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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八日,周一,晚九点。
明漪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仰头,轻叹一口气。
今天她正式上任,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
很久没忙成这样,身子有些吃不消。
明漪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合同,拧了拧眉,有点烦。
她忽然后悔签谢越津,这位爷真是难伺候,脾气比天大。
她长舒一口气,打开谢越津发来的定位,驱车驶离公司。
十五分钟后,明漪的车停在锈迹的门口。
还没等她下车,就听见周围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明漪观察了下,发现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车上。
西尔贝Tuatara,车的外形和价格确实有些张狂。
这是前两天明翰和送她的礼物。
他说明漪刚回国,有辆车也方便些,还说当下年轻人都喜欢这个。
明漪也没说什么,觉得开着还算顺手,就没换。
她向来备受关注,早已习惯,顶着众人的目光下,下车,大步踏进锈迹的大门。
这家酒吧新开业不久,人气火热。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顺着楼梯走向二楼。
她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有人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游铮的目光穿过汹涌的人潮,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身旁的司卓元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目光看去。
直至女人的身影消失,游铮低头,沉默的看着杯沿,手指在上面摩挲。
“你认识她?”司卓元问道。
游铮没吭声,几秒后,摇头否认。
“那是喜欢她?”司卓元继续问。
这次他没否认。
游铮说不出,他对她的爱,无法否认。
司卓元闻言,“哎呦”一声,张口劝道:“可别喜欢她,你知道人家是谁吗,不是哥们打击你啊,人家瞧不上咱。”
“元哥,连你也瞧不上吗?”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忙过来凑热闹。
在西粼,司家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但跟明氏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
司卓元沉思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悲苦道:“瞧不上啊,想当年,哥还对她芳心暗许,结果呢,人家根本就没往心上放。”
游铮微微侧头,等着他的下文。
“当年,我才十八,跟我哥参加一个宴会,就是明氏主办的,毫不夸张,明漪一出场就是焦点,中心。”
司卓元回忆起当年,往事仍历历在目。
“后来,我故意接近她,可是她周围人太多,没挤进去。”
“然后呢。”有一个小男生接着问。
司卓元耸耸肩,“没了。”
“没了?”
“你以为明漪是想见就能见的啊,她是明氏老总唯一的女儿,知道什么意思不,将来这亿万资产都是她的,人家是明氏唯一继承人,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回国的次数不多,很难见的。”
“这样啊,”那人点点头,“不过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突然来这了。”
“是啊,她也不认识我啊,”司卓元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谢越津在上面呢,是不是找他的。”
明谢两家的关系向来不错,明漪和谢越津认识也很正常。
“不行,我得去接待接待人家。”
锈迹是司卓元投资的,今天是开业第一天,来了个这么个大人物,他怎么说也该去接待一下,客套客套。
一旁的游铮沉默许久,忽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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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漪脚步顿住。
门没关紧,透过细小的门缝,明漪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她推门而入,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不解的看着她。
明漪公开露面的次数不多,在场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多数都没见过她。
明漪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向沙发中间的谢越津走去。
谢越津嘴里咬着根烟,还未燃尽。
屋内昏暗,男人的眉眼模糊,明漪看不清他的神情,当然,她也没兴趣看清。
忙了一天,她的耐心即将燃尽。
“合同送来了。”
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男人。
谢越津头也不抬,吸了口烟,随后又吐出。
明漪嫌弃的拧眉,后撤两步,她实在受不了这股烟味。
“嗯,知道了,拿走吧,我不想签了。”
“你说什么。”明漪的语气瞬间冷下来,带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你耍我?”
“有问题吗?”
