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在第二个周遇见。
十二月的风裹着操场边枯树枝的凉意，刮过排球场上腾挪的身影。
夏清卿刚跳起来拦网，羽绒服的帽子滑落到肩头，冷意顺着衣领往里钻，可余光却先一步捕捉到不远处的身影——陈阳站在看台下方的立柱旁，深色校服拉链拉到胸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很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像落了点细碎的雪，轻轻巧巧地撞过来。
她心头一紧，忙走到一旁休息，转过身忽视那目光，却感觉耳尖在寒风里烧得发烫。
身后的脚步声踩过冻硬的地面，带着少年身上清冽的寒气，直到一声“夏清卿”隔着风传来，她拿着水瓶的手猛地顿住。
那声音裹着冬日的冷意，却又透着点软，像冻得发脆的糖纸下藏着的甜。
夏清卿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陈阳微微睁大的眼睛——他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两人就这么在风里僵着，连远处排球落地的声响都像是隔了层雾。
慌乱间，夏清卿摸进口袋，指尖触到那颗裹着厚糖纸的硬糖，是她每天揣着防低血糖的。她把糖捏在手心递过去，声音被风吹得发颤：“…吃糖吗？”
陈阳盯着她递来的手看了两秒，忽然弯了弯眼，睫毛上似乎沾了点未化的雪粒。
他走近一步，将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指节因为天冷泛着浅红，夏清卿把那颗阿尔卑斯糖放进去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掌心，像触到了暖炉边的瓷杯，又烫又麻。
“谢了。”他捏着糖，指腹轻轻蹭过糖纸，白气从他唇边溢出，混着这句道谢飘到夏清卿耳边。
远处队友在喊她的名字，她应着起身，回头时正看见陈阳低头剥糖纸，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落在他发顶，连指尖慢腾腾的动作，都裹着冬日里独有的、温吞的软。
时日渐长，夏清卿自己也说不清心底那点辗转的情愫。或许不是说不清，只是不敢承认——她早已对江益动了心。
自陈阳正式开课，夏清卿总爱绕去四楼。
有时陈阳会恰好走到门口叫住她，用一场刻意的“偶遇”拉些闲谈；有时他趴在桌上酣睡，夏清卿在这时才敢在窗外偷偷望着。
阳光漫过少年的侧脸，连发丝都裹着一层温柔的金光，成了她藏在心底的秘密风景。
转年一月，日子本如往常般平静，陈阳却突然出现在夏清卿的班级门口。“夏清卿，你认识高二的江益吗？”
夏清卿脚步猛地顿住，双手在背后无措地绞着，心跳乱了节拍：【他怎么知道的…怎么会】
见她沉默，陈阳又追问道：“听我朋友说你俩认识”
“怎么了，你要找他麻烦吗”夏清卿低下头，阴影遮住了半张脸
“我没找他麻烦，我就问，如果的话，你帮谁”他清楚夏清卿在圈子里的人脉，也知道她认识些校外的人。
夏清卿指尖摩挲着，好半天才轻声开口：“江益是我朋友，他不是坏人，有什么事你们好好说，别找他麻烦。”
“我就问，你帮谁？”陈阳向前逼近一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像是在逼她做选择。
夏清卿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皱起眉，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说”
“我谁都不帮。”话音落，便转身回了教室，将那道逼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直到晚自习的课间，陈阳再次来到了夏清卿班级门口。
夏清卿诧异，一步步走出来，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不由分说地往楼下拽。
她来不及披上外套，一路踉跄着被拉到一楼——江益的班级门口。
在那一刻，她为自己想念他的那些个夜晚，流过的眼泪感到不值当，或许那仅剩的情感也被磨灭。
走廊的灯光下，江益身影挺拔，在走廊的人群里是十分显眼的存在。
周围的人群好似自动变了焦，只留下那唯一的清晰。
听见动静，他回头望去，恰好对上夏清卿慌乱无措的目光。
见她只穿单薄秋季校服，发丝微乱，眼底的心疼翻涌，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皱着眉看向陈阳，目光里带着几分警惕。
旁人瞧着这架势，都暗觉是场“修罗场”，可只有夏清卿知道，陈阳自始至终，都没看懂她和江益之间那层未说破的关系。
陈阳拉着她的袖子，走到江益面前，夏清卿想甩开，不小心蹭到他的掌心，像触到了暖炉边的瓷杯，又烫又麻。
夏清卿用另一只手挣脱着，看着眼前的身影，忙站直了身体，抬起头见江益黑着脸，没敢说话
“你把她带来干什么”江益开口道
“救兵。”
夏清卿‘？’
江益噗嗤笑出了声，抬起步子走到夏清卿面前，两人只一步之隔。
声音软和下来，他微微低头“不是说下次见会多穿点的吗，又谎我。”
“…没来得及”
江益转过头看向陈阳
“小子，这事不难，你让你那朋友和我朋友老弟道个歉，这事就算完”
“你想的美”
夏清卿不清楚情况，看的茫然。
“别扯无辜的人进来，你刚才那样子，败类的很”
说着，他伸出手穿过夏清卿的指尖…
“有这功夫，我劝你回去问问你朋友实话。”
随后拉起夏清卿穿过走廊，走上楼去，独留陈阳一个人。
“怎么回事啊”到二楼时见陈阳没跟上，夏清卿才敢开口。
“没事，小事……
但没想到啊，你看着挺老实的，怎么？在校外还是个社会人啊”江益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一瞬间红了脸“…怎么这样说”
“要不然他怎么找你啊？”江益低头笑着，不一会再次开口
“没什么大事，他朋友在一楼抽烟问我借了个打火机，被教导主任抓了之后全赖在我身上了”
夏清卿在楼梯处停住
“这么狗？！”
“哈哈，对啊…”
“而且，那打火机是我朋友的。”江益慢慢的讲着
夏清卿怔愣着被江益带着上楼
“等会，那……你这会受什么处罚啊”夏清卿回过神急忙拉着他停下，眼神担忧地看着他
江益见眼前的少女担忧的目光，轻轻摇摇头。“放心，我朋友没提我，但他应该是逃不过了。”
“但是确实带打火机犯了校规，重点是处罚都在他身上了，没办法，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结果这人还是不满意，和朋友撒谎，颠倒黑白，这不，你那个……朋友？来找了”
江益提到“朋友”这个字眼时，刻意的咬重了一点。
夏清卿沉默着…
“这周五，广播就会播报我们的大名了，到时候，记得听啊，夏清卿同学。”
“…那为什么还有你的名字”
“虽然没什么处罚，但是也有个小小的警告”
夏清卿刚要开口说什么，一抬头就到了班级门口，江益给她送了回去
他后退一步“好了，回去吧，还有…”
“交友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