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典眉心一跳。
秦邵宗眸光含笑“北地风光确实好不然青州的商贾也不会一窝蜂涌过来。”
南宫雄脸色微黑正想反唇相讥忽然瞥见谋士不断给自己递眼色。当即他一顿随后轻咳了声:“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开宴。”
既是饭点到了也是酒桌上谈事比较利索。
开宴。
上首同置两案下首左右分坐各方的武将和幕僚。好酒好菜通通端上酒坛堆积如云且吃且谈。
酒过三巡后南宫雄道:“青莲教那些牛鬼蛇神近来小动作频频令人厌烦不已。我也不怕与你明说先前我与范兖州结盟意欲拔除盘踞在槐安郡的青莲军结果讨伐在即兖州军内**个武将。”
秦邵宗转着手里的酒樽。
现今传递消息多有不便兼之此事特地被捂下因此他还真不知晓。
不过也不意外。
南宫雄怒而拍案“范天石那厮居然认定是我方杀了他的人荒唐至极!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他军中人作甚?真看他不爽
下首的张明典重重咳了两声“主公的意思是事后再给他个教训。”
莫延云哈的一笑“你们这些文人说话就是喜欢拐弯抹角。不利爽则除之有何不可?”
南宫雄也笑了“秦长庚没想到你麾下也有如此直爽之人难得实在难得。”
张明典:“……”
秦邵宗嘴角抽了抽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现今你与范兖州已彻底闹掰?”
“不算。”南宫雄开诚公布“但也差不多了总之他如今比起讨伐青莲教更在意何人杀了他军中武将。”
呷了一口酒南宫雄又感叹道:“虽说范天石蠢钝但架不住其父给他留下的班子雄厚供得起他挥霍而且这人……”
“这人如何?”秦邵宗见他面色复杂随口递了个话“难道是运道不错?”
“你还别说他的确运道好。”南宫雄低声道:“范天石早年不是捡了许多孤子吗?据说他专门挑些骨骼出众的足足住了好几个阁院。这百来人中有**的有残了的但也有脱颖而出的。”
秦邵宗若有所思。
他在各州皆有耳目不过是多少的问题。范天石养义子一事他有听闻不过也仅是如此。
有人喜欢畜养舞姬有人喜欢圈养猛兽自然就有人喜欢到处给别人当爹。
不过脱颖而出?
还未有名字能传入他耳中。
“犬芥。”南宫雄说了个名字“不过因他时常戴着副鬼面具许多人都喊他鬼面。此人帮范天石做了许多脏事不限于除去一些倚老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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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老臣和他州探子。我一度怀疑去年我青州上供给朝廷的物资就是被这孙子给劫了。”
秦邵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犬芥是家犬也是草芥。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犬芥此人在范天石麾下待不了多久。”
像是终于抓到秦邵宗短处南宫雄嘲笑道:“脱离?哪有那么容易?据我所知这鬼面犬芥是十二岁到范府的到如今整整七个年头。七年间他做的脏事一箩筐早就招得仇家遍地。不说范天石那厮不肯放人就算是他逃了去到时无人庇护他范家追杀再加仇家上门这小子死得更快。”
秦邵宗浑不在意径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倒也是。”
“他想摆脱这局面唯有两条路。其一自个抹脖子早死早脱胎争取下辈子幸运些不必给人当家犬。其二么……”
南宫雄猝地笑了下“找个比范天石还要有权有势的爹让这爹把范天石和他得罪过的仇家通通处理了如此倒能保他平安。不过不是自己亲生的无亲无故哪位雄主会当这样的冤大头吃力不讨好纯粹自己找事忙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算真是亲儿子也不见得所有人都肯费大力气。”
只要姬妾多子嗣也多的是。
范天石不就是个例子姬妾好几屋不算那些夭折的光是活着的就有十五六个子嗣。如果那厮真有个那么倒霉的儿子多半任其自生自灭全当没生过。
“所以还是第一条吧脖子一抹死个利索得了。下辈子投胎前记得求神拜佛乞求自己投个好胎。”南宫雄说。
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秦邵宗语气漠然“确实**痛快些。”
鬼面犬芥不过作为酒中小谈资南宫雄随便一说秦邵宗也就随便一听谁也没在意。
后面依旧说起结盟一事包括后面如何应对兖州。
待要事都谈得差不多南宫雄对秦邵宗低声说“我青州的女郎温柔多姿楚楚动人秦君侯是否要领略其中风采?”
“谢过。但南宫青州留着自个领略吧。”秦邵宗放下酒樽。
南宫雄听他语气平淡顿时有些不悦了。他青州女郎如花似玉这人这口吻是何意看不上吗?