男人终于舍得抬眼,对上明漪的目光。
空气瞬间凝滞,在场有人认识明漪,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驱散人群。
顷刻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人。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像是无声的对峙。
缄默片刻,男人将烟蒂捻灭:“没听见么,我说我不签了,滚回去。”
“要是舍不得那点好处,明大小姐可以去找老爷子要回来。”
男人语气刻薄的很,攻击性明显,盯着明漪,满眼不屑。
他最讨厌别人算计自己。
起初他还纳闷,怎么老爷子态度突然转变,原来收了人家的好处啊。
还有那些黑料,这段时间满天飞,也都是明漪的手笔。
“发那些通稿花不少钱吧。”
“还有城西那块地,明大小姐真是出手阔绰,就这么给谢家了。”
明漪精致的眉眼染上薄怒,冷凝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
她走上前,一个反手,伴随着“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明漪力道不小,男人的头偏向一边。
他皮肤本来就白,泛红的指印在上面明显。
火辣辣的刺痛感,驱散了醉意,使他清醒不少。
“明漪!”
谢越津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起身,强烈的愤怒席卷全身,目光阴沉。
明漪向来脾气不错,从不和人动手,这是第一次。
她无法忍受谢越津三番两次的折腾自己。
第一次,她顶着暴雨在路边等他一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这一次,她耐着性子过来给他送合同,结果呢,说不签就不签了。
明漪认为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是她需要谢越津的帮助,所以,她极力忍耐着谢越津的臭脾气。
可她的退让使男人得寸进尺。
“你觉得我耍手段?谢越津,你值得我耍手段吗?”明漪站在那里,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平静却透着一种天生的威慑力,气场上毫不退让,盛气凌人。
“娱乐圈比你红的多了去,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是可怜你,明白吗?”
“可怜?”谢越津低声重复这两个字,随即轻呵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有什么好可怜的。”
“不顾谢老爷子的阻挠,一头扎进娱乐圈,好不容混出点名堂,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老爷子的认可,结果他压根不在意,继续逼迫你退圈继承家业。”
明漪一字一顿的说道,同时关注着男人的表情。
“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让你进娱乐圈吗?”不等他回答,明漪继续说道;“你当然知道,你是谢家唯一的小辈,偌大的家业只能你继承。”
“简旭成是你朋友,劝你去查查他最近干了什么。”
“谢越津,动动脑吧。”
明漪说完,不再与他废话,拿过桌上的合同,不顾谢越津的眼光,撕碎,随后扬长而去。
一出门,就看见他站在门口,倚着墙,宽肩窄腰,挡住了灯光,落下一大片阴影,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
“姐姐。”他垂下眼睑,一幅乖巧样,惹人垂怜。
“游铮?”
明漪显然没料到他会出现,语气有些惊讶。
男人没有应答,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明漪能问到他身上的烟酒味,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竟意外的好闻。
同时,她也闻到一股其他的味道。
目光下移。
男人穿了件黑色半袖,手臂裸露在外,小臂处一抹鲜红刺的人眼疼。
“怎么受伤了?”明漪拧眉,向他走近,关切道。
她抬起他的手臂,动作轻柔,仔细端详着伤口。
伤口划得深,血液不断溢出,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流下,滴落在地。
“游铮?”
司卓元见游铮许久没动静,便想着上来看看,正撞见这幅场景。
他关切的走来,看见一旁的明漪,打了声招呼:“明小姐。”
明漪点头,问道:“你是游铮的朋友?”
