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送回老宅了?”柳含文停下脚步, “给谁养?”
“还能给谁养, 给意哥儿的爹娘养呗, ”柳老三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 听到这话回道。
柳含文侧过头, “也好,大伯娘会养好的。”
穆寒才掩住嘴, 看向柳含文, “你这是说反话吗?”
柳含文撇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你猜。”
说完, 便进了堂屋,穆寒才摸了摸鼻子,柳老三哈哈大笑。
柳含文睡下的时候还是左右不放心,他让花雀回村里看看情况, 等花雀回来时,他还在念书。
“文哥儿?”
花雀啄了啄窗户框。
柳含文小心地将窗户打开, 花雀扑腾着翅膀进屋,“那孩子被柳老大夫妇抱回去了,杨氏自打柳含意被抓后便没回过老宅,这次老太太说她不过来, 孩子就不会给, 这才来了。”
柳含文关上窗户, 将备好的水与吃食放在小桌子上, 让花雀一边吃一边说。
“来了后是不是被骂了?”
花雀连连点着鸟头, “何止被骂,差点儿挨打。”
柳老太把柳含意的下场全归在杨氏身上,把杨氏骂得狗血淋头,杨氏忍不住下去时,李氏便在柳老太的示意下将孩子往屋子抱,杨氏只能咬住牙忍着。
柳老太见此骂得更厉害,把最近家里办事,杨氏躲着不见这些都数落了一遍,把杨氏气得不行,可又不得不忍。
“老太太还说要是把这个孩子养成柳含意那个德行,她不会放过杨氏。”
花雀喝了口水,扬起鸟头。
柳含文听完这话后嘴角微勾,“老太太倒是会威胁人。”
不过有前车之鉴,杨氏就是再恨,也得咽下去。
柳含花的亲事在柳老太和张媒婆的挑选下终于定下了,是隔壁镇子的一位年轻秀才。
说起来柳含文还见过那人,秀才应试的时候,那人就坐在柳含文的后下方。
“说起这门亲事,老太太还觉得别人高攀了我们,”柳王氏说起就叹气,“她又哪里知道,那秀才的爷爷是中过举人的。”
“中了举人?”柳含文将书放下,“那怎么到了他这辈过得如此清贫?”
“还不是他爷爷那病害得,”柳王氏摇了摇头,“活生生被药吃穷的。”
“话是这么说,可那年轻汉子却不错的,我还担心含花嫁过去被低看,”柳老三对几个侄儿侄女还是很不错的。
柳含文轻哼一声,扬起脑袋指着穆寒才,“要是他敢欺负咱们柳家人,穆大哥就去收拾他们!”
穆寒才应声抽出自己身侧的剑,凝眉道,“放心吧,该出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含糊。”
柳老三与柳王氏对视一眼,最后纷纷笑了。
柳含花出嫁这天,柳含文还是回去了,柳含春挺着个肚子,脸上带着笑,看样子过得不错。
家里几个孩子都有着落了,就是柳含文也定了亲,就柳含书影子都没有。
柳老太愁啊。
于是柳含花出嫁的第二天,她便找到张媒婆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笑眯眯地回来了。
等一个月后,柳含书沐休回来时,便发现家里多了位姑娘,白白嫩嫩的,还有一位不认识的老人。
看着柳老太眼里的精光,柳含书几乎是落荒而逃来到柳含文他们家。
他们正在吃晚饭,听见敲门声后,柳含文跑去开门,穆寒才今儿在铺子上,不回来。
“大哥?”
柳含书尴尬地笑了笑,“咳咳,用晚饭了吗?”
柳含文见此轻笑,“正吃着呢,走,快进去,我去拿碗筷。”
“含书来了啊?快进来!”
柳老三的声音响起。
柳含书进了堂屋,吃完饭后才说起家里的事儿,把柳老三他们逗得不行,倒是柳王氏关心道,“那姑娘不合你眼缘?”
柳含书摇了摇头,“也不是,我现在一心想着应试,感情的事没去想。”
“怎么能不想呢?”柳王氏眉头皱得更紧,“你放心,三婶会帮你留意着,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哥儿或者是姑娘?”
被柳王氏眼巴巴地看着,柳含书欲哭无泪,他好不容易从老宅跑出来,到了这里还是没逃过。
柳含文笑得肚子都疼了,“大哥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柳王氏瞪着他,“你和寒才的事儿什么时候办?”
