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
把温苒放到地面后，秦铮再看看墙头，还是很纳闷：“你这个腿长，是怎么有勇气翻这么高的墙的？”
温苒不笑了。
她原本还有些感激，不是这人托她一把，她这么摔下墙头不止会痛，还会很丢脸。只是这人她不太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有点担心这家伙万一去告诉老师，她解释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秦铮一句话，成功让温苒所有感激与担忧消失殆尽，只剩下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灭他口的残忍谋划疯狂加载。
但对面那双眼睛里带着的隐约杀气秦铮明显没有感觉到，还在自说自话：“我走的时候看你好像还在算题？这是算完了？挺快啊！不过你算完题不回宿舍，翻墙头干嘛？知不知道翻墙头很危险的？真有事要外出，去找老任开个假条啊！他人好说话，正当理由都放人的。”
温苒怔了怔，灭口的**瞬间褪去。她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移开，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逃避。
秦铮似乎明白了点，倒也没兴趣追问那么深，看她没什么事，就往旁边站了站，继续吃他的包子。
浸了油的肉包子恶意地往外扩散着香味，勾引肚子里的馋虫，让温苒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秦铮的耳朵很好使，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动静，扭头问他同桌：“想吃？”
温苒看看他，又看看包子，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询问：“请问，这个是在哪里买的？”
“前面差不多十五米吧，往右拐，第二家店，叫老王肉包。”秦铮立刻给她指路，然后很同情地告诉她，“但他家包子很火，我这都是最后一锅的了，你现在过去应该是没有了。”
“谢谢。”温苒礼貌地说了一声，往秦铮指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她又空着手回来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遗憾。
“看，我说了吧？”秦铮一脸的“如我所料”，“他家包子卖的飞快！老板是个懒鬼，每天就做那么点，卖完就回屋打游戏，谁说也不加班，没招儿！”
温苒没有说话，眼睛就盯着秦铮手里的包子，一向沉静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挣扎来，像是在和什么作斗争。
被这种饥饿小狗似的目光锁定着，秦铮没一会儿就扛不住了。他抓抓头发，把装包子的纸袋递过去：“来点？”
“谢谢。”温苒客气一声，抬手把纸袋拿了过去。
……？
秦铮看着空荡荡的手，不是很确定：“……这好像是我买的包子吧？”
“现在在我手里。”温苒很冷静，拿出一个包子，直视着秦铮的眼睛，“不是你给我的吗？”
“……你全都要？”
包子进嘴，香味瞬间激发，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温苒眼睛一亮，抓着纸袋的手更紧了：“谢谢，包子很好吃，明天我请你。”
“不是，怎么就明天了？你给我站住！”
看着小小的人悄无声息地往巷子里跑，秦铮骂了一声，抬腿就追：“还我包子！”
温苒不声不响，只管闷头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包子。
饥肠辘辘的夜里来几个美味又饱腹的大肉包子，简直是人间至味啊！
“还我包子！”
“你还我包子！！”
“快还我包子！！！”
身后的人追得很紧，也很吵。
温苒只当他在狗叫，迅速咀嚼的同时，专挑障碍物多、且有矮顶棚的地方跑。对于她的身高而言，这种地方连头都不需要低，即使是狭窄的缝隙，她侧个身轻轻松松就钻过去了。但同样的位置，秦铮就别考虑侧身了，他得老老实实绕过整个“障碍物”，才能继续往前追。
也就是如此，才让这位人高马大的篮球队前锋，没能在3分钟内追上前面的小同学。
本来好心给她吃一个，结果包子全被抢走，秦铮是有点生气的。但跑了这么一会儿后，他已经不气了。
为啥呢？
……这要是李炎阳抢他包子，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地上缩成团挨捶顺便嗷嗷鬼叫了，但要换成温苒吧……
秦铮望天，他是真的不打女生，太丢脸了。何况，他很难向没亲眼见过的人描述，前面那个小小的影子是如何在人群里穿梭的。
像一条鱼，十分灵活地在“水”里各种高难度急转弯，敏捷而又险胜一筹地让他“差之毫厘”。
……真的很好玩。
秦铮边追边琢磨，小同桌虽然很灵活，但永远跑下去明显是不可能的，再跑一会儿，就要到熄灯时间了，她要还不回去，估计老任明天就得彻查。到时候，很难说自己会不会因为几个包子被牵连，毕竟老任是出了名的“连坐”派。
要不这次放过她？不过就是几个水煎包而已……虽然老王家的包子真的很好吃！
正在犹豫，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猛地一个回身，马尾甩出一个优雅的弧形，秦铮被迫急刹，免得把这小人儿撞飞出去。
“不跑了？”他很纳闷地往远处看了看，这也不是死胡同啊。
