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堡垒号的会客舱里，空气凝结成实质的压迫感。艾莉娜·荒坂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滑动，猩红色的能量潮汐覆盖了整片太平洋，那些跳动的数据节点像恶性肿瘤般在废土地图上疯长。
七十二小时。她熄灭烟蒂，声音里罕见地没有算计，只剩下赤裸的紧迫，七十二小时后，混沌孢子将完成第七次聚合。到时候不需要母巢孵化，整个废土都会变成它的子宫。
周凡的晶化骨甲在投影红光下泛着不祥的色泽。他能感受到体内鲲种传来前所未有的躁动——不是饥饿，是某种更原始的本能预警。那些红色节点在鲲种的感知里，是无数个正在同步跳动的伪鲲种，每一个都在呼唤着同一个意志。
荒坂的卫星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监测到异常。艾莉娜调出另一组加密画面，但我们误判了。我们以为那只是深蓝实验室的能量泄漏，直到三天前，我们的侦察舰在太平洋上空……她停顿，眼底的阴影深不见底，融化了。不是被攻击，是被。金属变成了血肉，船员变成了孢子载体，他们的遗言只有一个词：母亲。
会客舱的合金墙壁突然传来细微的抓挠声。周凡瞬间进入战斗姿态，骨刃从手臂弹出。艾莉娜却摆摆手，面色阴沉地按下控制钮——墙壁变得透明，露出外层装甲的场景。
数十个身穿荒坂制服的士兵正趴在那里，他们的皮肤下蠕动着混沌孢子的红色脉络，手指异化成骨刺，疯狂地抓挠着舱壁。他们的眼睛还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我们隔离了他们，但没用。艾莉娜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块金属的硬度，孢子绕过所有生物防御，直接改写基因。我的副官，刚才还在跟我报告后勤，转身就咬断了通讯兵的喉咙。她说……艾莉娜的嗓音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说这样能让听得更清楚。
周凡沉默地看着那些曾经的精锐佣兵。鲲种在他体内低语，传递着复杂的情绪——那些士兵体内的孢子确实是伪鲲种的变体，但它们缺乏核心，只是混沌散播的触须。真正的威胁，还在太平洋深处酝酿。
你想要什么？他转身，不再看那些怪物。
深蓝覆灭后，完整的基因库数据。艾莉娜恢复冷静，不是备份，是原始数据。我们要知道Ω陨石到底带来了什么，以及如何……她直视周凡，如何制造下一个你。
周凡的骨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寒意——荒坂不是想合作，是想掌握对抗混沌的武器生产线。而他就是原型机。
作为交换，艾莉娜似乎没察觉他的杀意，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我们会提供三批支援。第一批，十二套级动力装甲，能抵御将级畸变兽的正面冲击。第二批，神经病毒武器，可以暂时瘫痪混沌孢子的群体意识网络。第三批……她停顿，指尖在全息地图上划出一个圈，圈住了太平洋深处那团最浓稠的黑暗，我们会在你进攻母巢时，用轨道炮进行饱和轰炸。虽然杀不死它，但能撕开它的精神屏障，给你创造吞噬核心的机会。
代价呢？
代价是，艾莉娜的身体前倾，烟雾缭绕中她的脸像一张面具，你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行动。否则，轰炸目标会改为鲸落城邦。
会客舱陷入死寂。周凡能感受到艾莉娜的决绝——这不是威胁，是绝望者最后的赌注。荒坂评估了所有可能，发现只有他这个完美容器能容纳混沌，只有鲲种的吞噬能终结这场灾难。如果他不配合，他们就会摧毁一切可能被混沌利用的。
包括莉莉丝。
她在你们监控下。周凡的声音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是的。艾丽娜没有否认，莉莉丝的【生命潮汐】是唯一能中和孢子传播的能量场。如果混沌完全苏醒，她会成为第一个被吞噬的节点。或者……她指尖轻点，调出一组莉莉丝的生命体征数据，成为我们对抗混沌的最终防线。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你。
周凡看着屏幕上莉莉丝平稳的心跳曲线，想起她手绘的那张扩散模型，想起她说解剖神的阴谋时眼底的疯狂与坚定。那是一个F级基因废料对这个世界最壮丽的复仇。
我要先见她。他最终说。
不可能。艾莉娜摇头，她现在处于绝对隔离状态，任何直接接触都会加速孢子传播。但……她递过来一个通讯器，你可以通过这个说话。记住，只有三分钟。超过时间，隔离协议会自动启动，她会……艾莉娜没说完，但周凡明白那结局。
他接过通讯器，转身走向舱门。
周凡。艾莉娜叫住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人类的温度，别让我们的赌注，变成一场空。
周凡没有回答。舱门在他身后关闭，将艾莉娜和那些被孢子侵蚀的士兵一同锁在钢铁的囚笼里。他站在天照号的甲板上，望着远处鲸落城邦的方向。他能感知到，莉莉丝的【生命潮汐】正在与混沌孢子的网络进行一场无声的拔河，每一寸土地的净化，都伴随着她生命力的燃烧。
通讯器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然后是她疲惫却坚定的声音：
周凡，别担心我。我刚画出了第八个节点……在你的心脏位置。记得吗？你说过，吞噬的代价是成为容器。但现在，我想试试……她的声音带上笑意，那笑意里有无畏的疯狂，让容器，去装下整个世界。
倒计时开始。七十二小时。七个节点。一个选择。
周凡握紧通讯器，晶化骨甲下的暗红脉络悄然蔓延。鲲种在他体内发出最后一声低语——
要么吞噬混沌，要么被混沌吞噬。
没有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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