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感？江遇觉得好玩的，一只小猫咪竟然也懂这个？
于是真就笑了，但看到小猫皱着眉嘴巴子上的胡须都在用力瞪他。
他想，原来猫脸也有愤怒的表情啊。
嗯，生气了，挂脸了，江遇识相的收敛起表情了。
他当过很长时间的爱豆，饭撒是惯常操作，哄粉丝是随手就来的。
就像现在这样，嘴巴一张就是：“你是我的猫，我与你是一家人，为什么要有分寸感？”
陆吾抽了抽嘴角，他从有意识到化形登位山神，活了千年有的，还真是头一次这么无语。
江遇又伸手去抱猫，试图要和它讲道理。
陆吾轻巧地躲开了，他跳到桌上跟江遇拉开距离，颇有点居高临下，倨傲道：“本座是苍茫山神陆吾，收起你的油嘴滑舌。”
小猫咪仰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讲话，实在过于可爱，江遇忍笑道：“遵小毛咪的命。”
完全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陆吾的怒气值上升，喵喵叫道：“私自破坏我的聚灵阵，还将我带离苍茫山，你知不知罪？”
江遇不假思索：“我养你呀，荣华富贵十五年，宝宝你看这样可以吗？”
非常好，成功在山神大人的雷区上蹦迪。
陆吾嘲道：“十五年？你吗？能活过五个月，都算是你侥幸了。”
他嘴毒的舔一舔就能嘎巴死掉，“整日里嘴巴上没把锁的，下雨了衣服也不会湿吧。”
江遇倒没有把他活不过五个月的话当真，但又听到后面一句，被震惊地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前的黑粉骂他都没这么过分把，现在满脑子都是小猫妖是有点欠揍的，今天不收拾它，以后得上房揭瓦！
江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瞅准机会，两只手抱住陆吾的身体，将他紧紧抱住。
戳着猫头，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小猫咪！我死了你就要去流浪！流浪你懂什么意思吗？就是下雨了毛都湿透，你还没得罐罐吃！”
陆吾挣扎出来跳到柜子顶上，这人显然是不信他，倒也是，谁来说你只能说几个月都会被笑是疯子。
他坐下开始整理被弄乱的毛，不再理会江遇了。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要发生才能说。
江遇指着陆吾，“下来！不下来我收拾你！我亲死你！”
陆吾背过身，只当没听到。
腹诽什么毛病真把他当猫啊！
还亲死？
恶心！
然而现实就是，他陆吾，现在就是一只奶猫。
江遇看小猫背过身去，小尾巴还挑衅般一晃一晃的。
夕阳落在它身上，蓬松柔软的一团肉松面包蒸腾出热气，咬一口肯定都是暖到胃里的幸福。
他拿起手机开始咔咔咔一顿乱拍，心里还自动配音：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现在可算是理解什么叫“慈母多败咪了”。
“我去做点饭，你不要乱跑。”江遇发完了九宫格，起身对陆吾嘱咐。
陆吾当做没听见，看他走了，跳回了篮子里，开始打瞌睡。
江遇家的厨房在外间，冰箱里没什么食材。
他思考了一会，只好拿了四个鸡蛋加一把贡菜干搁在灶头，用桦树皮引火将灶台烧的旺旺的，先炒了一个喷香的葱鸡蛋，再把林大娘送来的粥热上。
贡菜用热水干泡开了，焯过水，洗了好几次去除草腥味后，加上自制的红油凉拌。
就这两菜一碗粥，就算是一餐正经饭了。
至于猫饭？猫太小了，吃不了其他的。
江遇准备先用米汤将就一晚上，等明天再去G市买点羊奶粉，顺便还要买点儿猫砂猫玩具之类的。
“江遇！”外头有人敲门，江遇听出来是左边第二家的江大爷。
江遇打开门，穿着白背心黑雨鞋的江大爷正蹲着抽烟，脚边放了一大桶大个儿的梨，见他出来，黝黑的脸上挂满了笑，“刚采的梨子，给你送点儿尝尝。”
“谢谢您。”江遇没有推辞。
他从小就受乡亲们照顾，知道今天推辞了，说不准明天一开门，就给他搁门外了。
而且蓝桥村大部分都种翠冠梨，这儿是地理图标上最适宜种翠冠梨的纬度，每年到这九、十月份，就是梨子大丰收时候了，不算是什么稀罕物。
江遇蹲下身，捡了一个梨子。
青翠翠的，一股诱人的清甜，个大饱满，滴溜圆的尾巴，品相十分好。
只是往年这时节批发商早就将这样的好梨子全收走了的，这一桶恐怕是特意留下来拿来给他的。
江遇委婉道：“爷，您给我些小梨就行，这么大的梨子留着卖多好呀。”
江大爷苦笑：“今年雨水多梨子不太好，我们家就两亩地，这大的就更少了，压价太厉害咯，不如挑了去城里卖呢。”
原来是这样。
“我明儿要去城里，和您一块儿去卖梨子吧。”江遇提议。
江遇病才好，脸色灰败，一点血色也没的嘴唇干的起皮，江大爷哪能让江遇陪着：“我和老婆子去就行，你要什么我们给你带回来，你再多歇几天。”
“这.....”江遇有些犹豫。
“就这么着，你看看你这脸色跟白纸一样，风一吹就要被吹走，再多歇歇，等好了，你再跟我们去。”江大爷口气强硬。
江遇没有再坚持，说自己养了只猫想要些羊奶粉，大超市里有卖的。
