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葬礼
雨停了,风还在。
我从梦中惊醒时,依稀听见几滴雨水顺着窗台滑落,敲击着楼下铁皮雨棚,发出沉闷的滴答声,像某种未曾消散的心跳。
胸口沉甸甸的,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我的心脏,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我坐起来,喉咙又干又紧。昏黄的台灯还亮着,映照出书桌上散乱的纸页和书本。依稀记得昨晚伏案到很晚,摊开的那本旧书《迷城案》此刻还被压在茶杯底下,只露出几个字。
五年来,我几乎夜夜失眠,可最近这几天,梦境变得愈发诡异难解。刚才的梦依然清晰。
梦里,我站在一座老旧的**虹桥**上方,桥顶悬挂着一座没有指针的古钟。每当我抬头望去,那钟盘空空荡荡,时间仿佛被吞噬,只剩一片白茫茫的空白。更可怕的是,每当钟声敲响,就会有“另一个我”出现。
梦中的街角,总站着那个人。他戴着白色棒球帽,侧影和我一模一样,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鼻息全无,仿佛没有生命。
昨夜在梦里,我又看到了这一幕------甚至看见那个“我”当着我的面直直倒下去。他倒地时没有发出正常□□坠地的闷响,反而像湿润的海绵被猛地压扁,令人毛骨悚然。
更诡异的是,那一刻空气中飘出一缕古怪的甜香,恍若**檀香**的味道。在窒息的梦境里,这香气甜得发腻,几乎要令人作呕。
这是第四次做同样的梦了。
我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大口呼气,试图把梦魇残留的压迫感驱散。然而那种沉重挥之不去,像有看不见的影子躲在暗处,从背后紧紧掐住我。
“呼------”我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力揉了揉额角,冷汗早已浸湿鬓边。
茶几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我低头一看,蜷缩成一团的柯尼斯短毛猫“**墨墨**”正抬起头,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片刻,又慢悠悠地蜷回原处,尾巴尖轻轻抖动两下。
墨墨陪伴我已有五年。它一向沉默温顺,却似乎总能敏感捕捉到我的不安。我伸手在它脑袋上顺了顺毛,勉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只是个梦。”猫瞳在暗黄灯光里闪了闪,没有声息。
忽然,床头的手机屏幕一亮,一声提示音划破清晨的寂静。
我瞥向屏幕:日期显示**2028年10月24日**。还有一条日程提醒的通知缓缓浮现:“**苏晴**的葬礼------今天”。
刹那间,整颗心仿佛被人攥紧了往下沉。我盯着那行字出神,直到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屋子重新陷入半明半暗的静默,只余风吹打窗棂的沙沙声。我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渗出一层冷汗。
苏晴的葬礼,就在今天。
是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关系最好的挚友之一苏晴,其实还暗含着更多的情感......上周突然离世,听说是自杀。这个噩耗传来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天过去了,我依然无法消化她已永远离开的现实。她的死突兀得如同黑夜里平地一道惊雷,将我们所有人劈成两半:一半停留在过去岁月的明朗里,一半困在此刻茫然的阴影下。
怔怔坐在床沿,目光落在窗外灰白的天光上。这个秋天**云州市**的天气异常阴冷,仿佛与我们的心情同步。我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今天无论多难过,都得去送她最后一程。
不能逃避。
简单冲了个澡,换上一身黑色衣服。在镜子前系领带时,我手还有些抖。镜中人脸色憔悴,眼圈泛青,是连续失眠的痕迹;眉宇间压着化不开的忧虑。
我试图打起精神,苦笑了一下:“苏晴啊苏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镜子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注视着我。我最终移开目光,不忍多看。他就像梦中那个没有生气的“我”,看得我心底发寒。
出门前,我把那只懒洋洋的猫轻轻抱到沙发上安置好,又确认口袋里带好了钱包、手机,还有一包压缩饼干------今天可能会在外面待很久,未必有时间吃饭。
我一向习惯多做准备,苏晴以前总笑我“未雨绸缪到变态”的程度。鼻尖一酸,赶紧转身深呼吸,不让自己再陷入回忆的泥沼。
