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闻言,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姑娘一片孝心,就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都是看在眼里的,老太太和夫人定是知晓您的孝心的。”
“你!”
紫鹃闻言顿时大怒,伸手指着这个胖婆子就要骂,这一次林黛玉没拦着她。
“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着我家...”
“林姑娘。”
从荣禧堂大厅出来的廊口上,立着一个姿容清秀,面容端庄的女子。
她一开口,倒是直接打断了紫鹃的话,令她再也不好开口了。
林黛玉看了一眼紫鹃,接着转过身看向薛宝钗。
“宝姐姐。”
薛宝钗比她大一些,如今身姿已逐渐聘婷,行走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一边朝着林黛玉走过来,一边笑着说道:“林妹妹这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林黛玉点头,她站在风口上,冬日里的寒风吹着她的斗篷,几缕幽冷的寒气顺着缝隙慢慢的浸入她的皮肉。
那周瑞家的瞧见薛宝钗过来,便客客气气的给薛宝钗行了礼,语气也是极为恭谨的。
“表姑娘。”
林黛玉手指紧紧的捏着绣帕,心下一片冷然。
薛宝钗对着周瑞家的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回礼,笑着问答:“我本想着去给姨母请安,却听说姨母在老太太处,刚出了门,却瞧见了林妹妹。”
不等周瑞家的回答,薛宝钗便过来亲热的牵起了林黛玉的手。
女子温柔滑嫩的手将她的手握住,林黛玉此刻才惊觉自己的手格外冰凉。
她瞧着眼前的女子亲昵的说道:“姨母和老太太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相商呢,咱们在这里也是枯等,不若妹妹去我哪里玩一会儿,等着午后不热了,再来老太太处请安?”
这话说的极为漂亮,周瑞家的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林姑娘您身子弱,站在这里若是着了风寒,奴婢就是万死也是不能赎罪的,等会儿夫人和老太太得闲了,奴婢来给您报信。”
林黛玉看了眼此刻低眉垂眼的婆子,微微一笑,说道:“倒是不敢劳烦您了,您是个忙人,我又是个没事儿干的闲人。”
“我本就只是担忧外祖母身子,若是没事儿,也就不来打扰外祖母和婶婶了。”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周瑞家的顿时一脸的冤屈,就要跪下。
“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林姑娘不高兴,奴婢掌嘴!”
周瑞家的眼看着就要张嘴时,林黛玉便感觉自己的手被薛宝钗轻轻的捏了捏。
“行啦,你自取忙就是了,林妹妹最是心善,怎么让你掌嘴?”
说着,薛宝钗身后的莺儿便过去将那跪下的婆子扶了起来。
林黛玉懒得看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转身就要径直离开。
薛宝钗却不肯放手,拉着林黛玉笑着说道:“林妹妹,去我哪里坐一会儿吧。”
林黛玉对薛宝钗粘人的样子颇有几分无奈。
“我去就是了,何必拉着我不放?”
“即便我不去你的蘅芜苑,你若是真心想找我玩儿,就来我的潇湘馆来寻我,又有何难?”
薛宝钗拉着她的手松了松,姿态就像是长姐一般,叹了口气,说道:“你自来最喜安静,就是潇湘馆也是大观园里最静谧的苑了,就连宝玉来,都是要提前告知你的,更何况是我呢?”
林黛玉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笑叹道:“宝姐姐嘴巴最是灵巧,我是个嘴笨的,你来与不来寻我,倒都成了我的错。”
薛宝钗倒是不没再开口,只是那双水杏大的眼眸打量着瞧着林黛玉。
“你老实同我说,今日那个周瑞家的婆子,是不是真的得罪你了?”
