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钟表匠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锉刀,磨过众人绷到极致的神经。
没人欢呼,没人庆祝。
所有人都只是麻木地,近乎本能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那个由庚金水龙硬生生撞出来的,通往未知的黑暗窟窿。
李长庚是被手下的特工架着走的。
他不是受伤了,也不是脱力了,他是腿软。
这位在官场军界浮沉半生,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副司令,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杂音,像是被人用两百斤的大锤反复捶打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六滩已经和混凝土碎块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零件还是内脏的模糊血肉。
那条盘旋在空中的,由金与水构成的,仿佛来自神话时代的巨龙。
那个背靠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清冷得如同月下神只的女人。
李长庚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不是碎了。
是被人塞进了工业粉碎机里,搅了七天七夜,又用高压水枪冲进了下水道,最后被分解成了以原子为单位的基本粒子,彻底湮灭了。
什么叫他妈的唯物主义?
他现在只想抓住几十年前教他政治课的老师的领子,把他摁在地上,让他亲眼看看这站台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声嘶力竭地问一句:
“你他妈的给我解释解释,这叫什么?!”
“这叫他妈的什么科学?!”
通道比想象的更深,更长。
钟表匠走在最前面,他那条瘸腿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却比所有人都稳。
他手里的桦木拐杖每一次落地,都发出“笃、笃”的闷响,像是某种奇特的声呐,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定位着方向。
队伍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
陆锋半抱着何雨水,几乎是将她大半的重量都承担在了自己身上。
他自己的身体也早已被掏空,每走一步,大腿肌肉都在打颤,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他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低头看着怀里闭目养神的媳妇儿,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让他心疼得直抽抽。
他宁愿自己被那六个铁皮罐头烤成焦炭,也不想看她这副虚弱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绝世的瓷器。
何雨水似乎察觉到了,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更安稳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锋心里那点疲惫和疼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
值了。
他娘的,太值了!
赵铁柱背着钱嘉诚,紧跟在后面。
这位出马弟子此刻也是元气大伤,脸色蜡黄,嘴唇泛白,连走路都有些晃悠。
他瞅了瞅前面那对旁若无人腻歪在一起的男女,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抱着六枚铜钱,嘴里神神叨叨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的川渝妹子林婉儿,最后目光落在了队伍最前方,那个背影孤高冷硬的瘸腿老人身上。
“俺的娘……”赵铁柱小声对身边的郝卫东嘀咕,“俺以前以为,俺们出马仙儿就够邪乎的了。敢情跟这帮爷比起来,俺们顶多就算个幼儿园的啊?”
巴图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全是水汽。
他看了一眼搀扶着真正伊万诺夫博士的李长庚,压低了声音:“赵哥,慎言。我感觉……李副司令的精神状态,有点不稳定。”
赵铁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李长庚双眼发直,瞳孔涣散,嘴里念念有词。
仔细一听,他好像在反复背诵着什么。
“……物质是本源的,意识是派生的,物质决定意识……”
赵铁柱:“……”
他觉得,李副司令可能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深入的、唯心主义的思想重塑教育了。
黑暗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不是灯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光。
当他们走出通道的刹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铁系统的延伸。
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
而溶洞的尽头,竟然是一片翻涌着黑色波涛的地下暗河!
河边,停靠着一艘巨大的,造型狰狞的黑色潜艇!
那潜艇的艇身上,没有任何国籍的标志,只有一个用鲜红色油漆喷涂的,由镰刀、锤子和齿轮组成的诡异徽章。
“欢迎来到‘红十月’同志的肚子里。”钟表匠拄着拐杖,站在潜艇的入口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这是我们回家最稳妥的交通工具。”
李长庚看着那艘比他在资料里见过的任何一艘苏联潜艇都要庞大、都要先进的钢铁巨兽,感觉自己的膝盖又是一软。
他现在已经放弃思考了。
爱咋咋地吧。
毁灭吧,赶紧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潜艇内部的空间远比想象的要宽敞,但气氛依旧压抑。
船员们穿着和潜艇外壳一样漆黑的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群沉默的幽灵,在各自的岗位上精准地忙碌着。
当潜艇缓缓下沉,与外界的黑暗彻底融为一体时,所有人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他们,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莫斯科,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就淹没了每一个人。
几个年轻的特工再也撑不住,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赵铁柱把钱嘉诚安顿好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陆锋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让何雨水躺下,又脱下自己那件满是破洞和血污的外套,仔细地叠好,垫在了她的头下。
医疗兵很快赶了过来,开始为众人处理伤口。
一时间,小小的医疗舱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血腥味和伤员们压抑的抽气声。
李长庚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这支几乎人人带伤的残破队伍,看着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真正的伊万诺夫博士,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走到钟表匠的身边,递过去一支烟。
老人接了过来,却没有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老同志,”李长庚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次行动……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诱饵,对吗?”
钟表匠看了他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平静无波。
“在棋盘上,任何一颗棋子,在关键时刻,都可以成为将军的剑。”他淡淡地说道,“你们不是诱饵,你们是那把,足以撕开敌人所有防线的,最锋利的剑。”
李长庚沉默了。
这个解释,他无法反驳。
“那些牺牲的同志……”
“他们的名字,会刻在共和国的丰碑上。他们的家人,会得到最高规格的抚恤。”钟表匠打断了他,“李副司令,你是军人,你应该明白,胜利,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长庚,转身走向了潜艇的指挥室。
陆锋守在何雨水身边,寸步不离。
医疗兵想为何雨水检查一下,被他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
“别碰她,她只是脱力了,睡一觉就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
医疗兵不敢多言,只能去处理其他伤员。
陆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何雨水的睡颜,她睡着的时候,那股清冷的气质淡去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有了一丝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柔弱。
陆锋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又怕打扰到她,手指在半空中停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地,替她将一缕散落在额前的乱发,拨到了耳后。
潜艇在深海中无声地航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驶出了风暴的中心,正在返回安全的港湾。
没有人知道,一场更加诡异,更加恐怖的风暴,正在他们的心脏地带,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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