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正房。
这个时代吃饭用的基本都是案几,通常是一人一案。但黛黎用不习惯儿子回来以后她干脆让木匠重新做了一套小桌椅。
小圆桌,两把木椅子。同桌用餐不必再分案。
结果新鲜不过半日,这套小圆桌被秦邵宗看到了他也觉得甚好就是小了些坐三人拥挤。
于是这人一句话吩咐下去,木匠吭哧吭哧干活。很快,黛黎房中的小圆桌胖了两圈多坐一个成年男人都显宽松。
黛黎:“……”
人在屋檐下,这餐食都是火头军提供的她确实不能把火头军的顶头上峰如何,凑合着吃吧。
今日从秦邵宗口中听闻府外疑似有暗探一事后,黛黎拧起细眉,“莫都尉为何当时没将人逮住问问?”
秦邵宗慢悠悠道:“那家伙心思不如旁人缜密且当时他有要事在身只想速速回来复命再加上……”
他故意停顿了下,果不其然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清亮如黑玛瑙的眸子里此时清晰映有近在咫尺的他的身影。
男人勾起薄唇“过云郡在两州边界此地暗探多了去了。说不准背地里已叫他们钻成马蜂窝。”
这种边界地带是最不好管也是最灵活的。身为大批暗探的上峰,秦邵宗自个就非常喜欢这种地方。
黛黎嘟囔道:“会不会是兖州那边的?”
据儿子后来说行刺失败、当时仅存的一个同伴得知他要叛变后独身回去复命。
范兖州必定已知晓内情也一定会疑惑为何州州选在过云郡脱离组织
明明秦宴州就坐在旁边但秦邵宗全当他不在话对着黛黎说“哪方势力皆有可能也可能是这小子前些年惹的其他仇家。总之夫人近几日让他少去外面。要是上街晃荡被人套了麻袋狠狠打一顿揍得鼻青脸肿打得连你都不认得他可别怪我先前没提醒。”
黛黎听得眉心直跳。
这人嘴巴上是抹了毒吗说话这么难听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秦宴州八风不动全当耳旁风。
黛黎微微咬牙“君侯怎对这些这般熟悉难不成是过往经历?”
秦邵宗看着她忽然哼笑了声“夫人聪慧确实如此我年少时最喜干这等让旁人吃了闷亏也有口说不出之事。”
黛黎:“……”
黛黎一言难尽干脆不理他转头对儿子说“州州这几日在府里避避风头若有东西需要采买和念夏她们说声就行她们会办理妥当。”
秦宴州颔首“好。”
膳罢秦邵宗离开。
黛黎比较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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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回扭到的依旧是左脚,不知是先前伤过一回,还是这次扭得比较重,这脚伤较之之前的康复耗时更久。
念夏和碧珀中途出过几次府,有一回二人说小话被黛黎意外听见了。
“今日我去绸庄,本想如约取给小郎君定制的衣裳,没想到绸庄那边却说负责此事的苏绣娘家中临时出了事。”
“啊?那后续如何处理,该不会要延期吧。”
“延期是肯定的。他们换了个新的绣娘接手未尽之事,说会加班加点赶工、至多三日内完成,还说到时那绣娘会第一时间将衣裳送至府上。噢对了,作为延期的歉意,会多送一双皂靴过来。”
“唉,人算不如天算,那没办法了。”
支着拐杖的黛黎愣住片刻,随即喊外面的二人。
念夏和碧珀闻声入内。
“夫人,您这是想去拿什东西?”她们见黛黎撑拐杖站立,以为她想取物件。
黛黎问:“你们方才说绸庄换了新绣娘,且完工后绣娘会亲自送衣裳到府上?”
