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维纳斯贵族学院操场。
统一身着西式高级制服的高二学生们成群结伴地齐刷刷从教学楼中走出来，涌向操场中心，准备开启每周一的例行早操仪式。
“请各班级同学有序入场……”广播中响起平稳从容的少女声音，有条不紊地组织早操秩序。
按照维纳斯学院惯例，每月各个年级的早操主持人由月考年级第一名的学生担任，为期一月，蝉联第一可以续任。
不过这次早操的主持人却换了个人，广播中是一道女生的声音，不再是同学们以往熟知的第一名李寒舟。
操场中，某列班级阵队中有人好奇地窸窣议论，“怎么换主持了，这谁啊，我舟神去哪了？”
有同学立即科普：“孤陋寡闻了吧？上个月学校搞阳光计划，刚从底下希望中学里特招进来一班子贫困生。这个叫赵茉的特招生，第一次月考就超了舟神三十多分呢，这回早操可不就换成她主持了。”
李寒舟是维纳斯学院霸榜高一学年所有科目第一名的著名学神。
他长得好、家境好、学习好，是典型的“模范三好生”。
更难得的是他为人爽朗大方，常热心帮同学们答疑解惑，久而久之，便被全年级称作“舟神”。
但就在升高二后的第一次月考，李寒舟的第一名不败纪录就被新来的“阳光计划”转学生赵茉打破。
“哦，原来她就是‘茉莉’啊，有点印象。”
提问的那名同学恍然想起这门子事，不禁感叹一声，“这贫困生是有点东西，还挺励志的，居然能打败咱舟神！”
与他搭话的同学摇头不屑，“一个贫困生而已，成天一副假清高的样子，谁问她问题都爱答不理的，哪里比得上咱舟神？”
“那倒也是。”
“别说话，保持安静！”
眼见班主任巡逻走了过来，两人这才停止闲聊。
*
维纳斯学院是S市有名的贵族学院。
该校就读的学生无不来自非富即贵的显赫家庭，校园环境优渥，师资力量雄厚，但学校近年来的名校升学率却一直下跌。
升学数据逐年难看，似乎有些对不住名流家长们所交的巨额学费，校领导层为了拔尖学生成绩挠破了头，终于在上个月拍板启动“阳光计划”。
“阳光计划”引入了九十位来自下面贫困县市希望中学里的优等生进入维纳斯学院就读。
其目的很明显，让这批学生与本部生形成良性竞争，相互交流学习，以期达到“鲶鱼效应”，刺激本部学生的竞争心态。
维纳斯学院为“阳光计划”的特招生们提供学费全包、食宿全免的优待，甚至还对考入年级前十名的特招生额外奖励丰厚的奖学金，奖金数额依名次递减。
“阳光计划”的开展刚满一个月，最新一次月考中，各年级平均成绩果真有了显著进步。
校领导层笑开了花，拍手称之为教育兼顾慈善的双赢之举。
赵茉是“阳光计划”中引进的这批学生之一，她在特招考试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
上月月考中，她代表特招生群体一举超越所有本部生，打破李寒舟的第一记录，立即在全校名声大噪。
但同为第一名，赵茉却没有李寒舟那般的好人缘。
她成绩好是好，但就是有些酸腐文人的“假清高”在身上。赵茉入校一个月，只喜欢独来独往，不爱搭理任何人，每天冷着张脸，除了上课就是自习。
与乐于助人的“舟神”形成鲜明对比。
总之她不太招人喜欢。
尤其因着一点微妙的竞争关系，她格外不招本部生的喜欢。
她名字与茉莉有关，又常被人观察到每隔几日都会在放学时买校门口十元一束的廉价茉莉花。
那茉莉花本部生嫌太廉价看不入眼，特招生里除了赵茉没人会买，久而久之，摆摊的老奶奶只掐点等着赵茉光顾。
这举动很怪异，有人结合她的“假清高”姿态，发帖分析她应是在将自己拟作高洁的茉莉花。
那帖子一经发出就在全校火了，从此维纳斯校园论坛中便戏称赵茉为“茉莉（廉价）”。
但不论再怎么戏称，他们也无法改变“茉莉”取代李寒舟成为第一名的事实。
本部生再不喜欢赵茉，也得在她的组织下进行早操事项。
此刻，赵茉站在演讲台，播报周一早操的最后一项：通报批评上周逃课的同学名单。
她视线扫过手中名单，平静念出：“接下来通报批评几位上周逃课的同学——谢凛、苏柳琛、黎书宜、李寒舟，这四位同学于上周五无视校规，无端外出旷课一日，学校决定给予上述同学通报批评，希望全体学生引以为戒。”
“今日早操到此结束，请各班同学有序离场。”
她话音刚落，操场上准备散场的各班级立刻炸开了锅，纷纷议论。
“什么情况，连舟神也被通报批评了？”
“我知道我知道，上周五谢太子交换回国，他们几个发小就出去聚了聚，没请假。”有知情同学八卦道。
说完，这同学一脸看好戏地道，“不过‘茉莉’胆子是真大啊，她真敢照着念太子爷的名字啊。”
他口中的太子爷正是通报名单中的谢凛，他是谢氏财阀的独生子，刚从M国游学一年结束返校。
谢氏基本掌控了S市的经济脉络，就连维纳斯学院也是谢氏名下的产业。
所以谢凛可说是能在维纳斯学院横着走也不为过的，加之他出了名的脾气爆，全校没人敢触他一点霉头。
