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进了黄泉路还想跑？”
黑无常一声冷笑，露出獠牙，在鬼火下泛着冷光。
他左手收紧铁链，右手甩出鞭子，鞭子倒钩带着九幽独有的刺骨寒气，像择人而噬的黑龙，“唰”地缠上前面想逃跑死鬼的脚踝。
霎那间，一道地狱火光闪现，死鬼发出惨叫，魂体像是被烈火烧灼，红光闪闪，正好与路两旁的彼岸花摇曳相对。
彼岸花叽叽喳喳看着热闹，有调皮胆大的还特意伸长枝条，探了个头过来。
一朵硕大的花蕾正好与黑无常打了个照面。
黑无常嫌它碍事，随手一甩，那朵花蕾咣得一下，被甩回了花丛里，甩得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它气得对黑无常口吐芬芳，恨不得熏昏这个一天到晚只知道穿黑衣服、面容凶悍、又丑又胖的糙汉。
黑无常懒理它，只是漠不经心的打量着地上趴着的死鬼。
地狱之火已歇，死鬼一动不动。
它尚是少年模样，长的极好，有天人之姿，贵气十足。可惜命格不好，小小年轻就葬入黄泉。
在它不远处的阳间关口，弥漫了生人阳气，正在缓缓的关闭。对所有的鬼来说，那一头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故土。
若能回去，今生还有一丝回阳的希望；若不能回去，只能老老实实喝着孟婆汤转世投胎，或者被抛至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鬼不是自己寻死，是别人把他害死的。
他这辈子没干过坏事，也许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可是他不甘心！
他明明是天之骄子，凭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姓顾的那帮人凭什么能好好活着？明明这天下是他容家的天子，为什么容家人惨死，顾家掌权？
老天不公，他就是死也要爬回去，给自己报仇，给家人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眼见那阳间大门快要关闭，死鬼猛地回头，指甲迸出青黑鬼气，竟要反身扑咬，却见戴着“一见生财”长帽、长舌垂到胸口的白无常已飘至它身前。
长帽遮去它半张阴惨惨面容，高高举起的哭丧棒随即落下，看似轻缓，却精准敲在死鬼魂核处，瞬间打散了它大半凶煞。
死鬼惨叫一声，趴倒在地，半天不得起来。
“阳间路，不是你这死鬼该踏的。”白无常笑意森然，招魂幡一摇，幡面“引魂”二字泛出红光，定住了恶鬼挣扎的身形。
黑无常趁势拽紧鞭子，倒钩又深嵌几分，任凭死鬼哭嚎着求饶，说什么“最后看看几眼就回来”，二鬼也无半分动容——阴阳有界，活归活死归死，不能乱套。
做为阴间秩序的维持者、两界交流的勾魂使者，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两鬼一左一右，押着这瘫软的魂体往酆都方向走。
忽然，一绺轻烟悄无声息从死鬼魂体分裂出来，朝着阳间关口狂奔。
黑无常似有查觉，猛得回头，却只听见一阵剧响，尘雾乱舞，阳间大门彻底关上。
白无常与他短促的对视一下，黑无常提了提铁链，铁链那头魂体轻飘飘，依旧没有半分重量。
“故意的？”黑无常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白无常耸耸肩：“上面要求的。”
“要求只放归一魂一魄？”
“对！”
“......”
两人没再说话，继续往前。
沿途躲在石缝、树后的孤魂野鬼，见了那泛寒的铁链与飘展的幡旗，都吓得缩起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看着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黄泉路的迷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