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发工资的日子。
“林部长,3月份的工资表,你签一下字。”上午,肖潇来到办公室。
我仔细看了一下工资表:
周洁3140(岗位 提成)
赵君如1810(岗位 提成)
李艳艳1496(岗位 提成)
宋其林1000(岗位工资)
程阳400(实习)
文娟300(提成)
谭梅500(岗位工资)
……
杨乐700(岗位 奖金)
朱凤400(实习)
魏永500(实习)
林雨薇936(岗位 奖金)
“这个月营销部工资这么少吗?”我边签字边问。
“市区2、3月销量都很差!”“我去隔壁发工资了?”肖潇说。
“好的。”我突然理解了张成刚的压力。
琢磨着销售部的人已经走了,我这才去到602。
“哇,你九百多?不枉你这么卖命,张总待你还是不薄。”文娟还在602。
我抽了两百块给她,“去年买衣服的钱,还你。”
“哈哈,太好了,我发财了!”文娟笑。
“傻样!”正说话间,电话响了。
“喂?”
“师傅,我今天走,你能来送送我吗?”
“程阳,你辞职了?”我看向文娟。
“是的,我留下来正想告诉你这个事儿!一高兴给忘了。”文娟说。
“你在哪里?”
“我在老宿舍这边。”他情绪不高。
“好,我马上过来。”
我匆匆赶回宿舍。他的东西已经打包完毕,看来是铁了心要离开。
“走吧!”他拉着一个箱子。
“工资领了吗?”我问。
“领了。”
“怎么走这么急?”我帮他拎了一个包。
“不急啊,我已经酝酿很久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顾得上吗?”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默然无语。
“你不用担心,这个工作不适合我,离开未必是坏事。”他淡然。
“临走,我只是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不要针对赵君如,她已经够可怜了。”他眼里有怜惜。
“我针对她?”我错愕的站在原地。这还是那个每天跟在我身边“师傅”长“师傅”短的程阳吗?
“师傅,原谅我说话直啊,你知道的,我一贯是这样。我真的没想到,你为了留在张成刚身边竟然变成这样了!她在市区碍你什么事儿了?你已经和张成刚出双入对了,为什么还要把她赶走?”
“你喜欢上她了?”我心知他早晚会喜欢上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没想到竟然是她!
“我就是看不得女生哭……她是因为跑业务才出车祸的,出了车祸后才诱发的头疼,她头疼的时候,真的痛不欲生……现在,你们居然要赶她走?”我见过赵君如头疼发作,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真真是我见犹怜。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赶走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做那种事!”
“那你是答应我了?”
“好,我答应你!她呢?她喜欢你吗?”
“她喜欢的是张成刚……我真的搞不懂,张成刚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跟疯魔了一样。”
“我也搞不懂。”我黯然。
“算了,不说这些了。明天赵君如就要离开市区了,我希望你做到你的承诺。”
“你怎么不明白?不是我要她离开,是张成刚觉得她的状态不适合跟新员工待在一块儿。”
“你们不是一体的吗?”
“唉,我跟你说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是,你们都太复杂了,让我这个简单的人看不懂!所以,我走了,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生活。”
他挥手拦住一辆三轮车。
“师傅,有缘再见!记得你的承诺!”
“再见!”
我心情沉重的回到办公室,发现自己愈发搞不懂张成刚了。
“喂?”刚坐下,电话又来了。
“您好,我是中国XX的工作人员,现在每月交8元就可以继续拥有省内漫游功能哦。”
“我手机本来就可以漫游的呀?”
“女士,之前的省内漫游是免费的,现在要收取每月8元的费用。请问您要继续开通漫游功能吗?”
“那就不要了吧。”
“那您离开北充市以后电话就没有信号了哦?”
“行了行了,没有就没有吧。”我不满的挂断电话。
“林部长,你看一下老顾客答谢会的菜单,定好了我就发给农家乐老板。”朱凤把菜单递给我。
农家老腊肉
尖椒山鸡
水煮牛肉
咸烧白
火爆腰花
青椒土豆丝
麻婆豆腐
凉拌猪头肉
凉拌折耳根
皮蛋黄瓜汤
“可以的。”我把菜单还给她。
晚上,回到宿舍后我才发现,赵君如的东西已经搬空了。
“喂?赵君如,你已经走了吗?程阳临走时刻意交代我要照顾好你。你在西充还习惯吗?”
“我回家了!”她冷冷的。
“啊?你这样我怎么跟程阳交待?”
“那是你们师徒的事情,我管不着。”看来,她对程阳没有一丁点感情。
“你真的舍得离开张成刚?”
