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还是普通诊疗，分明是她专属的、一对一的VIP闭环服务！
这念头让他心头一热，刚那点失落立马被更强的期待挤没了影。
他紧紧盯着换药室的门，感觉剩下的五分钟，更难熬但也更期待。
观察时间一到，周景澄几乎是立刻起身，走向那扇仿佛散发着圣光的换药室门。
他甚至在门口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
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迎面撞上的，是陈佳怡那双眼睛，
不再是手术室里那种冷静自持的专业眼神，
现在里面像是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冰冷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带着十足的杀气，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周景澄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下意识地顿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关门。”陈佳怡的声音不高，但是直接下的命令。
周景澄乖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小小的换药室里，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压抑。
他像个听从指令的小学生，在换药椅坐下，主动将包扎好的右手伸了过去。
陈佳怡没再多说一个字，戴上手套，动作利落地揭开纱布，仔细检查伤口。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专业而迅速，确认纱布干净，没有新的血丝渗出。
“伤口挺好的。”她公事公办地陈述。
周景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或者还在手术时的专业状态里没出来。
看着她低垂专注的眉眼，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和喜悦还在顽强地冒头，让他忽略了空气中那份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他斟酌着开口，客套地说了声：“谢谢。”
这句“谢谢”像是点燃了引线。
陈佳怡猛地抬起头，那压制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出口，
但她还记得这里是医院，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却都是砸向他的，
“周景澄，你老实告诉我，”她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闪躲，
“你挂我的号，约周五下午手术，是不是故意的？”
周景澄被她问得一懵，那股风雨欲来的感觉瞬间变成了实质性的压力，笼罩下来。
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气，心里那点小九九无所遁形，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了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是。”
他甚至给自己的“故意”找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声音越来越小：
“我就是觉得……门诊是你接的，你对我这个病情最了解。由你主刀，逻辑上最连贯，效果也应该最好……”
“效果？逻辑？”
陈佳怡被他这番严谨的逻辑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拼命把声音按回喉咙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周景澄被她问得一愣，脸上浮现出真实的茫然，甚至带着点天真：
“麻烦？……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啊，我们不是……地下的吗？”
他以为问题出在保密工作上。
“地下的？！”
陈佳怡几乎要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气得背过气去。
她猛地将头撇向一侧，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借助这点时间才能稳住情绪，不把手边的装着酒精棉球的罐子砸过去。
几秒后，她重新转过头，正面看着他，眼神里是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无力：
“周景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一字一顿，几乎是用气音在吼，
“在任何！正规的！医疗机构里！都强烈不建议，甚至明确禁止医生为直系亲属进行手术操作！就算是切痣这种小手术也不行！”
周景澄彻底愣住了，这个规则完全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外。
看着他脸上纯粹的震惊和茫然，陈佳怡终于确定，他是真的不懂。
她挫败地闭了闭眼，用最后的耐心解释，声音压抑得发颤：
“这是医学伦理！最基本的原则！要避免情感干扰！你懂不懂？！
一旦被人知道，你老婆给你做手术，你猜别人会怎么说？
我这身白大褂还想不想穿了？！
最关键的是，万一，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过程中因为你是周景澄而让我判断失误了，怎么办？！
你想过吗？！”
周景澄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因为后怕和愤怒而微微发红的眼眶，终于明白了她刚才在手术室里那份极致的冷静下，压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他不是把她当老婆在依赖，他是把她放在了职业道德的火上烤。
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而且这次，可能比她生气他删微信、乱吃醋要严重得多。
陈佳怡看着他这副哑口无言、满脸愧疚的样子，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剩下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充满了疲惫：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简直是对牛弹琴！”
她实在想不通，堂堂一个纪委副主任，原则性纪律性挂在嘴边的人，怎么会对这么基本的行业伦理一无所知？
尤其他妈和她都是医生！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医生，她还得处理后续：
“之后换药，不用来医院了。”
“那我找别的医生……”周景澄连忙小声说，想弥补一下。
陈佳怡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家里给你换。”
她看着他依旧有些懵懂又带着讨好意味的眼神，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
她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要把这些道理戳进他那不开窍的直男脑子里：
“周景澄，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大事！小事！必须跟我汇报！之前的改善台账，该执行的必须执行！我必须第一时间掌握你的思想动态！”
她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愠怒：“你这种一拍脑袋就敢上的行为，实在太离谱了！”
就在她气得还想再戳他一下的时候，
叩叩叩——
换药室的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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