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濛濛，烟湿翠柳。
飘渺宗蜿蜒湿滑的山道上，穿着靛青色弟子服的修士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彼此之间毫无交流，只自顾自地盯着手里的传讯玉牌，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傻笑。
方停云蹲在山道旁一棵大柳树下，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顺便向脑子里的系统发出灵魂疑问：
“人还没来吗？”
“还未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11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不过今天是飘渺宗一年一度内门考核报名的日子，那个窃道者如果在外门，就一定会来的。”
所谓窃道者，就是修真界那些视天道规则为无物的挂壁，他们凭借各种bug和金手指在修真界胡作非为，导致天道判定飞升的机制出现了失误。
方停云就是这失误之下唯一的受害者。
谁能想到她一个即将渡劫飞升的大能，竟然无比憋屈的被劫雷劈死了。
百年修为毁于一旦不说，系统给她安排的这具身体灵脉闭塞，道基不全，可以说是废柴中的废柴。
唯一一点好处就是长相和以前没有什么出入，顶着自己的脸做起事来还是更顺手些。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会来？”方停云打了个哈欠，“万一他躲起来或者去了别处，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11沉默了一下，问她：“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看我给你的挂壁鉴别指南？”
方停云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11：“就是刚来的时候我给你的那本小册子，其实你根本就没看对吧？我要闹了。”
小册子？
哦，她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刚从雷劫中回过神来，被系统灌输大量信息之后，她正满心愤懑，压根没听清系统说了什么。
至于那本小册子，好像被自己随手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算了，不重要。
方停云理不直气也壮：“看过，忘了。你可以再给我讲一遍。”
11在暗中鄙视她，但还是很贴心地为她解答：“挂壁指南上写了，窃道者这类人一般自视甚高，有异于常人的长处，喜欢在人群中成为焦点，享受万众瞩目的快感，但一般实力与努力程度不成正比。”
方停云点点头，她懂了。
又菜又爱装，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内门考核这个可以名正言顺打别人脸的机会，对吧？”
方停云顿悟，“那我们怎么确定他是不是窃道者呢？”
“总不能在这里硬等吧？”方停云试图引导11，“就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身高、样貌、穿衣打扮什么的？再不济也要有个名字吧？”
飘渺宗外门弟子多得要死，用11的方法找人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有的，宿主，有的。”11明白她的意思，“窃道者在你范围百里之内，我就能感知到他的能量波动；只要他靠近你，我就能对他进行检测从而进行判断。”
方停云有点不确定地问它：“你的检测范围……有多大？”
11义正词严：“大概方圆三尺。”
方停云：……
所以是需要她和外门每一个人都亲切地打个照面是吗？
累了，毁灭吧。
方停云从腰间摸出自己的传讯玉牌，玉牌自动亮起，在上方浮现出只有使用者自己才能看到的四个大字——
修真论坛。
方停云迫不及待地点进去，顺便把蹲人的任务交给11：“你先盯着点，人来了再叫我。”
方停云顶着这具身体醒来的时候，发现修真界居然有被称作灵网的东西，灵网依托修真界灵气脉络构建而成，平日供给各大宗门通讯交流使用。
而修真论坛就是交流方式的一种。
修士们会把自己平日的所见所闻所感发在论坛上，亦或是使用论坛进行一些物资交易和售卖，其中不乏一些锐利评价。
总之妙不可言。
通讯玉牌一闪，显示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白日梦想家——【家人们！最近总是能梦到自己三年金丹五年飞升，迎娶高富帅剑修，走上人生巅峰，我是不是要撞大运了？】
1楼：楼主人如其名。
2楼：练剑砍到脑子了？
3楼：楼主发地址，我有一个医修朋友专门治脑子的，他的飞舟已经到山脚下接你了。
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的我你爱答不理，明日的我你高攀不起！】
1楼：莫欺中年穷！
2楼：莫欺老年穷！
