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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大月枝谜案

作者:波波白流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月枝城的夜色像浸了浓墨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渔舍上。咸咸的海风卷着碎浪,拍在码头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沾在楚瑜霏的靴尖,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刚将马缰系在粗糙的木桩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惊雷般炸响在身后。


    一群官差抬着担架狂奔而过,墨蓝色的官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担架边缘垂落的白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一只青紫色的手——指节僵硬地蜷曲着,指缝里卡着的银蓝色鳞片在夜色里闪着诡异的光,像极了深海里淬了毒的星子,看得人心头发紧。


    “又死人了?”街角茶馆的掌柜探出半个脑袋,他见楚瑜霏、冷鹤晞、白悯烟和离乐四人驻足观望,赶紧冲他们招招手,压低声音往店里拽:“几位可别盯着看呐!这是这周第三个啦!这前两个啊,一个是跑远洋的船老大,一个是‘永和昌’商号的李账房,都是天不亮被人发现僵在海边的哩!”


    掌柜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楚瑜霏耳边:“公子,你们有所不知,这最邪门的呀,是他们三个的胸口都有个形状狰狞的血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印上去的!而且啊,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这种鳞片,用皂角搓、用热水泡,怎么都去不掉!”


    冷鹤晞的目光掠过那片一闪而过的银蓝色鳞片,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连风都吹不散那层寒意:“这是鲛人鳞,又叫‘泣鳞’。”


    话音刚落,街对面突然炸了锅。一个蓝发少年抱着一个陶罐疯跑,海藻般的发丝在风里乱舞,沾着的水珠甩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湿痕。他的身后追着几个袒胸露背的壮汉,为首的络腮胡大汉吼声震天,几乎要掀翻屋顶:“抓住那个小怪物!定是他引来的海祟索命!杀了他给死者偿命!”


    少年慌不择路,猛地撞上了楚瑜霏。陶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开,滚出几颗莹白的珍珠——那珍珠比寻常珍珠大上一圈,莹润得像是把月光揉碎了捏在里面,在夜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少年跌坐在地,抬头时露出一张苍白却漂亮的脸。他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碧蓝色的瞳孔里盛着满得要溢出来的惊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竟凝成了珠子,正是鲛人才有的鲛珠。


    “我…我只是想给阿婆送药…”少年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阿婆咳得厉害,只有鲛珠磨成粉才能压得住咳喘…我没有引海祟,真的没有…”


    旁边蹲在竹筐旁收拾鱼杂的老汉叹了口气,手里的刮鳞刀“当啷”一声掉在筐里,溅起几片鱼鳞。“呸!谁信你的话啊!你怕是去见那些个沧海里死去的鲛人同伴的罢!”他往海边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里满是无奈,


    “上个月那批被劫杀的鲛人,尸首还不知沉在哪个暗礁底下呢!如今接二连三死人,不是那些鲛人的亡魂索命,还能是什么啊?”


    络腮胡壮汉追上来,见少年摔在地上,扬手就要往他的脸上扇。楚瑜霏正想上前阻拦,一道红色身影已经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穿过围观人群,沉声道:“住手!”


    来人身形挺拔如松,红色锦袍的下摆绣着暗纹海浪,黄色里衣的领口露出精致的暗金龙纹,腰间系着一条玉带,上面嵌着一块羊脂白玉,玉牌上“月枝王”三个字在夜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威严,却没有丝毫的架子,正是大月枝城的主政王爷——十三皇子赵秣。


    赵秣的目光先落在瑟缩的少年身上,随即扫过楚瑜霏等人。当他瞥见冷鹤晞腰间悬挂的玉佩时,瞳孔猛地一缩——那玉佩是上好的白玉,上面雕刻着降龙云纹,龙爪凌厉,云纹繁复,竟是皇家独有的样式,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佩戴,绝非民间之物。


    “王爷!您可算来了!”络腮胡壮汉见是赵秣,赶紧收了手,急得脸通红,“这鲛人崽子定是凶手!定是他的同族来报仇,才害死了船老大他们!您快下令把他抓起来!”


    赵秣没理会壮汉的话,抬手对楚瑜霏等人拱手,声音沉稳如礁石撞海:“几位气度不凡,绝非寻常旅人。在下赵秣,是这大月枝城的主政王爷。近来城中不太平,客栈怕是也乱得很,若几位无处落脚,可暂居王府西院,那里清净雅致,也能避些麻烦。”


    “嘿,还有这等好事?”楚瑜霏捅了捅冷鹤晞的胳膊,眉眼弯弯地凑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打趣,“阿晞,你说这王爷是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所以才肯收留我们的呀?”


