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欢唇角噙着笑，手腕翻转，悠闲晃荡着酒盏，闻言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地瞪了瞪方灼：“我邀你来听曲呀，莫不是你方小幺与这乐坊也有仇？”
“你，你明知……”方灼手指着沈颜欢，话就在喉咙里，难得把嘴巴封上了。
沈颜欢吸哈一口酒，啧着味道，一派天真：“我只知道，紫烟姑娘舞跳得好，杏花天的曲妙极了，还应该知道什么吗？还是说你们方家的秘辛与此地有关？”
前一句，方灼以为自己真冤枉了沈颜欢，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哪能知道那许多。
后一句，方灼断定，沈颜欢鬼鬼祟祟干了不少事，今日这番安排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她忿忿走到沈颜欢跟前，将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道：“你明知她与我姐夫的事。”
“什么事？”尽管方灼声音极小，可坐在沈颜欢身边，竖着耳朵的谢景舟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他就喜欢听这些家族秘辛，日后朝中那帮老头教训他时，他也有料还击。
沈颜欢瞧着方灼想发作却不敢的憋屈样，只觉有趣极了，谢景舟这家伙还是挺懂接话茬的，没白跟来。
她脑袋一歪：“方小幺，要我说吗？”
“沈颜欢，你敢！”方灼急得直跺脚，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捅破了窗户纸又是一回事，正常人只会背地议论，偏偏沈颜欢这个混不吝，是真敢说破的！
沈颜欢放下酒杯，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气不**的笑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知道的，我没什么不敢的；倒是你，若敢再议论我阿姐一个字，还有你那姐夫，若管不住嘴巴，大家一起闹笑话呗。”
语落，她拨了拨挡在跟前的方灼，单手撑着脑袋，继续听曲赏舞喝酒。
把紫烟“骗”来盛京之人姓季，这人又得与方灼有关系的，沈颜欢盘了一圈，就瞄准了方灼的姐夫季阮。
她又让青辞去打听了，这季阮三年前确实在锦州住过一段时日，与紫烟来盛京的时间又对得上，铁定是他了。
方灼本意是想看沈家的笑话，不想，火烧到了自家，气得脸颊鼓鼓的，再看做局的罪魁祸首一脸恣意，心里更是不甘。
她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谢景舟：“齐王殿下，您不管管吗？”
谢景舟瞥了委屈巴巴的方灼一眼，一字曰：“滚！”
管沈颜欢？他才不自找麻烦！何况，他巴不得沈颜欢戳破，看场热闹。
方家这位娘子甚是可恶，好好的竟然要害他，日后得远着些。
方灼不懂眼色，还欲纠缠，吃过亏的赵欣连忙上前，将人拉了回来，还现身说法：“阿灼，忍一忍，能保住头发。”
赵欣还不忘掀开帷帽，快速摸一摸好不容易长了一点的头发，又立马戴了回去。
赵钦甚是欣慰，自家妹子可算长了回脑子，还得是事教人。
“这样的好地方，本王都不知，你如何找到的？”谢景舟身体侧倾，隔着案几拉进与沈颜欢的距离。
“你不知道的好去处多着呢。”这话沈颜欢一点不掺假，她与谢景舟都是公认的能玩，可这么多年，除了啄金窟那回，她还没在其它地儿碰到过谢景舟，可见，她的许多宝地，谢景舟还未去过。
“那日后，我就跟着你出门。”谢景舟越发觉得，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多重要，瞧瞧，沈颜欢不但不阻止他玩儿，还会给他找乐子。
“好啊，明日去楚馆如何？”
沈颜欢唇角微动，观察了谢景舟好几日，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是何时谋划救灾济民的大计的。
大抵要干大事的人，不仅得将真才实学藏得死死的，还得能熬且觉少。
她能理解一些，谢景舟为何总要睡到日晒三竿起了，定是夜深人静时用功，熬到晨光微熹才入睡。
“怎么要去楚馆了，是奴家这里不好吗？”紫烟一舞毕，就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酒壶，一边添酒，一边娇嗔询问。
“靡靡之音，好在哪了！”赵欣拉住了方灼的手，但没捂住她的嘴。
“喏，你看，方娘子也喜欢楚馆，”沈颜欢手往后边指了指，丝毫不给方灼辩解的机会，“所以，紫烟姑娘，你这里得添几个能唱会跳的俊俏郎君。”
“沈颜欢，你胡说，我从未去过楚馆！”方灼急得跳脚，她是盛京贵女，才不会流连那等地方，名声都要被沈颜欢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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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与沈颜欢对了个眼神，掩嘴轻笑，扭着腰肢走到方灼面前：“方小娘子许是听不明白，不如您出个曲子，奴家叫人来奏，保您满意。”
“我就不喜欢腰肢软塌塌的外室，演得再好也不会满意。”方灼就差点名道姓指着紫烟骂。
“方小娘子，话要讲清楚。”紫烟轻放酒壶，到底还想给季阮留几分体面，便贴着方灼的耳朵道：“是季家诓骗在先，方家毁约在后，若非两家无理，依你二姐的性子，又岂会容得下我？”
“你厚颜无耻，给人当外室还有理了！”方灼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杏花天，若非她与季阮不清不楚，二姐也不会与季阮成至亲至疏的夫妻。
谢景舟这会儿总算品出点味儿来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看紫烟，又看看方灼，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了把火：“什么外室？不会是那个清风朗月的季家郎君吧，原来痴迷作画是假，夫妻不睦是真？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颜欢手肘碰了碰谢景舟的胳膊，假意责怪道：“王爷瞎说什么大实话，把这么大的事抖出来，方小幺回去该被禁足了。”
方灼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眼前发黑，口不择言道：“沈颜欢，你别以为攀上齐王就了不起了！不过是个纨绔……”
“方灼！”赵钦吓得赶紧打断她，这位祖宗是真敢说啊！
谢景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凤眸微眯，露出活阎王的气息：“本王就是个纨绔，怎么了？碍着你了？”
他语气轻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总比某些人家，表面光风霁月，内里藏污纳垢来得好。”
方灼被他看得心底一寒，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
“你……你们等着！”方灼目光从沈颜欢移到紫烟，放下狠话就跑了出去。
赵欣看看自家兄长，又捂了捂耳朵，留下一句“我什么都没听到”，就忙追了出去。
“紫烟姑娘，我也什么都没听到。”赵钦最怕突然的安静，忙表起了态。
紫烟抬头，目光紧锁某处，转而，又像无事人一般招呼了起来，只是在路过沈颜欢时，低声道：“多谢二娘子，二娘子还想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