“对。”
明漪听见这话,松开游铮的手,对司卓元说道:“伤口挺深的,你带他去处理吧。”
“咳咳。”
游铮突然止不住的咳嗽,脸色苍白,一幅虚弱样。
司卓元眼珠提溜一转,“啊”了声。
“糟了,我不会包扎啊,还喝了酒,开不了车也不不能去医院。”
说完,他还偷偷瞧了眼明漪,佯装着急:“这可怎么办。”
几秒的静默。
游铮依旧半倚着墙,身子却向明漪的方向靠,低头,额前碎发遮挡,让人看不清眉眼,唇色泛白。
“我来吧。”
司卓元带头,将两人带到一间空包厢,离开,不久后折返,手中拎着药箱。
“伸手。”明漪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异常。
游铮乖乖听话。
男人手很大,因为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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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重活粗活的缘故,指腹上还覆着一层薄茧,摸着有些粗糙,此刻染上血迹。
目光上移,伤口触目惊心。
“怎么弄成这样。”明漪低声说道,像是埋怨。
啪嗒。
一滴热泪不偏不倚,正好滴落在明漪的手背。
明漪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在她的印象中,游铮一向坚强,以前的日子苦成那样,都没听过他抱怨。
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痛。
她轻叹一声,眼帘低垂,手上动作更加轻柔。
不多时,伤口处理完,明漪抬头,不经意与男人目光交汇。
游铮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抬头,猝不及防的对视。
此时明漪还轻握着他的手,没来得及收回。
周围的一切虚化起来,明漪的琥珀色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下璀璨,有着无尽的吸引力,使人深陷其中。
暧昧丝丝缕缕的融于空气中,两人的距离极近,清晰的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不容忽视。
明漪率先从不明的气氛中抽离出来,别过头:“伤口包扎好了,自己注意些,我走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司卓元早已没了踪影。
“你怎么会包扎了。”男人嗓音嘶哑,问道。
“那件事之后,觉得这个挺有用,就专门学了。”
游铮清楚,是指七年前的那件事。
当时雨后,山路泥泞湿滑,明漪不小心踩空,差点滑落跌进山坑,游铮眼疾手快,拉住她,自己却被一旁的树枝划伤,留下一长条血痕。
自己一只手不方便,明漪帮他包扎,结果没处理好,伤口感染了。
为此,明漪自责好久。
游铮没想到她记得这件事,还专门去学了。
明漪起身,向外面走,发现那人正在门口站着。
“完事啦?”司卓元见门开了,问道,同时向里张望。
“嗯,一会你送他回家吧。”
“啊。”司卓元显得为难。
“你不方便?”
“有点,我这店开业第一天,不太方便离开。”
“那我用软件叫车。”说完,明漪拿出手机。
司卓元来不及阻止,只能由她去。
几分钟过去,软件上依旧没动静。
“游铮好像醉了。”
经司卓元提醒,明漪回头,发现游铮不知何时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游铮。”明漪在门口叫他的名字,没反应。
她又向他走近,在他身旁蹲下,轻声唤道:“游铮。”
男人线条流畅的轮廓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碎发凌乱,“嗯”了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尾薄红,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明漪撇了眼他的伤口,又看了看他醉醺醺的模样。
她柔声问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半晌后,司卓元帮着把游铮扶到车上。
明漪将男人安置好,拉开车门,半条腿迈到车上,忽地感受到什么,抬头,与那人对视。
谢越津单手插兜,嘴里依旧叼着根烟,姿态散漫的向下看去,目光平静,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
只一眼便收回视线,明漪不再理会男人的目光,驱车离开。
按司卓元给的地址,明漪一直扶他到门口。
嘀——
门被打开,明漪将男人扶到沙发上。
“还醉吗,该醒了吧。”
“游铮。”
明漪的嗓音薄凉,像是一波浪,无情的拍打在游铮的身上。
也是,明漪何等聪明,这种小手段怎么可能骗的过她。
游铮垂眼,站直,有一种被戳穿的无措。
手段确实幼稚,但别无他法。
“你都知道。”
“嗯。”
“怎么不戳穿。”
“没必要。”
“是这件事没必要,还是我没必要。”
游铮捉到她话里的漏洞,追问道,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明漪没吭声。
倒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游铮好像根本没往心里去。
见她迟迟不回答,游铮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还能做朋友吗?”他主动退步。
“当然。”明漪顿了顿,继续道:“你早点休息,注意伤口。”
临走时,明漪握住门把手,犹豫片刻,回头,对男人说道:“有困难找我。”
游铮到底对她有恩,她也不是什么薄情的人,当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男人不说话,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恍惚间,他想起东野圭吾的一段话。
明知没有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事物,谁都有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