笑声戛然而止,柳含文就这么和柳含书挨了半个时辰的念叨。
等他们出堂屋时,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了。
“所以说,你和穆那个,什么时候办事?”
柳含文闻言一噎,他看向身旁嘴角带着坏笑的柳含书,“活该你被奶催着相亲。”
说完便跑了。
柳含书微微一叹,看向了林愿的院子,不过一瞬他又别过了头。
有些事,有些人,过了就过了。
自打那次后,柳含书每次回老宅总会遇见一些姑娘或者哥儿,他们也不进家门了,就在路上以各种状况与柳含书见面。
“听说有丢手绢的,有故意摔倒的,还有一副被什么追着的,都我那个含书那边倒。”柳老三回了趟老宅后,把那些事儿当成笑话告诉柳含文和穆寒才。
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往大哥怀里倒,可把大哥吓坏了,”说着,柳含文也笑了。
穆寒才将汤婆子放在柳含文的怀里,“要我说还是我出的主意好。”
“什么主意?”
泡好花茶的柳王氏进屋道。
“寒才给含书配了一把剑,让他一见到有姑娘或者汉子过来就把剑抽出来吓唬他们,”柳老三笑道。
“哎哟,这让含书咋娶媳妇啊?”柳王氏将花茶放在每个人的面前,然后又将糕点拿出来。
柳含文往嘴里塞了一块,“大哥本就不想成亲,娘,您以后别瞎参合,小心大哥不高兴。”
柳王氏微微一叹,“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含书这么大的能耐,就是三十岁也能成亲,”柳老三话刚说完便被柳王氏打了一下。
“尽胡说。”
过年依旧是在镇上过了后,才回的村子。
柳含书也是怕了,只要有穆寒才的地方他便紧紧地跟着,遇见有姑娘过来便躲在穆寒才后面。
穆寒才可不是吃素的,那冷脸冷声的,一连吓走了好几位,得知此事的柳老太不高兴了,拉着柳含文让他管着点穆寒才。
“对了,寒才既然都去了镇上,他那木屋是怎么打算的?”
李氏突然拉着柳含文问道。
柳含文一愣,“这个我倒没问,二婶想要那木屋?”
“不是我,”李氏笑道,“是林心他们准备建房子,这不是没地儿住吗?他们又去了镇上,与你们正好错开了,所以请我问问。”
柳含文找穆寒才一说,穆寒才直接点头,“没有你的屋子,我住着也没意思。”
大过年的也不忘甜言蜜语。
柳含文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小话了,“别皮,还有院长说的话,你怎么想的?”
穆寒才看了看房屋上的积雪,“广阳城早晚都会去的,早去一步也是好事。”
柳含文点头,“确实是这样,爹娘那边我去说,你先把铺子安顿好,有林愿他们在,不会有大事。”
年前,院长找了几个人谈话,意思是以书院现在的能力对他们的帮助可能没多少,要想有更大的把握考中举人,最好是去县城的书院又或者是广阳城的书院。
当然,这都是说给他们考虑的,若是想去,院长会做引见信,让他们带着信到书院去。
柳含文与穆寒才还没有完全决定下来。
“对了,还有大哥,”柳含文一拍手,“问问他,要是能就一起去。”
柳含书确实想去,可银子
“我借给你,”柳含文一拍胸口,豪气极了。
柳含书低笑,应了。
不过他们对柳老太的说辞却不一样。
“什么?院长给你们引见到广阳城的书院,束脩还是一样的?”
柳老太愣愣的。
“是啊奶,”柳含文将其扶着坐下,“广阳城的书院可比咱们镇上的书院好多了,我们要是去了,说不定就能中举人。”
柳老太看了看柳含书,再看了看柳含文,最后看了看穆寒才,“去!这么好的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一定得去!”
“所以,您一定要保密,别对外说,不然院长可就”
“我老婆子这点还是明白的,放心吧。”
柳老太只觉得浑身舒畅,看看她家的孩子们,多有出息。
“这些都带上,没有我和你爹照看你们,万事都得当心啊,”回镇上后,柳王氏一边收拾一边叮嘱着。
“娘,您就放心吧,您和爹也要多保重,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就去找林愿他们。”
柳含文其实也放心不下柳老三夫妇。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柳王氏将包袱收拾好,然后看向柳含文关心道,“晚上可还做在噩梦?”
