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袅袅升起,格外突兀。
“刘管家,那烟哪来的,相府走水了?”眼尖的宾客瞧见,担忧询问相府管家。
刘管家抬头一望,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忙堆起笑容安抚:“多谢贵客提醒,无妨无妨,想来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子顽皮,在偏僻处点火玩呢,老奴这就去瞧瞧,定不扰了诸位雅兴。”
说罢,他脚下生风,喊了几个小厮,急匆匆朝着冒烟的方向赶去。
相府偏院,干草与枯枝在火光中劈啪作响,地瓜透过焦黑的外壳散发出甜甜的气息。
沈颜欢正对付着一个刚出火的烤地瓜,她边剥边不住地对着手指吹气,又去捏自己冰凉的耳垂。
这地瓜虽烫手了些,可入口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
“阿姐,你看着我做甚,快趁热吃!”沈颜欢把剥了一半的烤地瓜塞到沈知渔手上,“别嫌它卖相差,味道好着呢。”
“好吃。”沈知渔咬了一口,香甜溢满嘴,她看着像受了鼓励,烤得越发起劲的沈颜欢,清浅道:“颜欢妹妹与我先前见的官家娘子都不同。”
“如此说来,我不仅是盛京独一份,放锦州也是独一份了。”沈颜欢席地而坐,用一根树枝扒拉着火堆,把晾了一会的地瓜,放在手绢上,仔细包裹起来,手里掂了掂,才递给沈知渔:“烘烘手。”
“多谢,”沈知渔接过,不烫不凉,刚刚好,“不过,我们在这偷……”
沈颜欢一个眼神扫过来,沈知渔立马斟酌措辞:“**家种的菜,真的不碍事?”
“你放心,相爷这几日都忙得脚不沾地,不会有空来这的,等他缓过来劲来,可就一点痕迹不留喽。”说着,沈颜欢又蹲到了那片地瓜前,来都来了,墙都翻了,得多烤几个才划算。
“当真?”沈知渔心里还有些不妥,一边望着门口,一边看看忙活的沈颜欢。
“我还能骗……”沈颜欢那个“骗”字刚出口,院外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嘈杂脚步声与人声,她苦着脸把最后两个字说完,“……你啊。”
“阿姐,快跑!”沈颜欢拉着沈知渔就要跑,可看着噼里啪啦响的火堆,和冒着香气的地瓜,她又手忙脚乱地准备火中取地瓜,沈知渔也急了,连忙帮着用土掩灭火堆。
与此同时,脚步声愈近,门口还传来了敲门声与交谈声。
“刘管家,这门打不开啊,咱们怎么进去?若踢坏了,老爷怕是会怪罪我们。”小厮看着里边冒着的烟,和弥散在空气里的味道,心里将偷菜贼骂了一通。
“谁这么缺德,大喜的日子来偷菜?”相府今日尽是珍馐,那些值钱的不要,偏要这不值钱的,害得他们跑一趟,还要被相爷训斥,这人当真是害人害己。
刘管家不语,抬头看了看低矮的墙头,上前一步,抬手敲门,温声道:“沈二娘子,烦您开个门,您若不开,我们可就翻墙进来了。”
“颜欢妹妹,怎么办呀?”沈知渔捂着嘴,压低声音,焦急询问沈颜欢。
“嘘~”沈颜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那些地瓜,无论是生是熟都兜了起来,用下巴努了个方向,像猫儿似的,轻手轻脚来到院子一角。
她用脚小心翼翼踢了墙角,踢了两三处后,踢出了一个窟窿,沈颜欢立马趴在地上,往外瞧了瞧,欣喜道:“我就知道,外边没人。”
“阿姐,你先出去,我再把地瓜送出去。”
沈知渔看着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窟窿,面露一丝难色,“这怕是过不去吧。”
“我试过,没问题的,从这里出去就是大街了,快些。”沈颜欢不管沈知渔愿不愿意,一手拉着裙摆,一手招呼沈知渔。
沈知渔听着外边的动静,又见沈颜欢一脸笃定,便利落卷起裙摆,俯身钻窟窿。
“颜欢,快出来。”沈知渔来不及整理,就冲着里边小声提醒沈颜欢。
可沈颜欢递了不少地瓜出来后,又将砖块递了出来,最后,她自己才不紧不慢爬了出来。
“阿姐,快把石砖递给我。”沈颜欢倒是周全,人出来了,还不忘把窟窿补上。
当沈颜欢把最后一块砖补上时,相府的人也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里哪里还有人,只剩下一处冒着烟的火堆,和一个又一个土坑——相爷不舍得挖的地瓜被盗了。
“刘管家,这如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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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厮愁眉苦脸,还没等到赏银,要先被扣月钱了。
刘管家朝那缝未对齐的墙角瞥了一眼,淡淡道:“还能如何,如实禀报,留两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叫两人守在门口,其余的撤了。”
待众人离去,刘管家却拐了个弯,来到花园僻静处,对着一个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恭敬道:“郎君,沈娘子已脱困。”
“她胆子还是这般大。”男子摇了摇头,语中颇有些无奈。
“沈娘子不知,是郎君为她留的退路,郎君为何不……”
男子抬手阻止了管家的话:“不必多言。”
刘管家转而问道:“相爷那边该如何说?”
“如实说就是了,会盯上相府菜园子的,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猜也能猜到。”男子话语中带了一丝笑意。
而刘管家看着男子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他方才是故意出声的,也是故意拖着,留时间给沈家姐妹逃出去的,这人情他是卖出去了,只可惜……
谁能料到,这沈家姑娘竟与齐王搅和在一起,圣上还赐了婚。
姐妹两人灰头土脸回到沈府,本欲梳洗一番再见人,哪知被沈家夫妇逮个正着。
“夫人,我怎么说,以这混账的性子,不在相府惹事,早早就回来了。”沈伯明边说,边装作搜取证物的样子,掰开了一个烤地瓜。
“姑爹,你手上的是半生的,吃这个。”沈颜欢非常好心地递上了一个熟地瓜。
沈伯明尴尬得轻咳了一声,手很诚实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相爷种的地瓜还挺甜。
沈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馋嘴夫君,走到沈颜欢跟前:“怎么还带着你阿姐胡闹,这府上若再添一个你,那还得了!”
“姑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您放心,阿姐即便是天天跟着我往啄金窟跑,也不会变成我这样的。”沈颜欢给沈知渔递了个眼色,让她也赶紧表忠心。
“父亲、母亲,我……”
沈知渔正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就见沈夫人双手扶住她肩膀,和颜悦色道:“知渔,母亲知晓不是你本意,平安回来就好,快去梳洗压压惊,我们与颜欢再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