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我能让你看清楚——”
“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到底有多低级。”
马思柯面具下的脸涨红了。
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羞耻感冲上心头。
在马思柯听来，这和世界上最猖狂的言语无异。
他应该立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丢出去。
可那句“低级”像根毒刺，扎进了他心底最不容触碰的地方。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拒绝她，或许会让他错过某些……能颠覆他认知的东西。
这念头让他如同被鬼迷了心窍。
沉默在逼仄的房间里弥漫，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声嗡鸣。
最终，马思柯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中挤出那个字：“……好。”
*
顾夏再次躺进全息舱。
或许是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前因体质不适带来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
眼前不再是预设的游戏场景，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空间。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电流数据如同拥有生命的星河，无声地在她四周奔腾、跳跃。
这些复杂的电流数据，就是构建全息游戏的底层代码。
顾夏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触碰一道流淌的数据。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种奇妙的共鸣感传来——似乎，她天生就能与这种意识构建的世界进行最本源的沟通与塑造。
这感觉，有点像她使用黑名单系统，是一种基于意念的本能。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无数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画面在脑中飞速闪回，最终，定格在她无限流生涯的第一个，也是最原始的梦魇——
那些口耳相传，似真似假的……都市怪谈。
随着她的思绪沉入，周围跃动的数据流仿佛受到了绝对意志的召唤，疯狂向她汇聚，将她包裹成一个璀璨的光茧。
黑暗的空间开始震动，重构。
地面铺上水泥，墙壁凭空立起，老旧的窗框发出吱呀声响……一个微缩却无比真实的世界正在被快速搭建。
三个小时后，光芒渐熄。
顾夏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一直守在旁边的马思柯立刻察觉，面具下的眼神失望又混合着果然如此的庆幸。
“三个小时就撑不住了？我就说，精神力这东……”
“做完了。”顾夏打断他，声音中带着消耗过度的沙哑。
马思柯：“？”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
顾夏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重复：“游戏，做完了。到主框架和序章，够试玩了。”
马思柯：“……”
短短几句话，带来的冲击力却堪比星舰爆炸。
他僵在原地，处理了半分钟，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三小时……你做完了一部……游戏？”
“一次系统预警都没爆。”顾夏补充道，“算是合格。”
“没爆预警？！”马思柯的声调猛地拔高，看顾夏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宇宙异形，“你该不会是精神力支撑不住，胡乱编辑了一个最低级的方块跳跃游戏来糊弄我吧？”
马思柯没办法不质疑。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首都星那个号称百年一遇的天才，制作最短的交互demo也用了整整一周！
三小时？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夏没多解释，利落地退出游戏舱，然后对着舱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看着那台熟悉的全息舱，马思柯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电线。
他深吸一口气，躺了进去。
是惊世骇俗，还是贻笑大方，总要亲眼见证。
舱门关闭，眩光闪过。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传入耳膜。
马思柯睁眼，看见自己正对着一台……老式电脑的显示屏。
“……电脑？”这玩意儿他只在历史博物馆里见过。
他习惯性地等待着游戏界面弹出任务提示、属性面板、操作指南……
几分钟过去，视野里除了漆黑的电脑屏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面板，没有提示，没有任何系统信息。
“哈！”马思柯气笑了，“连最基础的任务引导和UI界面都没做？这算什么游戏？”
在星际时代，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任何游戏，哪怕是最劣质的版本，也会在前五分钟内给予玩家明确的目标指引。
“粗制滥造，浪费时间！”他甚至开始后悔躺进游戏舱，“就这点水平，也敢吹那么大个牛！”
他意念微动，准备立刻退出这个可笑的作品。
就在这时，漆黑的电脑屏幕陡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像泼溅的鲜血，瞬间抓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红光中，几行扭曲的文字浮现。
【你听说过……都市传说吗？】
底下附着一行小字：
【您以游客身份成功登录[怪闻论坛]】
界面跳转，进入一个风格古旧的论坛首页。
马思柯的目光被定在最上面的一个新帖吸引，点了进去。
【标题】：【有人被小鬼给缠上过吗……？】
【1L】不吃香菜（楼主）：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十块钱的彩票能中一千，微博抽奖抽到过环球旅游等等，具体的情况不再赘述，大家能懂就行，但在最近一段时间，我的身边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直到今天，我才惊觉，我应该是被小鬼给缠上了……
【2L】momo：放个屁股，等楼楼更新。
【3L】寿司大人：蹲，细说。
【4L】芋泥**：被小鬼缠上？这是怎么发现的？请大师看了吗？
【5L】往事如烟：回四楼，不用请大师看，我被小鬼缠过，最简单粗暴的表现方式就是脖子或肩膀的位置突然特别酸胀，但是去医院检查又什么问题都查不出来，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因为小鬼喜高畏低，很容易累，一般都是坐在人的肩膀上借力，或者挂在背后。
【6L】芋泥**：我丢，我最近脖子就很酸！不会也被小鬼缠上了吧？细思极恐……
【7L】往事如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落枕了。
【8L】芋泥**：……
看到这，马思柯嗤笑一声：“论坛体？”
想法还行，不过新颖归新颖，光靠文字能给玩家带来什么恐惧感。
星际主流的全息游戏主打的可是超现实的画面带来的震撼！
“罢了，三个小时做出来的廉价游戏而已。”
他继续往下看。
【9L】翠花：不是，十分钟过去了，楼主还没更新，又是钓鱼贴？
【10L】momo：散了散了，包是标题党，@版主出来封楼。
【11L】不吃香菜（楼主）：回楼上，在码字，语言组织起来太复杂，不是钓鱼贴。
【系统提示：帖子暂时没有更多的回复，请刷新后再进行查看。】
眨眼的功夫，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流逝了近半个小时，估计是游戏设定故意将等待更新的时间加速了。
马思柯随手刷新了一下界面，帖子果然有了新的进度。
【12L】不吃香菜（楼主）：一个月前，公司周年发福利，我又中奖了，中了一整套最近超级爆火到断货的盲盒娃娃，不说名字了，大家应该都知道。
这套娃娃目前有价无市，尤其是这种端盒的整套，我查了一下二手网站，基本上都是上万的价位。我本人倒是不萌盲盒，所以收到后第一反应就是转手卖掉，前几天我联系到了一个买家，他开了三万的高价，还很爽快地转了五千定金，跟我约定好第二天面交。
这时候我还在为大赚了一笔而窃窃自喜，当天晚上甚至都有点兴奋到睡不着觉，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13L】不吃香菜（楼主）：你们有没有……听见过弹珠声？
【14L】不吃香菜（楼主）：是那种深夜凌晨一两点，在寂静的老居民楼，突然传出来的一声脆响，敲击的好像不是楼板，是我的耳膜。
【15L】寿司大人：弹珠声？之前看过一部类似的恐怖片，后面主角发现其实是眼珠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16L】momo：我家楼上之前时不时也会传出弹珠声，有时候在白天，有时候在深夜，后来吵得我烦了，直接上楼去跟人家对峙。但是我敲了半天门，他们家里根本没有人，说是去旅游了，前几天就走了，当时也给我吓得快疯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楼上养了猫，去旅游怕猫无聊，放了一大堆零食和玩具在家里，才搞出的动静。
看到这里，马思柯正准备吐槽“就这”，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又更新了。
【17L】不吃香菜（楼主）：……等等。
【18L】不吃香菜（楼主）：我好像，又听见了。
【19L】不吃香菜（楼主）：不是楼上。
【20L】不吃香菜（楼主）：声音……是从我背后传来的。
马思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