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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作者:春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知聿想,自己或许错怪了她。


    她应当不是个探子,只是个普通的村姑。


    这股陌生的情绪很快便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深藏于骨的警觉。


    这世上,应当不会存在毫无图谋的接近。不是为他的身份,也是为他物。既如此,他倒想看看,她能如此这般到何时。


    李知聿微微侧过脸,目光凝在女郎的身上。


    “今日我们就把河灯放在这里吧...”


    萤火虫飞舞之处,静静淌着一条河。女郎俯下身,随手将河灯往前一推,而后紧紧闭上眼睛,嘴里还小声地念叨着什么。


    他并未上前,只远远地站着。


    秋夜冷风渐起,女郎身上的夹袄也被吹得乱晃,瞧着便不像能挡风御寒的。


    李知聿淡淡开口:“沈姑娘,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深更半夜,不知道此处还有多少山野动物。”


    沈芃芃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山里那些野狼和山猪。若是这攻略者不小心死在这儿,那她真是得不偿失了。


    忽地,自草丛里发出了一道响声。沈芃芃环顾四周,没看到影子,挠了挠头。


    她该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就在她四下张望之时,一道白影窜了出来,直接朝少年扑去。


    仅仅这一瞬间,沈芃芃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身子下意识挡在了李知聿面前。


    “小心!”


    可等到她仔细一瞧,哪有野狼的影子。只有手掌大小的兔儿跳到一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一蹦一跳地逃离了。


    一阵冷风吹过,沈芃芃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脸颊在发烫。


    她挠了挠头,语气生硬地揭过话题:“那…回去吧。”


    李知聿看了眼女郎脸上飞过的霞色,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深不见底的眼中却悄然闪过一缕笑意。


    .


    次日清晨。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沈家门口徘徊。


    沈芃芃背着背篓从外面回来,踱至那人身后,冷不丁道:“雁雁,你这是做什么?”


    雁雁吓了一跳,待看清她的模样之后才冷静下来,嘴里念叨着“说好的花灯在哪儿呢”。


    沈芃芃一边解释一边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挺的影子。


    她看向李知聿道:“你怎么站在这儿?”


    李知聿:“我没聋。”


    沈芃芃狐疑地看他一眼,“没人问你耳朵好不好。”


    李知聿闭上了嘴,让她走进来,又扫了眼她身后的雁雁,伸手就要关门。


    雁雁见状大喊:“什么去晚了!只是你们的借口吧,其实只是没猜中谜题罢了。”


    不等沈芃芃反应,她便哼道:“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沈芃芃你眼光真差,他怕是和你一样,连字也认不全呢!”


    “才不是呢!他认字,字也写得好看,是我见过写字写得最好看的人!”沈芃芃反驳道。


    “那他都会写什么字?”


    雁雁话虽是对她说的,眼睛却早就黏在了李知聿身上。


    沈芃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少年的神情有些古怪,见李知聿不说话,她以为他是害羞了,于是主动替他答道:


    “他什么字都会写!”


    雁雁又问:“可读过什么书?”


    “他、他读过…”沈芃芃在脑中搜罗着,最后憋出一句:“《三字经》!”


    话落,四周沉寂了一瞬,紧接着自雁雁口中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我十岁便读过了,我哥哥比我还厉害,里面的字全都认得呢。”


    沈芃芃睁圆了眼睛,“你哥哥这么厉害?那他怎会三年都考不上秀才?”


    “你!这未婚夫连童生都不是呢!”


    沈芃芃理直气壮道:“听说过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么?他以后便会是这样厉害!”


    “那他敢不敢背《三字经》?”雁雁故意刁难道。


    沈芃芃想说什么,可顾忌到任务,只好咽了下去。


    她这副模样引得李知聿也看了她一眼。


    状元郎有何了不起的,瞧把她骄傲的。


    她撅着嘴巴的样子真难看,想必是受了气。


    李知聿目光移开,停在雁雁的身上。


    “谁说我不会背。”他六岁时便能倒背如流。


    他朝沈芃芃身前踱了一步,微微靠前挡在她身前,隔绝了雁雁的视线。


    他身子挺如玉竹,只淡淡俯视着雁雁,说话时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敲冰戛玉,隐隐透着一股威势。


    雁雁狠狠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出来了,痴痴地望着他的脸,眼中顿时露出几分羞涩,忽地像是想到什么,红着脸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途中还被绊了一脚,红着脸瞪沈芃芃:“你家路可真不平。”


    “呀,那你是想叫村长替我家修路吗?”


    沈芃芃对着那女郎的背影哼了一声,见她头也不回地跑远了,重新露出笑脸。


    像极了皇爷爷养的那只胖乎乎的鹦鹉。


    李知聿拧紧了眉。


    自己这是成了她炫耀的东西么?


    他抬腿转身便走。


    “等等我呀!”


