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把人带走,魏无心摆出架势,一边诱哄林鹤言,“林尚书,我会求义父让他在陛下面前替你说好话,现在回头也不晚!”一边准备随时动手。
突然,“咔嚓”一声巨响,门框四分五裂,一股强劲的风吹散她的白发。
郁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苦海无边,这位天师大人才应该回头是岸!”
话音落下的刹那,剑气也随之袭来。
魏无心急忙转身挥鞭格挡。
一旁的林鹤言见势猛扑上去死死抱住她挥鞭的手。
魏无心一时难以挣脱,眼看敌人的剑就要刺中她的心脏,魏无心不禁想,‘完了,今夜这一剑怕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郁离却硬生生收回了剑。
郁离从解救了林鹤言祖孙那天就知道朝廷会派缉妖司的人来追查,而魏无心作为缉妖司司长,必定会亲自前来。相遇是避不可免的,不过他是妖,魏无心是捉妖人,两人依旧是敌人。为了不让她陷入两难境地,他曾在心中做过无数次两人再相见的心里预设,也下定决心,再相遇,绝不与魏无心纠缠。
可惜,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那一剑用了八成的力,想收回去,必定会伤及自身!但就在魏无心转身的一瞬,他还是心疼了,毅然决然收回剑招。
心软了?料想中的痛感没有传来,魏无心虽有疑惑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刻迟疑。
只见她手掌一松,手腕一个旋转滑到林鹤言后颈,扯住他的头发猛地往下坠,林鹤言吃痛之际,她再左手蓦地推其下颚,林鹤言当即被打飞出去。
“爷爷!”锁儿哭喊一声追过去扑跪在林鹤言身旁,“爷爷你不要死!”
这时两个天师跑上前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林鹤言和因收回攻击而受伤的郁离一眼,对魏无心道:“属下没能拖住妖孽,司长无事吧?”
魏无心捡起地上银鞭,拍了拍衣上灰尘道:“无碍,你们来得正好,把林鹤言带回去。”
“是!”二人走上前,一个拎起锁儿另一个拎起林鹤言打算撤退。
郁离提剑再次堵在大门口,眼睛却是看向魏无心。
“想带走他二人,先问问我手中的青竹剑答不答应!”
魏无心手中银鞭一挥,银鞭切换成银剑,走到前面,丝毫不怯弱的对上郁离视线,对两个属下道:“带他们走,我看谁敢阻拦!”
两属下只道了句“司长大人小心!”便带着人从二人身侧离开。
郁离挥剑便朝他们砍去,“魏无心,你不能带林尚书走!你会害死他们的!”
魏无心提剑替二人挡下郁离攻击,“胡说八道!陛下慈悲,这才将斩刑改为流放,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林家祖孙也不会遭这一劫,要怪只能怪你们这些妖作怪!”
郁离:“究竟是我们妖作怪还是你们人作怪,魏司长何不亲自去问林家祖孙?何必在这儿血口喷人?!”
魏无心一边回击一边道:“用不着你这妖提醒!”
魏无心出手招招致命,郁离应付得大汗淋漓。既要阻拦她们把人带走,又不能真伤了魏无心,便只能一直躲闪。
趁着魏无心和郁离打斗,两个下属带着林家祖孙赶紧离开。
两人刚出门,又遇上赶回来的翠羽和赤练,于是四人再次激斗起来。
打斗中,郁离一个不小心,被魏无心的剑锋划破胸口衣襟,掉出脖子上的扳指。扳指在她眼前晃动,魏无心突然脑子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
见她突然顿住,手捂着头,郁离揽住她,关心的问,“你没事儿吧?”
魏无心晃了晃脑袋,见他和自己靠得那么近,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亲密,不过此刻她不敢大意,反手朝郁离打了一掌后快速逃开。
“撤!”魏无心一声令下,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
翠羽和赤练纵身欲追,被郁离喝住。
“别追了!”
“为什么?”赤练不服气问,“君上你是不是又心软了?!她都把您给甩了,您”
眼看赤练越说越过份,翠羽立时喝止她,“赤练,越来越没规矩!”
赤练:“我没规矩?!魏无心才没规矩!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被魏无心布的雄黄阵烤成焦蛇了!”
翠羽窝了一肚子火,现下也不客气了,吭声反驳她,“若不是你耐不住性子硬要去追那群流民,我也不会中别人的圈套!”
……
二人吵得郁离耳根子疼,刚要出言阻止,突然感觉嗓子发痒,随即一口腥甜涌上来。
吵架的二人瞬间休战,翠羽赶忙上前搀扶郁离。
赤练也一脸担忧的望着郁离,问道:“君上受了伤?”
