身体逐渐好转,最近也不见任何的病气,所以温软才松了些心,他既想出去,只要告知她一声,她也从未闹过。


    坐在马车上,温软好奇的问道:“殿下要带妾身去哪里?”


    方长霆故意卖关子:“去到你不就知晓了。”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间客栈外,骁王给温软戴上了兜帽,才先下了马车,随后才扶着她下车。


    温软虽然不解骁王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客栈,但也没有多问。


    入了客栈后,跟着骁王上楼,却忽然听到了客栈中有人说昨日稷州山谷发生了雪崩,大雪封了道路。


    听到这话,温软的身体忽然一僵,脚步也顿了下来。


    骁王转头看向她,只见她脸色苍白,没了血色。他也听到了旁人的讨论,自然知道她因为什么而变了脸色,劝慰道:“那瑾玉公子吉人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温软露出了惊惶的神色,欲问骁王能不能派个人去探查消息,“殿下……”


    殿下二字才出来,骁王便说:“此处不方便说话,先上楼。”


    牵起温软的手,随之走上楼梯。


    温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脑子里嗡嗡然的。


    直到骁王把她带至了客房前,敲了敲门。而后发现打开门的竟然是一身的白袍,温润如玉的傅瑾玉,她顿时错愕了!


    本该昨日从稷州城离开的傅瑾玉竟然还没有回去!?


    温软瞪大了双眼,看了看傅瑾玉,又看向骁王,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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