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41
被地仙这声叫惊得满身鸡皮疙瘩的巫友民不用对方吩咐, 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他得去泡茶。
“你这花哪里来的”
石烂看了一眼被地仙放在花瓶里的玫瑰问道。
地仙大咧咧的坐下,闻言随意回着,“看我这么英俊的外表也能猜出是我的小迷妹送我的。”
石烂呵呵一声, 微微侧头不想理会这个不要脸的老头儿。
地仙也不再逗他, 反问着“茶妖也真是过分自信,居然敢将拥有红眼虫血脉的孩子放在身边”
“管理界不会坐视不管, ”石烂摇了摇头, 院子里的风吹进客厅, 带着淡淡的花香,“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也是, ”地仙嗤笑一声,翘着二郎腿, 双手枕在脑后, 就差在嘴里叼一根香烟了,“那群人向来喜欢管事儿, 不然也不会成什么界。”
话音刚落, 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两人微微转头,端着茶壶的巫友民满脸是笑, “这是茶妖给先生送的上等阴茶,加上这紫壶泡出来后的味道更是好极, 您尝尝。”
“这紫壶怎么来的”
地仙眉头微动, 等巫友民走近时, 将目光锁在那紫壶上问。
“判官送的。”
石烂打了个哈欠, 声音淡然。
“那个黑乎乎的小子”
地仙啧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起那小子看自家崽儿时双眼燃烧着的火焰,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看着一脸茫然的石烂叮嘱着。
“那黑小子和阎王一样坏得很,你以后没和他来往了。”
“阎王要是听见这话会把你抓回去几百年都不能出来的,”石烂撇了他一眼。
地仙连忙将手在嘴上划拉了一下,表示不会再说话了。
喝着灵气十足的茶,看着电视里的戏曲,师徒二人难得这么和谐的待到了晚上。
“我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没有其它事儿。”
石烂一直觉得地仙不会这么好心过来“看看”他们,但是对方一直到快离开的时候也没说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于是向来有话说话的石烂便直接问了。
“钱够花吗”
石烂委婉地问道。
地仙一脸感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没白养你一场,为师手上确实有些拮据,不过还是能抗几天的。”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将石烂看得嘴角直抽,“再见。”
说完,他便将人推出院门。
“先生,这花”
看着花瓶里那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巫友民有些犹豫地叫道。
石烂看了一眼,“留着吧。”
耿欣又被吓醒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啪地一下打开了水龙头。
冷水扑在脸上的冷刺感终于让她明白自己没有在那个可怕的梦里了。
“小欣”
苍老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出,即使是熟悉的声音,在这大半夜的听着也十分渗人,她连忙拉下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提高声线,“奶,我起来上个厕所没事儿,您睡吧。”
“哎。”
老人闻言也放心没再起来。
奶奶年龄大了,睡眠也不好,一有点什么声音就会惊醒。
耿欣叹了口气,可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怔轻微的脚步声
“奶”
耿欣蹙眉叫道。
“啥是不是饿了”
耿奶奶在自己房间。
耿欣忍着怪异,“没有,您睡吧。”
刚走两步,那怪异的脚步声又传来了
耿欣猛地回过身,却看见妈妈的房间门打开了
“妈妈”
想到出差已经快两周的妈妈,耿欣双眼一亮,哒哒哒地跑过去,可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她连忙打开灯,却只看见窗帘随着夜风微微飘荡着。
耿欣抿了抿唇,正要离开时,却发现那挨着床头的下方有什么东西在动
家里有老鼠
耿欣不敢上前,只是慢慢地蹲下身,双手撑在地板上,脑袋往床下看,却不想与一双黄乎乎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啊”
第二天。
“耿欣,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生病了”
刚到教室坐下,耿欣的同桌便看着她担心道。
“没事儿,”耿欣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昨天晚上刷题太晚。”
“我的好班长哟,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了,还这么努力,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怎么活哟”
正巧后桌的男同学到了,听见她们的对话后便是一阵感慨,那声音和表情都挺搞笑的,看得耿欣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马上就放假了,你今年还是和你妈妈出去玩吗”
“不了,我妈妈出差挺忙的,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地方在哪”
巫友民听见有人敲门时正在剁馅准备包饺子。
“来了来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跑出去打开院门,院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巷子口处则站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
“请问这是石先生的家吗”
耿欣有些紧张,双眼却将巫友民打量了一遍,看着个头挺大,幸好把表弟拉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报警。
没有发现小姑娘的警惕,巫友民笑道,“是,是找我们先生办事的吗”
跟着石烂见了那么多的人鬼,他可不敢小看面前的女孩,万一是个和杨小娃一样长不大的鬼娃呢
“是。”
“请进,”巫友民侧过身。
耿欣回过头对巷子口的人叫道,“我一会儿就出来”
进了院子后,耿欣见巫友民也没关院门,顿时又松了口气。
“我们先生正在吊嗓子,您稍坐一会儿,喝点茶。”
说着,巫友民便端了点小点心和茶水过来。
“谢谢。”
“不客气。”
说完,巫友民便去灶房继续包饺子了。
而客厅里的耿欣在打量房子的布置之时,突然听见一两声像是戏曲里唱调的声音,她正要起身时突然想起巫友民说的话,看来应该是那位石先生在练功。
想罢,她又坐下了。
十分钟后,石烂穿着银色长袍披散着长发,缓步而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本就出色的容貌此时更添了几分出尘,耿欣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她小脸一红,连忙起身,“石、石先生。”
石烂点头,“不必拘礼,请坐。”
这先生果然和同学说的那样,说话文绉绉的,可确实好看。
耿欣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石烂后,捂住快要爆炸的小心脏暗道。
“你想办什么事”
石烂提起紫砂壶,给耿欣添了一点茶。
耿欣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谢,然后端起茶杯,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稳住心绪后才道。
“我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做一个相同的梦,那个梦充满血、腥,嘶叫还有痛苦,小时候只知道是噩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梦里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
“大约在半个月前,我开始梦见一双眼睛,那眼睛像是狗,又像是猫,”耿欣握紧茶杯,“也像是人,它就那么看着我,耳边还是有那熟悉的嘶叫与痛苦声,可只要被那双眼睛盯着,我就不敢动。”
石烂点头,“你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耿欣咬了咬唇,“痛苦,愤怒,还有难过与绝望。”
那双眼睛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当她第一次看清对方后,几乎是从梦里哭醒的。
“我只知道我非常难过,但是醒来后会慢慢忘记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直到上一周时,我在我家里看见了那双眼睛不是做梦,是现实”
生怕石烂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耿欣连忙解释着。
“你看见它的身体了吗”
耿欣摇头,“没有,我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看见那双眼睛,不管是有光还是没有光,我都只能看见那一双眼睛,看不见它的身体。”
石烂闻言端起茶抿了一口,“那是因为它只剩下一双眼睛了,那是梦魇,是你的梦魇,也是你亲近之人在向你求救。”
“亲近之人”
耿欣猛地抬起头,“我、我妈妈”
她妈妈已经出差三周了,可只有第一周的时候给家里打过电话,剩下的两周半点消息也没有,奶奶可能是妈妈太忙了。
加上她给妈妈的同事杨阿姨打电话时,对方说自己的妈妈确实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后会给她们打电话时,她才勉强安心。
想到这些,耿欣的心更乱了,她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一个是刚认识的石烂,另一个却是与她和妈妈认识了这么多年的阿姨。
石烂看了一眼耿欣,“你对人有戒备之心,这是很好的事。”
被石烂戳穿的耿欣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
巫友民刚进来就听见这话,看着不自在的耿欣,他连忙道,“我们家先生说话直,但是没有恶意,您请放宽心。”
“我、我明白。”
耿欣连忙摆手,表示自己能理解。
“黄符,朱砂,墨。”
巫友民赶忙去拿过来。
“你母亲的生辰八字。”
“我只知道年月日,可以吗”
“可以。”
石烂在黄符上用朱砂笔写上耿欣的母亲的生辰八字后,再用墨水在耿欣的手心上写下她自己的八字。
“将手心盖在黄符上,闭眼默唤你母亲,然后将所看见的告诉我。”
☆、第42章42
耿欣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面前的黄符已经自己的手心。
石烂也没有催促她, 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巫友民看了看石烂又看了看耿欣。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真的能看见什么东西吗”
“可以。”
石烂惜字如金。
耿欣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心盖在那黄符上后, 依着石烂所说的那样闭上了眼睛。
黑乎乎的, 什么也没有,耿欣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 有点高兴, 因为没有“看见”东西, 那是不是说自己的妈妈没事儿可又有些难受,这个石先生难道是骗子吗
可是她同桌的亲戚来过这里, 且对石先生赞不绝口,难道只是觉得石先生的相貌“秀色可餐”吗
正当她准备睁开眼时, 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晃荡了一下, 就好像是看3d电影,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过程中她忍住那一阵阵的眩晕感, 不让自己吐出来, 接着“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黑漆漆的林子里。
周围有许多不断前行的动物, 有猫咪,有狗, 也有猴子和大象,甚至还有老虎等等。
耿欣吓一跳, 正好身旁有树, 她想也不想地抱着树就往上爬
可是爬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到不对劲儿。
为什么会这么轻盈且这么容易地就跑上来了, 就算是在老家农村里她爬一棵小树也是害怕的。
正想着,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雷电之声,耿欣被吓了一跳,接着发出了惊叫声,“ua”
耿欣整个人一愣,接着看向自己抱着树的手居然成了毛绒绒的猫爪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震惊中,她前面的两个爪子离开了树干,整个身体一下就从树上跌落在地可疼痛并没有传来。
耿欣颤抖着身体抬起头,却见一只纯白的异瞳猫做了自己的肉垫。
“ua”
虽然听不懂对方的猫语,可耿欣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关心。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在看了一眼刚才所抱的树木后,犹豫了一下走向那只白猫,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下巴。
白猫眯起异瞳,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接着那白猫垂下头拱了拱耿欣的身体,然后率先一步往那些动物所去的方向走,见耿欣没有跟上来,它还回头看着她。
耿欣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动物一看就不正常,它们太有灵性了,而且很少看见素食动物和肉食动物会这么和谐的聚在一起。
可她也知道这绝对不是石烂的那个院子,那里明明是白天,可这里却是黑夜,而是带着雷电的黑夜。
就在这时候,她被石烂写上八字的右“爪”心隐隐发烫,耿欣抬起爪子,上面是石烂写下的东西,即使变成猫爪字体小了许多,不过没有错的。
“ua”
更大的雷电声传来了,而前面那只白猫显然因为这声音开始显得焦急,不只是它,就是其它动物也加快了脚步。
耿欣不再迟疑,跑向了那只白猫,跟着大众前往森林深处。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它们来到了森林的最中央,让耿欣震惊的是这个位置犹如一个大大的足球场,是个圆形的,而那些动物则是像看客一样,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当走到一定的位置,大家就停下了脚步。
