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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注定

作者:摇惊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从那以后,她又回到和往常一样的生活,跟着叫花子们蹲在街角乞食。


    这日,她被店铺的主人泼了一脸潲水,和她一起要饭的人个个吓得跑开。


    她冷静地放下手里的瓦钵,边擦掉脸上的潲水,边上前去要找女主人讨说法。可刚进到女主人家店铺前,被当头一记,女主人拿起扁担砸了她。


    理没讨着,还又挨了打。


    她看着对方,以她弱小的一个,根本打不赢。


    遽然横空飞来一把长剑,威威一响,瞬间劈断妇人手中的扁担。少卫狠狠地替她教训了那悍妇一顿。


    悍妇吓得双腿打颤,又是磕头,又是赔礼认罪。


    她拭掉额头上的血,趁少卫教训那悍妇时,捡起地上的瓦钵和要饭的伙伴一起躲进了角落里,有意避开少卫。


    “姑娘不必躲九方,公子已知姑娘到过府外。公子说,他不怕。”


    少卫站在墙外,看着躲在里面的人。


    但是她怕,她将足底的血痣抠破了皮,也没能将它抠掉。


    她不想被少卫看见,所以躲起来,紧紧将脚板掖在地上,血顺着脚板流出。


    少年倚着手杖而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对于常人来说,一个蹲下的动作最是简单不过。但对少年而言,他下肢残缺,好像将骨头都折断了一样,费了好大工夫才艰难地做到。然后拿出锦帕,替她拭去额头上的血,又用纱带包她脚底的伤。


    那血痣被她抠得血淋淋的,看着都疼。


    少年包好她的脚,放在他膝盖上轻轻吹了吹,“不用抠它。我说了,我不怕。”


    看他真的不怕,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少年残缺的腿,“这样疼吗?”


    恐她又躲掉,少年不敢表露出任何痛感,摇头:“不疼。”


    她抱着要饭的瓦钵,忍住脚底的痛,一路跑回家。因身上还散着馊味,她不敢靠近屋,远远地跪在院外长春花前,朝屋内的爹娘磕头,“爹、娘,我愿意嫁给他。”


    正值仲春,院外长春花开得正是艳丽。


    那弱小的身子跪在花枝下,周身煞气好像都被挡住了一样,看不出有何不舒服的地方。


    邓氏伸出脑袋朝门外看了眼,但仍没有出声,也不准身边哄娃儿的男人出声。


    自从邓氏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尤其是生了个儿子,家庭地位蹭蹭飙升。只要她不准出声,方同就不敢出声。


    主要是之前少年上门提亲后,邓氏知道了少年的来头,她头一回出门去寻过她,劝她不要嫁。邓氏担心她一身煞气嫁进城主府,克死病弱多残的少城主而受到牵连。


    牵连她不要紧,邓氏唯恐牵连到儿子,断了方家香火。


    但少年的聘书一直留在家里,等着回庚帖。


    眼下他又拄着手杖一一瘸一拐地跟着回来。


    邓氏心里虽不愿意,但也不敢轻易回绝,礼数周全地回了庚帖。且当着少年和侍卫的面留她住在家里,“听娘的,以后就不要出去了,安心待在家里。到及笄之年,少城主就风风光光将迎你过门。”


    可等少年和侍卫离开后,邓氏就把她浸进河里,拿不祥之身恐吓,要她自愿不嫁。


    可她已经答应了他,“我若死了,公子娶不到我,他必会追问。”


    她下定了决心要嫁他,


    但未等到及笄之年,邑安城突发瘟疫。城中戒严,许出不许进,家家户户闭门封窗,街头巷尾一时冷清异常。


    寒冬夜幕。


    大雨如注。


    她突然收到少年的亲笔密函,连夜入了营。


    从记事起,她一直过着餐风露宿的日子,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也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宿好觉。


    拿着少年亲笔密函时,她想到的全是余下的好日子,身为营中伙夫,负责施粥,有吃的。而一身戎衣也远远胜过流浪时的破衣衫,身上暖和了。入了营还有住所,也不用再流浪。


    最最重要的,少年出行不便,她代他行事是为善,可以广集福德,化身上煞气,这样就不会累及于他。


    可深山大疫苦寒,她在营中熬过两载,到及笄之年,等着少年来娶她之际,病倒在了帐外。


    ……


    回望其短短一生,夏语心不禁悲从中来。


    真是年少无知,他说会来娶你,就会来娶你?


