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山路上,四匹骏马在群山间急速奔驰,若离的近些,便可见那马不似寻常商马,而是军中惯用的战马。
当先一人还驮着个女子,跟条破布袋子似的,被横丢在马背上。
四人赶路得急,那马颠得女子面色惨白,几欲作呕,可他们毫不在意。
转过山道便是穿行在山间的涑河,因是大雨,河水湍急卷着泥沙,几人驾马小心翼翼过了木吊桥,首领吩咐一人,“将桥毁了。”
那人砍断桥上绳索,木吊桥应声而断,桥面木片霎时被河浪卷走碾碎,不见踪影。
首领满意一笑,仿佛此时才想起马背上的女子,摸着瘦弱的脊背,好似欣赏着一件新得来的宝贝,眼里贪欲十足。心里估算了下时辰,“桥已断,那几人怕是也命丧黄泉,咱们无需着急赶路。走,先找个地方歇息。”
言语中有几分急不可耐。
另外三人闻言,皆望着女子笑得不怀好意。
山里地形复杂,休息的地方很不好找,好在半个时辰过后惊春的雨骤然又停了,雨歇云散,天上挂着西垂的银月。
四人驾马来到半山腰,寻到一棵巨木之下的平地,许是岩石覆面,较其他地方干燥。
首领拿出长绳,把姜央双脚一捆,如拎猪崽一般将人丢在地上。
她身上一痛,脑中嗡鸣了一下,咬着牙生生憋住了痛呼,想来全身已被摔出青紫。
首领见状好笑道:“竟是个能忍的。”
他挑起姜央的头,满意欣赏着眼前颜色,笑得愈发没了遮掩,“能忍就好,能忍一些,我们几个兄弟才能尽兴。”
姜央垂眼不敢看他,一派被惊吓的羸弱之态。
几人在树洞和石缝里找到些勉强可用的柴火,生起篝火,先热一热被雨浇冷的身体。
他们拿出备用的干粮,填填空荡的五脏庙,毕竟奔波了一日,吃饱些才好办事。
一个瘦黄的男子掰下一片饼,递到姜央嘴边,看似好意,话里却满是孟浪,“吃些东西吧,一会怕你受不住。”
其余几人闻言,大笑出声,恶意满满。
姜央忍着刺耳的哄笑,接过白饼,她垂眸思索一番,要哭不哭的问了一声:“你们不是周国人,为何煞费苦心来抓我?”她记得他们身上有画着她肖像的兽皮。
那首领见她不哭不闹有几分乖顺,好心道:“总归你早晚要知道,先告诉你也无妨。”
他取下腰间酒壶,满饮了一口,才道:“有人重金雇我们抓你去宋国。”
姜央弱声问:“所以,你们知道我是谁?”
首领轻佻道:“一曲声动六国的姜央公主,有谁不知?”目光在她脸上遛了一圈,“果然名不虚传。”
其余几人桀桀笑着,姜央继续问:“我既是公主,那你们抓我去宋国,就不怕被周国追捕?”
首领好笑道:“你既已被我们抓住,又有谁知道你被送去了宋国?更何况,你到了宋国,能活多久还是个问题。”
姜央一怔,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名字,她不着痕迹套话:“大费周章抓我过去,怎就不会留我性命?”
首领似笑她天真,好心跟她说道:“那人说,人抓到了随我们处置,留半口气在便行,公主蕙质兰心,想必能听懂其中意思吧?”
姜央确定了,留着她的性命,又让她随意受人污辱,宋国能做出这种腌臜事的人,只有姜霭。
只怕姜霭回到宋国失了宠,才会想出这种下作的办法报复她,且要看她死在面前才够一泄心中愤恨。
姜央一口咬下手中的白饼,似咬着姜霭的血肉一般,狠狠咀嚼。
她不能如了姜霭的愿,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四人吃饱喝足,首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解下腰间革带,大步朝姜央走来。
他一把将人摁在地上,好似打算就地行事。
姜央瞬间盈满了泪,期期艾艾哭求着:“军爷,我已逃脱不得,任你处置,可是……可是能否给我留些颜面,好歹……好歹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哭得梨花带雨,满目哀戚,娇弱中是令男人容易心软的凄楚。
“都这个时候了,小公主还会害臊呢。”有人在旁调笑。
“青涩着呢,才更需要哥哥们在旁教导啊。”另一人更是肆无忌惮。
他们本就是一帮亡命之徒,争一天活一天的,只为快活不顾后果,骨子里就是横行无忌。
可姜央这流着泪还在硬撑的软弱模样,乖顺得可怜,着实叫人心疼。
天生一张殊色多情脸,若是她想,世间大部分男子尽可拜服在她裙下。
她哭得娇弱又压抑,一双波光潋滟的眼似无尘的山间清潭,那首领似被她这祈求的神情蛊惑了一般,鬼使神差的,竟应了她的话,拎起她的衣领子往密林里去。
其余人见状打起了呼哨,嘲笑的粗俗之语没个度的往外叫唤着。
姜央脚还被绑着,她轻柔的哀求着,“大哥,我……我走不动,能否行行好?”