林黛玉并没有搭话,只是径直将自己的手从薛宝钗的手心里扯了出来,认真瞧着薛宝钗说道:“宝姐姐人情练达,嘴巴也是厉害的,我自是比不过,今日我身子有些乏了,就不去你蘅芜苑里玩儿了,若是你日后想来潇湘馆寻我,自来便是,妹妹捧雪煮茶欢迎你。”
如此,薛宝钗也不好再开口,林黛玉和她进了大观园便分了手。
紫鹃搀扶着她回了潇湘馆。
林黛玉坐在软榻上,只觉得疲累。
紫鹃进了屋子,就忙着给她换衣,又是倒茶,雪雁将烧的通红的炭火挑了挑,火盆子推到她的脚边。
可一想到今日那个婆子的态度,林黛玉忍不住心下一酸。
她如今再是寄人篱下,到底也是荣国府嫡亲的侄女儿,老太太的亲外甥女,如今竟是这般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婆子如此言语折辱。
她的神色不好,紫鹃和雪雁自是察觉了。
姑娘本就身子娇弱,此刻像是一片柔嫩的梨花浮浮的靠在暖椅上,眼眶泛红,神色哀泣。
令人瞧了便觉得伤心。
雪雁没跟着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紫鹃却是气不过。
“姑娘,那个薛家的姑娘也不知是端着什么高姿态,您别伤心,她再是能在夫人面前得脸,也只不过是商贾出生,您可是不同,母亲是侯府门第,就是老爷也是扬州兰台寺大夫,一方权臣,您乃清贵名门,可不能自轻身份,和那等子人相比。”
林黛玉闻言,却幽幽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蹲在她身前雪雁的脸,又对着紫鹃说道:“你别安慰我了,我如今是个什么牌面,我自个儿心里清楚的很。”
“宝姐姐虽然商贾出身,却是个有依仗的,她自有母亲为她谋划,也有疼爱她的哥哥作为依仗,即便是出身不显,却也活得比我好多了。”
紫鹃闻言,心下一酸,看着主子这纤细的身躯,还有脸颊尖尖的面容,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雪雁无措的立在一旁,她素来愚笨,比不上紫鹃机灵能干,此刻瞧着主子和紫鹃主仆同心,一同伤心,她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主子在扬州得时候,不是这样的。
主母虽然身子弱,但性子却是不弱的,老爷和主母伉俪情深。
只有姑娘一个孩子,一家三口温馨和睦,对着姑娘只有疼爱得,那里能让姑娘受半分不适?
姑娘身子虽然娇弱,不大出门,但性子却是活泼的。
如今在这荣国府中,姑娘却越发的沉闷了。
忽而,她想到了王嬷嬷前几日和她说过的话。
“姑娘,雪雁笨拙,可是雪雁晓得薛姑娘和薛姨妈所图谋不就是薛姑娘的婚事?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凭着您的身份和宝二爷成婚,才是门当户对。”
“那薛家不过是一商贾,如何能做得了侯府门第的媳妇?”
林黛玉闻言,愣了愣,看着雪雁。
雪雁她是知道的,是她自扬州带过来的,只是雪雁性子胆怯。
年纪又小,在这大观园里是在是不堪重用。
倒是紫鹃,一心照顾她,性子也强势。
可雪雁一心为她好,她也是知晓的。
只是雪雁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定是王嬷嬷告诉她的。
说来,其实奶嬷嬷跟着她来这荣国府也是受尽了委屈,当初也是母亲亲自选的得力的妇人,做了她的奶嬷嬷,在扬州林府也是有牌面的婆子。
如今却....
她伸手捏了捏雪雁还带着奶胖的小脸,说道:“当初让你和王嬷嬷陪着我来了这京城,倒也是委屈你们了,应该让你们也在老宅守着,日子定是比现在过的自在些。”
雪雁伸手拉着主子摸着她脸的手,急忙说道:“不委屈,能一直侍奉在主子身旁,是奴婢的荣幸。”
“说起来,我那日染了风寒,王嬷嬷担忧我,伺候着我,却也是染了风寒,我倒是病好了,合该去看看嬷嬷。”
紫鹃和雪雁本想阻拦,林黛玉却硬是要去看,两人只得陪着。
潇湘馆也算是个两进的宅子,王嬷嬷便住在后院一处还算是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林黛玉披着披风进了门儿,王嬷嬷本是倚靠在床上歇息。
一旁守着她的春仟原本坐在凳子上绣着花儿,此刻瞧见了主子来,连忙将王嬷嬷搀扶起来。
林黛玉快走了两步,连忙扶着王嬷嬷,命她躺回了床榻上。
“嬷嬷快快歇好,别乱动,以免过了凉气,加重病情。”
王嬷嬷闻言,用帕子挡着自己的口鼻,连忙往床里面躲了躲,说道:“姑娘病刚好,快离奴婢远一些。”
林黛玉顺从的坐到了床下的椅子上,她自己的身子确实娇弱,越发难养了。
王嬷嬷的目光落在床下小姑娘的面容上,瞧着她越发病容的模样,忍不住的怜惜。
她看了眼紫鹃和雪雁,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去将姑娘房内的火盆端过来,别让姑娘冷着。”
紫鹃便带着雪雁和春仟出了门。
屋子里只留下王嬷嬷和林黛玉,她低哑着嗓音开口说道:“姑娘如今在荣国府内,虽说是在外祖家,却始终不比扬州家里,你切莫任性,任何时候都首先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林黛玉听见王嬷嬷这么说,原本就难过的心,更是难忍。
心腔就像是被人用力的捏了捏,令她不住的捂着心口,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是不争气的滚落。
“姑娘,哎哟,我的姑娘,怎得哭了?”
王嬷嬷挣扎着身子,就要下床来。
林黛玉连连拭去眼泪,阻拦着王嬷嬷。
“您别下床,别摔着您。”
王嬷嬷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她随意的披了一件衫子,硬是不顾阻拦走到自家小主子面前,捂着自己的嘴,连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可是谁让您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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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