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钱管事的小院外,守卫的士兵眼神警惕,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我推门进去,钱管事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匕首寒光闪闪,映着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他带来的黑衣人分散在院子四周,看似随意,却隐隐封住了所有进攻角度。
“罗都尉,看来是有了决断?”钱管事头也不抬,声音平淡。
我没有坐,站在他对面,直接开口:“二十支‘连珠铳’,没有。”
钱管事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眼神锐利。
“但我们有‘连珠铳’核心机括的锻造图和热处理要领。”我继续道,语速不快,“加上三架‘一窝蜂’的完整样品和制造图纸。换你们承诺的镔铁、硝石供应不断,并且,三个月内,北莽主力不得靠近定北堡五十里。”
这是我路上想好的条件。交出部分非最核心的技术,展示“一窝蜂”的威慑力,换取资源和宝贵的缓冲时间。墨羽想要更多,就得证明他们的“价值”。
钱管事放下匕首,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发出笃笃的轻响。“罗都尉,这和我们约定的,可差得太远了。东家要的是成品,是稳定的货源。几张图纸,几架玩具……诚意不够。”
“诚意?”我冷笑一声,指向院外,“黑风隘里,我死了八十三个兄弟!他们用命证明了这不是玩具!钱管事,你们墨羽的‘诚意’又在哪里?北莽的埋伏,别告诉我你们毫不知情!”
钱管事脸色不变,淡淡道:“北莽行事,与我墨羽何干?罗都尉,不要把别人的过错,算在我们头上。东家是很有诚意与贵部合作的,否则,也不会一再容忍贵部的……一些小动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指的是之前零件动手脚的事。
“容忍?”我逼近一步,压抑着怒火,“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安全和发展!不是空口白话的承诺!如果墨羽连北莽都制约不了,我们凭什么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们?就凭几张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我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这就是我们的条件。答应,图纸和样品立刻奉上。不答应……”我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那就请钱管事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定北堡。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这是摊牌,也是赌博。赌墨羽对我们技术的渴望,超过了对我们“不听话”的恼怒。
钱管事沉默着,手指不再敲击桌面,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我的决心和底线。院子里落针可闻,他手下的黑衣人身体微微前倾,气氛再次紧绷。
许久,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罗都尉快人快语。也罢,东家求才若渴,些许条件,可以商量。图纸和样品,我们要先验货。至于北莽……五十里不敢保证,但可确保其主力,不会参与对定北堡的直接攻击。如何?”
他让步了!虽然只是部分让步,但这意味着,他认可了我们的价值和威胁。
“可以。”我压下心中的波澜,面无表情地点头,“验货之后,我要看到第一批五百斤镔铁和两百斤硝石。”
“一言为定。”钱管事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公式化的笑容,“合作愉快。”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没有去握,只是冷冷道:“希望如此。”
离开小院,我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与钱管事的每一句交锋,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接下来,是刘巡边使。
韩墨已经在临时关押刘巡边使的屋子里了。我走进去时,闻到一股骚臭味。刘巡边使蜷缩在角落,官袍皱巴巴沾着污秽,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显然被黑风隘的惨状和之后的囚禁吓破了胆。他带来的那个黑脸将领倒是硬气些,虽然也被缴了械,却依旧挺直腰板站在一旁,眼神凶狠地瞪着我们。
“刘大人,受惊了。”韩墨语气温和,仿佛在问候老朋友。
刘巡边使猛地一哆嗦,抬起头,看到我们,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韩……韩先生,罗……罗都尉……”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本官……本官是朝廷钦差,你……你们这是谋逆……”
“谋逆?”韩墨轻轻打断他,依旧面带微笑,“刘大人此言差矣。定北堡上下,浴血奋战,击退北莽,保境安民,何来谋逆之说?黑风隘之事,乃是北莽狡诈埋伏,意图将我等与大人一网打尽,幸得将士用命,才侥幸护得大人周全。大人不思褒奖,反污我等为逆,岂不令边关将士心寒?”
他这话颠倒黑白,却说得义正辞严,把黑锅全扣在了北莽头上。
刘巡边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到我和石柱冰冷的目光,以及侯青按在刀柄上的手,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变成了哀求:“韩先生,罗都尉,是……是本官失言……只要放本官回去,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放大人回去,自然可以。”韩墨捋了捋胡须,“只是,大人此番受惊,总要有些补偿,安抚军心才是。我定北堡将士,缺衣少食,兵器甲胄更是匮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给!本官给!”刘巡边使不等他说完,连忙叫道,“本官回去就上奏朝廷,为定北堡请功!拨发粮饷军械!”
“另外,”韩墨话锋一转,“北地不宁,北莽猖獗。为保大人安危,也为巩固边防,我定北堡需扩编团练,以卫乡梓。还望大人行个方便,给予正式番号与招募之权。”
这才是核心!我们要一个合法的名分!
刘巡边使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着我们虎视眈眈的眼神,感受着脖子上冰凉的刀锋,他最终还是颓然点头:“可……可以……本官准了……”
“大人英明。”韩墨笑容更盛,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那就请大人用印吧。”
看着刘巡边使哆哆嗦嗦地在文书上盖下巡边使官印,我知道,定北堡终于在这绝境中,撬开了一丝缝隙。虽然这“招安”脆弱得如同泡沫,这名分也可能随时被收回,但至少,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一块暂时的遮羞布。
走出屋子,阳光有些刺眼。堡内依旧忙碌,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的东西,像是绝境中挣扎出的,一丝微弱的希望。
“谈成了?”沈炼迎上来,低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暂时稳住了。墨羽那边换来了资源和喘息,朝廷这边拿到了一个名分。但……”
我看着堡墙上那些忙碌的身影,看着远处工坊区升起的袅袅青烟,缓缓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刀锋上舔来的生机,能不能变成活路,还得看我们自己的拳头,够不够硬。”
沈炼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我们都清楚,接下来的路,并不会因为这两场谈判而变得平坦。墨羽的贪婪,北莽的仇恨,朝廷的猜忌,依旧如同乌云般笼罩在头顶。
但至少,我们有了磨利爪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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