二女颔首。
黛黎沉吟片刻,“念夏,你再去绸庄走一遭,就说不用绣娘送过来,也不用送皂靴,新衣裳做好了让她直接放绸庄,到时你再去取即可。”
常用的绣娘换了人,新绣娘亲自当跑腿,还赠皂靴。这皂靴是否是成品还尚未可知,万一对方对先前给的数据有异,想要重新量一回,岂不是要见到州州。
不知是否黛黎多虑,她总觉得在这节骨眼上需谨慎再谨慎。
一双鞋子罢了,不至于非要不可。
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念夏向来为黛黎马首是瞻。黛黎说不要绣娘送衣裳来,她立马就出府去了绸庄一趟。
傍晚时分,刚用完膳,卫兵就匆忙前来,说是邝野有要事汇报。
秦邵宗放下碗筷起身去书房。
傍晚时分,府门大开,秦邵宗策马领着数人一同去了郊外的兵营。按照往常,他今夜是不会回来了。
自从儿子回来以后,黛黎又睡回了偏房。
莫延云已归府,府中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紧张,战事一触即发。分房而睡理所当然不过,而且刺客头子已归化,别说继续行刺了,如果黛黎遇到刺杀,他第一个不答应。
夏日的夜不甚凉快,亏得黛黎平日不爱出汗,也耐得热,加上儿子寻回,最重的心结已了,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黛黎睡得着,旁侧小屋里的碧珀却睡不着。碧珀不耐热,年年苦夏,是爆汗体质。这出汗多了,自然就想喝水。
往常碧珀会将一杯水放在榻旁,口渴就拿起喝一口,如此几次慢慢就睡着了。但今晚她倒的水少了,反复喝了几回水,快到睡意浓重的临界时,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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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杯中空了。
那可不得了越想越渴辗转几回后碧珀彻底没了睡意。她忍不住起身打算去外面倒水。
今夜有月
小偏房开有一窗路过窗旁时碧珀无意间一瞥直接吓得面无血色。
有、有一道黑影在院中。
今晚君侯不在府中小郎君早早睡着了巡逻的侍卫只会经过院口绝不可能进院里。
有外来者!
碧珀本能的往旁边躲将自己彻底藏入旁侧的墙壁但下一瞬她打了个激灵。
不不能躲起来得赶紧通知夫人!
“有刺客!夫人有刺客!”碧珀慌忙跑到外间。
黛黎从睡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回去复命的刺客带着人重新杀过来了?
碧珀这一嗓子又高又尖叫不远处的巡逻侍卫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院中很快亮起了火光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外头围住的同时百夫长领着另一队人长驱直入直奔黛黎的房间。
“咯滋。”房门打开。
惊魂未定的碧珀出现在众侍卫眼前众人的目光越过她往内里看。
屋内静悄悄的并无其他声响。
侍卫们一顿皆看出刺客不在其内毕竟行刺之人如果抵达了此处女婢此时应已身首分离了。
不是这里难道是旁边的屋子?
“咯滋。”又是一道开门声。
前侧的屋门打开仅着单薄里衣的青年趿拉着木屐站在门口。
侍卫移开眼看来也不是这里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秦邵宗的屋舍。
君侯去了军营那刺客一击不成难不成藏里头了?
不管了且先进去瞧瞧。
黛黎见儿子进来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穿了一身白一眼可见的干干净净没有刺目的红。
黛黎松了一口气此时检查完隔壁的百夫长回来禀报:
“黛夫人院中无刺客。”
仅一句没说其他但话中话是方才误传。
黛黎此时没有看碧珀只对百夫长说:“对不住了让你们白跑一趟。”
“黛夫人哪里的话此事宁可跑空千回也绝不可漏过一次。”百夫长拱手“您继续歇息我等告退。”
百夫长离开后黛黎看向儿子“州州也回去睡觉吧。”
“妈妈晚安。”青年轻声道。
门房关上。
碧珀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夫人奴刚刚真的没看错奴确实在院中看到了一道黑影这一切奴都可以发誓。如若奴有一句假话叫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黛黎抿了抿唇。
念夏站在碧珀旁边急得用脚尖偷偷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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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碧珀怎么回事,今儿怎的那般不机灵,夫人的态度摆明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碧珀正想再说,却听此时黛黎叹了口气。