温苒的脸上露出一点得逞的笑容来，她举起手中纸袋，示意秦铮看空了的袋底，然后，举起最后一个包子，在秦铮愤怒的目光中，毫不迟疑地塞进了嘴里。
这里已经是巷子深处，鼎沸的人声隔了两个路口便已经听不清楚，只能隐隐听到一些喧闹，却更显得小巷深处的寂静。
夜风挽起桂花香，轻轻吹过两个人身边，又往更远的地方飘去。
“……就这么好吃？”秦铮生生给气笑了，“亏你能跑这么远，也不怕吃的时候呛风啊？”
“你不也追了这么远吗？”温苒很淡定地把包子咽下去，团吧团吧手里的纸袋，随手往垃圾箱一抛，“不好吃你干嘛追过来？”
“……是你抢我的！”大概是准头不行，温苒那团垃圾没扔进去，秦铮强迫症发作了，两步上前，在温苒之前捡起垃圾重新扔，顺便伸手指了指温苒的脸，“学霸哎？当面抢劫？就这素质？”
温苒丝毫不以为意，微微笑着退开两步，理直气壮：“第一个包子是你让我吃的，我谢过了。第二个是你在校门口笑我矮，第三个是你刚才笑我腿短。”
秦铮一愣。
“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嘲笑别人吗？”温苒笑意依然，但眼睛里带了一点讽刺的锐利，“遇到脾气不好的，可能就会像我一样小心眼，立刻报复回来。”
“……我没笑过你矮。”秦铮咳了一声，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腿短这个……我用词不当，我道歉，其实我是想表达你翻墙行为的危险性。”
“你只是没说出口吧？”温苒却没听他狡辩，目光依然带着嘲讽，“李炎阳替你说了，不是吗？”
秦铮再咳一声，视线不自觉地移开：“……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不记得了……吧……”
“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温苒轻轻哼了一声，“我吃你两个包子算扯平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没、没意见。”秦铮又摸摸鼻子，心想这小同桌平时不声不响，一开口是真的霸道啊！那厉害的模样，完全跟她的长相不是一回事，他终日打雁让雁叼了眼，这回完全看跑偏了。
好在温苒报完仇，也就没什么生气的意思了。
她往巷子口看了看，扭头看一眼秦铮：“你还不走？”
“我不着急。”秦铮退开两步，歪头打量打量她，很诚实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我现在在考虑，你要怎么回去。”
温苒垂下眼睛，恢复安静寡言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前面那个巷子的拐角处，有几个废弃的木架子。”
秦铮懂了：“你要踩着木架子原路爬回去？”
温苒点点头。
“但那木架子放了得有大半年了。”秦铮同情地提醒她，“风吹日晒之后，你确定那玩意儿还能踩？那上面还有钉子，别你人没爬上去，腿又被刮到，回不去学校还得去打破伤风，划不来啊！”
温苒微微迟疑，盯着秦铮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是在吓唬自己还是认真的。
不知想到什么，秦铮又噗嗤一笑，冲温苒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你也挺可以的，跑那么快还能记得拐角那堆了什么，不愧是学霸的记忆力。佩服佩服！”
温苒似乎没听见，往学校的方向看了看，不太确定地询问：“学校大门……是那个方向吧？”
“是。”秦铮是真的有点好奇心了，“别告诉我，你打算从正门进学校？门卫大爷会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盘出来的。”
温苒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迈步朝学校方向走去。
“喂喂喂，我说真的呢！”秦铮追上去两步，一拉温苒的袖子，“你这样没有出门条的，大爷那你说得清吗？到时候再把老任弄过来，你等着周一升旗仪式后念检讨书吧！”
温苒轻轻抬起手挣开，还是那副微微笑着的模样：“我是新转来的学生，对校规还不熟，可以原谅的，不是吗？”
秦铮瞪大眼睛：“……你这是打算玩儿赖了？”
温苒笑而不语，但那笃定的笑容说明她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
秦铮彻底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出声来：“不是……我说同桌啊，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们这些学霸在我们凡人心里的形象？又抢又骗的，你这样，我们凡人看你会幻灭的！”
“有效就可以了，别的不重要。”温苒把这话当赞美，微微颔首，就要继续执行。
“算了算了。”秦铮一边收笑，一边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今天哥哥心情好，包子算请你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把你原样送回去。走吧！再磨蹭你可真得跑步回宿舍了。”
温苒有些迷惑地看着秦铮，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你要怎么送？”
秦铮回头，龇牙一笑，做了个托举的动作：“举高高，玩没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