首领觑着自己亲手捆住的双脚,本是没了耐心,又听姜央抽着鼻子低声羞恼道:“我跑不掉的,可若一直这样捆着,我……我怎么伺候您?”
首领心里一缓,想她一个小女子当是翻不出什么风浪,遂解了她的绳索。
他拉着她没走太远,找见一个被雷击倒的粗木桩子,将人往木头上一摁,急不可耐的就要行事。
罩衫被他粗鲁扯了下来,姜央闷闷哼了两声,又柔又绵,更是催得他心猿意马。
眼瞅着那双手就要解开她的绅带,姜央忽而覆上他的手,轻声道:“大哥,我……我自己来。”
首领眼一挑,似没想到她这么上道,于是停下手中动作。
两人离得近,女子的体香很是诱人,那绅带打着宫廷惯用的结,有些繁复,姜央抖着手一缕一缕解着,惧怕中带着忍辱的顺从,是杀惯了人的刽子手最喜欢的屈辱神色。
首领好整以暇靠在木桩上,欣赏着手里的羊羔如何主动送入嘴。
见她好不容易取下绅带,柔夷伸入了衣襟,突然,夜色中闪过一束银白,他本能的推开眼前女子,却胸口一痛。
垂眼,只见一枚匕首没入心脏,他此时才反应过来,痛叫一声。
姜央忙将人压在地上,凭借全身的力气死死捂住他的嘴。无奈她身轻力弱,首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脚踢开她。
他刚要开口喊人,忽然头上一痛,眼前一黑,顿时整个人昏死过去。
姜央后怕的看着他头上的石头,那是她被推开后顺手捡的,危急中直接砸在他头上。
上头沾着的血顺流而下,姜央探手摸向他的鼻息,确定人真的没了气息,想了想,又学宁无白在他胸口上补了一刀。
方才她只有一次机会,她死死记住了宁无白扎入贼人心口的位置,在他卸下防备的瞬息,取出藏在胸口的匕首,一击而中。
幸好,她惯爱将左殊礼的东西藏在怀里,这些贼人又忘了搜她的身,才给了她机会。
“哟,大哥这是得了爽头了,叫唤的真攒劲。”
外头那几人听见那一声痛叫,不以为意,还在互相调笑着。
姜央闻声,静静取出匕首重新藏好,拿起方才被丢下的罩衫,向林中更深处逃去。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手杀人,时间不允许她害怕,她必须赶紧逃离。
那几人一会听不见声响,肯定要起疑,她所剩时间不多,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在她以前为了偷溜出宫见某人,学会了翻墙爬树,地上若无处可藏,她还能躲到树上去。
她心里谋划着可用的逃生手段,左殊礼、姜临夜、宁无白都曾教过她一些,只可惜时间久远,她能回想起来的不多。
果然,寻找了两刻钟左右,不远处已传来搜寻声。
姜央心中一紧,瞥见一处灌木遮蔽的岩石缝,刚好够一人藏入,忙躲了进去。
大概十几丈远处,一人高喊了一声:“这里有脚印!”
三人汇到了一处,方下过雨,脚印在泥泞处较为明显,好在有夜色遮掩,她方才寻地绕了几圈,把脚印踩乱了,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发现这处细窄的藏身地。
借着身前茂密的枝叶,姜央默默又往缝里缩了缩,不知自己能躲避多久,只希望那几人能走远些,她再想方设法换个地方。
若是再被他们捉住,她不敢想象会遭受什么下场。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心里默念了许久,老天爷似睡过了头,没有听见她的祈愿。之前给她掰饼的黄瘦男子,终于找出了脚印端倪,向她这处摸了过来。
姜央悄悄攥紧了手中匕首。
若是趁他不备率先出手,不知能否有方才那般好运,可处理了他,肯定会惊动另外两人,届时她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了。
姜央疯狂思索所有可行的办法,只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女子。
“小美人,叫爷好找啊。”
黄瘦男子终于发现了这处石缝,剥开树丛伸手擒来。
那只丑陋的手在夜色中黑成了鬼爪,姜央都能瞧清他指甲缝里恶心的黑垢。
她一咬牙,举起匕首一挥,男子早有所觉轻巧避开,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嘿嘿嘿,让你碰巧杀了我们老大,当我不知你藏着把刀呢?还想偷袭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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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狠厉狰狞毕现于眼。
姜央一脚踹向他,他侧身一躲,张口便要呼喊不远处的两名同伴。
忽听“噗嗤”一声,一声惨叫响彻盈天,抓着她的那只手臂在眼前齐齐断裂,黑血飞溅,在姜央还未反应过来时,眼睛骤然被一片温热覆盖,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不怕。”
又听见两声利刃入肉之声,有重物轰然倒地,她被那人紧抱于怀,脸面被他摁在甲胄上,不让她窥见丝毫血腥。
姜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相信他会前来,他……不应该在西境平乱吗?他的声音有如天籁,姜央顿时泪盈于睫,压抑了一晚上的惊惶与害怕一股脑涌了出来。她害怕自己听错了,轻飘飘问:“是左殊礼吗?”
