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罗帝国的天空,在订婚宴这一日,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澄澈。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巍峨的皇城建筑群渲染得金碧辉煌,每一片琉璃瓦都在熠熠生辉,每一根汉白玉柱都彰显着无上威严。
宫墙之内,张灯结彩,锦缎铺路,馥郁的花香与悠扬的礼乐声交织弥漫,营造出一派极致的繁华与喜庆。
然而,在这盛大光明的表象之下,是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暗流与森寒。
……
朱家,深处闺阁。
朱竹清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任由几名手法娴熟的侍女摆布。她们为她穿上那身早已量身定制好的华丽婚纱。
婚纱以最昂贵的星云缎裁成,缀满了细碎的月光石与冰蚕丝绣出的繁复蔷薇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着冰冷而炫目的光泽。
腰身收得极紧,勾勒出她窈窕却略显单薄的身姿,层层叠叠的裙摆如同盛开的雪色花朵,华美,却也沉重得让她几乎迈不开步。
一头墨染般的青丝被盘成雍容华贵的飞天髻,插戴着沉甸甸的、象征着皇子妃身份的金凤步摇与珠翠。
妆容精致绝伦,掩盖了她连日来的憔悴,却也如同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将她所有真实的情绪彻底隔绝。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可怕。那镜中人眉眼依旧清冷,容颜依旧绝美,但那双原本灵动倔强的紫眸,此刻却空洞无神,仿佛两口枯井,映不出丝毫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她试图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符合此刻场景的微笑,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小姐,真美……”为首的侍女由衷赞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们何尝不知这位二小姐心中的苦楚,但在朱家,在星罗皇室这架庞大的机器面前,个人的意愿,渺小如尘。
朱竹清没有回应。她的指尖冰凉,下意识地想要触摸藏在贴身衣物深处的那枚早已失去作用的联络玉片,那是她与外界、与那个唯一给过她一丝希望的男人之间,最后的、也是断裂的纽带。但婚纱的束缚让她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就这样了吗?’她心中一片荒凉。‘终究……还是逃不过。’
那个叫林寻的男人,他或许努力过,但在整个帝国的意志面前,个人的算计与力量,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不该抱有期待的,那片刻的温暖与光明,不过是绝望深渊中,一场短暂而易碎的幻梦。
“时辰已到,请小姐移步大殿。”门外传来礼官毫无感情的声音。
朱竹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认命般的麻木。她挺直脊背,如同奔赴刑场的囚徒,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这间囚禁她多日的闺房,走向那场注定为她而设的、盛大的祭礼。
……
订婚宴设在皇宫最宏伟的乾元殿。
殿内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星罗帝国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重臣皆已到场,人人衣着光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相互寒暄奉承,但眼神交汇处,却都藏着难以言说的紧张与窥探。谁都明白,今日这场宴会,绝不仅仅是订婚那么简单。
戴沐白早已到场,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皇子礼服,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一丝病态的潮红。他不断与上前道贺的宾客应酬,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殿门方向,急切地等待着朱竹清的到来。
在他看来,与朱竹清的订婚,不仅仅意味着得到一个绝色伴侣,更是他向戴维斯、向所有质疑他的人宣告,他戴沐白,依旧拥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与力量!至于朱竹清本人的意愿?那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是他的附属品,是他权力拼图上不可或缺的一块。
林钧作为武魂殿的特使,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他今日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袍,气质温润如玉,混在宾客之中,与几位相熟的贵族低声交谈,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林寻”的谦和笑容。唯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偶尔掠过殿门、或看向那空置主位的眼神深处,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冰寒与焦灼。
他的计划已如一张精密的大网,悄然张开。林啸伪装成的禁卫队长,正带着那些被替换的“自己人”,牢牢把控着殿内外几个关键的出入口和制高点。
林珑与她麾下的幽龙氏,则如同真正的幽灵,隐藏在殿宇的阴影、梁柱的间隙,甚至是通过特殊手段暂时屏蔽了感知的通风管道之中,他们的呼吸与心跳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只待那一声令下,便会化作最致命的利刃,将所有敢于反抗的目标悄无声息地清除。
一切,只等那条最关键的老鱼咬钩。
终于,伴随着庄严的礼乐声,老国王戴天风驾临。他身着皇袍,头戴冠冕,步伐沉稳,面容威严,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全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纷纷低下头颅,以示敬畏。
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短暂停留,没有任何表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紧接着,盛装打扮的朱竹清,在礼官的唱喏和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入大殿。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光线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华美的婚纱,精致的容颜,让她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与疏离,那空洞无神的眼眸,却让这份美丽带上了一种凄艳的、易碎的质感,如同冰雪雕琢的花,仿佛轻轻一触,便会碎裂。
