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
这五年里,明里暗里试探着想要联姻的,想要攀附的,数不胜数。尹钦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开始在圈子里流传——有人说他那方面不行,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其实喜欢男人,更有甚者,编织出他在学生时代有个求而不得、刻骨铭心的白月光,至今无法忘怀的浪漫故事。
只有尹钦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在五年前那个空旷的水泥房间里,随着那个人体温的消逝,一起被封存在了那朵血色的玫瑰里。
今晚又是一个推不掉的商业聚会。他喝了些酒,应付完必要的寒暄,便提前离场。心里的空洞在酒精的浸泡下,非但没有填满,反而愈发清晰。他叫上一位相识了很久的朋友,转战酒吧,又灌下不少烈酒,直到感觉意识足够模糊,才被司机送回家。
那间平层,他一直没有换。这里有过他们短暂却真实的共同生活,也承载了顾影深离开后,他所有的思念与痛苦。而今天,是顾影深的生日。他不想在清醒中独自面对这个日子。
跌跌撞撞地进门,他没有开灯,凭借着记忆走向卧室。窗外的城市霓虹透过未拉严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狭长而微弱的光带,勉强照亮了房间的轮廓。
在床上,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影深侧躺着,怀里紧紧搂着那只从国外带回来的、旧旧的小熊布偶,呼吸平稳,像是睡得正沉。柔和的微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脸和纤长的睫毛,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尹钦站在门口,恍惚地想,自己今晚到底喝了多少?这次的幻觉,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以往醉酒回家,他也常常“看见”顾影深,有时在沙发上,有时在厨房,像这个家里一个永不消散的幽灵,一个只为他存在的海市蜃楼。每一次,他都贪婪地看着,不敢靠近,怕一触碰,幻影就会消失。
但今晚,或许是生日这个特殊日子的催化,或许是酒精彻底麻痹了理智的防线,他不想再只是远远看着。
他只想抱抱他。
像无数次在梦里做过的那样,牢牢地、真实地抱住他,感受他的存在。
尹钦几乎是屏着呼吸,踉跄着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下,然后伸出手,从背后将那具身体连同那只小熊,一起用力地圈进自己怀里。
怀中是真实的柔软触感……若有若无的体温一点点透过薄薄睡衣传来的。
这幻觉真实得可怕,也仁慈得残忍。
尹钦将脸深深埋在那柔软的发丝间,熟悉的、清冷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那是独属于顾影深的味道。
酒精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意识沉沦前,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限的眷恋,低语:
“这是……生日的奖励吗……”
话音落下,他便彻底沉入黑暗,手臂却依旧紧紧地环抱着怀里的人,仿佛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在五年来的第一个“安眠”中,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深沉,而他怀中那本该是“幻觉”的躯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