那空出来的地方现在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赶了这么久路的动物们也在原地趴下,开始歇息,有些都开始打呼噜了。
“ua”
白猫敞开自己的爪子,示意耿欣钻到自己的肚子下来,耿欣对这只白猫非常有好感,她顺从地走过去躺下。
在她找好位置以后,白猫也显得十分愉快,它开始伸出she头,为耿欣“理顺”脑袋和背脊上的猫毛。
太舒服了。
耿欣慢慢地眯起了双眼,接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得不行,没多久白猫便听见她发出呼噜声。
白猫喵了一声,将身体往她身上盖了盖,确定不会压着她又能给她保暖后,才沉沉睡去。
“耿小姐”
耿欣睁开眼,猛地看见阳光还有些不适应,她不禁抬起另一只手遮盖住自己的眼睛,直到能够适应这些光线后才放下手。
“石先生,巫先生,我刚才是怎么了”
巫友民闻言一怔,“你刚才就按照先生的意思闭上了眼睛,接着就发出了好几声猫叫,先生让我把你叫醒,我刚叫一声你就醒过来了。”
“猫叫”
耿欣的记忆一下就涌了上来
“对猫一只很漂亮的异瞳白猫,还有我,我自己也成了一只猫,”耿欣急切的描述着,“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很多的动物,食素的食肉的都有,它们往林子的中心走去,那中心大得很,像是会出现什么东西似的,它们都没有凑过去,而是在原地休息了。”
“我也是被白猫照顾得太安逸,就睡着了。”
想起那只白猫,耿欣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雷电声出现过几次”
石烂问道。
耿欣仔细地想了想,“两次,我刚看见它们的时候响了一次,跟着它们走的时候响了一次。”
石烂看着耿欣依旧放在黄符上的右手,“拿起来,我看看。”
耿欣连忙照做,现在她不得不相信石烂是个神秘的人了,毕竟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耿欣的手拿起来后,那张黄符上面的字便成了火焰,直接将整张黄符都烧成了灰烬。
恍惚中,耿欣和巫友民从那火焰中听见了古怪的兽叫声。
“先生”
巫友民大骇,想要挡在石烂面前,以免那火焰中的东西冲出来。
石烂抬手让他别动,看向不安的耿欣,“你来这里的原意是想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会做那个梦,而且梦里看见的那双眼睛为什么会在现实中看见,是吗”
耿欣看着石烂那张俊脸,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耿欣却觉得紧张极了,她总觉得石烂的下一句会让她触碰到什么秘密。
“是。”
石烂点头,“这个很简单,你只需要问你家中的长辈就知道了,但是接下来的事,恕我不能帮你。”
耿欣急了,“石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石烂摇头,“你回去吧。”
“石先生石先生我求求您”
耿欣见石烂起身要走,连忙跪在他的面前,哭道,“我刚满三岁我爸爸就出车祸去世了,是妈妈一直照顾着我和奶奶,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妈妈了,石先生,我求求您,您帮我,帮帮我的妈妈求求您了”
说着,耿欣便跪在地上给石烂磕头。
石烂手一挥,耿欣整个人一晃,便出现在了院门外。
门里传来石烂平淡的声音,“在你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再来找我吧。”
“耿欣你怎么哭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男生见耿欣双眼发红的站在院门处,顿时急了,他正要敲门质问石烂他们,就被耿欣拉住了。
“不关他们的事,我们回去吧,我有事想问奶奶。”
耿奶奶五十岁的时候丈夫去世,六十岁的时候儿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儿媳是个孝顺的,一直守着他们婆孙,没有再嫁。
说起这事,耿奶奶是愧疚的,她想让儿媳再找一个,可又怕找的人对孙女不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不想让儿子死了,老婆跟着别人过日子。
耿欣回来的时候,她刚买菜回来。
“饿了吧奶奶马上做饭,今天咱们吃红烧排骨,你最爱吃的”
别看耿奶奶都七十好几了,可身体却硬朗得很。
“奶奶,我来帮你择菜,”耿欣洗了把脸,和耿奶奶在厨房忙活。
“奶奶。”
“嗯”
“我小时候,咱们家养过什么小宠物吗”
想起在石烂那里,自己变成小猫崽儿的事,耿欣觉得那可能就是真相的入口。
闻言,耿奶奶的手一顿,脸皮颤动了好几下,显得有些不自然,可是她依然轻声回道,“咱们家从没有宠物,你妈妈有洁癖,不喜欢猫狗啥的,咋地,你想养啊”
“嗯,”注意到耿奶奶不对劲的耿欣点头,“我朋友家有一直特别好看的猫咪,我挺喜欢的,也想养一只。”
“猫”
耿奶奶咳嗽了一声,“那玩意儿不好,隔壁老李家以前就养着一直白猫,好看着呢,你小时候也喜欢,常常自己开门过去玩儿,可有一次啊被那畜生抓到了胳膊,那血流得哟”
白猫
耿欣的脑子顿时清晰起来,那只白猫好像和带着自己去林子中心的那只猫是一样的
“那之后呢”
“之后你李伯伯带着东西上门道歉,你因为这个还去打了针,自那以后再也不喜欢过去玩儿了,”耿奶奶说着又笑了,“你啊,到底是孩子心性,这养宠物可不是种菜,难着呢。”
记忆一点一点的复苏,耿欣隐隐约约记得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只白猫,不过隔壁李大姐哭过好几次,而且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
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只白猫才会不见的
一想到有可能是这个结果,耿欣就心乱如麻。
见她没什么精神,耿奶奶想了想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盒子,“奶奶这有一只家猫,你拿去玩儿两天,不过一定不要让你妈妈看见了。”
奶奶居然藏着一只假猫
耿欣被勾起了好奇,凑过去一瞧,却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是假猫的眼睛居然是黄色的和梦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奶 奶奶”
“怎么了”
“这、这眼睛,是真的对不对”
☆、第43章43
“瞎说什么呢”
耿奶奶哎哟一声, 轻轻的给了她一下,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那么渗人呢这眼睛是假的。”
说着便将盒子里的假猫抱起来,为了让耿欣知道这是真的是假的, 耿奶奶还特意用手去摸了摸那只假猫的眼睛。
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大热天的,如果是真的早就臭了。”
说完给奶奶便将那只假猫塞进她的怀里,然后进厨房继续忙活了,耿欣抱着假猫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微微垂下头,可是当对上那只假猫的眼睛时, 她还是忍不住颤栗, 接着便将那东西重新塞回了盒子里不再去看一眼。
傍晚的时候, 隔壁李大姐回来了。
李大姐比耿欣大九岁,现在在银行工作, 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李家夫妇并不愿意她去太远的地方工作或者是自己住, 所以李大姐并没有因为工作了, 就搬出家住。
“大姐。”
看见耿欣,对方也显得十分惊讶,不过她并不想和耿欣多谈, 只是微微点头后便准备拿钥匙开门,见此,耿欣只好厚着脸皮叫住对方。
她知道李大姐一直不喜欢自己,但是所有的不喜欢总会有原因的, 她想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白色的猫。
“有事”
再怎么说两家也是邻居, 离得这么近, 两家的关系也不错,李大姐就是再不喜欢耿欣,也得看在耿奶奶的面子上过得去。
“我能请你喝一杯茶吗”
她知道李大姐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喝茶的习惯,听奶奶说那是想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李大姐闻言惊讶地看了好几眼耿欣,她们两个的关系并不好,虽然没有太直面,但是两人自己是清楚的。
“请给我一个机会吧,”耿欣红着脸踌躇道。
“晚上九点,我在电梯门口等你。”
李大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耿欣会找自己,不过她还是很有好奇心的,为此应了下来。
看着李大姐进屋的背影,耿欣呼出一口气。
晚上九点过,两人来到小区对面的茶楼里坐下。
“一壶花茶,再来几盘点心。”
两人静静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茶和点心端上桌后,耿欣率先打破沉默,毕竟是她想解开心中的疑惑。
“大姐,我想知道、想知道你们家小时候那只猫的事儿”
耿欣的小心翼翼并没有让李大姐的脸色好看,她黑沉着一张脸,拿起包便准备离开,耿欣赶忙拉住她的手,哀求道。
“大姐这事儿对我真的很重要,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告诉你”
李大姐挣扎开她的手,讥笑道,“你不记得了”
她浑身充斥着暴怒的情绪,耿欣很可能说错一句话就会引爆对方的所有情绪。
“对不起,”耿欣再次抓住她的手臂,“对不起。”
李大姐垂下头看着耿欣哀求的眼神,“我只能说,那只猫是因为你而死的,是你们杀了我的小白,她从我出生就陪着我,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可是一切都被你们毁掉了。”
那只叫小白的猫极其温顺,耿欣小的时候是个熊孩子,总喜欢去扯小白的尾巴和耳朵,小白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挣开她的手离开。
那一次小白之所以会抓伤她,也是因为耿欣趁着大人不注意,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在小白的背脊上划了一刀,他们只听见耿欣被抓伤后雷霆般的哭声,却没注意到小白连身体都稳不住的姿势。
“爸妈上门给你们赔罪,你妈妈说她不要礼,只要小白,”李大姐的眼眶微红,“自从小白进了你们家门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了。”
耿欣听完后心里乱成一团,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有一次,我大着胆子问你妈妈,小白在哪里,可她只是笑着说,小白去了她该去的地方,”李大姐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叫该去的地方我不知道,后来长大了,我慢慢明白,说什么该去的地方,其实就是死了呗。”
“死了”
耿欣抿了抿唇。
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白猫,是不是像大姐说的那样,妈妈要了那只白猫后就死了
“如果你想问的就是这些,”李大姐将包带往身前,“我想你问错人了,因为你妈妈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才对。”
说完,她便离开了。
耿欣坐了许久后才回过神,她接连给耿妈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可传来的都是那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三号桌的账单已经结清了,您慢走。”
耿欣扯了扯嘴角,果然没接她的情啊。
回到家里后,耿欣来到耿妈妈的房间开始四处搜找,妈妈没在家,可不管怎么样总会有什么线索在的。
可找了一圈后,什么也没找到。
身心疲倦的耿欣叹了口气,洗漱完便睡了。
昏昏沉沉之中,她又听见了猫叫声
“先生,您在赏月啊”
半夜起来喝水的巫友民见石烂站在大门口,于是走过来问道。
月光并不是很亮,甚至有些阴沉,一大片黑云将圆润的月亮遮挡了四分之三,只留下小小的一角,不怎么好看。
“听说过兽神吗”
石烂难得会和巫友民说闲话。
巫友民整个人都精神了,“是百兽之神吗”
石烂摇头,“不是,是守护神,百兽的守护神。”
万物皆有灵,人类有他们的信仰与保护神,百兽同样也有。
“嗷呜”
“喵”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吼”
耿欣被百兽的声音吓醒,身上温热一片,她下意识的抬头便与那双异瞳对个正着。
她又变成小猫了
白猫见她醒来,拿脑袋拱了拱她,然后扬起脖子开始和周围的动物一个嚎叫,大约十几分钟,耿欣的耳朵都快受不了的时候,那最中央的地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鹿
一只双角发光且是绿眼睛的鹿
它非常漂亮,四肢矫健而有力,不过让耿欣惊讶的是它的鹿皮是紫色的,上面带着古老而奇异的花纹。
紫色鹿的出现让百兽的声音顿时消失,它们一动不动地看着最中央的它,身体微微颤抖,眼里带着激动与尊敬。
白猫甚至将前爪跪在地上,向对方行礼。
紫色鹿迈着长腿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百兽,然后仰起头发出一阵鹿鸣,接着百兽齐齐仰头跟着吼叫。
场面诡异而震颤,耿欣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在打颤,那种奇异的兴奋与诚服,让她害怕。
接着,耿欣便看见一伤痕累累的老虎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紫色鹿那边走。
“喵呜”
白猫突然发出怒气冲冲的吼声,接着其它动物也开始了。
直到紫色鹿的脑袋微微扬起,那些声音才小了许多,接着耿欣便看见老虎趴在紫色鹿的面前,接着紫色鹿垂下头用角在老虎的脑袋上点了一下,紫色的星光顿时将其包围住,接着老虎发出一阵舒坦的吼声,而那包围着它的星光也越来越亮,直到耿欣眼睛都睁不开后,才渐渐消失。
而随着星光的消失,老虎身上的伤痕也没了。
紫色鹿往后退了两步,老虎站起身,虎尾威猛的在地上扫了几下,溅起不少灰。
接着,老虎突然吐了一个东西在紫色鹿的面前,然后大吼一声,便站在紫色鹿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被它吐出来的小人
是人
虽然只有巴掌小,可那惊叫声与呼救声耿欣绝不会听错的
紫色鹿抬起蹄给了那小人一下,碰地一声那人便恢复到了正常大小。
