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医疗集团欢迎你。”人事边办理孟雁栖的入职手续，边对她说。
孟雁栖拿到员工工牌的同时，系统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加入星火项目，完成新手主线任务1，系统非常欣慰，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完成新手主线任务2：发现星火项目隐藏的秘密。”
秘密？
孟雁栖捏了捏衣角，跟随人事走到心灵安抚办公室的工位上，后者送完他就先行离开。
办公室整体呈冷灰色调，里面恰巧有一名在职员工，她自称郁蕊，友好地招呼孟雁栖：“你是新来的心灵安抚师吗？”
“对，我今天刚入职。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工作，请问您能教授我一些工作经验吗？”
郁蕊轻拍掌心：“我有个患者预约了十分钟后的安抚，你要来现场感受一下流程吗？”
孟雁栖默默点头，跟随郁蕊来到心灵安抚室。
“我的专属安抚室是B1817，你就在隔壁那间B1819，格局一样。”郁蕊推开门道，“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钥匙，靠入职采集的虹膜解锁进入。”
孟雁栖扫视四周，这里的装潢与办公室截然不同，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米白色柔光砖，房间里摆放着三张沙发和一个茶几，旁边放置了两盆仿生观赏植物，让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茶几上躺着一本工作指南，封面上赫然印着手写的一行字——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一旁的机器人识别到有人进入，自动开始诵读。
“请心灵安抚师根据以下内容询问实验体并对其进行安抚疏导。
1.你的编号和姓名是？
2.年龄多少？
3.可以分享一下你的家庭和生活经历吗？
4.你在生活里有什么困扰吗？为什么要选择我们这个项目组？
5.来到项目组后，最近生活怎么样？
6.来到项目组后，你有什么难忘的经历吗？
7.你在项目组里遇到过什么困扰你的问题吗？
8.你需要我们怎么帮你解决？（好的，我们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9.您现在对项目组的感情？
10.您愿意为项目组奉献自己吗？”
郁蕊匆匆忙忙关闭机器人的自动诵读功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刚来三个月，算不上前辈，还需要机器人提醒流程。”
她指着门口两台仪器，介绍道：“我们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安抚患者，这是当前最领先的母族情绪探测仪和孕育因子检测仪，用来评估经过安抚后的母族情绪水平。据当前星火项目组研究表明，母族情绪越平和，其体内血液分泌的孕育因子也就越活跃。孕育因子的活跃程度是衡量一个母族孕育能力的标准，越活跃的孕育因子，其孕育子嗣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情绪水平值从0到100不等，50作为中间值，越贴近50说明情绪越平静，情绪值越小说明这个人内心越绝望黑暗，如一潭死水激不起波澜，情绪值越大说明这个人现在情绪波动越大。
孕育因子则是从0.1到100进行评估，20到40之间就是优等母族，可以去母族保护中心报名蝴蝶称号的测验。
这两种仪器是衡量你工作能力的标准。每个母族安抚前后的情绪水平和孕育因子都会被计入档案，影响试用期的成绩。如果实习期做到让多个母族提高孕育因子就能顺利转正，如果做不到，只能遗憾离开星火项目组。”
“这样看来转正还是挺难的。”孟雁栖指着茶几对郁蕊说，“我可以看看这本工作指南吗？”
“当然可以，这指南人手一本，你房间里也有。”
孟雁栖坐下，翻开破破烂烂的纸质指南，内容与机器人诵读的大差不差，稍微加了一些补充说明。指南内页空白处挤满了不同笔迹，看来还是本传承已久的老物件。
“咚咚。”
郁蕊的患者到了。
母族情绪探测仪和孕育因子检测仪在她进门时自动采集血液给出检测报告：
编号：m45
姓名：孙梦兰
情绪水平值：65
孕育因子水平：21
评估结果：优等母族
“m45号孙梦兰，45岁。”孙梦兰熟稔地报出名字和编号，“怎么多了个人？”
郁蕊给她递去毛毯：“这是新来的心灵安抚师，我带她熟悉一下流程，你介意吗？”
孟雁栖端详着孙梦兰，她从进门开始一直保持嘴角上扬，眼睛微微弯起，脸上的每一寸细纹填满了幸福。但她皮肤粗糙，手上起皮，还有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和淤青，不像日子过得很好。
孙梦兰笑着自言自语：“嗐，见证我幸福人生的人又要多一个了。”
“那就来跟她分享一下你过去的经历吧。”郁蕊用手指点点孟雁栖。