    冷鹤晞瞪了楚瑜霏一眼,低声道:“一派胡言。”


    离乐在旁边扬了扬拳头,发带随着动作扫过楚瑜霏的鼻尖,语气带着几分护主:“喂!再敢拿我主子打趣,小姑奶奶就把你的舌头捋直了挂在船桅上!让你吹一天海风!”


    白悯烟上前一步,拱手还礼,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多谢王爷美意,我等初来乍到,正愁无处安顿,那便叨扰王爷了。”


    王府的夜比城中其他地方更静,静得能听见莲池里锦鲤甩尾的声音,水珠落在荷叶上,发出“滴答”的轻响。楚瑜霏被一阵呜咽的笛声勾醒,那笛声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水底哭泣,每一个音符都透着凄凉,听得人心头发紧。


    他披了件外衣,推开雕花木窗。月光洒在池边的青石板上,像铺了一层霜。那个蓝发鲛人少年正蹲在池边,手里拿着一支骨笛——笛身是乳白色的,像是用某种兽骨制成,上面刻着细密的鱼鳞纹。少年的指尖轻按笛孔,呜咽的笛声从指缝间漏出,搅得水面微微颤动。几片银蓝鳞片浮在水上,随着波纹轻轻晃动,细看竟与死者身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这就是‘泣鳞’。”楚瑜霏正想走过去打招呼,却见这鲛人少年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楚瑜霏房间的窗棂。楚瑜霏吓了一跳,抬头就见那鲛人少年头朝下倒挂在窗边,海藻般的发丝垂了下来,扫过他的脸颊。


    “哇!”楚瑜霏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倒挂金钩?连翘小公子,你方才还在池边吹笛,怎么眨眼就到这儿了?”


    鲛人连翘碧蓝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一汪深海。他晃了晃手里的骨笛,轻轻一跃跳进房间,落地时悄无声息,像一片羽毛:“泣鳞是我们鲛人族祭司用心头血养的灵物,能指引死去的族人亡魂归海…可这几日,它们总在夜里往城南的废弃船坞飘荡,绕着那地方打转,像是在提醒我那里有危险。”


    他顿了顿,突然上前一步,抬手抓住楚瑜霏的衣袖,指尖冰凉得像海水:“楚公子,我知道你们是好人。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们鲛人族洗清冤屈?杀人的绝不是鲛人的亡魂,我们族人那么善良,连海面上的鸥鹭都舍不得伤害,又怎么会害人呢?”


    楚瑜霏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重重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还鲛人族一个公道!”


    翌日清晨,楚瑜霏把昨夜的事告诉了冷鹤晞、白悯烟和离乐。四人当即决定,一同去城南的废弃船坞调查。


    船坞藏在城南的芦苇荡里,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朽坏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锁芯里积满了灰尘。楚瑜霏从发间取下银簪,轻轻插进锁芯,手腕微微转动,只听“咔嗒”一声,锁就开了。


    推门时“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惊得栖息在梁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起来,黑色的翅膀掠过头顶,留下几片羽毛。坞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角落里堆着十几具鲛人的骸骨,有的头骨裂着狰狞的缝隙,有的肋骨断成几截,显然死前遭了极大的罪。骸骨旁边散落着一些贝壳手链、珍珠项链,都是鲛人们常用的饰物,如今却成了遗物。


    “这应该就是之前被劫杀的鲛人的小部分了。”白悯烟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具骸骨手腕上的贝壳手链——那手链由细小的彩贝串成,显然是个孩子的饰物,“从骨龄上看,这孩子最多只有十岁。”


    楚瑜霏看得心头发堵,他转身时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木箱。木箱是黑檀木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锁着一把铜锁。冷鹤晞上前一步,抬手一掌拍在铜锁上,“咔嚓”一声,锁就碎了。箱子打开的瞬间,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放着一副青铜面具。


    这面具的额间刻着狰狞的兽纹,像是某种凶兽的面孔,嘴角处嵌着两排锋利的獠牙,每一颗獠牙都闪着冷光。面具内侧沾着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形成了坚硬的血痂。


    冷鹤晞拿起面具,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死者胸口的伤口,瞳孔骤然收缩:“这獠牙的间距和形状,竟与死者胸口的血窟窿完全吻合。”


    “而且这面具的纹饰,是皇家禁军的样式。”冷鹤晞指尖抚过面具边缘的龙纹,那龙纹线条刚硬,他的眸色瞬间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海,“这是先帝高祖年间的旧制,后来因为太过凶戾,就被废除了,只有少数军械库还存有这种面具。”


    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王府的侍卫就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禀报:“王爷让小的来报,第四具尸体出现了!是负责城防的薛参军,死在了自己的营房里!”


