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忽然黑掉的直播间,梁昭月目瞪口呆地看着“已下线”的三个大字,倍感不可思议。
怎么,这是嫌礼物太少了,怒而下播?
因为刚刚的小意外,陈赓山的上半身瞬间被喷涌的大量自来水浸湿,她眼睛都发光了,满怀期待地盯着屏幕,眼睁睁地看见湿漉漉的衬衫下摆贴紧前腹,蓬勃欲发的肌肉若隐若现,水流顺着腹股沟缓缓流下,淌入深处。
就在她以为之后还有更攒劲的节目时,陈赓山下播了。
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死了。
好好好,你是懂吊胃口的。
梁昭月气得牙痒痒,怀疑这人是故意的,肯定是这个狡猾男人欲擒故纵的诡计!
正愤愤呢,张阿姨忽然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小姐,你的项链我帮你收好了,还有那些美元,需要到银行换成人民币吗?”
美元,什么美元,她不是已经——
梁昭月忽然顿住,皱起眉,让张阿姨将项链拿了过来。
缓缓打开盖子,她盯着盒子里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许久,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
深夜,陈赓山顶着一身寒霜露重,打了跨市的出租车,匆匆赶到了南嘉县人民医院。
绷紧的身躯站在医院的一楼一动不动地等着电梯,眼看着数字缓慢地跳动,他终于忍不住了,长腿一转,拧身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一口气冲上了十二楼,重症抢救市。
凌晨三点的ICU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人,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抢救室门上闪烁的红色灯光,将压抑的气氛衬得如死般沉寂。
陈赓山粗粗一扫,视线落在蜷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的人。
小小的一个,扎起的马尾辫无精打采地垂落,明明还在暑假,身上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他呼吸一滞,心脏刀割似的疼,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颤抖。
“茹燕。”
陈茹燕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看见走廊尽头缓步走来的人,原本缓和下来的情绪立时又爆发了,满腹的心酸和害怕轰然倾泻。
她踉跄着跌下椅子,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唯一的支撑。
“哥……”
眼泪夺目而出,转瞬又被捂着脸的衣料吸去,她压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哭,在感受到落在后背缓缓安慰的大手后,顿了顿,情绪骤然崩溃,埋着她哥的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几个陪同的大人见到陈赓山,也絮絮叨叨地走近。
“惹,多亏了这丫头发现得及时哩。”
“那么大个人,都不知道啥时候摔下的床,血流了一大片。”
“俺们赶紧就打120了,但是吧,村里的路不好走啊,还是耽搁了一会,小伙子,要是大婶有个三长两短,俺们对不起你啊!”
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土黄的老实汉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敢看陈赓山的眼睛。
都是邻里邻居的,能帮就帮,这小丫头平时勤快嘴甜,真遇上事了,他们也愿意帮忙。
但帮完之后,他们又有些胆怯,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要是就差那么一点,没赶到医院就……
他们就扯不清干系了,因此,脑子冷静下来后,行事说话就有些畏畏缩缩的,也没有一开始的热情热忱了。
陈赓山明白他们的顾虑,当然不会怪罪,连声道谢之后,微微推开妹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抿紧唇,抽了一沓,不由分说地递给几个汉子。
盯着那沓红票子,为首的大哥眼都直了。
但下一秒,他就连连摆手。
“这是干嘛哩,使不得,使不得!”
“咱们就是搭了把手,也没干什么!”
几个人不停地推搡,忽然,抢救室的红灯悄无声息地暗了,只听见“叮”的一声,自动门打开,一个带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了,严肃地朝外大喊。
“家属呢,谁是家属?”
陈赓山兄妹俩同步抬起头,大声应了句。
趁着这个空隙,几个大哥把钱塞到了陈赓山的口袋里,连忙跑了。
心里记挂着妈的情况,陈赓山只能无奈把钱放好。
“病人情况非常糟糕,我们还在努力。”
带着口罩的医生语速很快,迅速地说了一下情况。
“但我们这条件有限,建议家属还是尽快联系上级医院,别耽误了治疗!”