这是一个穿着动物园工作服的男人,他长得尖嘴猴腮,看着不是很好相处,此时却因为害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求求你们,我错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男人的身体有些透明,看样子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状态。
紫色鹿并没有理会男人的哭喊,而是微微侧身,让老虎上前,老虎对着男人龇牙咧嘴一番,然后猛地冲上去对其一阵撕咬
耿欣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都缩到了白猫的肚子下面。
紫色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像极了开堂彩,接下来的时间里耿欣看见了不少动物上前,它们和老虎之前的形态一模一样,都是伤痕累累,其中有一条哈士奇,居然没有皮毛,每走一步,都在惨叫。
紫色鹿会一一给它们治伤,之后它们会吐出小人,那些都是伤害它们的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耿欣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的爪子深深地镶嵌在地里,眼睛一直盯着中间的位置,盯着每一个动物吐出来的小人。
当金丝猴抱着自己刚装上的脑袋美滋滋的复仇下场后,紫色鹿又叫了一声,这是让下一次“受害者”上场。
身体微凉,有什么离开了她,耿欣侧头一看,是白猫。
白猫正往紫色鹿的方向走去,可每走一步,它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原本纯白的白色变成了被鲜血浸湿,原本美丽的异瞳眼睛此刻只有一点血肉连着,掉在猫脸下。
耿欣浑身发抖,想要追上去,可却使不上一点力。
可这还不算完,在场又有猫出来了,它们和白猫一样,刚起来的时候身体都是完好的,可往紫色鹿那边走时身体都变得残破不堪,一看就知道被人狠狠地折磨过。
十只、二十只八十只、八十八只
整整八十八只猫。
各种毛色的都有,而白猫排在第二个位置,它们是一起来到紫色鹿面前的,排在第一个位置的猫是只黑猫,它是直起脚走路的,和被吃了脑子的金丝猴有些像,它的脑袋也是抱在怀里的,可它的身体却是肉片叠加在一起成形,只有这样后腿才能勉强有力支起整个猫身。
让耿欣绝望的是,黑猫的眼睛,是黄色的。
☆、第44章44
而它的猫爪从嘴里挖出来的小人, 正是她的妈妈。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八十八只猫, 紫色鹿悲鸣的长吟,悲伤与愤怒笼罩着在场所有生物, 百兽齐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过来别过来”
变大的耿妈妈看着那些猫往后退,可她根本没有地方退,没有地方跑。
妈妈
妈妈
无法看着耿妈妈被群猫撕扯的耿欣抬起脚往她的方向跑去, 紫色鹿回过头看着她, 接着一道光便从它的身上传到耿欣身上
耿欣整个人趴在地上的时候, 才知道自己从猫变成了人。
白猫龇着牙,恶狠狠地看着她, 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护着仇人的女儿。
“小欣小欣你也被它们抓来了别怕,别怕, 妈妈保护你, ”耿妈妈挡在耿欣的面前,忍着疼对那些猫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造下的孽,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啊贝贝,求求你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耿妈妈看着那只黑猫哀求着。
贝贝
耿欣整个人一僵, 贝贝
她记起来了
贝贝是奶奶从乡下过来的时候带来的猫, 那时候爸爸刚过世, 妈妈整天浑浑噩噩的,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所以奶奶才舍弃老家的一切,只带了一只常年陪伴着她的猫过来。
那只猫就是贝贝。
贝贝过来的时候已经八岁了,是个老猫,从不在家乱拉,就是被不懂事的耿欣扯痛了尾巴也不会叫唤。
可有一天,贝贝不小心把爸爸的照片从柜子上撞下地,妈妈发了很大很大的火,贝贝就这么被她活活的打死了。
那时候奶奶抱着耿欣,不让她看,耿奶奶不是不想阻止,可她知道儿媳心里的痛,犯不着为了一个畜生让儿媳与自己产生矛盾,万一离开了这个家,耿欣就没有妈妈了。
可看着贝贝的尸体,耿妈妈并没有停手,她将贝贝拎到厨房,用菜刀剁下了贝贝的脑袋,再把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
贝贝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漂亮的,也只有那双眼睛是完好的。
石先生说对了。
耿欣捂住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那次她受了惊吓,发了高烧,病了半个月才好。
许是不想记起贝贝的惨状,所以她选择了遗忘。
黑猫垂头看着耿欣,耿欣泪眼蒙蒙地看着它,最后伸出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黑猫并没有躲闪,可也不像以前那样用脑袋蹭她的手了。
“对不起。”
黑猫没有动。
耿欣又看向白猫,“小白,对不起。”
白猫是因为自己死的。
“喵呜”
白猫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想与耿欣接触。
耿欣看向耿妈妈,耿妈妈拉起她的手,“好好孝顺奶奶。”
“妈妈”
“这都是妈妈欠下的债,只有还了债,才能去地府,即使投不了胎,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小欣妈妈爱你,但是也对不起你”
“妈妈妈妈妈妈”
耿欣大叫几声后,便坐起了身,可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
此刻天已经亮了。
“又做噩梦了”
耿奶奶把豆浆放好后,过来看她。
耿欣哽咽不已,哭道,“奶奶,贝贝是不是被妈妈打死的”
耿奶奶一愣,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当巫友民打着哈欠把电视打开调到早间新闻的时候,电视里的女记者正气愤不已的报道着。
“这里足足有八十七只猫的尸体,每一只的身体都残缺不齐,无法想象它们生前的痛苦,也无法想象人类会对其它生物如此狠毒”
八十七只猫的尸体,大多数都成了白骨,腐臭味让人作呕。
“我的个亲娘呀,这特也太作孽了哟”
巫友民放下遥控板,站在电视机前看着。
播完猫的事儿后,又播了一条意外事故,在城两男两女驾车从景山上下来,不想刹车失灵跌下山崖,全车无一人生还,因是深山,一直到有游客闻见臭味向景区反应时,搜救队才发现。
而此时已经过了三周,尸体都明显腐坏现象,其中最有辨识度的死者身份已查出,警方正在联系对方的家人。
杨英,女,c市人
“杨英”
巫友民皱起眉头。
“耿欣的妈妈。”
石烂不知何时站在巫友民的身后,巫友民长叹一声,“可怜的娃。”
这下爹娘都不在了。
当耿欣再一次上门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周后了。
耿欣瘦得不成样子,这次送她过来的依旧是那个男生。
“石先生,我妈妈也算是罪有应得,我不会恨它们,我会好好照顾奶奶,好好的活下去。”
说着耿欣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请石先生收下。”
石烂并没有收她的红包,“我没有帮你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清楚。”
“石先生请说。”
耿欣打起精神,看向石烂。
“你妈妈并不是被它们害死的,她的寿命本就如此,只不过死后灵魂被它们带到百兽神面前,希望百兽神能让为它们讨回公道”
在百兽神那里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才能进地府的门,不过身上背了这么多的债,他们下辈子自然不会有好胎,甚至会打入十八层地狱中,直到罪孽消除,才能进轮回。
耿欣回到家里看着耿妈妈和耿爸爸的照片发呆。
耿妈妈的罪是从贝贝开始的,丧夫之痛让她无法走出来,在打贝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与愤怒得到了宣、泄的地方,从那以后,她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一面不能让孩子看见,所以每一次虐猫的时候,她不是去买,就是诱骗流浪猫,然后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下手,之后再统一将尸体放在一个位置。
至于为什么都放在一个地方,耿欣也不知道。
但是那个新闻发出后,有一个网友是这么评论的也许凶手并没有想掩藏自己的恶行,尸体堆积在一起肯定会发生恶臭,人们会闻见并且找到那个位置,从而揭发一切,凶手可能是想让世人阻止自己,可是世人偏偏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发现,可悲可叹可气。
顾竹刚挤上地铁就收到闺蜜的消息跟你讲个故事。
接下来是一个三十秒的语音信息。
顾竹轻笑一声,戴上耳机点开语音。
“说一个美女,在地铁口遇见一个卖栀子花的老太太,对方已经是满头银发了,可却还是在卖花,美女买了花后和她闲聊。
阿婆,侬年纪那么大了干什么还出来卖花啦,辛苦伐
老人笑眯眯的回着“哎哟,你不懂,今生卖花,来世漂亮。”美女,明天来我花店帮忙,愿你下辈子也是个大美女哟”
顾竹翻了个白眼,回了过去,“你为了让我做白工,真是什么都能翻出来说啊。”
闺蜜发了几个表情过来,两人最后还是达成了约定,顾竹可以去帮忙,但是得送她一束花才行。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顾竹终于有地方可以坐了。
她下车的地方是终点站,每次加班回家时都是最后一班车了。
等顾竹走出地铁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十几分了。
路上没什么行人,好在家就在地铁站对面,正当顾竹要过马路的时候,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拿着一朵黑色的花骨朵挡在她的面前。
手挺好看的。
顾竹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买花吗不要钱的。”
声音也很好听。
顾竹顺着手往上看,只见一个气质非常干净的男人冲着自己笑道。
不是很帅,但是越看越耐看,而是皮肤也非常好。
“不要钱的花”
顾竹吓一跳,抱紧自己的包,面带警惕,“你这花黑乎乎的,是花吗”
“是花,你只需要叫一声我的名字,只要花开了,我就送给你。”
男子温润笑道。
第二天花店。
“最后你叫了他吗”
闺蜜听完后,贼兮兮的问道。
顾竹哎呀一声,推开她的脸,“怎么可能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陌生人,半夜卖黑色的花就算了,还不要钱,只需要叫他的名字,花开了就行。”
说完,她打了个冷颤,“反正我觉得怪怪的,就没理他,走了。”
可顾竹没想到,没多久她又遇见了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句话,依旧是在晚上。
还是在地铁口。
顾竹觉得不对劲儿,而且家里的老人看着她总会说,“阿竹啊,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顾竹一点也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可只要遇见那个人,第二天起床,她一定是双眼青黑,脸色惨白,看着就跟打了好几个通宵牌的赌鬼一样。
顾妈妈第一个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于是趁着顾竹周末休息,将她拉出了门。
“妈你出门的时候怎么没说要去别人家啊”
素面朝天的顾竹看着敲门的顾妈妈崩溃极了。
“不告诉你才是好事,”顾妈妈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脑门,“不化妆才能让石先生看看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石先生。
顾竹翻了个白眼,自打她妈妈跟着一个阿姨被什么石先生算过命后,在家里总会提起石先生的大名,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巫友民笑眯眯迎接他们,“顾女士来了啊,柳女士昨儿个也来过。”
“哎哟,她也不告诉我一声,”顾妈妈佯装抱怨,接着将顾竹拉到自己身旁,“这是我女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瞅瞅她这模样,我怕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想请石先生”
巫友民点头示意明白,“两位请里面走,我这就去给两位泡茶。”
“哎哟,真是麻烦了。”
看着巫友民的背影,顾竹拉着顾母小声嘀咕着,“这位就是那什么石先生”
“没大没小站直了,”顾母瞪了她一眼,“石先生在里面呢,不准乱说话,听见了没”
“是。”
顾竹垂头丧气地跟着顾母进了门。
☆、第45章45
顾竹乖乖的跟着顾母进了屋子, 虽然是男子住的地方,可不管是院子里还是房间内,都收拾得很干净, 而且没有一点异味。
就这么一点, 顾竹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石先生有了一点好感。
“石先生, 打扰了。”
“顾女士客套了,请坐。”
清冽而年轻的声音让顾竹偷偷抬眼看去,身形修长而不粗壮,头发黑亮垂直,比起一般男子较长一些,薄唇棕瞳, 是个清冷的俊美男子。
而就在顾竹发呆之际,顾母已经将她的情况跟石烂描述了一遍, 石烂听完后请顾竹抬起头。
顾竹的脸有些红,那是臊红的,自从学会化妆后, 她从未在不认识的男子面前素面朝天不说,还模样这么惨。
“阿竹,石先生是不会介意的, 快抬起头。”
顾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叫道。
石烂仔细地将顾竹的面色看了一遍后,轻声问道, “你遇见那个人的时候都是在晚上吗”
“是的, ”顾竹见石烂面色如常, 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她端好心态,大方得体的回着。
石烂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三个硬币,客厅中一片安静,母女二人纷纷看着石烂的动作。
石烂的声音有些低,但是每一个字在这安静的环境里都显得那么清晰。
“握在手心,想着他的样子,再把这三枚硬币扔下来就好。”
说着,便将那硬币放在了顾竹的面前,顾竹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照做了。
你要买花吗不要钱,只要你叫我的名字,花开了,你就可以拿走
