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孟冉回忆着刚才男人的神色,瞥了瞥嘴角。
没想过就没想过呗,有必要用那种语气吗?
那语调和表情,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不识抬举的问题。
果然她对这个男人的评价没错: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上一秒还像个好丈夫似的对她表示关心,下一秒就立刻翻脸。
假如有机会重新选择,就算他再有钱,她也不愿当这个“陈太太”。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孟冉勉强消气。
看了眼手机,姜雨晴那边还没有联系她。
姜雨晴办事一向靠谱,既然答应了肯定不会忘,孟冉猜她大约是还没忙完。
之前在电话里没问太多,只知道这些年姜雨晴工作一直很拼,下班晚,三天两头出差,假期也少得可怜。
想了想,孟冉关上了和姜雨晴的聊天界面,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陈肃凛”三个字。
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他的百科,词条显示陈肃凛的出生年份比她早一年,和赵延舟同年同月。
孟冉想起来,赵延舟好像是和自己说过:他们几个发小的年龄都差不多,陈肃凛更是只比他早出生三天。
陈家和赵家本就交好,两家长辈都觉得这是难得的缘分,也就是两个男孩,要是一男一女,恐怕连娃娃亲都给定上了。
不过在孟冉的印象里,在她和赵延舟恋爱的时候,这两人联系不多。
每次赵延舟和她报备行程,说自己和哪几个兄弟出去玩时,陈肃凛很少出现在名单里。
对于陈肃凛这位发小,赵延舟的态度似乎有些复杂:尊重,敬佩,却又不理解。
记得有一次赵延舟过生日,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兄弟都来捧场,唯独陈肃凛,据说是有公事没能到场。
聚会散场后,赵延舟带着几分酒气跟孟冉抱怨:“我是真搞不懂他,把自个儿折腾得那么累,图啥?要我说他压根犯不着这么跟自个儿较劲,反正他家就他一个,不如趁现在年轻多玩玩,等二十年后再稳稳当当接伯父的班。”
说完,赵延舟又笑眯眯捧起孟冉的脸揉捏:“还是像我这样的男人好,管他什么工作事业,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你说是不是冉冉?”
孟冉忘记当时自己回了什么,大约是顺着他说了几句。
赵延舟的优点很多,帅气,大方,幽默,嘴甜。
至于缺乏上进心,在孟冉看来甚至也是优点。
以赵延舟的家境,随便拿拿家族企业的分红就足够挥霍了。
他要是真那么“上进”,孟冉反而不敢和他谈恋爱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豪门继承人,怎么想都不会是她能搞定的。
孟冉从回忆中抽离,发现自己正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脸——
谈恋爱时,赵延舟经常揉她的脸来表示亲昵。
孟冉默然收回手,有片刻的失神。
在她的记忆里,几个小时前,赵延舟还在以男朋友的身份为她庆祝生日。
除了姜雨晴,他是和二十三岁的她最亲近的人。
所以在医院醒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问赵延舟在哪。
得知自己失忆后,她本能的想法也是立刻打电话给赵延舟,问他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理智终究压过了冲动。
七年过去,物是人非。
算起来,赵延舟也已经三十岁了,就算还没成家,多半也在她之后又有了新恋情。
她一个身份尴尬的已婚前女友贸然打电话过去,算什么?
孟冉压下心中的波动,注意力重新落回手机屏幕的百科词条上,往下读陈肃凛的个人经历。
她对商业领域一知半解,但也能看出来,这七年里陈肃凛已经彻底执掌了家族集团,有绝对的话语权。
那原来的老董事长,陈肃凛的父亲呢?
难道已经去世了?
孟冉用手机搜了一圈,只找到陈肃凛接任恒越集团董事长的相关新闻,关于他父亲去向的信息寥寥无几,连一张近期的照片都没有。
至于陈肃凛的母亲,网上公开的信息就更少,只有零星几次慈善晚宴的露面记录,最近一条也是七年前的了。
孟冉将疑问暂时压在心底,决定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再问问。
毕竟那两位是陈妙盈的爷爷奶奶,按习俗,她甚至应该称他们一声“爸妈”。
思索片刻,孟冉收起手机,站起身去了浴室。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流畅的面部线条。
一眼望过去,这张脸和孟冉二十三岁时几乎没有差别——没有岁月留下的细纹,也没有经历世事的沧桑感。
她想起自己刚醒来时,有人说她和五年前失踪时看起来一模一样。
孟冉确信,比起医生说的她只是脑部受损导致失忆,自己一定是穿越了。
否则一下子从二十三岁跨越到三十岁,哪怕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变化。
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应该依旧保持着失踪时二十五岁的状态。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如果穿越的事实没办法改变,那年龄增加两岁总比一下子老七岁要好一些。
孟冉将视线从镜子上收回,目光落在洗漱台的置物架上。
上面错落有致地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粗略扫了一遍,认出了其中的一半。
都是贵妇级的护肤品:精华,面霜,眼霜等等。
另外一半是孟冉没见过的牌子,看包装的精致程度就知道价格不菲,上面印着的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像是其他欧洲语种。
这一置物架的各类护肤品,加起来恐怕至少能抵她从前半年的工资。
孟冉扫过所有瓶瓶罐罐,在看到角落里的洗面奶后愣了愣。
一众贵妇级别的护肤品里,这支洗面奶的包装最为简陋——
是她从十八岁时就开始用的牌子,一支二十块钱,能用很久。
孟冉大学四年都用的这一款洗面奶,直到工作后才开始尝试买更贵的,却都没有这款适合她的肤质,最后还是换了回来。
大约是因为便宜,这么多年它的包装也一直没怎么变过,很有辨识度。
孟冉盯着那支熟悉的洗面奶,又看了看旁边的那些护肤品,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这些……难道都是她结婚后惯用的?
