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悄醒得比闹钟早。
不是因为睡够了，而是因为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伸手去摸，脑袋还埋在枕头里，像只早上刚睡着的小猫。
屏幕被亮起的瞬间，她整个人微微顿了下。
【推送 ·娱乐时尚】
——《苒光》回国首秀，沈苒主理 Destined Contract 系列惊艳全场！
她愣愣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足足三秒。
沈苒。
哪怕只是两个字，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进心里，然后扩散。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呼吸不知什么时候变浅了。
她本来以为……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会因为这个名字起情绪了。
可现在，她把手机放到胸口，闭上眼，像是被刚醒来的晨光照得睁不开眼。
她是真的，完全没有准备好。
——————————
江悄从床上坐起来时，阳光正从窗帘缝里溜进来，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抱着那条薄毯坐了很久，才把手机重新拿起来。
推送里是秀场照片。
沈苒站在灯光下，穿着一身黑色剪裁西装，侧脸线条锋利，整个人冷静、干净，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她手上那件珠宝——
江悄看着都觉得那光太亮了。
评论区已经炸了。
【她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苒光回国了？！天呐我要去抢首发！】
【沈苒真的……好厉害啊。】
江悄盯着评论，看着“好厉害啊”这四个字，心口突然有点闷。
她记得三年前的沈苒。
也记得当时的自己。
一个是毕业后要跨越半个地球追梦的艺术家。
一个是刚从大学校门走出来的小画师。
距离大到无法忽视。
那时候，她只敢在沈苒离开之后，偷偷删掉聊天记录，把手机关掉，把所有和沈苒有关的东西都收进柜子里。
她以为只要不看、不想、不触碰，就能淡掉。
可现在——
只是一条推送，就让她的所有自以为的“已经放下”，轻轻被揭开。
像一层薄薄的纸，被非常轻地划开，就露出里面灼热的伤口。
她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清醒。
今天还有稿件要赶，有课程要录，晚上还有一次直播。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被“过往”困住。
她下床、洗漱、换衣服，动作快速利落。
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突然愣了一下。
黑色短袖、灰色运动裤、素颜、头发扎得随便。
跟沈苒截然不同。
她忽然笑了一声，笑意里有点酸：
“这是干嘛？比人家优雅？想得太多。”
她拿起发圈，把头发扎得更紧。
然后去厨房烧水、冲速溶咖啡。
她喝第一口时，手机又亮了。
这次不是推送。
是XHS那条她昨晚随口说的直播摘录：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苒光的展。”
浏览量破两万了。
底下留言刷着：
【悄悄怎么突然提沈苒？】
【你们以前认识吗？】
【悄悄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有一条很不合时宜的评论跳了出来：
【沈苒昨天回国了。】
江悄心口猛地一跳。
她甚至能感到自己捏着杯子的手，在轻轻发抖。
她关掉评论，仰头把咖啡喝完。
她必须冷静。
————————————
上午她赶稿赶得飞快。
甲方那边又改方向，但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电脑屏幕发着白光，她的笔刷在屏幕上刷刷移动，黑色眼线、发丝、高光，一点点画上去。
但画着画着，她突然停下。
因为她画稿里的角色侧脸……
和沈苒昨晚那个秀场截图的侧脸，莫名有点像。
她按下撤销键。
胸口却更乱了。
她心烦地抬头，从桌上抓起手机。
点开沈苒的名字。
没有消息。
没有新动态。
也没有任何主动联系。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
又回到了三年前，在那片银杏树林下，鼓起全部勇气主动伸手，却只抓到一阵风的那种感觉。
被留下。
被远远甩在身后。
“唉——”她用手捂住脸，闷闷地叹出声。
这不是她想要的状态。
她讨厌自己这样。
她讨厌自己一看到沈苒的名字，所有自尊、所有骄傲、所有努力堆出的安全距离，都轻轻塌掉一点。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吗？
不就是为了不再被那种“配不上”的感觉勒着喉咙吗？
她这样想着，眼眶突然有点热。
她赶紧转身去开窗，让风吹进来。
冷风一吹，她的情绪稳了点。
“行了江悄，别犯傻。”
她低声嘀咕，“就算她回来了，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事业大成，圈子大，你……你没必要把这当一回事。”
她说着，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平静心绪。
然而就在这时——
手机“叮”一声亮了。
她低头。
屏幕上是一条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短信。
——“是我。”
她整个人僵住。
手心发热，耳尖也跟着发热。
刚才那条推送的刺痛、烦躁、压抑、逃避——
全都在这一瞬间，被从根部拔掉。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
“是我。”
像是一个很远、很远的人，终于站回了灯光下，轻轻对她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我在找你。
江悄的呼吸一下子变浅。
她坐回椅子里，心跳快得像在耳边敲鼓。
她没有立刻回。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坦然地回。
她害怕自己一旦回了，就等于把三年来所有小心翼翼地“逃开”，全部拆掉。
可她忍不住。
她拿起手机，输入：
——“你回来了啊。”
手指按下发送键的一瞬间，她觉得胸口像被绵软的光撞了一下。
不是刺痛。
不是悲伤。
是……心动。
那种她以为再也不会有的、被某个人轻轻抓住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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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录课时，她好几次忘词。
学生在弹幕里打：
【老师今天心不在焉哈哈哈哈】
【悄悄姐是不是喜欢人了？】
【画错线条都没发现！】
江悄耳尖红得要命：“我没有。”
但声音虚虚的。
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直播结束，她放下笔，坐在椅子上捂着脸。
她知道——
从她看到昨晚秀场照片那刻开始，她就已经乱了。
她不像沈苒。
沈苒是那种可以把所有情绪藏在胸腔深处，不露一点的人。
而她不是。
她太敏感，太容易被动摇，太容易心软。
她努力了三年，让自己变得更强、更独立、更配得上光。
可只要沈苒从远处走回来，她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银杏树下摔倒，被对方轻轻扶起的小女孩。
她的心就是这样。
一点点还没有忘。
晚上九点半。
江悄坐在电脑前，点开沈苒的短信界面。
她盯着那句“是我”。
胸口被轻轻揪着，酸软得不行。
她想回一句很平淡的。
比如：
“嗯。”
或者：
“辛苦回国。”
可她知道。
她一旦这么回，就是装。
而她最讨厌在沈苒面前装。
她沉沉吸了口气，重新打下一句：
——“你……为什么突然联系我？”
话刚发出去，她心跳一下子揪住，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几秒后，对话框亮了。
沈苒回了。
——“因为我昨天看到你了。”
江悄愣住：“……？”
下一条同时跳出。
——“你直播里说想来我的展。”
她的心脏像被什么很轻、很温的东西敲了一下。
然后另一条跳出来：
——“我也想见你。”
江悄的呼吸，完全停住了。
她坐在灯下，整个人都怔住，耳尖几乎烧起来。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谁从胸腔里轻轻托起。
她终于意识到——
她以为自己已经躲开的那道光。
其实从来没有消失。
它只是在远处等。
等她回头的那天，重新照过来。
江悄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指尖颤着，屏幕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我也想见你。”
她忽然意识到——
她的世界，可能真的要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