他轻应了一声,熟悉的味道带来缕缕安慰,“我带你走。”
左殊礼来了,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她生生压下嘴边的哭腔,紧紧抠着他身上的甲片,急声道:“他们还有两人。”
“无妨,有我在。”沉缓的声色安抚住她惶恐的心。
两人方行两步,果然剩余二人闻声赶来,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堵住了他们。左殊礼手中长刀画了个圈,反手向后一戳,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身前之人劈刀砍来,他侧身一躲,揽着姜央的手未松,抽刀横横一划,干净利落割开那人脖颈,顿时血流如注。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而开,身前之人应声倒地。
迅速解决掉这点杂碎,左殊礼刚要带着姜央离开,忽然他脚步一滞。
一声闷响,姜央只觉左殊礼浑身一僵,她脑中霎时一空,怔怔抬头看向左殊礼。
他眉眼未动,喉间在奋力吞咽,仍旧有一丝殷红自嘴角缓缓涎下,刺目的红划破他冰霜的面容,是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违和。
原先身后中刀之人并未死透,竟在弥留之前掷出了最后一刀,正中左殊礼腹部,将死未死的人仰天长笑,“还想走?都陪老子死在这里!”
左殊礼抬手,刀尖直直刺入那人后背,再未漏掉他一丝生机。
姜央忙查看他背后,一柄刀穿甲刺入了他的右侧腹,鲜血顺着伤口潺潺而下,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拔出那把刀,左殊礼已先她一步抽出刀片,他再次拉过姜央,只道了一声:“走。”
刚迈开一步,顿时整个人颓然跪倒,姜央骇得不知所措,两手忙用力压住他伤口,“左殊礼!”
可潺潺而下的滚烫鲜血,如何都捂不住。
左殊礼随意靠在一棵树旁,脸上已是惨无人色,再不见往日气宇轩昂的风姿,唯有那一双眼依旧闪着灼灼光芒。
姜央跪倒在他身侧,撕下衣衫裹住他伤口,左殊礼温柔的望着她,似不觉痛一般,轻声道:“他们逃窜的同伙还在附近,我已派两百左部军围剿,你出了林子先躲在路边,等见到左部军再出来,他们自能带你回京。”
“你……你什么意思!”
“姜央,这些匪徒是赵国的散兵,惯会隐匿躲藏,此地甚是危险,我受了重伤,此时不能带你走,等你找到左部军,再让他们来寻我。”
姜央不可置信:“你是让我抛下你?”
左殊礼轻理着她的乱发,柔声道:“我需先保证你的安全。”
姜央垂下头,并不理会他,继续为他做聊胜于无的包扎,“我不走。”她若走了,如此严重的伤口,他能撑到几时?
即便帮不了他,她也不会离开他。
那鲜血缓慢流逝,手下之人呼吸愈发缓慢,姜央不敢多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抬头四顾而望,也不知在向何处寻求帮助,她只觉得自己好没用,慌乱之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耳边,似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左殊礼忽然问:“姜临夜带你逃出祠坛,是想去何处?”
姜央此时才想到自己被捉前,他们身陷包围,他如此问,难道是遇见了他们?于是问:“你也找到他们了?”
“找到了,”左殊礼轻柔一笑,“我追着你才找到他们,可惜来晚了一步。”
姜央不合时宜想着,原来左殊礼早就盯上了她们,还好当时没有答应跟姜临夜离开周国,否则……
她又问:“那他们也被救下了吗?”
“救下了。”
姜央心里松了口气,方要庆幸他们安全无虞,又听左殊礼补了一句:“救下了宁无白,但是我杀了姜临夜。”
耳边所有声音一瞬被抽离,姜央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着左殊礼温柔含笑的脸,不敢置信问:“你说什么?”
左殊礼目光锁着她,一字一句缓慢道:“姜央,我杀了姜临夜,如此,你还要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