戴沐白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试图去牵朱竹清的手。朱竹清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他那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掌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手指。那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按照流程,新人需向国王敬酒。
也就在这时,大皇子戴维斯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属于兄长的温和笑容,手中端着一个精美的玉壶和两只夜光杯。
“父皇,今日三弟订婚,儿臣心中甚喜。特寻来这‘百年星辉酿’,愿父皇身体康健,亦祝三弟与竹清妹妹永结同心,为我星罗再添佳话。”戴维斯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被他完美的演技所掩盖。
他亲自将玉壶中的美酒斟满两个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荡漾,散发出醇厚的香气。他端起其中一杯,恭敬地奉到老国王面前。
这一刻,整个大殿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知情或隐约感觉到什么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钧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紧紧盯着戴天风,盯着他是否会喝下那杯被戴维斯亲手下了【寂魂散】的毒酒。
戴天风看着眼前恭敬的儿子,又看了看那杯香气四溢的美酒,脸上露出一抹似是欣慰的笑容。他伸手,接过了酒杯。
“维斯有心了。”他朗声一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将杯中酒凑近唇边。
戴维斯的心跳几乎停止,眼中疯狂与恐惧交织。林钧屏住了呼吸。隐藏在暗处的林珑,手指中已唤出了武魂。
然而,就在那酒杯即将触碰到唇边的刹那,戴天风的手腕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好酒!”戴天风放下酒杯,面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红润,大声赞道。
戴维斯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要虚脱,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成功了!他亲手弑杀了君父!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强压着激动,又将另一杯酒(无毒)递给戴沐白。戴沐白不疑有他,正沉浸在兴奋中,接过酒杯,与朱竹清象征性地碰了一下,便要饮下。
“且慢。”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祥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武魂殿特使“林寻”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笑容。
“林特使有何指教?”戴沐白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林钧没有看他,目光而是落在了朱竹清身上,那双总是藏着风云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她穿着婚纱、苍白而麻木的模样。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走到朱竹清面前,无视了戴沐白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带着淡淡冷冽松香气息的白色丝帕。
“朱小姐,”他的声音异常的轻柔,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与他平日里的温润截然不同,“您的唇脂,似乎有些花了。”
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视下,他伸出手,极其小心、近乎虔诚地用丝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朱竹清那涂抹着艳丽口红的唇角。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在那极近的距离,朱竹清空洞的眸子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看到了,看到了他那双总是冷静算计的眼眸深处,此刻竟泛着清晰可见的、一层朦胧的水光!那水光之下,是压抑到极致的痛楚、不甘,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的决绝。
他……在哭?
为什么?
一丝微弱的、几乎被她放弃的悸动,如同冰封湖面下的一尾小鱼,轻轻撞了一下。
林钧的动作很快,一触即分。他收回丝帕,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对着戴沐白和戴维斯抱歉地笑了笑:“失礼了。只是不忍见如此完美的时刻,有丝毫瑕疵。”
他转身退回人群,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只有被他擦过唇角的朱竹清,以及隐藏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林珑知道,刚才那一刻,这个男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朱竹清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指尖冰冷的触感,以及……那方丝帕上,若有若无的、属于他的气息。她那死寂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戴沐白虽然不满,但碍于场合和林钧的身份,只是冷哼一声,将杯中酒饮尽。
插曲过后,宴席继续。丝竹管弦再次奏响,宾客们重新开始交谈,只是那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难测。
戴维斯看着面色如常、甚至与几位老臣谈笑风生的父皇,心中那弑父后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急不可耐的狂躁取代。
毒酒已下,为何还未发作?难道是剂量不够?还是……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林钧,带着询问与催促。
林钧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隐晦眼神,心中却冷笑更甚。
他轻轻摩挲着袖中一枚冰冷的信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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