    身后传来沈芃芃的声音,李知聿皱起眉头,想起刚刚雁雁的话,脚步忽然放缓了些。


    沈芃芃绕到他面前,气喘吁吁道:“你真的好厉害!”


    李知聿抿紧了唇,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尚可。”


    沈芃芃愣了一下。


    尚可,什么尚可?


    .


    村子另一头。


    “林大夫,回家了?”


    林秋生提着木盒,温和一笑:“回村子看看。”


    他这几日才打探出来,沈芃芃不知何时多了个未婚夫。


    那日灯会,他果然没看错。


    芃芃身边跟着那个少年,就是她所谓的“未婚夫君”。


    他一向将沈芃芃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哪里受得了,火急火燎地雇了一拉驴车的老头,紧赶慢赶到了沈家门口。


    “秋生哥?”


    沈芃芃没想到家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沈芃芃熟练地接过他手里的药材,招呼他进门。


    “许久没来看你和爷爷了,今日有空便来了。”


    “秋生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沈老头不在家,自然只能由沈芃芃来招待他。


    看着沈芃芃风风火火的模样,林秋生柔声劝她:


    “咳咳,莫要忙活了,我今日提了好酒,拿来给你尝尝。”


    沈芃芃显然不会听,来回跑了几回,又将酒盏摆在桌上。


    林秋生的目光从桌上一扫而过,好奇道:


    “可是…家中还有旁人?”


    他放眼望去,女郎并未说话。


    从她身后走出一道的冷锐的身影,不知何时就站在了那里,乍看什么都没有,可是敏锐的压迫感与居高临下的闲适又蕴含其中。


    那平静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落在他身上,仿佛看着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只有真正衣食无忧之人才有的气质。


    林秋生终是明白了自己为何看他第一眼,便上了心。


    他于他们而言,实在特别。


    林秋生的眼中闪过一道阴翳,恰被李知聿捕捉到了。


    他也淡淡抬起头看了眼林秋生,心里也闪过一丝念头。


    这男人咳疾未愈,听着像是染了风寒。


    都病了,还跑来旁人家做什么?


    二人的眼神官司,沈芃芃丝毫没有察觉,还乐呵呵地招呼他们:


    “三郎你醒啦!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李知聿漫不经心地靠近,站到了她的肩旁,淡淡扫了眼林秋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径直坐在了小小圆桌的主位上。


    村子里的少年人很少计较这些,沈芃芃更是不懂这些繁文缛节,可林秋生懂。


    他暗暗将李知聿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眉头皱了一瞬,而后又扯出一抹浅笑。


    “这是我未婚夫君,孟三。这是我邻家哥哥,林秋生,如今在医馆里当大夫。”


    说完,沈芃芃悄声道:“我秋生哥和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一样,他虽然不曾读书,却有一手好医术。”


    李知聿淡淡颌首。


    倒是没想到,他是大夫。


    哪个大夫连自己的病都看不好?


    林秋生笑着也与李知聿打了个招呼,接着熟练地替他斟酒,末了还往酒盏上轻嗅,语气透着感慨:“还是从前那个味道,以前芃芃最爱这酒了。还有这酒盏,也是我送给芃芃的呢!”


    说罢,他见李知聿脸色不变,嘴角荡起一抹暗含深意的笑。


    “芃芃,你未婚夫为何不饮酒?可是不习惯喝这种酒?”


    李知聿看他一眼,并未立即回应。


    林秋生像是受到了什么鼓励,声音更大了些:“这是上好的酒,若没这个福气,我这里还有次等的。”


    李知聿慢慢听着,忽地懒懒掀起眼皮。


    这话怪得很。


    怎么,好酒他喝不得,次等的就喝了?


    他把玩着手中粗制滥造的酒盏,心道此人心思倒多,故意跑来他面前炫耀沈芃芃与他关系亲密,言语之中还带着挑衅之意。


    不值一哂。


    林秋生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压过他一头,状若无意对沈芃芃道:“既然你未婚夫不爱饮酒,为何我听雁雁说你这段时日频频打酒?”


    “都是我和沈老头喝的,秋生哥许久未见,自然不知道我近来酒瘾犯了,我先来尝尝。”


    女郎应当是也觉得林秋生的话有试探之意,瞧着像是很着急似的,反倒令她的举动显得十分突兀。


    李知聿忽然捏着酒盏,拦下了她的手,“形拙若野老抟埴,这酒盏倒像是牛饮之人会挑的东西。”


    林秋生动作一顿,脸上笑容也僵住了。


    李知聿一眼便瞧出他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和沈芃芃说的不一样,他倒是个有学识的人。


    沈芃芃的目光在李知聿和林秋生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儿,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她想开口缓和气氛,一通抓耳挠腮之后,掰着指头对林秋生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酒盏是酒量大如牛的壮士才会挑的,孟三是在夸秋生哥呢!”


    沈芃芃解释完,又觉得一阵心累。


    唉,只觉得这攻略者真是马屁拍在了马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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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生哥也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呀!


