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
——gin
屏幕自动亮起,数个文字挨个弹出。
冬日的阳光很淡,赤井秀一将咖啡一饮而尽。杯子交错摞在一起推到桌子角落,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亮光。
赤井秀一几乎能料想到银发男人在嗅闻无数次可疑气息后——终于不得不压下将他放入组织的狐疑,但在发生那件事后,他却诡异地提不起一点开心的兴致。
他单手点击按键回复——
乐意为您效劳。
赤井秀一按下结账按钮,在男侍应生炽热的目光里婉拒了再添一杯的邀请。他将钞票和小费压在餐碟下,把斜立在一旁的深色吉他包背在身后,推开门。
冬日的阳光配合着东京蛋糕店里甜蜜的气味,企图温暖每一个包裹严实的路人,他将随身带着的香烟放入口中,微不可察地轻松了一瞬。
如果右上角没有那个刚刚从三转动到二的骰子就好了。
自从来到日本,他的视野的右上角就多了一个金色的六面骰子,上面刻着从0到5的六个数字。在每天晚上十二点时它会自动投掷一次,这意味着当天发生的特殊事件数量。在命定的时候,它会强制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得不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艳遇。
简直是神明的恶作剧。
在被陷害一个月后,赤井秀一终于明白了,这枚骰子完全想让他陷入荒谬的男难境地。
手持水杯时必然会摔倒,坐电车就一定会有红着脸的帅哥在刹车时投怀送抱。如果只有普通人会被卷入,他倒乐意把自己塑造成毛手毛脚的花心男,但骰子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连黑衣组织成员都无法抗拒的程度了。
想到琴酒冷峻脸上的红晕,赤井秀一头痛地逃避了。
在上周通过资格审查后,他凭借狙击天赋成功晋级了琴酒的手下,如今更有了被顶级杀手亲自指点的机会。
为了打消组织的怀疑,除了最初的身份和资金,他自从来到日本就再也没有依赖过FBI,几乎断崖式地与他们失去联系。全球数千的精英都在企图加入这个庞然大物,那官方的日光中又有多少属于阴影呢。
即使是他这样还未拿到代号的成员,组织也安排了足够合适的安全屋,它的下线成员绝对遍布日本。
赤井秀一将烟蒂扔进随身携带的封袋中,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街上人多,骰子转动地更加迅速,其中如同黄金一般的液体不断撞击着四周。在一声轻响后它消散了瞩目的光芒,回归了一枚铸铁样的外表,变成了数字二。
骰子数字减一,这意味着他在半个小时内会发生新的灾难现象。
虽然一开始他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方式拒绝过,但一旦踏出房门,清零的骰子就会疯狂转动着发生一连串堪称荒谬的连锁反应,那些男人简直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接连倒在他的身上。他现在只想以最快的方式完成骰子的目标,他可不乐意在与琴酒汇合后继续发生多次情感纠葛。
赤井秀一停在路边,背靠着电话亭玩着手机,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等待朋友的路人。今天是情人节,东京又下起了雪,地面早早结了霜,街道两旁便是成对的情侣。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他感到指尖又开始微微发烫。
“请问需要买束花吗,哥哥?”
赤井秀一收起已经捏在手里的香烟,向下看去。那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孩,头发被高高扎起,怯弱地看着男人。她的声音很小,大部分内容是赤井秀一根据她旁边推车里的花束推测的。
推车里的玫瑰开得很好,是娇艳的红色,上面还点缀着雪落后的露珠,只是淹没在了更多的百合与茉莉中。
“先生,要来一支玫瑰花吗?”女孩旁边的男人问道。
赤井秀一这才看向男人,他身形高大,头发被剃得很短,浅蓝色的眼睛圆且上挑,微微一弯就布满笑意。男人应当已经在路上走了很久,他穿着黑色的夹克,上面还带着水渍,是雪落上又化掉的痕迹。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短暂的回忆过后这位女孩的面容他却有印象,是东京一家农业制药公司社长的女儿,患有自闭症。
他看了眼手表,也许在去基地前还有机会把花送出去。
“来一束玫瑰。”赤井秀一从钱包里随手取出几张钞票,算是支持。
男人接过赤井秀一的钞票,趁着女孩在细心整理包装的时候,笑眯眯地说道:“帮大忙了,原本我以为会很难卖出去,在我们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么折磨人的社会作业。”
他看上去是保镖,但却扮演着类似哥哥的角色,而女孩看上去没有半点不情愿,应当是对男人十分信任。
北风吹得有些凉,温度一点点降下来,赤井秀一又在想那只没有点上的烟了。他扫了眼男人,没有回答。