且不说谢凛，那通报名单上任何一人单拎出来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苏柳琛是S市第二龙头企业的二公子，黎书宜与谢凛是表兄妹。
四人天团中，唯有李寒舟家世稍逊，但他胜在头脑争气。
以李寒舟的优异成绩，考进Top2，再搭上谢苏任意一家的关系，更上一层不成问题。
因此有人不禁语带同情，“这回‘茉莉’真踢到硬茬儿了，祝她好运吧。”
赵茉确实引起了谢凛那帮人的注意。
他们四人所在的班级队列靠近演讲台，四人神色各异地听完了通报批评的广播后，走下演讲台的赵茉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赵茉穿着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贵族学院制服，看上去挺清秀白净，身上透着股斯文气，戴一副黑框眼镜。
冷着一张素脸，目不斜视地路过，似乎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黎书宜噗嗤一声笑了，胳膊肘杵了杵她身旁的李寒舟，煽风点火，“新第一有点傲耶，你的第一名被她拿走，要气死了吧？这你得加把劲呀！”
李寒舟眉毛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又随即云淡风轻道：“一次月考而已，我不在意。”
“不过她长得还挺不赖的。”一旁的苏柳琛忽然出声，而后双眼微眯，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叫住了赵茉。
“喂，特招生。你是叫赵茉吧？”
赵茉顿住脚步，回头，“有事？”
苏柳琛露出玩味的笑，语气不知是真诚还是轻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下你在哪买的鞋？和凛哥穿的是同款呢。”
苏柳琛说完，几人一起注意到赵茉脚上的鞋，和谢凛的那双比较起来。
他们都认出这是某高定品牌的男女同款限量版，全球加起来不超过十双。
但现场就出现了两双。
只是其中的一双鞋面黯淡，材质粗糙，虽说看着干净清爽，但就连鞋尾的Logo也是歪的。
两双鞋的主人，一个是谢家贵公子，一个是特招贫困生。
谁真谁假不言而喻。
李寒舟对比完，露出今早以来的第一抹笑容，“赵茉，你穿的这双是假货吧？标都歪了。”
“噗——”他语气恶意分明却又故作好心诚恳的样子，其余三人都被逗笑。
他们一齐看向赵茉，但并未如愿看到她露出窘迫难堪的神情。
赵茉右脚鞋尖点了点地面，淡淡说，“哦，可能是假货吧。在批发市场买的，三十元一双，你们想买的话我可以告诉地址。”
谢凛、苏柳琛、黎书宜、李寒舟：“……”
四人沉默许久，愣是不知道再接话说什么。
赵茉见状耸肩，“没人要买？那我先走了。”
说罢，她轻快干脆地蹬着那双假货鞋走了。
赵茉很快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她走后，除了李寒舟面色铁青，其他三人均笑得发抖。
“我就知道，”黎书宜擦着泪花，笑看李寒舟，“你真的很在意，结果你又输给她了。”
苏柳琛上前拍拍他肩膀，“加油，下个月考过她，一雪前耻。”
“……”李寒舟捏紧了拳，沉声道，“等着瞧吧。”
“行了，都别笑了。”眼见再笑下去李寒舟恐怕就要破防了，一直没出过声的谢凛才发话制止另外两人。
他勾着唇道，“这特招生还挺有趣的，别找人家茬儿。”
苏柳琛立即挑眉诧异，“怎么，有兴趣？”
谢凛没答话，表情不置可否。
苏柳琛略一思索就回过味来。
难怪一直不吭声，还破天荒地不许让人找茬，这就护上了？
他一把哥俩好地揽过李寒舟，笑容更甚，声音颇为遗憾，“那完了哥们，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是别跟咱未来嫂子抢第一了，都是自家人，和气生财啊。”
黎书宜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投嫂子一票。”
“你们想多了。”
李寒舟已经恢复平静，一脸无所谓地道，“我本来就不在意，这只是一次月考，又不是高考，我没能次次都拿到第一很正常。再说了，没有退步哪有进步？高考才是各见真章的时候。”
“嗯嗯，有道理。”黎书宜点头，却又添一把柴，“可是她光这次月考就比你高了三十分诶，你确定等高考的时候不是见她的真章吗？”
李寒舟：“……我说了，我不在意。”
黎书宜：“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