顾竹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把那人记得那么清楚的,可当她按照石烂的意思去做时,才发现她将对方的模样与来来回回所说的那几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恍惚间,她手心里的三枚硬币掉落在桌上,顾竹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看着桌上的卦象,石烂心里有了数,他将三枚硬币合起,抬头看向顾竹,忽然轻笑道,“这是你的缘。”
“缘”顾母看了眼顾竹青黑的眼睛,微微皱眉追问着,“可阿竹现在这幅模样,这到底是遇上好缘还是坏缘了”
“世间缘分都有因果,这得靠顾小姐自己去解开,天机不可泄露,不过顾女士不必担心,那人不是恶的。”
不是恶的那就是说这个缘是好的了
顾母紧绷的心顿时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阿竹这样子下去身体也受不了啊,会不会出事儿啊”
“我这里有些茶,带回去后每天早上泡一杯喝,三天后便恢复元气,就算以后再次遇见对方,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说完,石烂便让端茶进门的巫友民去拿点阴茶装好。
顾竹一直静静地听着石烂与自己妈妈说话,见茶上来后,鼻尖一动,顿时有了几分好奇,便端起茶喝了一口。
等她们从石家出来的时候,顾母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瞧着好像比进屋之前好许多了。”
“没事儿了,妈,我们回去吧。”
顾竹觉得有些困了,于是说道。
一大早就被顾母拉过来,她压根没休息好。
“回去干啥,跟妈再去拜访几位先生。”
“啥还去啊”
顾竹绝望了。
院子里。
“先生,您刚才用硬币给那位小姐算卦啊”
石烂正在整理花草,听见巫友民的疑问也没抬头,“古人不是有金钱卦一说吗书里有记载,硬币搁在过去和金钱的作用相差不大,所以就试试。”
巫友民简直服了,那相差得很远好吗
又是加班的一天。
顾竹扭了扭脖子,无精打采的走出地铁。
“买花吗不要钱的。”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旁传来,顾竹刚开始是有些害怕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对方,那种害怕的感觉反而少了许多。
加上石烂说的那些话,顾竹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一直跟着自己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
顾竹刚转头就被对方的穿着惊住了,现在的天可说不上冷,有些年轻姑娘还穿着裙子呢,虽然是夏末,可温度一点也没下去。
可这男子却穿着厚大衣,甚至脑袋上还戴了一顶毛线帽,看着有些滑稽。
男子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再次问道,“你买花吗只需要叫我的名字,花开了就能带走。”
顾竹轻笑一声,刚上前两步,就见男子猛地往后退。
她微微一怔,气氛有些尴尬。
“抱歉,我身体寒凉,怕冻着你,”男子怕她误会,连忙解释着。
顾竹站在原地,笑容十分柔和,可加班实在是太熬人了,所以也带着难掩的疲倦,“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见她问自己的名字,顿时面带欣喜,有些结巴地回着,“方良,我、我叫方良。”
“方良,你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卖花吗”顾竹撩了一下头发,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毕竟叫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可方良却没回答她,而是垂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黑色花骨朵。
没有动静。
方良拿着花的手有些颤抖,眼底带着绝望与不舍。
“方良”
见方良垂着头,浑身的气息有些不对劲儿,顾竹疑惑地再次叫了一声。
方良浑身一震,缓缓抬头,目光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我在,我一直都在。”
“什、什么哎呀,你这花什么时候开了”
因为方良比顾竹高了不少,所以顾竹看他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他手上的东西。
“刚才还是花骨朵呢,不过虽然是黑色的,可绽放后还挺好看的,”顾竹看着那朵花,笑道。
方良看着开了的黑花,稳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后,才慢慢的走到顾竹面前,将花递到她的面前,“鲜花配美人。”
顾竹有些受不了方良看自己的眼神,太柔和,太温柔了,就、就像是闺蜜和她老公对视的时候一般,眼里只有对方。
“你、你不是说自己身上寒凉,怕冻着我吗怎么现在就离我这么近了”
“我不寒凉了,”方良拿下毛线帽,脸色如常人一般充满血色,“我和你一样了。”
顾竹咬了咬唇,将花接过,“这花叫什么名字”
“它是守护之花。”
守护之花,是孟婆院子里最角落的一种花,传说中这花能让鬼魂找到自己最爱的人,唤吾名,花开留魂护汝一生。
顾竹恋爱了,和方良。
可是两人的关系越亲密,顾竹心里的不安就越大,她知道方良有事瞒着她。
那件事或许很大、很严重,一旦暴露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分开。
顾竹的不安让她来到了石烂这里。
“石先生,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我想知道,他会不会永远陪着我,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手里紧握着茶杯,顾竹的声音中全是惊慌与不安。
石烂淡声开口,“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你,所以他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感觉到不安呢”
顾竹咬住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哪些想法。
“你的不安或许是源于他,可更多的是因为你自己,”石烂沉默片刻后,抬起眼,“你对他的来历存有疑惑,对他的身份还有怀疑,可是你对他的爱让你极力的去否认、去漠视,要想得到答案,你就去问他,别憋在心里。”
顾竹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此时被石烂一戳,便泄了气,她闭上眼,想将自己的思绪整理一番时,一个拥抱从后而来。
“回去吧,我告诉你,好不好”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旁,顾竹还没睁开眼,眼泪就滑落下来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方良紧紧地抱住她,“是我让你感觉到了不安,一切都是因为我。”
方良是个鬼魂,因为守护之花能让他留在爱人身边,所以上辈子来到地府后,他与孟婆做了交易,才得到那枝花。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你非我不嫁,我非你不娶”
可是战争分开了他们。
朝廷征兵,方良也在名册之中,他知道这一去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他拒绝了长辈的提议,不愿意在出征前与顾竹成亲。
他不能害她一辈子。
“我让你别等我,三年之内我没回来,你就找个人嫁了,好好的过一辈子。”
可是顾竹死了心的跟着他,不管谁上门求亲,她都不愿意嫁,长辈看在眼底,疼在心里,父母去世后,她也成了老姑娘,最后出家为尼。
方良是死在战场上的,他拼命找回做人的记忆,回到了故乡,可顾竹已经不见了,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都没有顾竹的踪迹。
孟婆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他们虽然投成了人身,可死后灵魂涣散,无法聚阴,也就没办法顺利来到地府,只有等时间长了,它们才会有意识,然后来到地府投胎。
方良游荡在人间,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等他回到地府想在黄泉路边租房等人的时候,孟婆说顾竹好像投胎了,但是茫茫人海,又是新生,要想找到根本就不是易事。
为了能找到顾竹,他才与孟婆做了约定。
“你喜欢的,是上一辈子的我,不是现在的我,”顾竹痛哭不已。
“不,我喜欢的是,是你的灵魂,不是哪辈子的你,你知道吗”
方良紧紧地抱着她。
“那你会陪我到老吗”
“守护之花又名永生花,它就是我的魂根,我现在与常人无异,只要魂根不灭,我就能和你白头相守。”
当巫友民接到顾家发来的请柬时还有些发懵,“先生,鬼魂能和孟婆随便做交易吗”
石烂看了他一眼,“前提是孟婆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方良拿什么和孟婆做了交易”
石烂没回他,这事儿只有孟婆和方良知道。
c市有一家非常出名的婚纱店,这家婚纱店的价格亲民,摄影出名外,更重要的是它的每一件婚纱都是独一无二的,店家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定制,也可能让客人与店家一起参与定制。
这叫“diy”式婚纱。
而安桂兰就是这家婚纱店的老板。
她最近遇见了一些麻烦,那些麻烦是外人看不见的,只要她自己能看见。
“安姐,要不你出去旅游,放松放松。”
看着不停揉着太阳穴的老板,她的助理如此提议道。
“出去了也是老样子,把六组的设计方案拿过来,都过去三天了还没能拿出一张像样子的图纸要是再做不出来,就给我滚蛋”
安桂兰很少暴粗口,可见此时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助理见此完全不敢说话,赶忙去了。
滴哒、滴哒、滴哒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安桂兰抿了抿唇看向桌上的时钟,上面的时分针都和疯了一般快速旋转着,最后停在了15点23分12秒的时候便不再动了。
☆、第46章46
安桂兰浑身绷紧看着那一动不动的时钟, 最后红着眼睛将一把将其挥倒在地, 电池随着盖子的掀开而散落在地, 其中一枚正好停在安桂兰的脚边。
还没等她呼出一口气,那失去电池的时钟居然再次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安桂兰抓起包便离开了办公室, 她仓皇的逃回家, 大口大口的喝水,试图让自己沸腾的血液能够因为水的介入而平稳下来。
“桂兰, 你怎么了”
瞧见这一幕的安母担忧地焕道。
安桂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闻言转过身扯着嘴角笑道,“外面太热了。”
她妈妈身体不好,安桂兰不想拿自己的事儿去烦对方。
等她一个人回到房里的时候, 原本安静的手机突然传来阵阵铃声,她拿起手机一看,却是1523:12秒的闹铃
啪嗒
手机被她扔在墙上弹落在地。
她再也受不了了, 双手抓住头发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桂兰”
石烂正在看床。
每当他往价格贵一点的地方走,旁边的巫友民便会发出“贫穷警告”让他退回来。
一点心情都没了。
石烂沉着脸往家的方向走, 巫友民轻咳一声, 追了上去, “先生, 您那床还没坏呢,等咱们手上的钱更多的时候,咱们再买好的, 到时候能睡更久呢。”
说话听不见重点, 石烂真想把耳朵给捂住。
刚想着, 石烂便看见了那家排着队的婚纱店。
见石烂看向那边,巫友民小声道,“这家婚纱店挺有名的,咱们院子外面的广告栏就有他们家的广告。”
石烂没说话,而是看着婚纱店门口笼罩着的黑气,“你去给他们老板,发一张名片。”
巫友民双眼一亮,这是有生意了
“是”
石烂先一步回家了,而巫友民将自己整装一番后,来到婚纱店对正在登记的一位美女说道,“你好,我想见见你们老板,能帮忙引见一下吗”
那美女正忙得不可开交,闻言也没抬头,“您妻子来了吗想清楚需要什么样的礼服了吗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不,我不是来定婚纱的,我是有其他事找你们老板。”
美女终于抬起头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巫友民,“请进客间稍等。”
安桂兰现在还没来公司,所以美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只能先让巫友民等着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的安桂兰来了,她看了眼排队的人,见生意不错,心情总算是好了几分。
“安姐,刚才来了一个人,说是找您的,就在客间那边。”
“知道了。”
见安桂兰大步流星的往自己这边走来,巫友民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他站起身,伸出手笑道,“您好,我叫巫友民。”
“你好。”
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的安桂兰摆出客套的笑容,“请问巫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是我们先生的名片,您若是遇见了什么麻烦,可以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来找我们先生。”
说着,巫友民便将名片递给了安桂兰,安桂兰看了他一眼,接过手,“处理灵异怪事”
巫友民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向安桂兰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
拿着名片看了许久后,安桂兰看了眼自己的办公室,最后将名片塞进了包里。
就当是一种精神安慰吧。
当日安桂兰并没有进自己的办公室,可即便如此,不管她坐在什么地方,总会有闹铃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使她无比崩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三天,安桂兰顺着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石烂这里。
“请用茶。”
“谢谢。”
巫友民将茶递给对方后,便如往常一般站在了石烂的身后。
安桂兰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石烂,见对方并没有异常后,才犹豫开口,“我最近遇见了一些怪事,可我从未招怨,所以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跟着我。”