刚说完,抢救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医生倏地皱起眉,连忙转身又进了抢救室。
陈赓山心中一坠,立即冲上前,但临到门口,被医生大声呵斥,只能硬生生刹住脚步。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关紧的门,神情凝重,浑身紧绷,垂落的手攥紧拳头,指骨微微发白。
直到一旁的妹妹着急地推他,他才恍若回过神。
“哥,怎么办啊,上哪去找别的医院?”
南嘉县不大,医疗条件也一般,陈茹燕还只是个学生,一听到要换医院就有些害怕,泪水都没干,担忧地看向哥哥。
而陈赓山只是一言不发,他咬紧后槽牙,交代好妹妹守着急救室,一有消息就叫他之后,攥着手机扭头走到了楼梯间。
在黑暗的楼梯间里,他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翻遍了通讯录里的所有好友,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可除开寒暄之外,却没能得到任何帮助。
转院是件大事,转去大医院更是件大事,有时候,不仅仅需要钱,还需要其他东西。
在这年久失修的老旧楼梯间里,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裹挟着凌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疽一样,紧紧地缠在陈赓山身上,他感到了一阵阵窒息,胸口滞闷,无比地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低下头,死死地揪住头发,咬紧牙根,因为用的力气很大,稍不注意,就咬破了口腔内膜,丝丝缕缕的血腥气瞬间充斥了鼻端。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他发了疯地默念,因为心急如焚,精神高度紧张,没注意到裤兜忽然掉下来一张纸条。
上面,清秀隽丽的字体写着寥寥几个字,以及,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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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135号取餐。”
机械的电子音不停播放,梁昭月一旁的同学看了又看,发觉是梁昭月的号码后,才奇怪道:“月月,你的餐好了,怎么不去拿?”
梁昭月这才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她有些不自在地挠挠脸,心里嘟囔,都怪陈赓山,没事撤回那么多条信息干什么,搞得她魂不守舍的。
一个月前,她一边为越渐加重的失眠症苦恼,一边为阿姨辞职后自己要亲自下厨而苦恼,想了又想,甚至提前向辅导员表示可能要重新住回宿舍。
但就在她发消息时,有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
熟悉的声音令梁昭月微微挑眉,在静静听完了对方的诉求,她忍不住屏住呼吸,血液全都灌冲到耳朵上,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男人卑微到极致的祈求。
电话那头的陈赓山嗓音喑哑又滞涩,显然是被逼到了绝境,令人轻而易举就能想象到男人脸上的落魄和无奈。
他一定是哭了,若有若无的颤音挑起莫名的情愫,梁昭月嘴角弯起,有些异样的兴奋。
“求求你,帮帮我……”
“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电话那头的话还在继续,梁昭月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刺激。
她清楚地知道,对方曾是一个高傲稳重的成年男性,即便意外发生,两人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却还是坚持自身的原则,对她的补偿不为所动,而如今,却因为形势所迫,被迫向她低头,祈求帮助。
像是一株倔强生长的白杨,笔直,挺拔,却又低到尘埃,祈求她的庇佑。
又像是一头藏起獠牙的凶兽,低下了它永远高昂的头颅,心甘情愿地俯首,即便他多不情愿。
意识到这一点后,尾椎骨忽然窜起来一阵酥麻的快感,梁昭月克制住血液里奔腾的颤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答应了。
一直忧愁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同时又帮了人,怎么不算一箭双雕呢?
反正失眠睡不着,她索性翻身坐起来,拨了几个电话,三言两语之间,就把陈赓山的事情安排好了。
那时候的她还没意识到,这一晚上的临时约定,已然是引狼入室了。
“滋滋”
端回来的砂锅米线还冒着热气,梁昭月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同学瞥见她这么快吃好了,诧异道:“月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校医那看看?”
不怪同学多想,毕竟,自从梁昭月搬回宿舍住之后,她就没见过对方睡觉,眼睁睁看着她黑眼圈越来越重,都快变成熊猫了。
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梁昭月是认床所以睡不好,可渐渐的,她们却发现,她好像是在躲什么人,这才放着寸土寸金的豪华大平层不住,跑来和她们挤宿舍的。
梁昭月蔫蔫地点点头,无精打采地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心下却有些纠结,要不要回家呢?
毕竟,如今,房子里可是突然多了个男人。
结束前情提要,开始甜蜜同居[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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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