十月底的云州市,冷风卷过**梧桐大道**,满地金黄的梧桐叶被吹得到处乱窜。在街角堆积成一座座金色小坟丘。我裹紧风衣,加快脚步朝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北门口**停着一辆老款的深灰色雷克萨斯,车旁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驾驶座上的**陆川**朝我这边抬眼瞥了瞥,远远便道:“你迟到了。”他的语气不带一丝玩笑,像在宣布一个不可原谅的事实。
副驾驶里探出半个身子的**赵明**则冲我摆摆手,一边哈欠连天地抱怨:“快上车吧,冷死了。”他仍保持着学生时代的随性模样,甚至还裹着一件连帽卫衣,手里举着手机刷个不停。
我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无奈解释道:“抱歉,早上耽搁了下。”
话音刚落,我便感觉到车内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默。暖气开着,可不知为何,车厢里依旧冷飕飕的,甚至令人呼吸发紧。汽车很快驶离北门,穿行在落叶遍地的街道上。谁也没有说话。安静中,只有车载电台缓缓流淌出轻柔的Lo-fi音乐,在空气中低低回荡。
我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脑子却乱糟糟的。一团团阴郁盘踞着,让人难受。沉默许久,我终于还是开口:“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前方开车的陆川微微侧头:“什么奇怪?”他语调冷硬,目视前方,一贯的严肃稳重。赵明闻言也放下了手机,透过后视镜望向我。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苏晴......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话一出口,车内霎时安静下来,连音乐都恰在此刻停了,仿佛空气被抽走,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低沉嗡鸣。良久,无人接话。我知道这说出来有些冒失------逝者为大,在赶赴葬礼的路上质疑死因,似乎有些不敬。但心中那道违和感怎么都挥散不去。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苏晴的笑脸。
记忆中的她总是那么坚定而富有生命力,她不怕挑战权威,不甘平庸随波逐流。如果说这样一个勇敢又倔强的女孩,会默默走向自我了断,这让我无论如何没法信服。
半晌,赵明耸耸肩,低头重新按亮手机屏幕:“听说她以前有过抑郁倾向,也许是复发了吧......”他的口吻故作轻松,似乎想用道听途说的理由解释这场悲剧。
然而陆川却淡淡地接了一句:“也许吧。可不管怎样,今天我们只管参加她的葬礼。”他声音冷峻而干脆,像在给这个话题下结论。随即,陆川转动方向盘,驶上通往**南山公墓**的岔路。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我转头望向窗外,心却揪得更紧。玻璃上映出我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双唇紧抿,几乎有些陌生的狠厉神情。我被自己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移开视线,不愿再看。
心底那个疑问却更加强烈地盘旋着:苏晴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她真的不可能自杀,那么真相又是什么?这个疑问就像一根冷硬的针,一下一下扎在我的神经上,同时也唤起某种隐隐的不祥预感。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在了南山公墓门口。
天色阴沉,大片灰云堆积在远处山头,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冷风从山间吹下,裹挟着湿意穿透衣物,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们仨下了车,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一言不发地朝墓园礼堂走去。
公墓里黑衣肃立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或默默缅怀,空气中弥漫着焚香和泥土混杂的气味。
天空越来越暗,压得人心口发闷。赵明搓了搓手臂,小声嘟囔:“这鬼天气,看样子一会儿准要下雨。”
他说着还摸出一包烟,叼起一支准备点火。我皱眉看了他一眼:“在这里就别抽了吧。”
陆川则冷冷瞥了他一眼:“葬礼上收敛点。”
赵明悻悻地把火机收回去,瘪着嘴嘀咕:“紧张得很嘛......”