“说说看。”
“第一个是时钟,只要到了我上班的时间,总会有闹铃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显示到15:23:12秒的时候,就我身边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可我耳边依旧会有闹铃的声音响起,它好像在提醒我什么。”
“第二个是设计,我现在一旦有新的设计思路,都会被一些莫名的动静打断,好像是不愿意让我想下去,为此我已经快一周没有为点名我的客人设计婚纱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婚纱店也会出现问题的。
创业并不容易,安桂兰好不容易将店铺扶持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不希望一下就回到了以前。
“你仔细想想,这一个月内,在15点23分12秒这个时间段,你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特别一点的。”
安桂兰皱起眉头,叹道,“我最近脑子实在是太乱了,这一下真想不起来,不过我有写日子的习惯,我待会儿可以回去查一查。”
石烂点头,用黄符画了一道护身符,“辟邪用,你用红线穿在脖子上戴着。”
安桂兰接过手,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这个多少钱”
“事情还没解决,等解决后再说钱的事吧。”
石烂端起茶,说道。
安桂兰眨了眨眼,应了一声,也喝了口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石先生家里的茶比自己家那几百元一斤的茶还要好喝。
回到家后,安桂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日记本取出来,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原因,她是从今年一月份开始看的。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一直到这个月的时候,安桂兰看着那个十二号闭着眼仔细想着,这天有一个客人指名让她订做婚纱,那个客人姓黄,叫、叫黄英
“黄英”
安桂兰连忙给助理打电话过去,“这个月十二号有一位叫黄英的客人,她订做的婚纱料取回来了吗后面她有没有来过店里,或者打电话说过什么”
助理说婚纱料被取消了,但是她也忘记是因为什么取消的,后面那位客人也一直没有来过。
婚纱料取消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设计让对方不满意,所以对方扯单,助理便不会去定布料;第二种,对方取消婚礼,不需要婚纱了。
第二种比较少见,不过也确实有。
“你那里有这位客人的联系方式吗”
“好,马上发给我。”
收到电话号码后,安桂兰直接打了过去,可对方是关机的。
想了想后,安桂兰将号码复制搜索微信,搜出来的结果是一个头像是柯基的女生。
她发了好友申请,几分钟后申请过了。
盯着聊天界面,安桂兰咬着唇,思考着该怎么与对方搭话时,对方却发了一条消失过来。
做好了吗
安桂兰一愣,刚要回复,对方却再次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没做好,不诚信会遭报应哟。
这条字是红色的,而且是流着鲜血似的那种。
安桂兰的手微微发颤,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接着还不算完,对方突然发过来语音通话。
安桂兰想了想后,还是接通了。
可对方传来的却是她听得惊恐的闹铃声
啪的一声,手机再次被她扔了出去,即使摔得四分五裂,那闹铃声也没停下。
就子这时,她戴在心口的黄符突然微微发热,接着那声音便消失了,安桂兰连忙握住黄符,闭上眼。
良久后,她才睁眼看向地上的手机。
细想之前那人发过来的消息,安桂兰也知道自己找对这段时间让自己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了,再想一想对方的话,涉及到诚信方面,那很可能是说对方在自己店里面订了婚纱或者其它东西,而现在还没人给她做。
第二天安桂兰带着新手机来到店铺里,却没发现那位叫黄英的客户订了什么,只有一条记录,是指定她做婚纱,但是后面无疾而终了。
“安姐,我找到了这位黄小姐的住址,当时她好像说如果没时间过来,让我们送货上门。”
助理将当初黄英填好的单子找了出来。
安桂兰看完后,捏了捏胸前的黄符,“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人点我的名,就说我最近排单比较满。”
“好的。”
安桂兰并没有直接去黄英所在的地方,她先来到了石烂这里,毕竟黄英那里实在是有些怪异。
“然后就是一阵语音,语音里面也是闹铃的声音,我觉得非常惊恐,虽然知道了对方的地址,却不敢过去。”
石烂听完后起身道,“我们一起去吧。”
这次的东西有些怪,看不见形体,倒是有些像执念鬼。
执念鬼多种多态,它们并不一样就保持着人形,哪里有它们的执念,它们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一步手机,一块手表,都是可以的。
黄英留下的地址比较偏远,在城外的郊区,这里有一个类似养老的楼盘,但是因为交通不便,所以买了房子的人也不会马上搬过来,而是为未来的城市化做准备。
“黄英你们找黄英”
门打开后,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她听见黄英的名字时眉头微微皱起。
“对,她之前在我店里订过业务,但是后来人没有到现场给耽搁了,所以我想见见黄女士,再谈谈之前那件事。”
“她不会要那个业务了,”说着,那妇人便把门给关了。
石烂看了眼房门,摇头道,“她不在这里。”
“你们是不是找黄英啊”
几人正想离开的时候,楼下一个婶子突然探出脑袋,站在下面问道。
“是,请问她住在这里吗”
安桂兰连忙下去问道。
婶子看了他们几眼后,压低声音,“黄英死了,下班回家的时候被人拖走了,那尸体可惨了,听说是先奸后杀,她们家怕丢人,所以连骨灰都没拿回来,只是说去了外地。”
可这事儿怎么瞒得住啊,大家伙儿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为了那家人的面子,一直没有戳破罢了。
死了
安桂兰浑身发冷。
石烂对那婶子笑了笑,“那您知道她未婚夫的事儿吗”
“哎哟,你们还知道她未婚夫啊,她未婚夫是个老师,就在长巷街的实验三校教书,叫李成光。”
这婶子八卦得很,说完后便开始打听他们是来做什么的,石烂并没有与她多说,道了谢后便拉着发神的安桂兰走了。
出了小区后,安桂兰突然回过头,“她的死也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她的家人会感觉到耻辱而不去领回她的骨灰。”
“世间有太多事我们都是无法评判的,”石烂如此道。
阳光明明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可巫友民和安桂兰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李成光不仅仅是普通老师,他还是一个年级主任,可因为他女朋友被奸杀的事情,学校总有一点风言风语,虽然舆论导向并不是很大,但是多多少少给他造成了一点影响。
“人啊,总会以自己面上所看见的那些来猜测结果,他们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会有点同情,可后面就会爆出本性,觉得黄英自己的问题比较大,而施暴者要不是因为她的问题,也不会去犯罪,多可笑啊。”
李成光的神情很疲惫,精神也不是很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也非常煎熬。
“那个婚纱是她选定的店铺,我本来第二天就要和她去试试版布的,但是没想到她”
“因为这件事,我们都忽视了给婚纱店一个答复,所以真的很抱歉,不过现在我还是想继续订做她要的那套婚纱。”
李成光说着还笑了笑,“我觉得她一定在等,等着那套婚纱穿在身上,然后非常得意的来到我面前,问我好不好看,她是不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那时,他一定会说,你当然是最漂亮的新娘。
“我一定会完成那套婚纱的,”安桂兰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
石烂看了看李成光的办公室,指着那桌上摆放的相册问道,“那位就是黄女士吗”
李成光微微垂眼,“不是,那是我的妹妹。”
妹妹
会有哥哥把自己妹妹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吗
从李成光的办公室出来后,他们碰见了一个人,虽然离得远,可巫友民却瞪大眼道,“那不是李老师办公桌上的女人吗”
看着也应该是个女老师,似乎感觉到他们的注释,那女老师回过头看见安桂兰的时候还露出了笑,可在触及到石烂的目光后却猛地收回视线,抱着书本就进了教学楼。
“先生,这李成光刚才说的是真话吗”
石烂看着刚才那位女老师消失的地方,浅浅一笑,“是真话,原来她在这里。”
执念执念,有执着才有念想,黄英的执着在李成光这里,念想就是留在他身边,能够永远的相守在一起。
可即便他们的爱是纯粹的,但也不能伤害别人。
石烂的右手呈佛形在手心微微发烫的时候,将掌印打到了那栋教学楼处,而那位刚走进教室,把书放下正要说话的女老师猛地前后摇晃了两下,接着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学生们一阵惊慌,将隔壁班的老师惊动过来了,她一边稳住学生的情绪,一边给医院打电话,令人惊异的是,这位女老师苏醒后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儿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睡觉,怎么也醒不了。
安桂兰几乎是连夜将婚纱赶出来的,花了两天两夜,一共八个人上手,终于完成了。
可没等她将东西送到学校,就别李成光找上门了。
她不知李成光的计谋,提着婚纱便上了车,结果李成光将车开到偏僻处后,逼着她将黄英交出来。
“李、李老师,你冷静点黄女士已经不在了。”
安桂兰也是日了狗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我求求你,把她换给我”
李成光的情绪接近崩溃,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失控,安桂兰几次闪躲把对方逼得更急了,居然想伸手将其掐死
一只强壮的手臂直接从后面反扣住李成光的脖子,接着将他整个人都按在地上,双手被反扣着。
“安分点”
巫友民给了他一下,让李成光发出闷哼声。
安桂兰急促的呼吸着,她又气又急,对着李成光叫道,“你发什么疯”
“你们、就是你们那天你们走了后,她也跟着不见了,就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李成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石烂嘶声力竭的叫道。
石烂蹲下身,双眼平静地看着他,“谁教你的”
“什么”
“谁教你鬼上身那招的,黄英的魂力不足以支撑人形,更不要说呆在你的身边了,要想在一起,她必须有一个躯壳,那位女老师就是你们的猎物吧”
李成光此时不说话了,也不愿意说话了。
石烂并不着急,他伸出手只见手心处站着一个小人,此时正在沉睡,李成光看清他手上是谁后顿时激动起来,想要挣扎开巫友民的控制。
“你放开她你放开她是我的错,不要伤害她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但是你得告诉我,是谁教你的。”
“是天桥下面那个摆地摊的,他说送我一个机缘,原本我也不抱希望,但是没想到真的成了”
石烂站起身,示意巫友民放开他,扶着安桂兰去一旁休息,“你想过你那位女同事的下场吗”
原本想从石烂手里抢走黄英魂体的李成光一顿。
“她的魂体会慢慢削弱,直到黄英的魂体强过她,将其吞噬,那身体就彻底成为黄英的了,可你那位同事却死得无声无息,甚至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么阴损的对待一个无辜的人,你们的爱情不会让我赞叹,只会让我恶心。”
李成光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可我们能怎么办她刚死不久,不去吞噬别人的灵魂,她就会被其它孤魂野鬼欺负,甚至被吞噬,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都快结婚了,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不是你们伤害他人的理由。”
石烂右手轻扬,接着黄英的魂体便由小变大,然后渐渐苏醒过来,她在那位女老师身上吸收的魂力都被石烂抽取出来还给对方了。
此时黄英比刚成鬼的时候还要虚弱。
一旁的安桂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
“你为何要恐吓安老板”
黄英对着石烂简直瑟瑟发抖,“我、我只是想提醒她,我的婚纱还没做好,她说过最后一周就能出结果的,可是我死了快半个月了,也没拿出东西来,我一生气、就、就”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就是让闹铃一直提醒对方,那天她找对方的时候就是那个时间,只要安桂兰用点心,绝对会知道自己的用意,哪里知道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甚至连找好的躯壳都没了。
“你犯了地府的鬼规,会被鬼差带回去受罚,至于你篡改人的天命,死后也会受到惩罚。”
石烂话音刚落,一黑乎乎的影子便来到黄英的身旁,接着一道铁链便将其紧紧锁住,黄英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李成光想要拦,可只能看着手穿过对方的身体。
“放心吧,她最少也会受罚几十年,到时候你也死了,两人自会相遇,”石烂的话并没有给李成光半点安慰,甚至更难过了。
最后,安桂兰还是将那婚纱给了李成光。
李成光抱着婚纱痛哭不已,最后当着他们的面将婚纱烧给了黄英,正被押送地府的黄英似乎有所感,当她垂下头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身着白色婚纱了。
她抽噎着看向押送自己的鬼差,“好看吗”
鬼差面无表情的摇头,“我没有眼睛。”
他现在是地府最低级的鬼差,只是一道黑乎乎影子而已。
黄英闻言大哭。
石烂根据李成光所说的来到了天桥。
“小伙子,算命吗”
天桥下一个老头儿正晃悠着双脚,软踏踏的靠在石桥壁上,对他笑道。
石烂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闻言往四周看了看,“他呢”
☆、第47章47
“他虽说是为了报恩, 但是扰乱了阴阳两界,所以被带回去受罚了,多年不见一声师伯都不愿意叫”