郁离摆摆手,“我没事,扶我进去打会儿坐就好,赤练去看下林大人他们有没有事。”
赤练不情不愿的挪过去查看林家祖孙的情况。
郁离被翠羽扶回屋子,双腿盘坐,双手结印置于腹部,双眼轻闭。没一会儿,他头顶升起一道淡淡的白雾,盘旋在脑袋周围,时间越久,雾气越浓。
翠羽静静在一旁守着,没一会儿赤练就把林鹤言和锁儿提进屋里,随意丢在火堆旁。
魏无心那一击看似狠厉,却也留有余地,所以林鹤言只是昏过去,并没受多重的伤。
火堆中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声,赤练和翠羽坐在一起等候,一个时辰后,郁离头上的雾气渐渐淡了,他睁开双眼,变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翠羽见他脸色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苍白,这才放心问道:“君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十年前封嘤从妖界逃出时受了重伤,若想复原,最快的办法就是吸收龙气,林尚书说在宫中看到有小太监将活人喂妖也应证了我们的猜想,若是无心姑娘将事回报朝廷,那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与赤练始终对魏无心抱着强烈敌意相比,翠羽不恨魏无心,她性子沉稳,也通透。她心疼郁离在妖界苦等的十年,却不会为此让捉拿封嘤之事失败。
郁离反问问她和赤练,“你们有什么想法?”
“你闭嘴!”赤练还没开口,翠羽率先堵住她都嘴,瞪了她一眼,这家伙一开口就没好话。
“想个办法,将她困在黑水镇,我们去帝都捉封嘤。”
郁离思虑片刻,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林鹤言祖孙道:“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帝都!”
第二日一早,魏无心就收到郁离林鹤言离开黑水镇的消息,立即带人去追。
黑水县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依山傍水而建,故想要出县城除了从南边的城门口出去,还可以北面的后山出去。一南一北,完全相对的两个方向。为了抓住逃跑的郁离林鹤言他们,魏无心将人手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由她和其中一个天师带着在后山设置隘口,一部分由剩下两个天师带着守住南边城门口,最后一部分由县衙县令带着在城里里挨家挨户的搜索。
晌午,艳阳高照,蝉鸣树梢,守在后山进山路口的天师和衙役们缺不敢有丝毫松懈!说好的若是谁发现了林鹤言他们就以烟花为信号,结果整整一个早上过去,城门口和县令两边音讯全无。
突然,“啾~!”的一声城门方向天空蹿出一只烟火。
天师属下:“大人,逃犯在城门口那边!”
魏无心当即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前往城门口!”
所有人:“是!”
魏无心走在队伍最后。走到半路,魏无心突然有所感应,停了下来。
并肩的天师属下疑惑,问,“大人可有发现?”
魏无心摇摇头,她怕是自己的错觉。又走了几步,魏无心还是放心不下,叫住属下天师,令他带着人支援城门口,自己一个人返回后山隘口。
魏无心一路疾驰,果然在靠近隘口的时候看见两大一小三人从眼前跑过去。
魏无心抬腿追上去,“站住别走!”
三人听见魏无心的声音郁离回头望了一下,随后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拉着林鹤言和锁儿不要命的闯进了后山。
魏无心来不及多想追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中渐渐起了雾气,如一场慢性瘟疫,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就蔓延了整座山林。
魏无心在一片竹林把人给追丢了。林间雾气太重,周围十丈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妖天性狡猾,最喜欢躲在暗处袭击人,魏无心握紧腰间的鞭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往前探路。
“咻!”一道冷风从耳后吹过。
魏无心迅速转身,什么也没有。
当她再次转头,又一道影子从背后闪过。
“小儿科!”影子闪过的同时魏无心腰间鞭子猛地从后甩出去,正中影子后背。
影子只是身形踉跄一下后接着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
“妖孽休走!”魏无心持鞭追去。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就在魏无心迷失方向的时候寂静无声的山中突然响起一阵琴声。
真是一场及时雨,这琴音为魏无心提供了好大的帮助。
魏无心顺着琴音的方向走去。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的样子,终于走出竹林。
竹林尽头有两间并排而立的小竹屋,屋子上方飘着炊烟,屋前,一名面容模糊的青衣男子正在专心致志的弹奏着古琴。
琴音婉转中带了一丝哀怨,仿佛在思念什么人。
魏无心缓缓靠近,男子的面容也渐渐清晰,竟然是郁离!
魏无心刚要动手,郁离像是有感应般突然抬头,接着站起来跑向她,握着她的手喜道:“心儿你今儿这么快回来了?”
魏无心不喜欢外人的触碰,身体明显一僵,有些不明所以,僵硬的抽出手,问,“你…你在和我说话?”
郁离环顾四周,随后手勾了下她鼻子,玩趣笑道:“这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魏无心没说话。
郁离揽过她肩头往竹屋走,一边走一边道:“走走走,进屋。之前你不是说青鸟那儿的饮食太淡吗?我昨天新学会了道菜叫东坡肉,你在青鸟那儿练兵的时候我去了趟集市,买了上好的肉,一会儿我做给你吃。”
魏无心被强行按在榻上休息,郁离则是在厨房中忙忙碌碌。
魏无心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这间屋子被一座落地罩分为歇息的里间和会客的外间。魏里里外外就几样简单的家具,墙上挂着不同姿态竹子的丹青,在见过皇宫大内的魏无心眼中这样的陈设不能称之为简单,简直是简陋。不过整体虽然简陋了些,却被主人打整得滴尘不染,在看看梳妆台上堆满的各种胭脂首饰,床榻上被褥的手感……,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没一会儿,郁离端着饭菜进来,朝里间喊道:“心儿,出来吃饭了。”
魏无心走出来,坐到郁离旁边,不等郁离说话,一只梅花镖抵在他颈间,无情道:“郁离,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赶紧把林鹤言和他孙女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