    可她又摇头一笑。


    何以五十步笑百步。


    想到当时原主救起少年后,二人只有为数不多的两次见面。这些年过去,夏语心翻遍原主记忆也只有少年当时的模样,尚不知他如今还在不在?


    毕竟满城瘟疫,死亡无数,这恰与她前世差不多。


    前世,厉害的病毒席卷全人类,夏语心小心翼翼地度过头两年,到第三年,势态愈发严重,她终是没能抗过去。


    头两年,她经熟人手抢购回来特效药,平安度过。


    第三年,人人自危,她又好不容易从熟人手上弄到了一批药。可危急关头,到用药的时候,她才发现高价购来的特效药被李予安借志愿者身份外出流动给了舒宛宛,甚至把果果的药也拿走大半给了舒宛宛弟弟备用。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时至此刻,她才彻底清楚两人长久以来的不正当关系。


    可果果染病,居家服药第一天症状明显好转。但家里没了药,被紧急送往医院,仓内多为危重症病者。果果病情持续加重,一夜之后便走了。


    她站在隔离窗外眼睁睁看着果果生命消失。最后,从殡仪馆捧回果果骨灰,还未来得及手撕李予安舒宛宛,自己又病倒了。


    从发病到高烧,三天时间就不行了。


    虽然她自己的父母是内科知名专家,但在一年前已抽赴去国际抗疫一线,再没有回来。


    家里无父母,无备用药物,又痛失孩子。而李予安从瘟疫大爆发就一直未归家,借故一直陪着舒宛宛。


    至爱背叛,至亲因此而离去。


    她死不瞑目,剩最后一口气拨通医务热线,被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在漫长的梦境中,她以为是在医院抢救,可不成想是穿越了。


    依照原主留下的记忆,她对少年印象平平。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不必也无须相认。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


    少年虽说不像李予安那样狼心狗肺,但原主信他、等他,最后也没将她早早迎回府。


    若少年死了另说,若他没死,大抵又是薄性之人。


    以古鉴今,凡无情之人皆远离。


    原主至死虽不曾怨过、怪过他,仍一心等他来娶,可终究是没能等来。


    满城生死,她流浪在外,方同虽是个疼爱女儿的,可更是个怕老婆的,原本想将她接回去,可最后一病不起,死了。


    她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最后弟弟妹妹也相继离去。


    有叫花子死在城脚,她去翻找他们的尸体,见着不是老叫花子,但是一起要饭的伙伴,她悲喜难分。


    熟悉的人一个找不着,教她学医的元郎中,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染了病进山去寻药了,生死未卜。


    以前东街巷子里朗朗读书声也没了。


    而她入了营。


    ……


    在相之差不多的时间里,自己也染了病。


    冥冥中好像早有注定。


    却又未曾可知。


    夏语心整理好这一切思绪,缓缓闭上眼睛,少年的名字却豁然闪现在脑海里。


    君同。


    与君同行。


    她睁开眼睛。


    那日,少年一身月白锦衣湿了水,烘干七八分,孱弱如柳扶风,拿着石子在河岸青石板上教她识芳名。


    “为什么要去掉我的姓,叫我棠溪?那你叫什么名字?”


    “君同,我叫君同。是今日见你,我特为自己取的字。”


    “那你之前叫什么?”


    “温孤长羿,你叫我君。君同,与君同行。”


    脑子里还回荡着少年的声音。


    但他并没有如约出现。


    夏语心一声沉叹,洞外却随即传来脚步声。


    许是听到动静,脚步很急促,且越来越近。


    眼下尚不知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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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谁,确切来说是救原主的人,夏语心赶紧盖好身上衣物,躺平装睡,先摸清状况而后定。


    “公子,已过三日,棠溪姑娘她……?”


