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宋北辰做梦了。
婚礼前三天，顾父让司机来接宋北辰，说是有事相商。
地点不在家里，而在顾氏集团顶楼，那间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顾父神情不像平日家宴上那般随和，带着属于商界强人的审视与威严。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宋北辰面前。
“北辰，你和音音的婚事，我原则上不反对。”顾父的声音平稳，却自带分量，“你是个有才华也有前途的年轻人，音音喜欢你，这是最重要的。”
宋北辰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正想表达感谢，顾父却话锋一转。
“但作为父亲，作为顾家的掌舵人，我有些责任必须履行，有些风险必须管控。”他指了指那份文件，“这是一份婚前协议，你看一下。”
宋北辰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依言拿起。
文件条款清晰而冰冷，与之前版本相比，这份协议并非刻意羞辱，更像是一份冷静到近乎无情的风险管理文件。
旁边，甚至附有一份对他背景和能力的客观评估报告，结论是“潜力巨大，但出身局限，稳定性待观察”。
顾父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北辰，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守护顾家几代人基业的必要程序。音音的生活不能承受任何未知的风险。签了它，是对她，也是对你们未来关系的一种保障。”
那一刻，宋北辰感觉办公室的空调冷气似乎钻进了骨缝里。
他理解，完全理解。
站在顾父的角度，这合情合理。
他甚至看得出，这份协议已经剔除了许多过于苛刻的条款，保留的是商业逻辑下的核心底线。
但“理解”并不能完全抵消那份直刺自尊的寒意。
他所有的努力、他与音音纯粹的感情，在这份文件和这番话语面前，似乎都被量化成了“风险”与“潜力”的冰冷指标。
他沉默了片刻，迎上顾父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怯懦，只是平静地问：“伯父，这件事，音音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顾父回答得很快，“这是男人之间，关于如何更好保护她的约定。她应该活在音乐和爱情里，而不是这些现实的琐碎中。”
宋北辰点了点头，拿起笔。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几秒，最终，他还是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笔，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签，不是因为这些条款，而是因为我爱音音，并且有信心，我和她的未来，根本不会让这些条款有生效的机会。我会用行动向您证明，您今天的风险评估，是多余的。”
顾父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我希望如此。”
但现在梦醒了，终究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