这些日子,柳含文经常从梦中惊醒,那声音好几次把柳老三他们吓醒,穆寒才去药铺买了好几贴药喝下去,才好了些。
想起梦里所见的场景,柳含文只觉得心口发涩,“没有了,别担心。”
见此,柳王氏轻叹一声,“你何必骗我。”
柳含文垂下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娘,我分不清我是柳含文,还是谁了。”
柳王氏一惊,她看着柳含文,“莫要魔障了,你是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娘您去睡吧,”柳含文没再多说,送柳王氏回了房。
回到房内的柳王氏坐下后看向柳老三,“要不再给文哥儿喝几贴药?”
“又做噩梦了?”
正在脱衣服的柳老三猛地转过身。
柳王氏将柳含文所说的话告诉柳老三,柳老三听完后啧了一声,“媳妇,你记不记得岳父在世的时候曾经提过一个奇事?”
柳王氏想了想,“你是说他小时候见过的那叔伯?”
“对,”柳老三点头。
王老秀才幼年时曾经见过一个叔伯,那人时而疯疯癫癫,时而正常说笑,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说那叔伯十年来总是做一个人的梦,梦里他是另一个人,十年的梦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两个人,所以才会形成两种性格。
“你是说文哥儿也?”
柳王氏一惊,生怕柳含文疯疯癫癫的,王老秀才可说那叔伯最后连媳妇都没娶到,一辈子打光棍到死,可即使到死也没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文哥儿这个还真说不准,”柳老三将衣服穿上,“我还是去药铺走一遭。”
翌日。
当柳含文与穆寒才还有柳含书准备上路的时候,柳老三将一大包药塞给柳含文,“寒才,你可得盯着他喝药。”
穆寒才点头,柳含文脸皱成一团,他最讨厌喝药了!
柳含书凑过去看了眼,“安神药?”
柳含文老是做噩梦的事他是知道的。
“对,含书你也得盯着他,别让文哥儿把药倒了。”
“就是,”柳老三连连点头,“他上次趁着咱们不注意,把药倒进马鹏里,幸好被我瞧见了。”
“爹!”
柳含文觉得丢脸极了,赶忙叫道。
柳老三哈哈一笑,“行了,路上小心,记得安定下来后给我和你娘寄信。”
从镇子到广阳城马车要走好几天。
也幸好这一路上都有镇子或者县城,所以晚上他们歇息不成问题,不然就得睡荒郊野外。
原本以为到了广阳城才喝药的柳含文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咱们还没到广阳城。”
他努力找着理由。
穆寒才端着药碗纹丝不动,“你不想半夜大叫把客栈的人都惊醒吧?”
柳含文咬住牙,“我不会叫了。”
闻言,穆寒才眼眸微深,“不叫了?你真的不叫了?”
柳含文一脸莫名其妙,“我最近都没叫,以后也不会叫的。”
穆寒才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柳含文眯起双眼看了穆寒才一会儿,最后一脚踢过去!
穆寒才轻松闪开,药一点也没洒出来,“别转移话题,快喝药。”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啊!”
柳含文抓狂,一口喝掉了药,接过蜜饯塞嘴里就准备把穆寒才推出房门,结果快到门前时,穆寒才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人压在门上,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
第72章
柳含书在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见穆寒才回来, 想起那小子的品性, 柳含书皱起眉头,直接来到了柳含文的房门前。
结果手刚抬起便见房门一震, 随即便是一阵暧昧的声音, 他脸一黑,低声吼道, “穆寒才!”
刚叼住肉还没下口的穆寒才一愣,随即便被柳含文推开了,他红了脸, “怎么办!”
现在出去丢脸死了!
穆寒才抬手擦了擦嘴,脸上带着遗憾,“只能等下次了。”
柳含文瞪圆眼睛, 戳了他的手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咚咚咚。
“出来。”
柳含书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屋子。
穆寒才扣住柳含文的手亲了亲, “你先歇息,我回去了。”
穆寒才将房门打开后立马又给关上了, 他同样沉着一张脸对柳含书对视着,“大哥, 你也是汉子, 怎么能干这种事!”
娘的, 就那么一点!