话音未落,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好久不见。”那声音带着一丝熟稔的笑意,让人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从前某个夏日的午后。
我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裙的女孩正从墓园小径的另一端快步走来。她外面随意披着件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帆布包,逆着惨白的天光,面容清秀明丽。那眉眼间透着久违的神采,嘴角含笑,看起来竟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林悦**?!”“我几乎脱口而出。身旁的陆川和赵明也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女孩走近了,笑着伸出手同我们一一击掌致意:“怎么?几位都把我忘啦?当年没少借过你们作业抄的人,可是我呀!”她俏皮地眨眨眼,试图活跃气氛。
我的心情却异常复杂------林悦,学生时期我们摄影社团的学妹,后来出国留学,一别经年。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她,而且明显她也是特意回来参加苏晴的葬礼。“林悦,好久不见。”我努力扯出一点笑容。
陆川则点点头:“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赵明吹了声口哨调侃:“哟,我们当年的才女学妹,现在更漂亮了嘛。”
林悦无奈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油嘴滑舌。”
短暂寒暄后,四个人的情绪又被眼前的悲伤现实拉了回来。林悦神色黯淡下来,缓缓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已经拆开的牛皮纸信封,语调低沉:“......苏晴在出事前不久,寄了一封信给我。”
说着,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略显皱折的照片。我们连忙围拢过去。
我看见照片上迷蒙的阳光穿过薄雾,画面边缘被人用剪刀剪得参差不齐,仿佛刻意裁掉了什么背景。照片中央是苏晴的身影:她微笑站在某处户外,笑容静美,神态如旧。
然而让我皱眉的是,照片背景很模糊,地平线和景物都扭曲变形,看起来极不自然。甚至让人有种“被人为剪辑过梦境”的诡异感。“这构图透视有点不对劲......”我盯着其中一张照片,忍不住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苏晴身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被剪掉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照片里缺失了某个重要元素,就好比一幅完整画面被硬生生挖去了一角,留下的扭曲边缘出卖了真相。我伸出指尖轻轻描摹那锯齿状的剪裁痕迹,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赵明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林晓**。这种场合别琢磨这些。”他压低声音劝道,大概觉得我过于沉迷细节,有些失态。我知道他是关心我,但照片的怪异仍深深困扰着我。
让我意外的是,林悦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她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或者说,她本身就对这些照片心怀疑问。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不等她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低沉悠长的音乐声,在阴云下缓缓回荡。灵堂那边,葬礼即将正式开始了。
林悦只好将照片重新收回信封,冲我点了点头:“等会儿葬礼结束再说吧。”她神情复杂,似乎在隐忍着某种急切的心情。我心中疑团更甚,却只能暂时压下好奇,随着大家朝礼堂走去。
我们鱼贯走入昏暗的追思礼堂内。烛火摇曳不定,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得仿佛要把人血液都冻结。四周静悄悄的,人们或站或坐默哀,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黑色棺木上。
苏晴的遗体就安卧在那冰冷的棺柩中,周围环绕着白菊和素纱。我的心狠狠揪紧,呼吸也变得艰难。礼堂一侧的投影幕正闪烁着,播放苏晴生前的旧影像。
画面上,年轻的她对着镜头甜笑,举手投足间透着我们熟悉的自信与优雅。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扎着马尾,正冲镜头挥手。那应该是某次社团活动时拍下的视频,我甚至依稀记得场景------她站在校园礼堂的台阶上,阳光洒在她侧脸,美好得如同定格的电影画面。
看着屏幕上的她,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胸口的酸楚和震痛一阵阵袭来。就在几天前,这样一个鲜活的人还曾给我们发过消息,如今却静静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任由旧影像重复她生前的剪影。这残酷的现实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强迫自己直视屏幕,指甲深深抠进掌心,以保持冷静。
可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种战栗从脊背爬上头皮。我盯着屏幕里苏晴的笑脸,心跳莫名加速,总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正透过屏幕直直地看向我这边!
起初我以为是错觉,可细看之下,屏幕里的苏晴确实朝镜头的方向露出微笑,而此刻站在投影幕前的人正是我。我几乎怀疑她在隔着生死向我凝望,那眼神温柔又锐利,让我呼吸停滞。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投影里的苏晴笑容似乎轻轻一动,仿佛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心中狠狠一震,猛地别开眼,不敢再看。指尖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发抖,手心已沁出冷汗。
不知是谁轻轻关掉了投影。礼堂的灯光忽明忽暗闪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抬棺的仪式要开始了。四周的冷风卷入门缝,掠过烛火,烛焰摇晃着,映出每个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哀痛神色。
她不该死!