黛黎没说信不信,只是温声道:“不管如何,今夜确实没抓到刺客,此事在外头已是结了。碧珀,你日后莫要对旁人说起你今夜所见之事,否则该叫护卫那边难办。
碧珀听她语气柔和,私心觉得主子信任她,当即连连点头,“奴明白的。
“时候不早了,回去都休息吧。黛黎让她们回去。
二女回了小偏房,黛黎在榻旁**了片刻,而后才改坐为躺。
帐中昏黑,什么都看不见,黛黎却愣愣地睁了片刻眼睛。待再合眼睡觉,她却没能如先前那样迅速进入梦乡。
夜袭的小乌龙如同一朵小水花,在浪涛翻滚的大江里微不足道,转眼就被众人抛于脑后。
一件头等大事不久后敲定:
以秦邵宗为首的北地军,以南宫雄为首的青州军,还有以范天石为首的兖州军,决定在青兖二州的交界处进行一场会晤,共商讨伐青莲教之事。
秦邵宗和南宫雄二人先前已碰头了,所以北地和青州两军结伴同行,率先抵达了约定地点。
会晤地点选在一处**原,平原草木隽秀,视野开阔,是否有设伏一目了然。
偌大的军帐于此地架起,以军帐为中心,两座巨大的座纛一左一右地立在军帐旁,再将视野往两边拉开,便是两军或站立或骑于马上巡逻的士卒。
军帐支起的半个时辰后,西面有尘土扬起,在马蹄的隆隆声中,一面书有“兖字的大纛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范天石金冠束发,擐唐猊战甲,腰悬两刀,骑于一匹健壮的白马上,旁边跟着长子范伯良,左右簇拥着一众兖州将领,身后是乌泱泱的兖州军,气派十足。
距离大军帐还有十数米时,范天石勒马不前。他递了个眼色给身旁副将,后者心领神会,当即高声道:
“范兖州至!
声如洪钟,随风送入不远处的大帐中。
帐内。
秦邵宗闻声顿时笑了,“这厮真要面子,这是想我们出去接他呢。
“罢了,几步路而已。
秦邵宗却不动,他和南宫雄不同,此行必和范天石撕破脸皮,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些多余的表面功夫。
“有劳南宫青州帮我捎句话给范兖州,就说我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在帐中恭候他。秦邵宗继续吃茶。
南宫雄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欲再劝,但转念一想,北地和兖州的关系越恶劣,相当于与他青州的结盟越稳固。
他乐于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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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即南宫雄应下,带着几个青州的副将出了帐。
片刻以后,两道身影并肩入帐。
范天石听说秦邵宗身体不适,有一瞬还想是否那晚夜袭伤到了他几分,但等他看到不远处的男人,顿时面色微黑。
他此前没有见过秦邵宗,却不妨碍范天石一眼认出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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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步开外,身形魁梧的男**马金刀地坐着。他黑甲加身,棕瞳冷漠,斜飞入鬓的长眉有着弯刀般锋利的质感,他势如嶽海,浑身透着统帅万军磨砺出来的威严。
此时,他一手随意搭放于案,另一手执茶盏,姿态悠闲,面色红润,哪有什么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
四目相对,秦邵宗对着范天石露出一个和友善绝对扯不上关系的笑容,“范兖州你倒比我想象的还要文雅秀气一些,别在那当木桩子杵着了,快过来坐。
哪怕范天石本人确实面白,不说话时气质偏温和,但此时此景,绝对没有任何一个雄主会乐意被旁人说文雅秀气。
不仅阴阳怪气,还一开口就是主人家的口吻。
范天石的面皮扭曲了下,他身侧落后他一步的范伯良此时跳出来,“方才听闻秦君侯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多了,万一哪日一个不慎就成了真,到时求神拜佛都换不回一具健朗的身体。
秦邵宗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伯良:“失敬,原来你才是范兖州。对了范兖州,你怎的站后面去了?派个部下站中间算什么事儿,该不会怕这是一场鸿门宴,故而想着待会儿李代桃僵吧?
不仅范伯良脸色乍青乍白,范天石的面色也相当难看。
南宫雄瞠目结舌。
北地和兖州之间,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摩擦吗?怎的一见范天石,秦邵宗就夹枪带棒地说话?
