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向下的利刃狠狠扣在结实的岩石上,但因为使用者的生疏,只有零星的石块叮叮当当落在旁边。
芝小红虎口一震,感觉脑内被这巨响震麻了一瞬。
他咽了口口水,冷静下来。
压下眉毛,压紧牙关——
“砰—!!”
——
芝小红坐在咖啡厅,垂着两只酸软的手臂,微微弯着上半身含泪啜饮着热牛奶。
迪路卡摇摇头:“哎哎芝小红,即使是拼命也要有个头嘛!你现在这样连喝水都抬不起胳膊了吧?”
自从接过洛伊德的斧子后,芝小红和上了发条一样不停的敲击、敲击、敲击!
最初的生疏已经被渐渐地熟练所取代,然而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勤奋……
虽然一开始!芝小红的确是有些不服气,于是拼命地想要驯服手中的铁器,然而当石块中蹦出一块铁矿石后,向下敲击的节奏就开始变了意味……
“洛伊德先生说的没错……会上瘾的……”
芝小红像个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喝着热牛奶,迪路卡看他甚至用牙咬着杯子试图把牛奶倒进嘴里,只感觉一阵牙酸。他翻找出吸管,帮芝小红插进热牛奶中,
“看你这不能自理的模样,就知道上瘾有多可怕了!”
芝小红道谢,这回安心地把手垂在胸前,喝一口叹一口气。一旦开出铁矿石,就会想开出铜矿石;一旦开出一块铜矿石,就会想开出更多铜矿石……
最终以体力到了红线和岩石被砸了个遍作为终结,芝小红岌岌可危的手臂得救了。
“所以呢,矿石的数量够了吗?”迪路卡正在把茶碟清洗归位,这种活他做起来很熟练,这让有着孩子气样貌的少年多了些可靠的意味。
芝小红知道迪路卡有个哥哥,总是将他看做小孩子,所以迪路卡总是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最近因为亚齐的咖喱饭事件,迪路卡主动申请多干些活,于是晚上也换成了他的班。
今天并不是营业日,梅莉妮夫人和蜜娜小姐出了门。但迪鲁卡还是申请留在咖啡厅补一下加班时长,争取早日还债。
“要修建风车的材料差不多了,但是铜矿石还是……”收回思绪,芝小红回想起自己的运气,只感觉双臂更加无力。不过好歹风车任务完成了,明天就可以找艾萨克先生修理风车,然后就可以加工……挣大钱!
芝小红又高兴起来。
虽然劳动让人疲惫,但是这样有着明确目标的生活反而让他每天都充满了动力。没有时间放空思想漫游,也不会生出对过往的迷茫和寂寞,所以他感到很满足。
芝小红猛吸一口,最后一点暖流也滑入脾胃。他刚想和迪路卡道别,就听到门口风铃声再次响起——
“——咦,今天也营业吗?”
伴随着叮当清脆的风铃声,一位身着干练衣装的金发女郎走进咖啡厅:她的身材修长,体态优雅,脸庞亲切,如邻家姐姐一般。
“哟!芙蕾亚姐,老板和蜜娜姐都不在哦,我也只能给你煮煮热牛奶和咖啡啦。”
迪路卡熟稔地抬手打招呼。
芙蕾亚微微笑点了一杯热牛奶,“好呀,这么晚还在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芙蕾亚姐刚刚不就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迪路卡开着玩笑,在锅内倒入牛奶。
芙蕾亚眯起狐狸般的眼睛,捂嘴笑着说:“那就请给我来一杯手磨咖啡吧~”
迪路卡立马出声哀求。不过两人都笑着,想来这是他们之间常开的玩笑。
芝小红眨眨眼,最近遇到的镇民实在是太多,他正在缓慢地对号入座,因而要走的动作迟缓了些,正好被选座位的芙蕾亚注意到。
“你就是新来的牧场主吗?”金发女性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首先释放善意。
芝小红感觉这句开场白已经听出了茧子,本想抬起手打个招呼,但手臂还是不给力,于是只矜持地点了点头,表达友好。
芙蕾亚接收到芝小红的友好信号!她的眼睛一亮——
迪路卡叹了口气,为社恐的芝小红默哀。
——
“我叫芙蕾亚,虽然住在小镇,不过白天都会去外面工作哦……”
“搬来小镇的原因是很喜欢这里的氛围呢,当时想着,我想要住在这里!于是我就……”
“……每天的工作真的很累啊,但是只要晚上来到咖啡厅,慢慢享受一个人的时光,感觉又恢复力气了呢……”
“话说,你不觉得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真的很棒吗!我很欣赏有工作能力的人哦!”