我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可我只能死死压住它,攥紧拳头站在角落,眼睁睁看着那口棺木在寂静中被缓缓抬起、合上、送出礼堂。
现实冰冷地提醒着我:苏晴真的离开我们了。葬礼终于结束。随着棺木被运往火化场,人群逐渐散去,各自低声道别离开。许多人眼眶通红,也有人默默垂泪。而我只是木然站在原地,觉得灵魂像被抽离了一般,四肢沉重。
直到陆川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走吧。”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们四人一同走出礼堂。墓园蜿蜒的石子路上空空荡荡,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碾过碎石,发出沙沙的细响,仿佛踩碎了一地时间。我裹了裹风衣,还是觉得彻骨的冷从脚底直往上窜。
陆川侧头看我:“冷吗?”我摇摇头,其实骨子里冷得厉害,比这秋风还要冷上几分------那是心寒。
我抬头望向阴沉的天幕,只见浓云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缝,一缕惨白的日光恰好落下来,照在我脸上。光线惨淡冰凉,像无声的注视。
我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告别不是眼泪,而是内心某块地方塌陷后的空落。此刻,心口就空了一块,仿佛魂魄被挖走了一部分,再也填不回来了。
正恍惚间,我的手机在风衣口袋里猛地震动了一下。我下意识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标注姓名,也没显示归属地。我疑惑地蹙眉,点开一看------竟是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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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底白字在屏幕中央弹出,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她没死。别信葬礼。”我的心脏仿佛骤停了半拍,脚下也跟着钉住般定格。我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反复看那行字------
“她没死。别信葬礼。”
风在此刻呼啸起来,吹得周围松树哗哗作响,卷起无数落叶在墓碑间打转。我手里的手机险些被风吹落,屏幕光芒在阴暗天色中显得格外刺眼。我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脑海。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发来的?“她”指的是谁?是苏晴吗?!
我脑中一团乱麻,下意识四下张望,想找出发送这短信的人。但除了远处三三两两离开的黑衣身影,空荡荡的墓园根本没有可疑之人。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对。”林悦走在我旁边,此刻停下脚步关切地问我。
看来我方才的失态被她捕捉到了。我忙攥紧手机锁屏,把它塞回风衣口袋,低声道:“没事,可能刚刚站久了,有点低血糖。
“我努力装出平静的语气,生怕被他们发现端倪。实际上我掌心冰凉,喉咙像堵着一块寒冰似的,说出的每个字都艰涩。
陆川几人似乎并未察觉更多,只是各自裹紧衣物催促:“走吧,今天这天儿阴得邪乎,早点回去休息。”
赵明哈了口气。他把手中没点燃的烟卷丢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是啊,真晦气,快走快走。”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迈开步子,和他们一起朝墓园停车场走去。一路上,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脚下,每踏出一步脑海里都浮现那行莫名其妙的短信。手机在口袋里贴着大腿,竟像块冰一样渗出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上了车。车门一关,“砰”的一声将外面的风声彻底隔绝。狭小的车厢中空气凝滞,每个人似乎都在沉默消化今日的种种。
赵明清了清嗓子提议:“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难得咱们老同学聚齐了。”他努力装出轻松,但语气里少了往日的生气,听上去像例行公事般公式化。
陆川双手握着方向盘,摇了摇头:“我就算了,公司明早有会。”
我则盯着前方,淡淡道:“不了,我还有点事。”现在我哪有心情吃饭?脑子里全是那条奇怪短信的影子。
赵明叹了口气:“行吧,那改天再约。”
陆川启动车子,调转方向驶出墓园。我透过后窗望去,只见大片墓碑和苍白天空在视野中远去,最后化作一块灰暗起伏的剪影,仿佛被折叠起来的阴影布景。
“她没死。”
这句话如同一颗磁钉,死死钉在我脑海深处,吸附着所有思绪不断朝那里聚拢。我闭上眼,脑中回放着“没死”二字,心跳也跟着每次念想而剧烈鼓动。
忽然间,一个几乎被我封存的期待悄然冒出头来------难道苏晴真的可能还活着?这近乎荒诞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又隐隐升腾起一丝无法抑制的希望。然而理智立刻警告我:不,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了她冰冷的遗容,亲耳听到了火化炉点火的通知音,所有官方证明文件都盖章,她的死亡已是无法否认的现实。
谁会发这样一条短信?是有人在恶作剧,还是别有用心地戏弄我们这些故友?