    四人立刻赶往营房。薛参军倒在书桌旁,胸口插着那枚青铜面具,獠牙深深嵌进皮肉里,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官服。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半张海图。那海图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沧海某处暗礁的位置,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军械库图标,下面还写着几个模糊的小字:“高祖年间,抵御契丹…”


    赵秣已经在营房里等候,他看着海图,指尖在暗礁标记处重重一点,脸色凝重如铁:“这是高祖年间的海防图,暗礁下确实藏着一座军械库,是当年为了防备契丹与金朝外敌所建的。后来海疆平定,那军械库就渐渐被遗忘了,只有历任城防参军才知道这个秘密。薛参军负责看守城防,定是发现了军械库的异常,才被人灭口。”


    “孤知道军械库的入口。”赵秣说着,立刻带众人赶往海边。海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礁石,礁石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睛是用黑曜石做的,在阳光下泛着光。巧的是,这龙纹竟与冷鹤晞腰间的玉佩如出一辙。


    赵秣伸手按住龙睛,轻轻转动。只听“咔嚓”几声,礁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道。海风吹过通道,带着铁锈和尘埃混合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通道尽头的军械库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在梁上结了一层又一层,角落里堆着生锈的刀剑和甲胄。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个铁盒,上面锁着一把铜锁。冷鹤晞打开铁盒,里面没有兵器,只有一封泛黄的奏折。奏折的纸页边缘已经脆化,一碰就掉渣,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竟是先帝高祖在位时,关于“十龙夺嫡”的密档,记录着当年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互相残杀的事迹。


    而奏折的最后一页,却是当今皇帝赵旭的笔迹,那笔锋凌厉,却透着几分仓促:“不得已!不得已!为平众妃之愤不得已!朕虽下令将戎淑妃与阿衡贬至民间,然今后将以降龙云纹玉佩为信物,与十五皇儿相认。”


    冷鹤晞捏着奏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戎绮音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以为这是母亲的玉佩,今天凑巧把它系在腰间,却没想到竟是皇室的信物。他怔在原地,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一直以为这是母亲的遗物…若是早知道这是那狗皇帝的东西,我早就毁了这玉佩!”


    赵秣猛地转头看他,眼中满是震惊,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找回声音:“冷公子…你…你竟是戎淑妃的儿子?这么说来…你…你就是我的十五皇弟赵以衡吗?!阿衡…真的是你吗?!”


    赵秣上前一步,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去抓冷鹤晞的手,却又怕惊扰了他:“阿衡贤弟!这么多年来你流落在民间,过得还好吗?父皇他…他对不住你们母子啊!当年若不是淑妃娘娘救了还是前朝二皇子的父皇,父皇早就死在强盗的手里了!可他后来却…唉!”


    他叹了口气,声音哽咽:“当年,王府后宫的妃子们嫉妒戎淑妃娘娘得宠,就散布谣言,说她是狐媚子,会吸人魂魄杀人,她们联合起来杀了宫中的好些侍卫与宫女,却栽赃陷害戎淑妃…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王府里人心惶惶,想不到父皇却竟然真的信了,下令废了戎淑妃,让她抱着年幼的你流落民间…”


    “那年孤才六岁,跟着父皇在御花园学射箭,亲眼看着戎淑妃抱着你走出宫门。她回头看了眼王府的方向,眼泪掉在你的襁褓上,哭得梨花带雨…我想追上去,却被父皇拦住了…”


    冷鹤晞握紧玉佩,指尖几乎要嵌进玉里,语气却异常平静:“兄长不必介怀了。家母已经仙逝,而赵以衡也早就死了。”他抬眼看向赵秣,眸中是江湖风雨磨出的沉静,没有丝毫波澜:“如今只有冷鹤晞,一个在江湖中长大、在刀尖上行走的浪客。”


    戎绮音后来得知赵旭夺得了皇权,却对自己的兄弟们六亲不认,甚至诛杀了当年帮过他的忠臣满门!她的心中满是悔恨——她痛恨自己当年救了如此冷酷无情的小人,所以从未提过要让冷鹤晞回到皇宫的事,只是让冷鹤晞报仇,有朝一日杀掉赵旭这个狗皇帝。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连翘慌张的呼喊:“王爷!不好了!码头来了一群壮汉来!他们都戴着青铜面具,一定是来杀我们的!”


    众人立刻冲出军械库,刚到海边,就撞见几十个壮汉戴着青铜面具,举着长刀杀过来。刀光在海面上闪着冷冽的光,带着十足的杀意。为首的壮汉见他们出来,猛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那眉眼轮廓,竟与之前被赵秣处死的手下盛目有几分相似!


