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神,天就黑了,门口的两只白灯笼又在浓稠的夜色中无声地亮起了光晕。叶惊雾总觉得他们刚吃完午饭,就准备吃晚饭了。这里的时间仿佛按了加速键。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就连消化系统也是。
她饿了。
撇开别的不谈,鬼妈妈的手艺确实无可挑剔。
晚饭在一贯的寂静中进行,只听得见细微的碗筷碰撞声。叶惊雾拒绝了鬼妈妈的喂饭,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忽然,她抬起了头,目光望向旁边的母亲。
“妈妈,我想爸爸了。”她期待地看着鬼妈妈。
这话一出,苏珂不动声色地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视线停留在鬼妈妈的身上。
苏瑀胆子小,猛地低下头,几乎将脸埋进碗里,只敢用眼角的余光,惴惴不安地向上瞥。
她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
幸运的是,鬼妈妈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被叶惊雾吸引了过去。她缓缓侧过头,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她看着叶惊雾,没有立刻回答。
然后,那种波动凝固了。
她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眼神空洞地落在叶惊雾身上,仿佛在思索。
但鬼会思索吗?
不确定,再看看。
叶惊雾并不急,她同样看着鬼妈妈,猜测这她接下来可能的回答。
但很可惜,鬼妈妈的行为似乎并不会按照原本的预期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喉间似乎只有气流通过的微弱嘶声。那只搭在桌沿、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便彻底静止不动。
她好像宕机了。
餐桌上的三个人此刻都不敢动筷子。
过了半晌,鬼妈妈仿佛才恢复信号,她直勾勾地盯着叶惊雾。
“为什么要想爸爸?”
以反问来回答前一个问题,看来是真不知道了。
这可太奇怪了。
空气骤然凝固,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她在等待叶惊雾的回答。
如果叶惊雾没有给她答案,会发生什么事呢?
叶惊雾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但坐在隔壁的苏珂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手在桌下精准地掐住她大腿内侧的软肉,用力一拧。叶惊雾疼得脸色微微一扭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放弃了试探的念头。
苏瑀感觉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小脸憋得有些发青。
“为什么想要爸爸?”
鬼妈妈重复问了一句,这次她的语气比之前似乎要更阴冷一些。饭厅里的温度也在随之骤降,苏瑀冷得直打哆嗦,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
叶惊雾看着鬼妈妈,小脸一垮,酝酿好的情绪瞬间爆发:
“我就想要爸爸!”她带着哭腔喊出来,眼圈说红就红,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学校里大家都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我才不是野孩子!我不是!”
“……”
苏瑀紧紧攥着筷子,对叶惊雾这收放自如、说来就来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偷偷抬起眼,看着挂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珠,和那迅速泛红的鼻尖,心里愕然——她居然真的哭了?
长大后的叶惊雾并非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也与甜美可爱无缘。她身形消瘦,脸颊没什么肉,眉眼间总带着点天然的清苦之气。苏瑀初次见她时,因她从小在道观长大的经历,自动给她贴上了“坚韧”、“清冷”的标签。后来相处,又发现了她“随遇而安”和“闷骚”的一面。而此刻,这个缩小版叶惊雾眼泪决堤的高超演技,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她怎么那么会哭呢?
眼睛都红了……
眼泪是真的吗?
听到叶惊雾带着哭腔的控诉,看到那滚落的泪珠,鬼妈妈脸上那种僵硬的微笑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她空洞的眼神落在叶惊雾挂满泪痕的小脸上,那只苍白的手缓缓抬起,极其僵硬地落在了叶惊雾的头顶。
她的手掌冰冷刺骨,透过发丝传来寒意,但动作却带着一种怪异的、模仿来的轻柔。
“不哭。” 鬼妈妈的声音依旧平板,但那股针扎般的阴冷似乎收敛了些许,“有妈妈在。”
她顿了顿,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不是……野孩子。”
这句话说完,饭厅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温开始缓缓回升,凝固的空气也重新开始流动。那股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压迫感,悄然消散了。
鬼妈妈收回手,重新坐正身体,拿起筷子,露出标准式的微笑:“吃饭。”
危机解除。
苏珂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苏瑀更是如同虚脱一般,差点软在椅子上,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压惊。
叶惊雾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也重新拿起了筷子。她小口吃着饭,眼角的余光瞥见鬼妈妈恢复了之前那种安静进食的状态,只是偶尔,那双空洞的眼睛还会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她似乎,掌握到了与鬼妈妈的相处方式。
晚饭结束,鬼妈妈离开了饭厅。
苏瑀抿了抿唇,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问?”