就在我心乱如麻时,车子已经驶回市区。陆川在大学南门口停下了车:“林晓,你不是
还得去给**陈教授**送材料吗?到了。”他望着我,提醒道。
我睁开眼茫然地点点头:“哦,对。”明天还有个项目的联合汇报,我今晚必须整理好数据包给导师检查------刚才还说有事,实际上就是指这个。可此刻我的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这任务顿时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我正要推门下车,林悦忽然从后座探过身子轻声道:“林晓,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她紧抱着怀里的帆布包,目光在昏暗车厢里有些闪烁,却透出一丝坚定,“有些话,也许......早就该跟你说。我们见一面好吗?就明晚七点,学校东门外的‘老街茶铺’,还记得吗?”
她话里似乎有难以启齿的内容,但眼神中那点亮光告诉我,她明晚想说的一定和苏晴有关。
我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答道:“好,明晚七点,不见不散。”我几乎没有犹豫------其实即使她不主动约我,我也正想找她当面聊聊那些照片的事。
赵明吹了个口哨调侃道:“哟,这是要重返学生时代啊,在老地方叙旧情?”陆川白了他一眼:“得了,人家严肃着呢,少插科打诨。”
林悦脸一红,没有接茬。我也只得苦笑着摇摇头,推门下了车。冷风夹杂湿意扑面而来,隐约还透着一丝铁锈味。我裹紧风衣冲他们挥挥手:“路上小心,回见。”
陆川点头驱车离去。车窗渐渐摇上去的那一刻,我瞥见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影子。一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了另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与我隔窗相望!
我心头猛跳一下,定睛再看时,只剩车内昏暗的反光,哪有什么“另一个我”。看来真是这几日压力过大,疑神疑鬼了。深吸一口气,我站在原地目送车子融入车流夜色。
北门口不远处的街灯昏黄,飞舞的梧桐叶被风卷成小小的旋涡,沿着校园围墙一路狂奔,宛如受惊的金色蝴蝶仓皇逃离。我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
我快步朝实验楼走去,心中却难以平静。走了几步,我还是忍不住停下,在路边昏暗处再次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我的那颗心随之沉了又沉。
我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刚才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界面,盯着那句“她没死。别信葬礼。”
看了三遍。理智告诉我这多半是无稽之谈,可手指仿佛有自己意识般,还是去点了“拨打”键。
我屏息等待,电话那端却毫无回应,几秒后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我怔住了,重新看向号码,确认自己没按错。再次拨打,仍然是同样的提示:空号。
怎么会这样?发短信过来的号码,居然是空号?我心中疑窦丛生。唯一能解释的是,有人在用某种技术手段伪装号码,或者用了网络虚拟号码来发短信,事后立即销号了。
无论怎样,这更加说明发信人不简单。他不想让我找到他,可他偏偏要传递这个令我震撼的信息------为什么?
他企图让我相信苏晴其实没死,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是要引导我调查苏晴的死因,还是另有所图?
我把手机收回口袋。隐隐的怒意和希望同时在胸腔激荡,令我浑身发热。不管怎样,我必须搞清楚真相。哪怕那短信只是恶作剧,我也要确认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如短信所说......那我更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胸中好像重新燃起一丝火苗,与此同时,我的世界却更加天翻地覆了。
风更大了,我竖起衣领继续朝灯火通明的实验楼走去。远处教学楼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学术论坛的红色海报,霓虹在夜风中微微抖动。
我低头快步前行,不知不觉竟小跑起来,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似的。耳边风声呼呼,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苏晴,如果你真的还活着,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坚定。
身后的梧桐叶在地上打着旋儿狂舞,如一群仓皇逃散的蝴蝶;而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伴我一路奔向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