老头儿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来到石烂面前轻笑道。
石烂微微垂眸,语气淡然,“师傅说您已经不是我们地之界的人了。“
老头儿脸上的笑容一滞,盯着石烂看了许久后, 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师傅倒是断得挺干净。”
石烂没回答。
老头儿似乎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己,“罢了,罢了”
说完,便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半个月后。
巫友民拿着石烂塞给他的张天师咒语大全头晕脑胀的看着,石烂说关于张天师的书他已经全看完了,但是这些书也不能浪费, 便让他接着看。
巫友民大字不识几个, 为了能看懂书上面的字,还特意去买了本新兴字典。
“先生,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书上面的鬼画符, 巫友民的脑袋更大了, 他抱着书, 凑到正在听戏曲的石烂身边, 小声的问道。
石烂微微侧头, “这是隐身咒。”
“隐身咒”
巫友民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然后抱着书就蹲在石烂的脚边,一边伸手打着石烂之前教他的施咒手法,一边振振有词,“咒日行雷雷星辰,面朝北斗吞服云急急如律令变”
石烂微微皱眉,看着不停摸着自己的巫友民,有些疑惑,“你在干什么”
巫友民听见石烂的声音后顿时叹了口气,“我就说以我现在的功力肯定不能隐身成功嘛,先生,您会吗”
石烂见他一脸崇敬的看着自己,别过头嗯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消失在巫友民面前
“先生,您没念咒语也成啊”
“可以心中默念。”
巫友民猛地回过头,便看见一脸无奈的石烂站在他身后。
“先生真厉害”
受到夸奖的石烂并不开心,因为他们的钱包快见底了,而这段时间除了一些算命的活儿外,便没有接过大活儿,加上地仙时不时的“拿”走钱,他们就更穷了。
“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滚”
一阵大吼声从对面巷子传来,巫友民哎哟一声,起身打开院门往外看,“肯定是郑老又和他孙子吵架了,先生,我去看看。”
说完便出了院子。
而石烂则是看了一眼郑家的房顶上的黑气后,缓步到收音机面前继续听戏曲。
“老郑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大爷一边给郑老顺着气,一边叹道。
“就是啊,你可就这么一个孙子,要是真赶出去了,以后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和他爸妈交代”
另一个络腮老人也说道。
巫友民看了一眼后,进了院子,“郑叔,小郑往哪边去了我去看看。”
郑老闻言抹了把眼泪,然后往东边指了一下。
“麻烦你了。”
“这左邻右舍的,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巫友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便往老人所指的方向跑去了。
刚过巷子口没多远,巫友民便看见一青年依靠在电杆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别说,这郑云清长得本来就挺好,这会儿再往自己身上整上了忧郁的气息,看着更有味道了。
巫友民一边感慨,一边走到郑云清的面前。
“小郑啊,你们是一天不吵架,这浑身就不是滋味对不对”
郑云清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巫友民,巫友民爽快的接过手,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后,才将剩下的烟还给对方。
“借个火。”
见郑云清还是没说话,巫友民挑了挑眉。
“一个大老爷们,抽烟还不带打火机”
郑云清拧起眉头,显然不相信巫友民的说辞。
“我们先生不喜欢我抽烟,所以家里没打火机,快,”巫友民示意对方赶紧的。
谁知一听到巫友民提起石烂,郑云清干脆上前将巫友民的烟给抽下来扔在地上碾压了两下后,捡起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那不抽是最好的,不然以石先生那鼻子肯定能闻出来。”
巫友民瞪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郑云清倒也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去想那些,而是扬起下巴往石烂他们所住的方向点了点,“哎,你们家先生真有那些本事”
巫友民嗅到了商机
“那是自然,我们先生就是这个”
说着,巫友民便伸出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我这里有三千,”郑云清拿出手机晃了晃,烟雾将他的神情掩盖了一大半,“能请石先生帮个忙吗”
“你先见见我们先生再谈这些吧。”
巫友民自认为还是比较清楚郑云清性子的,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也没个正经工作,但是为人还是挺正直的。
见到石烂后,郑云清坐得端端正正,眼睛都不敢乱瞟,说起来也怪了,他总共见石烂也没几次,可每一次他都很怕对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佬的气息
郑云清看着石烂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开始神游天外。
咚咚。
石烂敲了两下桌子。
郑云清猛地回过神,见石烂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道“石先生,最近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最近去过什么地方”
“网吧,”郑云清没有犹豫,“最近半个月都是网吧和家来回的蹿。”
“再想想。”
石烂看着他。
郑云清赶紧将最近自己去过的地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带着有些犹豫的口气道,“有一天晚上,我听见了丧乐声,因为就在路口边上,我就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然后就瞧见一对夫妇,抱着一张黑白照,上了丧车。”
“当时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说了什么”
郑云清又仔细的想了想。
“我记得那张黑白照是个女孩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我好像顺口说了句这么年轻就不在了,真是天意不公”
石烂摇头,“光是这样,她不会跟着你。”
郑云清只觉得背脊发凉,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几天就是她跟着我”
“不,”石烂摇头,“跟着你的不只是她。”
郑云清听完脸都白了。
不只是她,那就是说有很多个了
“不过你火气大,阳气盛,所以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的。”
瞅见巫友民对自己使眼色后,石烂尽量安抚着客人的情绪,不把他吓跑。
果然郑云清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垂下头带着欣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果然好好锻炼身体是没错的。”
石烂很想说锻炼身体和阳气重不重,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一想到干煸的钱包,他还是决定多做事少说话。
“你会请碟仙吗”
“我见别人玩过,但是自己没试过,”郑云清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回去后按我所说的去做,这种方法类似于请碟仙,却又不是请碟仙,”郑云清身上的阳气太重,若是用符咒召唤鬼魂,鬼魂被强行召唤出来,也不会配合行事的 ,只有请,把对方请出来。
午夜十二点。
郑云清站在郊外的梧桐树下瑟瑟发抖。
别看他长得挺沧桑,其实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男孩。
“小郑,有月光了”
站在一旁的巫友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提醒着。
郑云清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刻笔在梧桐树上刻出两道人影,一道迎着月光的方向,一道避着月光的方向,也就是对立。
刻完后,郑云清站在避着月光的地方,左手心压在那道人影上,右手心从包里拿出一顶红色的帽子戴在脑袋上,最后再喝上一口烈酒,喷在左手的位置,随即闭上眼默念。
谨请汝魂源地府,受尊华狱,及一切来吾身旁明相
反复三次后,郑云清开始觉得周围的冷空气更多了,而刚才还显得有些吵闹的虫鸣声也渐渐消失。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一道似声非声,似音非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找我
郑云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接着缓缓将眼睛睁开,可当他看见梧桐树另一边出现的鬼后,却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
与那天他看见的照片一样,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只不过脸色比黑白照还要古怪一点,但是并没有龇牙咧嘴的,看着挺、挺文静
“我、我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你在跟着我”
小姑娘歪了歪头,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半响后对着他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郑云清有些傻了,这啥意思
“那、那我能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吗是不是我那天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冲撞了你”
郑云清小心翼翼的问道,并且在心里保证,以后再遇见那种事儿一定要谨言谨行,不要再发生这种事儿了。
你踩到了我的引路钱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露出委屈的表情,接着月光渐渐散去,那小姑娘也消失在郑云清的眼前。
“哎哎哎,你还没说完呢什么引路钱,你倒是说明白了啊”
郑云清哎哟一声,哀声叫道。
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巫友民抓了抓脑袋,“要不回去问问先生”
☆、第48章48
最终郑云清抱着六个萌哒哒的玩偶, 再一次深夜与女鬼相见。
小姑娘看着他怀里的玩偶,面无表情。
郑云清心中一紧,这小姑娘肯定是不喜欢他带来的礼物, 这可就对接下来的对话不利了
小姑娘的手扶在梧桐树上, 为抬起头望着他, 那张苍白而带着稚气的脸让郑云清有些难过, “我、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就去选了点这些”
月光下,小姑娘的脸色也越发青白, 鬼影被梧桐树遮了一大半,长发飘飘看着诡异之极。
“谢谢。”
说了这两个字也没伸手来接, 搞得郑云清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客气的说谢谢,还是真的喜欢。
蹲在一旁快打哈欠的巫友民叹了口气, “她鬼力太浅,是没办法碰到实物的, 得烧给她。”
烧
郑云清恍然大悟,连忙就地取材, 找了些梧桐树的干枝条, 将玩偶一个一个的烧给小姑娘,期间小姑娘一直飘在他身旁,时不时的往他左边看去。
郑云清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问。
看着“收”到玩偶的小姑娘, 他诚恳的道歉, 小姑娘也接受了, 可当他说起引路钱的时候,小姑娘却没有回答他。
这让郑云清很是没底。
“我想借你的身体,见见我的家人。”
鬼上身
一旁的巫友民立马警惕起来,他站起身严肃着一张脸看向小姑娘,“小姑娘,鬼上身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他身上阳气重,你要是上了他的身,简直就是害人害己。”
小姑娘是惧怕石烂的,所以连带着身上有石烂气息的巫友民也是害怕的,闻言她赶紧缩在了梧桐树的后面解释道。
“我是出意外死的,死前没给我父母留下什么话,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我”
说着便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在这深更半夜的听起来特别渗人。
看着对方瑟瑟发抖的鬼影,郑云清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写一封信,我帮你带给他们”
“信”
小姑娘抬起猩红的眼,“可是我写的信是鬼信,他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郑云清看向巫友民,巫友民赶忙拿出手机给石烂打电话,石烂说有一种纸叫阴阳纸,那种纸不管是阴间还是阳间的人都可以看见。
“石先生那里有吗”
郑云清问到了关键处。
“没有,”巫友民摇头,“我们先生不喜欢那些小玩意儿,不过他说我们可以召鬼差,向对方买一点。”
郑云清哦。
最后,花了十个亿的冥币后,那团黑乎乎的鬼差给了他一张阴阳纸。
看着那短短的一张纸,郑云清脑门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老巫,你召出来的鬼差到底是不是鬼差啊”
脸都没有,又吝啬又贪财的。
巫友民尴尬的清咳一声,“那啥,这纸也够了。”
他也是第一次召,能出来就不错了,还计较个啥。
郑云清连夜送信,小姑娘的爸妈原本是不信的,可见他们刚看完的信居然自己燃烧,并且伴随着小姑娘的唤声后,两人才唰唰流下眼泪,并且得知了石烂的名字,也算是打了一波小广告。
送走小姑娘后,郑云清精疲力尽的回到石烂院子,“石先生,真是谢谢您了,这是我小小的心意,请收下。”
得知石烂喜欢现金后,郑云清特意去取了钱,并且封成了大红包。
三千块,看着也挺厚的。
石烂接过手,看着郑云清,“下一次你来,不收钱。”
下一次