“我还在考虑。昨天在茶楼,他红着眼眶对我说,‘她们走也就算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我确实有点不忍心。”
“不忍心就回来吧!”我冷冷地挂断电话。原来,他竟是如此不舍她离开。
4月13日,市区举办了“《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康宁老顾客一日游”活动,但凡有老顾客参与的员工,都要跟着去。赵君如和宋其林都回来了。
公司租了3辆大巴车,我、杨乐和朱凤各带一辆。漫山桃花,朱凤找的这个农家乐甚是美丽。
上午,我们在楼顶的平台开了一个茶话会,张成刚讲了很多话,顾客和员工都很感动。我突然发现,他并没有叫我给他写演讲词。
在端茶倒水的间隙,我和宋其林偶然站在一起,这一幕被魏永的相机捕捉了下来。
“张总的口才是真好。”宋其林感慨。
“是呀。”我淡淡的。
“两周不见,你看着老了不少。”
“太累了,我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我已无力吐槽他那糟心的用词。
“你可以让自己歇歇。自从转到会务部以后,一天也没有休息过吧?”
“好像是哦。”
“我就不喜欢呆在市区,管得太严了,压抑……年初周洁让我做三部的部长,我没同意。”
“我听说过一些,所以只好把三部撤了。”说话间,张成刚讲完话了,我们不得不张罗午餐去了。
下午是自由活动,老顾客们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游园的游园。
傍晚,把顾客送走之后,回程的车上。
“今天的春游答谢会怎么样?你们自己说说。市场部的,部长先说。”
“有什么问题吗?”我讶异。
“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问题。”
“午餐是谁定的?”张成刚继续发问。
“我定的!”朱凤说,“我给林部长看过的。”
张成刚盛气凌人的看着我。
“是,我看过的。”我不禁瑟缩。
“那你是怎么审核的?”
我没有吱声,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林部长,你从来没有定过餐吗?”我猛然发现,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定餐。
“全是肉、肉、肉,还全部是辣的,不然就是凉菜,老年人的肠胃受得了吗?你的菜剩了多少,你自己去看过吗?”他怒目圆睁。
“每一个老顾客都是公司的财富,禁得起你这么糟践吗?”
我万念俱灰,沮丧到了极点。
“再说营销部,就请了七八十人,你们营销部的工作怎么做的?市区只有这点儿老顾客吗?”
会议结束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双腿就像灌了铅。昨天匆忙搬到新宿舍,床铺还是文娟帮我整理的。
我换了拖鞋,在阳台的水池边冲脚。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透过夕阳的余晖,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卷曲的头发干枯毛燥,散乱稀疏的眉毛业已很久没有修理了;眼神暗淡,面色无光。我突然意识到,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次日,当我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张成刚竟然已经到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早起。
“林部长,你是怎么搞的,连个卫生都管不好,瞧这地多脏!”他正在拖地。
“以前办公室就杨乐一个人的时候,她还经常拖地,现在你们四个人,竟然没人拖地了!”他把墩布一扔,“来来来,你来拖,你既然管不好她们,就自己来干吧!”
我没有言语,默然地把地拖完。
“我有事情跟你谈,上天台?”我把墩布放在过道。我已经等不及去到走廊另一端的卫生间放墩布了。
“好。”他从后面跟来。
“我觉得我不适合做管理。”我把手撑在天台的边缘,平静的看向远方。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扶不起的‘刘阿斗’。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吗?”
“想啊,可是我的确只有这么一点才能。我现在每天脑子都是乱的,做什么都犯错……,我不适合做管理,就如同我不适合做销售一样。我得认!”
“你居然承认自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作为一介平民,我并没有瞧不上刘阿斗,正是因为他的投降才使蜀国免遭生灵涂炭。”
“林部长,您这格局有点大了。说正题。”
“其实我对做部长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既然有人很想做,又能比我做得好,我为什么不‘成人之美’呢?”
“那你想要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思忖了一会儿,“也许你是对的,就这么决定吧。我只是希望你心里不要有什么想法。”
“我不会的,放心吧!你是让杨乐做部长吗?”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难道您看上的是我总经理这个位子?”他浅笑。
“张总真会说笑。”
下午,张成刚和赵君如同时出现在601,他宣布,赵君如继任市场部部长。我和杨乐面面相觑,这正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我对张成刚的用人方式持怀疑态度,不过我还是果断地搬离了他对面的位子。
“林雨薇,位子就不用搬了吧?”他看着我。
“没关系,坐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淡然。
“那好吧,你们今天就跟赵部长把阆县的大会好好落实一下,我先走了。”张成刚说完就出门了。
“杨乐,过来开会了。”赵君如说。
“马上,我把这几个录完了就过来。”
“难道要大家等你一个人?”赵君如目光凌厉。
杨乐极不情愿地过来了。
“几件事情,1.卫生制度,每天都要墩地,轮流打扫,今天从林雨薇开始,依次是杨乐、朱凤、魏永。2.阆县的周年庆策划方案,林雨薇17号之前交上来。3.17号南埠的联谊会,林雨薇杨乐还有魏永,你们三个下市场。其他再有什么事情,我会临时通知。”
赵君如的华丽转身,竟让我有种误入“宫斗剧”片场的即视感?不过,我总算是超额完成了对程阳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