有谁能这么了解她的习惯,还如此细心地帮她准备好?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又迅速被孟冉否认。
怎么可能。
别说是陈肃凛了,大多数普通的男人也不会关心妻子用什么牌子的洗面奶,更不会有耐心帮她准备好所有的这些护肤品。
孟冉把脑子里的荒唐猜想扔出去,转身走到浴缸前。
大理石台面上摆放着洗浴用品,她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还好瓶身印的是英文,不至于分不清洗发水和沐浴露。
望着眼前一看就很高级的智能浴缸,孟冉突然产生了一个冲动:她想立刻泡个澡,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心算了下时间,陈妙盈说是上完课来找她,应该来得及。
孟冉走出浴室打开衣柜,想找一身换洗的衣服,看到衣柜里的一条棕色长裙后动作顿住。
裙子很熟悉,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毕业后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她清楚地记得价格:一千三百九十九,没有折扣。
大学四年,除了过冬的外衣,孟冉几乎不会买两百块钱以上的衣服。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买一条远超她平常消费水平的裙子,大概是终于有了稳定的收入后,想要弥补那个曾经窘迫拮据的自己。
那之后孟冉也再没买过这么贵的裙子:像她这样没有退路的人,比起消费,她还是更愿意多存些钱。
如今再看到这条裙子,孟冉顿时有种五味杂陈之感。
衣柜里还挂着些她没见过的衣服,材质大多透着贵气,是从前她在商场里看到会望而却步的那种,风格倒是她喜欢的。
孟冉猜,这些是婚后她给自己买的衣服。
衣物看着并不显旧,面料平整顺滑,显然是这些年都被妥善存放着,今天取出时又特意熨烫打理过。
她失踪了整整五年,陈肃凛竟然也没让人把这些衣服给扔了。
从浴室的护肤品到衣柜里的衣物,这间卧室里似乎什么都一应俱全,随时等待她这个“女主人”使用。
如果不是那瓶她惯用品牌的洗面奶和毕业时买的长裙,孟冉几乎要以为一直有另一个女人住在这里。
她想,陈肃凛应该压根就没心思在意这些,一切交给工作人员来打理。
不然她实在想象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收回思绪,孟冉从衣柜抽屉里翻出一条丝质的吊带睡裙。
对着镜子比了下,长度到她的脚踝上面一些,洗完澡如果需要见人,外面再随便披件什么就行。
泡澡之前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放下手机,孟冉走进浴室。
智能浴缸自动注满温水,浴盐球化开氤氲的香气,孟冉将身子浸入水中,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有钱人是真的会享受啊!
假如丈夫不是陈肃凛,假如这段婚姻不是那么漏洞百出……
她的意志说不定早就被瓦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接受穿越和失忆的事实,踏踏实实当起豪门太太。
毕竟她一向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精神追求,过往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泡澡泡到胸口都有些闷,孟冉才恋恋不舍地从浴缸里站起来,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擦干净。
吹干头发,门口恰好响起敲门声。
砰砰砰三下,接着一个奶奶的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在吗?”
孟冉的嘴角不由上扬了几分,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陈妙盈和张姨。
让陈妙盈和孟冉单独相处,张姨心里是有些不放心的。
太太没有照顾这么大孩子的经验,小姐又是个精力尤其旺盛的小姑娘,张姨担心太太一下子应付不来。
但陈妙盈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和妈妈相处,三言两语就要赶张姨走。
张姨也知道自己再留下就不识趣了,又想起先生的叮嘱,只得把时间留给母女二人,顺便告诉太太有需要随时叫自己。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陈妙盈仰头看着妈妈,半天没说话。
孟冉心下一软,蹲下身子:“怎么啦,上课累了吗?”
陈妙盈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累!”
孟冉:“那怎么突然不说话啦?”
陈妙盈眨眼:“我在闻妈妈身上的味道。”
孟冉失笑:“哦,那你闻到了什么?”
陈妙盈歪着想了想,小奶音透着一股认真劲儿:“甜甜的,是柚子的味道!”
孟冉了然,原来是闻到了她身上身体乳的味道。
她想再说些什么,陈妙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大声宣布:“对了,爸爸也特别喜欢柚子的味道!”
孟冉一怔。
没等她回神,一只软软胖胖的小手就攥住了她的手指。
陈妙盈拽着孟冉,不由分说地敲定结论:“妈妈香香的,应该让爸爸也闻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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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