惊愕之余,南宫雄又有一丝丝庆幸。
咳,还好这说话难听的人如今是他盟友,否则这些刺耳的话该朝他来了。
“秦君侯好生风趣。范天石皮笑肉不笑,“只是有时口无遮拦,不经意招惹了仇家,惹来杀身之祸这可不妙。
秦邵宗嗤笑,“杀身之祸?谁想杀我,是范兖州你吗?
一语惊四座。
南宫雄没想到秦邵宗这回都不是夹枪带棒了,而是直接对那层摇摇欲坠的和平外衣下手。
范天石眼瞳收紧,震惊于秦邵宗一上来就将一切摊开来说。
不,不仅摊开抖落,还添油加醋。
他哪里想杀秦邵宗?
“秦君侯,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讲。范天石冷声道。
秦邵宗:“前些日我住宅潜入一批刺客,这支共十人的小队刺杀失败,最后两人被生擒,一人逃离,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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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七人皆被斩于刀下。范兖州,当初生擒的那两个活口,有一人说是你指使他们行刺。”
“一派胡言!”范天石反驳。
秦邵宗只是说了三个字,“带上来。”
有两人一左一右拖着一团东西入内,一股血腥味随之在帐中蔓开。
青兖二州的人定睛看,皆是一惊。那哪是什么东西,分明是个人。
那人膝盖之下被尽数切去,似乎还被抽了不少骨和经,整个人软绵绵的,只得靠左右二人抓着他的手腕往前拖行。
这一路过来,偶尔有暗色的血滴和细碎肉沫落在地上。
虽说同样是背靠家族才得以起家,但这年头的主公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本人武艺不凡,如秦邵宗,也如南宫雄,这类人不时会亲自领兵上阵;另一类不能打,他们偏向坐镇指挥,比起自己上,更倾向于将任务交给麾下猛将,诸如范天石。
前者见血家常便饭,对于这等不成人形的活**,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最多也就皱皱眉头,但后者就不行了。
范天石当场变了面色,“秦长庚,你随意拖个人进来是何意?该不会要先说这是生擒的刺客一员,而后又说经审讯,此人咬定了我。呵呵,谁知晓这是你从何处寻来的人。”
秦邵宗长眉微扬,“这人你真不认得?”
“不认得!”范天石一口咬定。
秦邵宗却笑了,“你这般急吼吼地把话堵死作甚,我都还未来得及说此人甚是刚烈,竟抗住了一轮又一轮酷刑,后面还趁看守人不备咬断了半截舌头。”
范天石鼻孔张大,攥紧拳头,“既然是个无舌之人,作甚带上来?”
秦邵宗看向他身后的一众副将,意有所指:“你们这主公舍棋的速度堪称一绝。”
“秦长庚!”范天石勃然大怒。
“他确实没说出来,但有一人知全程,且这个人范兖州你一定非常熟悉。毕竟你们相处七年,后面你还收了他当义子。他知晓你范府的布局,清楚记得七年来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杀的每个人。范兖州,那个叫‘犬芥’的,你应该没有忘吧?”
秦邵宗每说一句,范天石脸色便难看一分,最后他攥紧的拳头骨结发出了咯哒声。
“秦长庚,你休得在此地贼喊捉贼,我早已发出犬芥叛变的告示,他分明是你的人!”范天石怒极。
一想到他用得最顺手的,竟是旁人的内应,范天石便不住血气上涌。
“这混账话都能说出来,范兖州莫不是急昏了头?你不仁我不义,本来相约讨伐青莲教,谁知其中却有人暗地里作妖,也不知居心何在。”秦邵宗从座上起身,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南宫雄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一出。
犬芥在范府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如果有这位的供词,那么在讨伐青莲教前夕兖州暗中行刺同盟者这事,任凭范天石说破嘴皮子也赖不掉。
这是一场鸿门宴,秦邵宗早就打定主意要和兖州撕破脸皮!
但转而,南宫雄意识到了另一件大事。
他作为一手将秦邵宗从北地的盟友,在这场毫无预兆的鸿门宴里被迫入局,彻底上了北地那艘船,短时间内再无下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