郑云清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想再来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下一次我可以过来找您喝茶,但是那个就不用了。”
说完后,郑云清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说话怎么也说不到重点,非常引人误会,真是
石烂并没有和他计较这种小事,而是让巫友民送对方回去休息了。
郑云清走到大门口时,一时没忍住回过头,只见石烂正闭着眼睛打坐,他抓了抓脑袋,觉得刚才石烂似乎是话里有话,可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所以便拍了拍脸颊,回了家。
“站住。”
刚进自家门,就被人陡然叫住了。
一身疲惫的郑云清忍住不耐烦,顺着声音看过去,“爸。”
郑父看着浑身有些狼狈的郑云清竖起眉头,“大半夜的,去哪里了”
“去给一个朋友送别,”郑云清不用想也知道郑父是郑老叫回来的,他知道眼下肯定会被谈话一阵,所以干脆一屁股坐下,“人嘛,总有个意外,我们这些在世的人,能做的也就是送送别,毕竟之后谁还能一直记着对方,是吧爸”
郑父抿了抿唇,看着闭眼的郑云清,“凡事别想得太偏激,你还小,很多事还没有经历,等你”
“等你经历了人生种种,才知道世间百态,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也有很多事不是眼睛看见的那般,”如同背书一般,郑云清截住郑父的话,顺口就是一连串下来。
“爸,您这话我听得耳朵、不,就是心里都长茧子了,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还没经历,我现在就相信我眼睛所看见的”
说完,他整个人便一下站起来了。
郑老的房门猛地的被打开,老爷子一夜未睡,他指着郑云清怒道,“我到底要说多少遍,我没有害她”
“你就是害了她”
郑云清红了眼,“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发病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就是因为你奶奶才会死的”
“郑云清”郑父怒吼道。
“我没有”郑老也气得浑身发抖。
“你有没有,只有你自己知道。”
郑云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如此道。
听着对面隐隐传过来的争吵声,巫友民关上院门来到客厅,“先生,郑老真的杀了他媳妇吗”
郑奶奶是郑老的第二个老婆,两人接近六十岁的时候在一起,那时候的郑云清刚升高中,属于叛逆与敏感的时期,他原本和爸妈一样无法接受郑奶奶,可父母一直忙于工作,他住在爷爷家,与郑奶奶的关系也慢慢变好。
郑奶奶是个非常爱干净,并且十分温和的一个人,可这样一个人却患有心脏病。
随着年龄变大,她这个病也越来越危险,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引起心脏病发,为此郑云清谁都敢惹,就是不敢惹郑奶奶生气,去年,郑云清特意请假回来给郑奶奶祝寿。
可刚回家,就听见两位老人在争吵,郑奶奶一直说报应两个字,郑老被气急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接着郑奶奶便捂住心口一脸难受,郑云清赶忙上去扶住对方,然后冲着郑老叫让他赶紧把药拿出来。
郑老也吓坏了,可是他进去后好几分钟都没出来,郑云清急得不行,想要自己去拿,又被郑奶奶抓住了手。
等郑老出来的时候,郑奶奶已经去了。
而郑云清夺过郑老手里的药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药不见了,可对方却还是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
救护车到的时候,郑老受了刺激晕了过去,于是被送去医院的就有两个人,而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人是死的,一个人是活的。
就因为这个事儿,祖孙两人之间有了巨大的隔阂,郑云清甚至想报警,可郑父却拦下了他。
自那以后,郑云清变得吊儿郎当,好不容易毕业了也没出去找工作,而是继续住在郑老这里,时不时就吵一架。
也不知道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别人。
“他会再来的。”
石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郑老正在收拾东西,郑父站在他身后还在劝着,“爸,您别和云清计较。”
“我计较我要是敢计较,我还会离开这”
郑老一把将背包摔在地上,“我是他亲爷爷我能怎么着我只能忍着气,只能不去计较”
郑父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背包上面的灰拍干净后,“我去和云清说一声。”
“不用了,你们走吧,我自己在家好着呢。”
郑云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处,双手环胸,嘴里还叼了一根烟,脸上透着无所谓的表情。
郑老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夺过郑父手里的包,率先出了门,往院门外郑父停车的地方去了。
“你啊,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已经去了的人我们只能怀念,可还活着的人,我们一定要珍惜。”
说完,郑父伸出手拍了拍郑云清的肩膀,跟着离开了。
良久后,停在原地的郑云清发出一阵讥笑。
深夜。
郑老口渴了起来喝水,刚到客厅便听见厨房里有煤火的声音,他微微皱眉,“老三”
没人回。
郑老打开厨房的门,里面没有人,可让人奇怪的是那灶火确是开着的,而灶上的锅已经被烧得非常热了。
他赶紧将灶火关上,然后退出厨房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等他整理好心情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厨房却传来有人打开灶火的声音,郑老脸上此时布满了冷汗,他想叫郑父出来,可不管怎么叫,都和小声哼唧一般,别人根本听不见。
眼看着时间过了好几分钟,他急得不行,儿媳妇起来上厕所看见他站在厨房外疑惑的叫道,“爸您怎么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郑老,郑母一惊,赶忙吆喝着郑父,郑父匆忙起床过来,郑老抖着手指向厨房,“去、去关火”
郑父一愣,“火”
“快关火”
郑老脸色难看至极,见此郑父不敢耽搁,连忙打开厨房的门,可一会儿后面色怪异的出来。
“爸,没开火啊。”
郑老瞪大眼,冷汗比之前还厉害,接着便一脸颓然的躺在沙发上,“你们去睡吧,我休息一会儿。”
郑父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在客厅,于是让郑母先回房,自己陪着对方。
好一会儿后,郑父才道,“爸,那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记着呢”
郑老没说话,只是叹气声比之前更重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石烂睁开眼,看着门外站着的黑影。
“他们是无辜的。”
“可他们是一家人。”
黑影的声音凄厉而愤恨。
“冤有头,债有主。”
石烂说的这六个字让黑影沉默良久,最后发出一阵嗤笑,消失了。
天亮了。
石烂提起收音机来到院子,咿呀咿呀的声音让巷子外路过的行人时不时的侧过头,大清早的就放戏曲,老人家真是精力充沛。
“先生,这里怎么黑黑的”
巫友民打着哈欠出来,猛地瞧见大门口有黑色的灰。
不多,可他越来越像是两只脚留下的痕迹。
于是忍着冷意问道。
“刚才来了一位客人,已经走了。”
石烂手一挥,那地上的黑灰便消失了。
巫友民不再多问,洗了手便去灶房做饭。
石烂坐在院子里,石桌上顿时出现茶具,他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郑家的上方,那黑气更重了。
☆、第49章49
郑父一回来,便看见郑母黑着一张脸坐在客厅。
“怎么了”
郑母微微抬头往郑老所住的房间扬了扬, 然后轻声道, “咱们谈谈。”
郑父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将公文包放在一旁,坐在郑母的旁边,“爸惹你了”
“不是,”郑母深深地吸了口气, 带着犹豫道, “你有没有觉得爸的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说话时,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郑父面上带着几分怒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母被他的表情与质问般的语气气笑了, “每天晚上都在厨房开开关关, 那可是煤气不是老家的柴火, 也不是院子里的烽火煤万一哪一天咱们两个都睡熟了,他老人家又没记性”
“行了”
郑父粗鲁的打断她, 可到底是听了一些进去,他让郑母先去休息,自己找个时间和郑老好好聊聊。
没想到郑母刚回房,早就休息了的郑老就从房里出来了。
“爸”
看着郑老那张苍老而充满难受的脸, 郑父有些慌, 他不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对话, 对方听了多少。
“明天就送我去你大哥家。”
说完, 郑老就回房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郑父坐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
可两天后, 郑大伯的电话打到他这里来, 意思和妻子的一样,他们爸可能脑子有些问题,于是兄妹几人在微信上简单的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把郑老送去医院看看。
可谁知郑老非常抗拒,没有办法,还是由郑父将人送回巷子。
“呵,”郑云清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会坚持多久呢。”
郑老阴着一张老脸先进了院子,郑父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云清,“他一直有那种习惯”
“什么习惯我不知道。”
郑云清双手举起抱在脑后,迈着不着调的步子来到对面的巷子,接着便进去了。
郑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哟,今儿咋有空过来啊,”打开院门发现是郑云清后,巫友民十分惊讶。
郑云清嘿嘿一笑,“来借个烟。”
“烟就免了,进来喝口茶,和我们先生听听戏曲儿吧。”
说着,两人便先后进了客厅。
石烂最近有了心头好,一直在听那一部戏曲,由于听的时间多了,就连巫友民都会哼上两句词儿。
三人就这么坐着,除了石烂最自在外,郑云清这种心里有事儿的人就显得魂不守舍了。
戏曲结束后,石烂转头看向他。
“想问什么”
郑云清还有些没缓过神,听清石烂的话后整个人坐得十分端正,接着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上一次那件事后,我总觉得身边还是有什么在的,特别是那小姑娘总看我的右手边”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次他离开的时候可是坚决得很,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来打扰石烂了。
石烂看了一眼他的右手边,那里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他第一次见到郑云清的时候便看见了。
这位老太太并不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那位,而是郑老的原配妻子,郑云清小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一直到八岁,她才因病去世。
许是死的时间太长了,这老太太并不惧怕阳光,她身上的鬼力非常强,但是浑身的气息又十分温和,正因为如此,石烂才没对对方发难。
“你觉得还有什么会留在你身边”
郑云清抬手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人死后有灵魂,那肯定是很在乎我,我也很在乎的人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我说话对方能不能听见,但是看了那位小姑娘后,我觉得还是早些投胎比较好。”
投胎
老太太轻叹一声,双眼依旧充满慈爱的看着对方。
在石烂这里吃了午饭后,郑云清才回到自己家。
这一回去他差点又和郑老吵起来了
只见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是衣服就是鞋子,有他的也有郑老的。
“你怎么了”
郑云清的眉头都可以夹死几把苍蝇了,他顺着痕迹来到郑老的房间,却瞧见对方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衣服中间,背对着自己。
听见他的声音也没回头,而是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郑云清转头就走了,而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太太却站在眼底,面无表情的看着郑老。
郑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回头却被满带沙子的风吹了一眼疼得他大叫不已,郑云清去而复返,将人带到卫生所,折腾了大半天后,才回到家。
“云清啊,今天晚上我挨着你睡吧,”郑老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酸,可郑云清实在是太清楚对方的本性了,闻言不仅不心酸,而是笑道,“怎么,怕鬼敲门啊”
郑老的脸一黑。
“这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这可是老话,您最清楚才是。”
“滚给我滚”
这一次郑云清没有直面而上跟着对方吵,而是有些高兴的回到自己房间,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箱子,将箱子打开后,是一些照片,有旧照片也有比较新的。
但人只有两个,看着这两个人的照片,郑云清脸色温和,“两位奶奶,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见他这个样子,这是报应,对吗”
站在他右手边的老太太闻言露出一抹笑,似乎在认同他所说的话。
深夜。
郑老一脸麻木的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即使没有煤气灶,也时不时有火光冒出来的灶门处。
他上去将烽火煤给拿出来,可刚转身到门口,火光又亮了。
这一次郑老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蹿到脑门