孙梦兰捂嘴笑道：“过去啊……说出来我都怕你嫉妒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和大部分母族一样，我在母族保护中心长大。成年时检测出孕育因子水平足足有27，母族保护中心认可我，颁发蝴蝶小姐称号，还给我介绍到一家小贵族做保姆。”
孙梦兰得意地冲着孟雁栖挑眉：“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吧。当时的我可真幸运，直接分配了一份好工作，从此开启我的幸福人生。”
“有多幸福？”孟雁栖有被炫到，反问她。
“我做住家保姆，说是保姆，实际上只用给主人提供孕育因子。第一年没能成功要上孩子，第二年要上了，但是个母族第三年终于怀上了天工族。怪我不争气，三年才有了一个天工族孩子，主人家待我特别好，也没怪我，工资照样给，还送了我不少补品，一个星期能吃上一顿自然食物。
我认识的母族，没人不羡慕我的。
我跟主人家说，三年才得一个孩子，他肯定有大出息，将来是个光宗耀祖的根。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怪我越线，还直接选耀祖作名字。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个自己取名的孩子，耀祖也是我的根。我的人生因为有了他，更幸福了。”
孙梦兰说到这一段经历时，喜上眉梢，幸福烙在她的脸上，细纹显得更深了。
孟雁栖双手紧紧相握，忍不住打断她的回想：“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的姓是特地改成‘孙’的吗？”
孙梦兰讲述过程中被打断，嘴角都略微放平些许，听到孟雁栖的问题，却是弯得更夸张了。
“‘孙’姓，是有了耀祖以后，主人家特地让我换的，说是往后我就是孙家罩着的人。不是蝴蝶，不是蜉蝣，我孙梦兰是孙家的人。”她笑着说。
孟雁栖紧抿唇角，手指掐得发白，点头示意她继续。
“耀祖出生之后，我工作的重点就放在了照顾他身上。我把他从奶呼呼的小团子带到四岁，那年孙家破产，发不起工资。我哭着求主人家把我留下，没有工资我也要陪着耀祖。
主人家拒绝了，他们说我生活本就不容易，没有工资怎么活下去，给我介绍了这儿的工作。还大发慈悲允许耀祖每个月来看我一次，下个星期天我就能见到耀祖了。不知道耀祖胖没胖，最近过得怎么样，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攥得紧紧的，就等着带他出去吃顿好的。”
孙梦兰眼神一转，偏头看向郁蕊：“医生，你能给我推荐一家专卖自然食物的餐厅吗？新来的医生看着就是刚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没过过好日子。”
孟雁栖低下头打量着自己身上洗的发白的T恤衫和起球的外裤，不得不承认自己看着确实很穷酸。
郁蕊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没去过自然食物餐厅，不过最近有家叫咪西的餐厅很火，经常上热搜，很多明星都爱去那吃。”
“咪西……是哪两个字？”
郁蕊干脆在手机上找到餐厅预定主页递给她看，孙梦兰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念了好几遍，确定记住了她才满意地将手机还给郁蕊，放下毛毯，起身准备离开。
“医生，我先走了。谢谢你找了个新对象分享我的幸福故事，我好久没跟人说话了。住在我周围的母族都不愿意理我，天天就知道睡。”
郁蕊拦住她：“别急，走之前先把今天的数据测了。”
母族情绪探测仪和孕育因子检测仪采集血液给出检测报告：
编号：m45
姓名：孙梦兰
情绪水平值：70
孕育因子水平：21
评估结果：优等母族
“又是幸福的一天……”孙梦兰嘟嘟囔囔着，镶着幸福的笑容推门离开。进门和离开时的笑容相差无二，她脸上的纹路仿佛又深了几分，宣告幸福的存在。
孟雁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寒而栗。
“这位患者的病情好转了吗？”她询问郁蕊。
郁蕊记录安抚内容的手一顿，抬头与孟雁栖对视：“她没病，孙梦兰是项目组里最幸福的人。”
孟雁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没病为什么要被称为患者？会与星火项目隐藏的秘密有关吗？
她神色如常，又问道：“这位患者的安抚流程没走完，有什么影响吗？”
“不用完全按照手册上的流程来，像孙梦兰，她每个星期都来一次，就想找个人聊天。只要最后仪器检测的数据达到想要的效果就没问题。”
孟雁栖得到回复，告别郁蕊，揣着顺来的营养剂离开公司。
分配的房子距离公司十分钟车程，有专门的摆渡车接送。
孟雁栖坐在摆渡车上，回望身后恒生集团气派的大厦。它被黑夜藏进阴影里，透不出一丝灯光。
而她要把它隐藏的秘密挖出来。
哪怕前路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