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小岛,温度比前一晚更低。七个人挤在林冬那个原本只为两人设计的、歪歪扭扭的窝棚里,显得异常拥挤和窘迫。海风的呼啸声似乎更响了,夹杂着不知名动物的啼叫,每一次异响都让莉莉忍不住瑟缩一下,小波则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林妈因为腿伤和发烧,精神不济,靠在林冬身上昏昏沉沉。赵医生仔细检查了她腿部的固定,又看了看莉莉肿起的脚踝,眉头微蹙。“初步固定做得不错,”他对冬冬说,语气是医生特有的那种带着距离感的赞许,“但夹板太粗糙,需要更换更平整的木板,布条也需要煮沸消毒,否则感染风险很大。”他顿了顿,看向昏迷的老人,“这位老先生有轻微脱水迹象,脉搏偏弱,需要补充电解质,但目前……”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现实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没有药品,没有工具,没有安全的食物来源。
何晓恩在窝棚外生起了一小堆火。他用的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法,林冬看到他专注地搓动着手中的木棍,手臂肌肉绷紧,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引燃了干燥的苔藓和细小树枝。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一些黑暗和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我去找了些这个。”何晓恩将几个青椰子放在火堆边,又拿出一些之前撬下来的贝类,“将就一下。”
这就是他们简陋的晚餐。小波自告奋勇地用石头砸开椰子,汁水有限,果肉也带着生涩。贝类直接在火上烤熟,没有任何调味,带着海水原始的咸腥。没有人抱怨,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但分配时,一种无声的紧张在弥漫。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别人分到了多少,尤其是那有限的椰肉。
何晓恩将自己那份椰肉掰下一大半,默默递给了赵医生,示意给昏迷的老人补充点水分和能量。赵医生愣了一下,接过,低声道:“谢谢。”
冬冬也把自己烤好的几个贝肉分给了妈妈和看起来最虚弱的莉莉。莉莉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神复杂。
“明天,”何晓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作响,“需要系统性地搜寻物资。淡水是首要问题,那个泉眼太小,不稳定。需要找到更可靠的水源,或者制作容器储存雨水。食物也需要多样化,光靠贝类和椰子不够。”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他天生就是为这种环境而生的。
“我跟你一起去。”林冬立刻说。她不能只依赖别人,母亲需要她,这个脆弱的团体也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
何晓恩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被划破的手掌和沾满沙土的疲惫脸庞上停留了一瞬,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我可以帮忙照顾伤者,整理找到的东西。”莉莉小声说,似乎想证明自己并非完全无用。
小波赶紧附和:“对对,我力气大,可以搬东西,找木柴!”
赵医生推了推眼镜:“我负责医疗和卫生建议,尽量预防疾病。这位老先生也需要人时常照看。”
初步的分工在沉默和观望中勉强达成。这一夜,没人能真正安睡。伤者的呻吟、陌生的环境、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彼此间那道看不见的鸿沟,让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林冬靠在母亲身边,听着身边各种陌生的呼吸声,看着窝棚外守夜的何晓恩、一动不动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安,却也奇异地滋生出一丝并非全然孤独的微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