叶惊雾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玉米,是鬼妈妈收拾的时候,她顺下来的。听到苏瑀的话,她道:“只是好奇妈妈要怎么解释爸爸的事。但显然,她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就证明鬼也不是万能的,不是吗?”
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收获。
苏珂对此不是很赞同,“太鲁莽了,如果她暴起怎么办?”
想到刚才叶惊雾的各种试探,苏珂就忍不住扶额。看着乖巧的妹妹,显然是更令人头疼的、
“那就等她暴起再说呗。”叶惊雾眯着眼笑了笑,欢快地将玉米啃完了。
叶惊雾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要做什么就直接做了。但要说她蠢,那她可不认,送命的事她可不干,除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这次问出来,也无非是确定鬼妈妈不会对她出手。
鬼妈妈要的是一个家,父母、子女都是家庭成员。她问爸爸去哪儿了合情合理。
不过可惜的是,鬼妈妈也不知道她的丈夫去哪儿了。
甚至她的反应也耐人寻味。
失踪、死亡都可以表明一个人的状态。
鬼妈妈作为母亲留在世上的执念,应当明白自己的丈夫处于失踪状态,哪怕这些年来认为他死了也是正正当当的。
但她没有,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就相当于输入了一个指令,而这个指令没有对标的程序。
可这不应该的。
即便鬼妈妈在意的是孩子,但对丈夫的存在也不该一无所知。哪怕编造个理由也行。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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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的爸爸。
“好了,今夜早点休息吧。”苏珂的语气中带着倦意,“我们还不知道要待多少时间。”
苏瑀看向叶惊雾,“你有什么办法吗?什么念咒符咒之类的?”
叶惊雾两手一摊,“我没考证呢,无证上岗可不行。况且,我一个半吊子能怎么办?”
苏瑀:……
长见识了。话说以前遇到的那些道士有没有证?
要说叶惊雾没有办法还真不是。
她虽然没有道士证,不过从小耳濡目染下,也学过几手,但也只是个半吊子罢了。而且鬼妈妈到底是什么性质,他们现在又处于什么情况依旧未知,因此冒然出手不太妥当。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
那就是请神。
所谓请神,便是通过特定的仪式邀请神灵,以达成某种目的。
玄门中人皆有其秘密的请神仪式,但无一例外的繁琐。不过至今也未曾听过有谁请出过神灵。
隐雾观的藏书中,也有记载相应的请神之法。当然,也从未请出过。
话说回来,在此之前,首先应该确定这世上真的有神才对吧?
不过有没有神,也只有请出来才能一见分晓。
于是又绕了回来。
她看着书中所述的请神仪式。繁琐,太繁琐了!只是看一眼,脑中就已经模拟了画面。至于符箓,从小学到大,自然是信手拈来。然后是咒语,真真是一连串的咒语,不仅拗口,还没标点符号。
不过叶惊雾到底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她画出符箓,无需念那一连串的咒语,甚至还不用仪式,就请出了一名神灵。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她可真是个天才!
请神,易如反掌。
那次请出的神灵,是名文曲星。简直太棒了,她的历史作业得到了拯救。
只是待神灵离开,她直接睡了七天七夜,搞得师父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后来得知她请出了神灵,师父吓得叮嘱她此事莫要外传。
请一次神消耗的精力太大了。何况,如今也没有必要请神。所以在那之后叶惊雾古再也没有请过神。
这次也是一样,还没有到请神的地步,至少现在没有。
这些年,叶惊雾打遍隐雾镇无敌手,有的是力气与手段,论武力,她未必落于下风。
晚上九点钟,叶惊雾洗好澡准备睡觉。
母亲规定的时间是十点钟前必须入睡。
但叶惊雾适合夜猫子,十点钟对于她来说夜生活还没开始。何况夜晚是最适合调查的时间。不过老宅里似乎没什么好调查的。一切的根源就在鬼妈妈身上。
晚饭的时候她本想尝试拒绝回答鬼妈妈的问题,但苏珂阻止了她。
危险是危险,但危险与收益并存不是吗?
母亲的执念啊……叶惊雾还是倾向于在鬼妈妈身上找到突破点。
这么想着,叶惊雾打定主意,今晚去找鬼妈妈一起睡。
她还小,和妈妈睡很正常不是吗?
说做就做,叶惊雾立马抱起自己的小枕头,穿上拖鞋来到了鬼妈妈的房间外,敲着门道:
“妈妈,我一个人睡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房间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一条缝,阴气像是不要钱地往外溢出。
叶惊雾不怕冷,立马窜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走廊上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