3楼：兄弟我懂你！干了这碗毒鸡汤！
有钱就是了不起——【组队！内门考核秘境求带，每人一千灵石，要求带雇主一命速通考核，名额不多，待遇丰厚，想加入的速度来！】
1楼：我恨有钱人！
2楼：又来个带资进门的！我呸！
3楼：私聊。
方停云看得乐不可支，真别说，这群修士还挺好玩的。
还好她修炼那会儿没这个东西，不然别说飞升，恐怕筑基都难。
11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方停云脸上露出与路过的弟子们一模一样的笑容，有些摸不着头脑。
它不明白，他们修士怎么都对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
方停云手指往下划拉，一条评论最多的帖子映入眼帘——
AAA药材批发——【内门考核必看！今年谁或将成为外门最大黑马？可前往药阁大门处下注或灵网转账，只收灵石，实名制，不接受匿名和赊账。】
1楼：那还用问？除了季修名还有谁？
2楼：要说谁能赢，当然还是季修名，这几年外门的弟子无人能出其右。
3楼：支持楼上，刀神的名号还用得着怀疑吗。
4楼：我看不然，外门最近来了个关系户你们知道吗？未必会输给季刀神。
5楼：楼上说的不会是唐家那位大小姐吧？照你这么说，今年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
6楼：怎么没人提陆星渊？他最近势头很猛啊，前些日子刚从山下历练回来，听说还把以前看不起他的那些人痛扁了一顿，好大的威风。
7楼：你们知道什么叫逆风翻盘吗？压热门选手能赢几个钱？我压小师姐赢！
8楼：赌狗最后一无所有！
9楼：楼上的，你小师姐到现在能聚灵吗？年年来年年输，你还是别浪费那点灵石了。
10楼：我记得陆星渊之前也是废柴啊，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11楼：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厚积薄发。
12楼：万一小师姐也厚积薄发呢？
13楼：小师姐厚积薄发的可能性跟她参加内门考核拿到第一名的可能性差不多吧。
14楼：我是新来的，小师姐是谁啊？
15楼：这你都不知道？小师姐就是唯一一位十年前入外门，至今送走无数同门，自己还留在原地的那位飘渺宗万年吊车尾。
16楼：再提示一下，那位小师姐姓方。
方停云手指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万年吊车尾？
不会是在说她吧？
可恶啊！！！
还知道说人坏话不指名道姓，她应该说谢谢吗？
方停云急得跳脚，拿起玉牌就是一阵输出：我也压她赢！我压一千灵石！
楼主回得很快：灵网转账还是灵石支付？我们也提供上门收取灵石的服务。
11对宿主的愤怒一无所知，但对宿主的钱包了如指掌。
它幽幽道：“宿主，我们有灵石吗？”
方停云的愤怒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11会说话哈。
说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玩了。”通讯玉牌一下子暗下去，方停云面无表情地把它收起来。
11劝她：“宿主，即便你有灵石下注，也是有去无回。他们说得也没错，你现在连筑基都算不上，想一跃成为内门考核的黑马选手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不过你也别着急，等我们找到了任务目标击败他，我就能重新积攒能量为你修复这具身体的缺陷，到时候等你正式你踏上修道之路，绝对亮瞎他们的眼睛！”
方停云气笑了。
要是换她以前的身份，别说一个内门考核，就是飘渺宗长老和宗主也未必和她有一战之力。
再看看现在这具身体，感知不到灵气不说，筑基也遥遥无期。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方停云沉默了一下，斗志突然被激发，她果断拿出通讯玉牌，点进刚刚刷到的一个帖子，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沸腾鱼】向【有钱就是了不起】发起私聊：
秘境组队，我报名了，有没有定金？
【有钱就是了不起】向【沸腾鱼】发起转账——一千灵石。
【有钱就是了不起】向【沸腾鱼】发送灵契。
就喜欢这种话少钱多的！
她爱有钱人！
和【有钱就是了不起】签订灵契后，一千灵石就凭空出现在她的储物袋里，沉甸甸的，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这么多灵石。
方停云退出聊天页面，回到那个赌谁是今年内门考核最大黑马的贴子上。
帖子底下的讨论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方停云找到那个名为【AAA药材批发】的用户，将一千灵石狠狠甩在和他的赌注上，储物袋顿时又变得空空如也。
她紧跟其后发出一条评论：一千灵石！我就压她赢！
等着吧，都给她等着！
这一次，她一定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