    进来的侍卫见藤榻上的人根本没有醒来,但刚才又明明听见了动静。


    侍卫不由担心起来,“棠溪姑娘若再不醒来,公子又得耗损内力,再这样,公子身体如何受得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男子轻轻抬下眼皮,看眼侍卫,叫侍卫不必为他忧心。然后依貂皮封制的石墩坐下,身姿笔直如松,两指搭上她的腕脉。


    脉象平稳,血气稍有失衡,这与她本身虚体相关。


    不过,人是活过来了。


    男子收回手,掖好她身上衣物,对侍卫道:“夫人已无大碍,你不必为我忧心,我自有数。”


    “真的!”


    侍卫极为惊喜,双手合十感激涕零,“谢天谢地,夫人总算活了。不枉公子耗损半身内力相救。九方只愿菩萨保佑,让夫人快快醒来。求菩萨,谢菩萨,求菩萨,谢菩萨……”


    侍卫念个没完。


    而听着他们称自己夫人,夏语心暗中一怔,全当没听见。


    毕竟他们叫的不是自己。


    可现在自己就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夏语心暗暗吸了口冷气。


    男子见她有好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格外温柔地对侍卫道:“好了!若这天地真能庇佑,菩萨亦能显灵,于万千人而言,又还有何烦恼?”


    “确实。”


    侍卫嘿嘿一笑,用剑柄戳了戳头。


    “九方只信公子和手中的剑。九方是担心公子。”


    男子岂又不知道侍卫心意,两人相交数载,早似兄友,嘴角忍不住露出少见的笑容,吩咐侍卫:“九九,去将刚取回的鹿血温热拿来。”


    九九!


    听着如此亲昵的称呼,夏语心不禁一激灵。


    而侍卫听着公子这样称呼,知道是公子心情好,他心情也好,便高高兴兴去火塘前将瓷罐里的鲜鹿血温热。


    虽然虚不受补,但眼下身体已见好转,只能将息进补。


    夏语心还不知道鹿血是要给她喝的,她装睡中就看这主仆二人要干什么?


    见一切如常,人却不醒来。男子又探了探她的腕脉,接着是两粒药丸喂进嘴里,和之前吞服一样,男子提掌运力送服,对着心口推来。


    药丸不用她自己吞服便自动滑进了肚子里。


    片刻工夫不到,夏语心便觉胸口好像一团烈火在燃烧,随着周身跟火烧似的,难受得要命,她差点喊声出来。


    可在装睡,只能咬牙挺住。


    好在这样火烧火燎的感觉持续不一会儿,顶髻白雾冒出。男子收掌,那股力量便随之退出了身体。夏语心这才暗暗缓了口气,鹿血便端了上来,男子又扶起她。


    她这才知道鹿血是给她吃的。


    “公子,我来。”


    侍卫见公子既要喂,又要扶,想着帮忙。


    但这样的事,男女有别呀……男子不动声色。侍卫舀了半勺鹿血准备喂给夫人,立即又反应过来,即刻将手上的碗勺递与公子,“还是公子自己来。”


    当然是自己来。


    男子甚是满意地接过碗。以防烫嘴,他轻轻搅动汤勺散热后,才舀起一小勺喂过来。


    鹿血的鲜味瞬间飘进鼻吼,又腥又臊,夏语心闻着很难受,一点喝不下去。


    男子托住她后臂的手掌轻轻运力,直接将鹿血送进她肚子里。


    鹿血进入胃里的一刻,夏语心只觉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刚喝下去的鹿血又原路返了回来。


    男子抚住她后背穴位,又将鹿血一滴不剩地送回她胃里。


    这一推二送,夏语心只觉这副身体都快要报废了。


    但依原主这样一副瘦骨伶仃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为过的身体,她知道要多吃些好东西滋补一下才行,不然一会儿哪有有力气离开。


    从二人对话中,她已经知道了主仆二人是谁。


    看来少年没有死,只是未如约而来将原主早早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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