“听闻秦君侯携女眷同来难不成你在隔壁宅中藏了个天仙?”南宫雄不由问。
秦邵宗转过头来今夜喝了不少酒他俩周边都堆好了些酒坛但那双棕瞳并不见混沌反而像折射着寒芒的刀面“我此行南下为伐青莲教而来还望南宫青州能专注于此事。”
话中话:不该管的别管不该好奇的也别好奇。
南宫雄冷呵了声“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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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你不领情便罢。我青州女郎美愈天人比你北地的更有风情。”
秦邵宗:“我舟车劳顿前来甚是疲惫现今事已定其余无甚可聊不如各自散了回去养精蓄锐南宫青州觉得如何?”
南宫雄面色微黑。
过云郡好歹是青州的地盘他是主人家这散场的词儿也理应由他来说。二十余年过去了这秦邵宗还是死性不改……
“那今日就到这里吧。”南宫雄皮笑肉不笑。
黛黎用了晚膳又在这府中逛了一圈最后回房泡澡。
和赢郡相比青州的水系要发达得多因此取水相对容易。
这府邸在他们入住前经过细心整理物资应有尽有上到家具摆件下到服饰和马匹草料甚至连添入杅桶中增香的花瓣都有。
筹备者不可谓不心细如发。
现今已入夏洗澡水调至温热即可。
念夏和碧珀备了一桶水还在旁边贴心地放了个装满热水的水盆方便黛黎随时添水延长泡澡时间。
黛黎舒舒服服泡完澡穿好衣服回到内间从匣子里翻出一个桑皮纸小本和一支小炭笔开始写写画画。
这是名册本记录着督查队每人的姓名还有已到北地采购精盐的商贾的大致信息包括哪支商队来自何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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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前往的州。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她拜托莫延云画的浓缩版地图。
“得让他们去更南边看看才行。”黛黎喃喃道。
旁边的烛台静静燃烧着不知不觉蜡烛已少了一截。黛黎将写了计划的小本子阖上放在枕头下面她正想上榻睡觉外面却在这时传来喧闹声。
黛黎猜测应该是秦邵宗回来了。
和先前一样两人的房间相邻因此如今听到动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黛黎将榻旁一侧的素帱放下来而后挪到另一边打算把另一面的也放下好挡住夏日渐盛的蚊虫。
“咯吱。”房门被推开。
黛黎指尖一抖另一面素帱从她掌中滑落
内间洞门上的竹帘被拂开竹片彼此碰撞发出“啪嗒”声在这寂静的夜分外清晰黛黎也随着这阵轻响逐渐心跳加速。
隔着一层不甚清晰的朦胧素帱她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远及近地来。
黛黎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她心里打了突“君侯这是在宴上饮了多少酒?”
深色的长指挑开一面素帱横在两人之中的朦胧被拨开两双眼睛终是毫无阻隔地对上。
榻上的女人着杏色的中衣大片的绣花牡丹自她腰腹一路攀上肩膀。临近入睡她一头黑发未束长发如水似的淌在肩上。
黑发白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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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色彩冲撞异常鲜明,黑的似墨,白的似玉,红的似胭脂,额上的朱砂小红痣成了点睛一笔,端是雪魄花魂,叫人移不开眼。
“喝的不算多,保证今夜不会半途而废让夫人失望。”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黛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宛若深海的暗色,汹涌不可阻挡。
他的手搭于鞶带上,长指正要解开其上暗扣,忽然听到一声:
“等等……”
秦邵宗面无表情:“夫人。”
沉甸甸的二字,带着些许不悦。
黛黎顶着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道,“君侯今日奔波劳碌,不如去泡个汤浴解乏。且这酒气太重,我闻着有些头晕。”
酒味其实还是次要,重点是今日行军这人骑马,一路过来身上都不知晓藏了多少灰,她觉得如果他今日穿的是白袍,估计都能染成黑的。
“夫人这娇气的性子真是改不了一点。”站于素帱前的男人轻啧了声,转身往外走。
黛黎松了口气。
待人彻底离开,她将锦枕翻开,拿出那本桑皮纸小本,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又抚了抚粗糙的纸张。
本子已经写了不少了,前面的纸页满满当当,真希望在全部写满之前能得到好消息。
才刚翻到记录的最后一页,黛黎居然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念夏和碧珀那种轻盈的步子,而是……
“啪嗒。”小竹片轻响着晃动。
黛黎难以置信地抬头,果真见那道熟悉的伟岸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她一时间分不清,是她看小册子看入了神,还是他纯粹只换了身衣服,不然为何他回来得如此之快。
他一步步地上前,黑影仿佛长出了羽翼,迅速自他脚下延伸,一路朝前,最后率先抵达榻旁,又先行攀上了榻,笼在她葱白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