    沈芃芃扭过头,对李知聿认真解释道:“我秋生哥平日不爱读书,你说的这些他听不懂,下次要正常说话。”


    说完,她又给林秋生倒了一杯酒,“秋生哥,你喝!”


    ...林秋生彻底笑不出来了。


    早知道就不骗沈芃芃说自己也不通文墨了,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唔,酒的确好喝,可惜夏虫之流难以品尝啊。”林秋生只好咬牙切齿地看着李知聿说道。


    沈芃芃还是第一次听到林秋生说些文绉绉的话,心道这二人叽里咕噜的没完没了了!


    不能再让他们如此说下去了!


    “如今是秋日,哪来的夏虫?”沈芃芃赶紧转移话题:“快别管虫子啦,我们来喝酒暖暖身子。”


    林秋生:“...”


    李知聿:“...”


    沈芃芃全然不顾二人脸上的错愕与复杂之色,低着头,分别给李知聿、林秋生的酒盏中倒满酒,接着直视他们的眼睛,笑着将酒盏一扬。


    “来!”


    林秋生皮笑肉不笑:“…好。只要是芃芃说的,我都做。”


    下一句却掉转矛头:


    “只是孟公子为何不举杯,可是不愿意?”


    李知聿闻言和沈芃芃对上视线,女郎直率又茫然的眸光一错不错地笼罩着他。


    他深深看了眼沈芃芃,看也不看林秋生,直接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林秋生眸光一闪,温柔的眸中似乎藏着几分怀疑,像是随口一提道:“说来说去,我还不知你何时多了个未婚夫君?从未听你提起过。”


    沈芃芃喉间一紧。


    李知聿也淡淡瞥向他。


    林秋生与沈芃芃从小一起长大,怕是不好糊弄。灯会那日后,那些探子还在县里打转,局势未明,万不可大意。


    好在女郎很快向他解释了一番。


    见她这般,李知聿微微放下心。


    关键时刻,她的反应总是很快。


    令他措不及防。


    只是林秋生却紧追不舍:“他来此地多久了?”


    “七月十五便来了。”


    “来了如此之久,怎么还舍得让芃芃做事?想我当年来吃沈爷爷做的饭,可是抢着收拾呢。”


    “呀,以前没注意,现在想来...秋生哥很爱洗碗擦桌子呢!”


    女郎的笑真挚、热烈,明明是在夸人,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阴阳怪气。


    还有那林秋生话里话外都透着淡淡的挑衅和邀功的意味,偏偏她对此毫无意识。


    简直是鸡同鸭讲。


    李知聿心中冷嗤,面上却不显。


    可他没想到的是,女郎又将矛头指向了他,“孟三经常帮我呢,他干活也厉害的!”


    沈芃芃随意在李知聿肩头拍了拍,又将手中的酒盏一并塞进他怀中。


    “今日的酒盏也交给你去洗咯!”


    李知聿浑身僵硬,手臂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他堂堂一国皇太孙,如今竟成了涤盏之役。


    他下意识就要放下碗筷,可林秋生在一旁虎视眈眈,眼中甚至带了一丝打量。


    他眉眼微压,深深看了眼沈芃芃,这才抱着碗筷去了灶房。


    窗外,二人似乎聊得正欢。


    李知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手臂一收,将碗筷扔进桶中。


    “啪!”


    门外的沈芃芃听到这道清脆的响声,脸色差到了极点,匆忙地对林秋生说:“秋生哥,我去瞧瞧他。”


    沈芃芃迅速溜进门。


    入眼便是满地碎渣。


    见沈芃芃冲进去,少年的身形有一刹那凝滞,随即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沈芃芃黑着脸地靠过去,表情宛若丢了铜钱似的。


    刚要俯下身,李知聿冷冽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别动,都是些碎渣。”


    沈芃芃弓着腰,看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没事儿。”


    可手臂依旧被用力攥住。


    只一刹那,少年独有的温热便漠然抽离。


    他迅速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再起身时,脸色依旧僵硬。


    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一放,酒盏就碎了。


    质量果然差极了。


    沈芃芃朝桌上打量一眼,除了这只碎掉的酒盏,其余的碗都已经被洗过了。


    好在只碎了一只。


    只是…


    她好奇地看向少年手中的碎盏。


    瞧这花色…是她刚刚给秋生哥用过的。


    平白无故,怎么偏只碎了这只?


    恰好此时,头顶文字骤然一变。


    【沈芃芃和旁人多说了几句话,孟珏便立刻口口口,企图用吃醋引来沈芃芃的注意。】


    口口口难道是是指…摔碎她的盏?


    虽说是在走剧情,可也不该拿碗筷撒气。


    沈芃芃回想起,少年方才就散着一股冷气,刚刚更是抢着和她捡碎渣,怕是早就醋上了。


    她心中有些不满,直言道:“孟三,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就算你醋了...你也不能因他而打碎我的酒盏呀!”沈芃芃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很苦恼似的皱紧眉头,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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