烧啊让火烧啊
那嘶哑而诡异的声音似乎刻进了他的脑子,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往灶门的方向走去,手像是被人拉着似的往烧得火红的灶门里拉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深夜显得十分突兀,不只是郑云清醒了,挨着他们家的邻居,前前后后户都醒了。
巫友民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先生说了今天晚上郑家会出事。
果然出事了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那只手啊,都快烧成碳了”
“就算是没看见,从这个味儿也能闻出来”
巫友民到的时候,郑老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灶房处围了好几个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巫友民脸皱成一团,那得多疼啊
“我看啊老郑一定是中邪了,”一个和老郑交好的老头儿一脸肯定道。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另一个老头拆了他的台。
“就是啊,谁会把自己的手放在火里烧成那样啊,”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即便被老婆的电话叫回来家。
郑老从医院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石烂。
他的那只手已经没救了,医生让其截肢,但是郑老觉得自己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不能死的时候不带全尸,所以死命不让截肢,谁劝都没用。
裹着厚厚的纱布,郑老浑身发抖的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坐在他身旁的郑父闻言满脸头疼,“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您啊,是神经太脆弱了,所以产生了幻觉,然后不知不觉的就”
“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了是吗”
将手放到儿子的眼前,郑老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愤恨,“你们都不信我,都觉得我是老糊涂了是吗”
郑父不想让郑老情绪太激动,只能退让,“你们好好聊,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便起身对石烂点了点头,去了院子里。
听他们说话说了大半天的时候此时看向郑老,“你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郑老泪流满面,“赎罪,我只想赎罪,是我错了,是我的错,求求她放过我吧。”
郑老对石烂一直有种莫名的敬畏,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知道对方的职业后,便一直敬而远之,现在不是紧要关头,他也不会大着胆子来找石烂。
“赎罪”
石烂轻笑。
“你如果真想赎罪,那就不该来我这里,而是去警察局才对。”
石烂的话让郑老面如死灰,“你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活了几十年,就没有一点感触”
郑老颤颤巍巍的起身,脸色慌张的想要往外走,石烂一句话便让他停下了,“你想让她一直跟着你吗”
“她跟着我她在哪儿”
郑老害怕的样子是对方最喜欢的样子,石烂手一挥,郑老便听见一阵阵嗤笑。
那声音即使沙哑了,他也能听出来,是那个人,是那个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
如同被烧焦的影子一步一步从往郑老逼近,对方离得越近,那股烧焦的味道便越浓烈,郑老缩到角落处,不停的求饶,“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吧香梅石先生、石先生您救救我啊”
“谁也救不了你,这是你欠我们的债,你欠我和星星的债”黑影凄厉的怒吼着,“星星才三岁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第50章50
“不是、我没有想的”
郑老不敢直视面前黑影,拼命的想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 “我只是想帮你煮东西”
黑影闻言发出一道更为刺耳的声音, 接着便离开了。
石烂见此摇了摇头, “你自己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郑老咽了咽口水,看向他,“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你帮我赶走她好不好”
“送客。”
石烂提起自己的收音机, 回了房。
巫友民叹了口气,上前将人扶起, “郑叔, 冤有头债有主, 有因就有果, 你要真想摆脱她,真想赎罪, 就去该去的地方。”
郑老一步一步的走出院子,郑父丢下烟头,上前小心的扶起对方,“爸, 咱们回家再说吧。”
郑老刚要说话, 便瞧见了郑云清, 更让他惊悚的是, 郑云清身后站着一道黑影他大叫一声云清, 郑云清一愣, 站住了脚,而就这么一瞬间,一辆货车唰的一下从他面前蹿了过去。
郑云清和郑父都震惊了,因为刚才马路上一辆大车都没有。
郑老捂住脸,跪在地上,引起路人的注目,不管郑父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送我去警察局吧。”
情绪稳定一些后,郑老突然道。
“爸”
郑云清听见这话也看向了他。
“我躲了十几年了,可还是没躲过,错就是错,罪就是罪,我不能害子孙后代。”
说这话的时候,郑老抬眼看着郑云清,郑云清喉咙干涩,心中有许多想问的话,可现在看着郑老这副模样,他却问不出半个字。
上车之前,郑老又道,“云清啊,我真没有害你秀芬奶奶,那瓶药我找到的时候就是空的,我真没有害她。”
郑云清没说话,只是看着车子慢慢离开。
巫友民来到他身旁,“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疑惑,你若是想知道,先生会告诉你的。”
郑云清抹了把脸。
警察局因为郑老的自首热成了一片,而郑云清也在石烂这里见到了一个自己没有想到的“人。”
“奶、奶奶”
老太太笑着点头,“若不是石先生,我们还真见不到面了。”
郑云清又惊又喜,“那、那跟在我身边的就是您了”
“是啊,你是我一手带成的,虽然没带多大,但是这么多孙子孙女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这也是她不愿意去投胎的原因之一。
郑云清蹲在老太太脚边,想伸手去碰,又不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当老太太的手虚空放在他脸上的时候,郑云清哭得比孩子还要孩子。
石烂静静的喝着茶,等郑云清平静下来后,才开口道,“他没说谎,你秀芬奶奶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是你这位奶奶以及之前一位奶奶的死和他有关系。”
“之前一位奶奶我还有奶奶”
郑云清一愣。
老太太轻轻一叹,“我比你爷爷大八岁,小时候家里姐弟多,我爹娘就把我送到你们郑家,做了你爷爷的童养媳”
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媳妇,刚开始或许觉得新鲜,可到了青年就觉得丢人,但是丢人归丢人,该做的却一个没少,老太太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还有一个没满月便夭折了。
可尽管是这样,郑老对其也没有什么感情,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是父母给他安排的,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
“那您是怎么去的”
郑云清紧紧地盯着老太太的脸,对于几岁的记忆,有很多他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我生的孩子太多了,步入五十便得了不少病,孩子,拖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钱全在郑老手里,老太太有什么不舒服,也没钱去买药。
“您为什么不去找我爸他们呢”
“因为我觉得我活够了,我好累啊,从公婆走了后,你爷爷就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我的心已经死了。”
所以当发觉郑老有那方面的行动时,她索性由着他,可万万没想到,她死了后,对方居然还对别人下了手。
那个人叫李香梅。
和郑老差不多的年龄,老伴儿也走了几年了。
两人认识的时候是老太太去世的第二年。
李香梅与老太太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她泼辣,直爽,是个敢爱敢恨,从不迁就别人,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人。
“那时候,我觉得那个人可能就是你爷爷想要的女人。”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这对黄昏恋并不被人看好,不管是李香梅的子女还是郑老这边的子女。
可是李香梅觉得郑老人不错,挺适合自己,所以便和子女斗争,可郑老爱面子,他不是那么坚定的人。
在受到子女一次次的劝告与不理解后,郑老动摇了。
李香梅是独居的,那天郑老去找她,想说分手的事儿,结果两人大吵了一架。
李香梅气得头疼,让郑老滚,而那天刚好被送过来的小孙女被他们吵架吓住了,哭闹不已,李香梅抱着孩子就进了卧房,顺便将房门给反锁了。
郑老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厨房门是开着的,而锅里还放着豆角,似乎要煮,但是没开火。
“我看着他把火打开了,然后”
然后什么也没跟李香梅说,便关门离开。
李香梅因为头疼,将孙女哄睡了后,自己也吃了药睡着了,等她被烟雾呛醒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了房间里
一老一少被活活烧死。
可因为李香梅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本来就是要拆迁的地带,搬走了不少人不说,连监控也没有。
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失火。
第三年,郑老认识了后面的秀芬奶奶。
“可笑,”听完后,郑云清冷笑着,“可笑我还在长辈的话里听说他之所以会选择秀芬奶奶,是因为怀念您,是因为她和您的性子一模一样。”
不会吵闹,不会反驳,什么都顺着他。
现在想来,那次听见两人吵架,也是因为秀芬奶奶知道了什么吧。
“她听见你爷爷说梦话了,香梅的鬼魂一直跟着你爷爷,秀芬也从你爷爷隐晦的行为中猜到了香梅的死很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
那个傻女人,想用自己为郑老赎罪,她把自己的救命药给倒掉了。
说到底都是傻女人。
“难怪秀芬奶奶总是让我别学我爷爷,刚开始我还以为她说爷爷抽烟喝酒的事儿。”
“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我时候也到了,该走了,你啊,也老大不小的年龄了,找个好工作,再找个伴儿,好好的过日子,这样奶奶我就是上了黄泉路也是高兴的。”
说完,老太太的身影便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郑云清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往刚才老太太所坐的地方磕了几个响头。
十几年前的案子因为郑老的自首告破了。
巷子口的人又大吃了一惊,杨小娃为此还特意过来问过。
“我为什么没看见那位跟着云清的奶奶呢”
“念鬼不想看见的,你也不能看见。”石烂指了指他的脑袋。
杨小娃哎呀一声,又跑了。
郑云清正在给三位奶奶烧纸钱。
石先生说即使爷爷自首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他能赎的罪不敌罪行的千分之一,香梅奶奶会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死为止。
一个月后,将郑老的骨灰处理好的郑家人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郑云清特意来向石烂他们告别。
石烂送了对方一张护身符。
巫友民更直接,送了郑云清一张名片,“有啥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另外要是有客人,也别忘了推荐推荐。”
郑云清自然应了,巫友民将其送出门的时候,他扭扭捏捏的问道,“石先生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先生好像不喜欢人。”
“嗯”
想起石烂这几天浏览的网站,巫友民一脸肯定的回着,“他喜欢床,只有床会让他快乐。”
郑云清的脸有些扭曲。
这是话里有话呢还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生意很快就来了。
不过不是郑云清介绍过来的,是郑云清送走的那位小姑娘的父母。
因为上次的阴阳信让那对父母对石烂有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在亲戚出了事儿后,首先想到的便是石烂。
“我姓文,叫文天福,我女儿叫文小莉,您应该见过,”文天福想起可爱听话的女儿这心里就酸酸的。
一旁的文母已经红了眼睛。
石烂的手在文天福的茶杯上晃了一下后,那水面上便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孩,抱着婴孩的女人虽然看不见脸,可却十分温柔,“她很好。”
文天福夫妇纷纷落了泪,这让原本想让他们开心一下的石烂有些疑惑。
巫友民摸了摸鼻子,赶忙招呼另一个人将话题转移到正规上,坐在夫妇两人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没看见茶水上显示了什么,只看见自己的姐姐姐夫看着水面哭。
这一次文天福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儿来的。
“我叫陈辰,是个医生,最近我总是睡不好,不是做了噩梦,就是听见家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但是我又是独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