    “你是盛目的弟弟,盛光!”赵秣厉声喝道,眼中满是愤怒,“没想到你竟然在大月枝城作乱!”


    盛光狞笑,眼神凶狠如狼:“王爷,你以为杀了我哥就能皆大欢喜了?实话告诉你,我们早就悄悄地把之前劫来的活鲛人卖给了宫里的林贵妃!”他挥了挥手里的刀,“今日我们不仅要杀了你身边的这个鲛人崽子,还要把你们都埋在这暗礁之下!”


    刀剑相向的瞬间,白悯烟抛出的回旋镖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击落了盛光手中的刀。混战一触即发,壮汉们虽然凶猛,却不是冷鹤晞等人的对手,很快就倒下了几个。


    盛光见势不妙,突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机关刀,按下机括,几枚涂着毒药的短针“咻”地射出,直刺赵秣的心口。


    冷鹤晞想也没想,飞身挡在赵秣面前。短针“噗”地刺入他的肩头,黑紫色的毒雾瞬间顺着针孔蔓延开,疼得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襟。


    “阿晞!/晞!”楚瑜霏和白悯烟同时惊呼,手中的剑舞得更快,解决了身边的壮汉,快步冲到冷鹤晞身边。


    赵秣也慌了神,连忙扶住冷鹤晞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眶泛红,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为何要奋不顾身救我?你明明不肯回到皇室,甚至憎恨父皇当年的所作所为,又为何要救我这个哥哥呢?”


    冷鹤晞忍着肩头的剧痛,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皇兄。”这是他第一次愿意承认自己的皇族身份。眼前的赵秣虽驻守边陲,却心怀百姓、明辨是非,比起深宫那位冷酷无情的父皇,这个兄长,值得他托付与信任。


    盛光见没能杀了赵秣,反而被冷鹤晞所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突然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狠狠吹亮,扔在地上——那里竟藏着早已布置好的炸药引线!


    “哈哈哈!要死就一起死!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盛光狂笑着往后退,想趁着混乱逃走。


    白悯烟眼疾手快,瞥见不远处渔民晾晒的渔网,立刻冲过去拽过来,将冷鹤晞、赵秣、楚瑜霏、离乐和连翘都罩在底下。


    “这网是鲛绡混着铁线织的,水火不侵,快抓紧!”白悯烟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震彻海面,礁石轰然坍塌,碎石飞溅,盛光来不及逃跑,被埋在了乱石之下,连惨叫声都被爆炸声吞没。


    烟尘渐渐散去,赵秣看着冷鹤晞肩头发黑的伤口,急声道:“阿衡!快随我回王府疗伤!府里有上好的解毒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冷鹤晞摇了摇头:“不必,多谢兄长了。”


    楚瑜霏连忙劝道:“阿晞,你别逞强了!不管你是十五皇子赵以衡,还是江湖上人人艳羡的冷鹤晞,都是我们最在意的人啊!你还是快疗伤罢!不要再推辞了!”


    白悯烟也颔首,声音温和却坚定:“晞,你不要硬撑了!疗伤要紧!”


    离乐也点点头劝道:“主子,你就不要拒绝十三王爷的好意了!”


    三日后,码头的晨雾还没散,楚瑜霏等人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赵秣站在岸边,手里捧着一枚鎏金金牌,上面刻着“免死”二字,金边在晨光里闪着暖光。“阿衡,这是当年我平定契丹之乱,父皇赐给我的免死金牌,凭它可免一切罪责。你拿着,日后若是遇到麻烦,或许能派上用场。”


    冷鹤晞低头看了看免死金牌,又看向眼中写满恳切的赵秣,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兄长驻守大月枝城,比我更需要它。我身在江湖,朝堂之事与我无关。这金牌还是留给兄长罢,兄长也能更好地保护城中百姓。”


    冷鹤晞策马扬鞭,声音随着海风传来,对赵秣说道:“请兄长留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楚瑜霏、白悯烟、离乐紧随其后,暖风卷起他们的衣袂,像四只展翅的飞鸟,渐渐消失在晨雾尽头。


    赵秣望着四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连翘——少年的碧蓝眼眸里已经没了往日的惊恐,只剩下感激与平静。


    赵秣突然明白,有些羁绊从不在乎身份与立场,只关乎人心与情谊。


    后来,赵秣亲自把青铜面具一并沉入了沧海深处。当海水吞没面具的瞬间,他望着粼粼的波光,思绪万千——大月枝城的风波虽平,但江湖与朝堂之间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而他的弟弟冷鹤晞,也许终将在这场暗流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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