“你也这么喜欢咖啡厅的话,或许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呢,我们真的很有缘哦…”
芝小红绝望地将目光转向好整以暇的迪路卡,用眼神无声散发着求救气息。
——救救我,这个大姐姐是话唠啊啊啊!
“叮当——”
一杯飘着热气的牛奶被轻轻放在兴奋的职业女性面前,迪路卡用胳膊暂时阻挡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好啦好啦芙蕾亚姐,芝小红还很害羞呢!”
“今天也不早了,你们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聊聊怎么样?
芙蕾亚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向芝小红道歉,又把少年搞得手足无措起来。
“哈哈哈,和你聊天真的很有趣呢,那么我们下次再好好聊聊吧~”
芙蕾亚眨着天蓝色的眼眸,笑着和芝小红挥手告别。
芝小红逃出咖啡厅的时候还在想,他们之间真的有在“聊”吗?
下一个想法是,城里的工作真的压力好大!
最后的想法是,呜呜呜话唠好可怕——
——
虽然说着下次要好好聊聊,但芙蕾亚再见到芝小红时也只是正常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像咖啡厅那次抓着他一直疯狂输出。
看来关键在下班后,咖啡厅!
芝小红观察了几天,确认了芙蕾亚的下班时间后,他们再也没在咖啡厅相遇过。
芝小红:躲避大成功!
因为晚上的咖啡厅是禁地,于是芝小红通常会在上午就买好一天要食用的料理。加上资金有限,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买补充能量很少的曲奇饼干。
但偶尔也有例外。
经过这几天的奋力开石,洛伊德要求的铜矿石终于开采成功!芝小红美美交上矿石,看着黑发商人满意地点点头,将一块萤石换给了他。
萤石通体洁白,一眼就不同于普通矿石。芝小红眼神闪闪发光地盯着看了一会,转手就卖给了米凯尔,并拿着新鲜的钱购入了一袋曲奇饼干,心情愉悦地犒劳自己。
芝小红对自己实在有些克扣,即使很喜欢甜食,每次掏出饼干也都只是用牙小小地磨,最后才咬一块下来。不过比起吃饱或者吃的过瘾,对他来说有这种持久的甜头,即使很小很细微,也可以让他获得力量——心理上的。
——而物理上的最大补充,就是红色风车的修建完成!
将材料整理好交给艾萨克的第二天,那座通体火红,只有扇叶洁白的大风车,终于顺着煦风镇的清风缓缓动作起来。
当芝小红站在艾萨克身旁,亲眼看着风车扇叶悠悠转起时,还是不由得感受到一丝震撼。
艾萨克教他用风车加工,于是芝小红先喂了这座风车一些杂草——它们会被加工成对农作物更有益的肥料,反哺大地。
机器的灯缓慢庄重地亮起,齿轮相互咬合、转动,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就像风车在吐息。
那天的风力正强,扇叶摇动几周,加工好的肥料就从出货口吐出。芝小红摸了摸机器,一手温热,还带着微微的颤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和风车在同步,微微颤动着。
——
芝小红久违地在晚上来到了咖啡厅,要了一杯热牛奶。
芙蕾亚对他的出现很惊喜,又拉着芝小红说了很多话。
不过这次芝小红眼神闪闪发光,对芙蕾亚的话表示了肯定:
“是的,能够全身心投入工作真的很棒!”
两个人笑着,用热牛奶碰了杯。
迪路卡叫醒迷迷糊糊的芝小红,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回到家,芝小红才发现背包里多了些东西。
——一袋属于咖啡厅的曲奇饼干,烤的焦香酥脆。
那晚的梦是香甜的曲奇浸泡在温暖的热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