江大爷倒是眼睛一亮，说有猫陪他也是挺好，记下来要买的东西就回去了。
明天先带羊奶粉救救急，其他的都在某宝某东买，何况小猫咪会说话，玩具也能挑一些自己喜欢的。
这么一想，江遇就轻松多了，端着食盘去卧室找陆吾了。
江遇一开卧室门，猫耳朵动了动，发现是他后继续窝着不搭理人。
“过来吃饭了。”江遇将食盘放到桌上，哄道：“你太小了不能吃别的，羊奶粉明天才有，今天喝点米汤将就好不好？”
陆吾探出头扫了一眼。
神灵需要愿力修复自身，人类的食物于他并没有什么用。
如今身体没有恢复，能帮助他吸收愿力的人就是眼前的江遇，这让他多少觉得有点嘲讽。
心情一不好，猫脸就横眉冷对了。
江遇以为是陆吾不满意米汤，“宝宝不能挑食，挑食不长个子。”
陆吾怒道：“本座有名有姓叫陆吾！”
而江遇呢，嘴巴上说着知道了，开口还是叫宝宝，主打一个死性不改。
毕竟橘猫的赏味期太短，可能两个月后，就只能叫半挂了。
汤勺伸了过来，陆吾扭过头，汤勺跟了过来，江遇还哄他：“一口就一口。”
陆吾真是烦不胜烦，真搞不懂，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搞这么个没眼色的来折磨他。
他从篮子跳出来，一落地就现出人身，对着江遇挑衅道：“说了不吃有完没完，你要让我吃，把你自己送给我吃！”
江遇被骤然出现的人吓的勺子都掉了，脑子只有“挖槽我的猫变成人了”“建国后不能成精”！
再反应是，不得了，我的猫竟然是个吃人的妖怪！
陆吾钳住江遇，将他拖到自己面前，笑道：“你是先天之身，对我而言是大补，怎么了不是担心我吗？现在又不说话了？”
陆吾的话，配上他阴沉沉地脸色，实在是毛骨悚然。
江遇却笑了，“我好像见过你。”
“下午，是你吧。”江遇笃定。
陆吾放开他，他的情况不能支撑他长时间的恢复原形，一眨眼就变回了小奶猫，他气的恨不得立刻马上原地就消失。
江遇将他捧起来放回篮子里，刚想亲一亲，猛然想起，他的猫会变成人，再亲似乎不太好。
唉！
有点遗憾了呀。
不，是超级遗憾的.....
江遇心里叹气，动作僵硬地挠了挠了猫下巴，被陆吾一巴掌拍开转过了身体。
“喂。”江遇虚空戳了戳小猫耳朵，“生气了吗？”
“陆吾！”
江遇笑道：“嗯，陆吾，下午是你吧？”
他又说：“下午有机会吃我的吧，你为什么没吃？”
“你！！”陆吾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江遇接着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我捡到你，就会好好照顾你，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
陆吾气的胡须都在颤抖：“是你打破了我的聚灵阵，我本就重伤，你将我带离聚灵阵，无法恢复伤势，这就是你说的捡到我？”
江遇终于明白过来了。
他误闯的空间是陆吾正在疗伤的聚灵阵，而陆吾受了伤，正在里面疗伤。
难怪是奶猫。
难怪对他的亲近这么反感。
原来是他自己的错。
假如自己被人这样，恐怕他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遇定了定神，正色道：“是我错了，我怎么才能帮你？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做的。”
“什么，都会做？”陆吾问。
“我保证。”
陆吾平静地抛出条约：“签主奴契约，我是主，你是奴。”
江遇没说话。
他一点不带犹豫地起身，端起食盘就走，门被关的砰砰响。
陆吾嗤笑一声。
你看，人不就是这样？
嘴里说的是，什么都愿意做，怎么样都可以！
真的要做了，发现占不到便宜了，丝毫不带犹豫的就走。
之前还哄他什么荣华富贵十五年，是一家人不用有分寸感。
想想都有点好笑了。
陆吾在篮子里换了个姿势，蹭了蹭底下柔软的丝绒，将江遇抛之脑后，开始想点儿可行的办法。
他是得到敕封的十万苍茫山脉山神，如果真的消散了，苍茫山系中以他为媒介存在的结界就会消除，山中精怪异兽现世必然会引来无数术士，变作盘中餐是迟早的事。
但自他苏醒以后，给狐狸与凤凰送去了传信，按照从前，别说是吵死人的凤凰，狡猾的狐狸这会儿应该都回信了。
可都两天了，还是一点回应都没。
看来二十余年前的那些术士，恐怕也去狩猎了狐狸和凤凰。
陆吾的心沉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突然坐起身，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对人类太过于信赖。
毕竟启蒙他教导他为他讲经的是人，所以害他居然差点信了刚才那个人类的话。
算了算了。
陆吾啪嗒跳下了桌，准备回苍茫山。
就算真的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也要留个体面的。
“咔哒。”房间门开了。
江遇站在了门口，他诧异地看着正准备开门的陆吾，陆吾立刻坐正冷着张猫脸。
一人一猫就这样安静地对视，似乎谁也不打算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