“那是吉他吗,很适合你。”
箱子下面的玫瑰花有些压扁了,但零零散散地汇聚起来竟然变成了一束圆满的花束,女孩摇摇晃晃地抱起,躲过男人想要接过的手,快步走向赤井秀一。
“用来糊口还不错。”
赤井秀一半蹲下接过女孩手里的玫瑰,“花很漂亮,lady,这一支送给你。”
他从花束中取出一支,轻轻握住女孩的手,交还给男人手中。这里的路很滑,原本他只是想要尽快完成骰子的任务,却也不想连累一位小姐摔倒。
男人、诸伏景光看到女孩通红的脸颊,他如临大敌地将女孩护至身后,一改口风地说道:“谢谢您的支持,如果您还有需要,我们今天晚上都在这。”
诸伏景光刚刚拉着女孩离开,突然的直觉预警就让他猛地看向男人身后,那里有一辆货车直愣愣地朝赤井秀一驶来。
货车的速度不算快,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周边的尖叫声都慢了一拍。
“小心——”诸伏景光喊道。
他先将女孩放在安全的位置,然后看向赤井秀一和他身后摇摇欲坠的吉他盒,男人好像愣住了,还在观察什么。诸伏景光看向女孩,犹豫后还是朝赤井秀一扑了过去。
赤井秀一看向货车,车辆并不是直直朝着他撞来的,上面的人趴在方向盘上生死未知,正因此,理论上不会突然转向撞向他。司机身旁还有一大束花,透过玻璃车窗,吸引着灼目的红色。
他当然留意到了诸伏景光的焦急,他刻意放软了身体,好让男人能把他更轻松地带走。
但赤井秀一忘了,这里是他精挑细选的地方。
诸伏景光的脚滑了。
在刚助跑过去时诸伏景光就觉得不妙,这里的路面应当是雪化成了水又凝结成了冰。
然后他听见了货车撞上店铺的爆炸声,他雇主女儿小心翼翼的询问声,还有身下的热量。
他的手搭在了男人的腹肌上,另一只手撑在男人脑袋旁边,脚精准地撑开了男人的双腿,而嘴唇刚刚也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诸伏景光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一个人,他这才发现身下的男人竟然是长卷发,他原本冷漠的绿色眼里还闪烁着疑惑、和惊讶。
“抱歉。”诸伏景光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但冰面让他挣扎了一下又倒下了。
只是换了个更尴尬的姿势,诸伏景光默默将左手拿开,不去回忆触感,只是慌乱地再次道歉。
他从未觉得时间那么漫长,短短一刹竟然从皮料的制作联想到了资本。雇主统一配的皮鞋竟然不防滑,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抗议这件事。还有,他的脚崴了。
“你没事吧?”赤井秀一问道。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但男人的相救还是让他心情愉快了不少,赤井秀一看向右上角的骰子,那里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数字一。这意味着他超额完成了目标。
眼前这个男人又什么特殊之处,难道只是因为对方摸到的地方更加羞耻吗,赤井秀一陷入沉思。但他今天只剩一个点数,没有办法验证这个发现。
感受到男人的气息,诸伏景光向后仰去,好方便他站起。在肾上腺素褪去,他才迟迟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那里被地面擦伤了。
周围的人已经看向了他们两个,在人情冷漠的东京,无论是舍身救人还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都是一出难得的景象。
但赤井秀一好像不在乎这个,诸伏景光呆滞地看着赤井秀一利索地站起,然后轻松地将他拉起。
“你没事吧?”赤井秀一又问道。
诸伏景光捡起刚刚被赤井秀一甩开的吉他盒,递还给男人,极力平静地说道:“没什么问题。”
赤井秀一挑眉,他从怀里取出钱包,将里面的所有现金以及名片一同递给男人:“如果有事,后续请联系我。”
“不必了。”诸伏景光的神情变得冷漠,救人不过是他的天性。
看到男人的表情,赤井秀一敏锐地发觉自己应该换种说法,他笑起来,从花束中取出一支玫瑰,用钞票卷成了装饰:“如果是我对你有兴趣呢,先生?”
当那双锋利的眼睛笑起来,诸伏景光才发现他那张脸上属于混血儿的攻击性被削弱了,变成了一种纯然的诱惑。
意识到诸伏景光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将手放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说道:“我叫诸星大,记得联系我。”
他拦下路边的出租,令司机朝着基地的方向开去。他今晚还和琴酒有一个任务,希望最后一个点数不要应在他的身上。
翻文稿的时候发现24年竟然写过这个,好有意思,修改修改发上来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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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