好久没亲热过的穆某人表示很气愤。
柳含书冷哼一声,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现在还没成亲呢。”
说完, 便转身回了屋子。
穆寒才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 “等着吧, 早晚有一天我也让你尝尝被打扰是什么滋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柳含文的脑袋就没抬起过,柳含书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你可不能由着某人胡闹。”
“知道了,大哥。”
柳含文小声回着。
穆某人:
到了广阳城后,他们并没有立马去书院,而是先住在客栈,再去书院周围找院子。
白马书院有一规定,那就是学子们不能在书院住,而是各回各家。
为此,柳含文他们得找个院子住下,穆寒才见多识广,办事也快,一个下午不到便找到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整洁干净,里屋有大家具,所以不必他们再去买,为了安心读书,柳含文去牙婆那里买了一对夫妻,一个守门,一个打理里屋,顺带做饭收拾。
“听说白马书院里不分哥儿学院与汉子学院,所有人都一起念书,”去白马书院的路上,柳含文道。
白马书院只收中了秀才的学子,女子不能参加应试,所以学院只有哥儿和汉子。
“书院里全是秀才,一定得学到许多东西,”柳含书叹道。
“是啊,不过听院长说,白马书院的武秀才并不多,穆大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对手。”
穆寒才双手环胸,脸上带着倨傲,“我闯荡江湖这么久,还真没遇上什么对手。”
“德性!”
柳含书冷哼一声,带着柳含文便走了。
白马书院的院长将信件看完后点了点头,“既然是他推荐的人,我想你们都是不差的,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夫子下面能进,可愿意?”
“学生愿意。”
柳含文等人点头。
院长姓焦,与院长的年龄相仿,说完正事后,焦院长又问起其他事儿,“你们院长与严老怎么样?”
柳含文等人对视一眼,“挺好的。”
焦院长微微一叹,“他们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晚上回到院子后,柳含文撑起下巴一脸好奇,“你们说院长和严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含书正在看书,听见这话摇了摇头,“书院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严老在哥儿学院,汉子学院并没人提起。”
“哥儿学院倒是有人提,”柳含文啧了一声,“可大伙儿都是猜测,是不是真的还很难说。”
穆寒才给柳含文削了个苹果,他递过去,“我倒是听别的夫子提过”
院长与严老乃是青梅竹马,打小两人便相识,一起念书,一起打闹,院长中了秀才后便来广阳城准备进举人应试,严老跟着一起过来,说是念书,其实就是找个理由陪着院长。
院长中举后生了场大病,严老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结果回到镇上时,院长像是忘了那事,一直未向严老家提亲,严老便一直没出嫁
柳含文和柳含书听完后:
穆寒才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听说的。”
“可这也太奇怪了,”柳含文咬了口苹果,“看严老与院长那模样也是有情的,怎么就没成亲呢?”
穆寒才清咳一声,弯腰道,“听说院长大病后伤了命根,不能有子,所以”
有些话不用说明,大伙儿都能明白。
“别胡说,”柳含文有些尴尬,其实他要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可以查,可柳含文到底不是喜欢听闲事的,所以便没去打听。
当天晚上,柳含文又做梦了。
那世子衣衫完整而华丽,他正与一老翁下棋,两人说说笑笑,身旁还站着一位与世子年龄相仿的汉子。
柳含文听世子叫那汉子表哥,叫那老翁外祖父,他当下便想起被处死的杨尚书一家。
等他想要仔细看看那老翁的面容时,对方的脑袋却突然掉在地上!周围哪里还有什么世子与表哥,到处黑漆漆的荒芜一片,时不时还有发出怪叫声的黑影往他这里扑过来!
“啊!”
柳含文猛地惊醒,满头的冷汗。
旁边两间屋子一下便打开了,穆寒才与柳含书连外衣都没披便过来了。
“又做噩梦了?”
穆寒才拧干帕子细细地给他擦拭着脸。
柳含文闭上眼,“我看见有人下棋,正想仔细看看时,那老人的脑袋便落在地上,周围突然变得黑漆漆的,还有什么东西冲着我来,就吓醒了。”
柳含书打发走婆子夫妇,皱眉过来道,“那药怎么喝了也不见效?”
穆寒才握紧柳含文的手,“明日我去广阳城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看。”
第二天,穆寒才带着柳含文找到于大夫,于家世世代代为医,祖上有好几位都进宫做过御医,可以说医术不凡。
于大夫看了看柳含文的舌根,再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摇了摇头,“你这不是病,你这是忆梦。”
“忆梦?什么叫忆梦?”
柳含文不解。
于大夫叹了口气,“这人啊,过阴阳桥的时候都得喝下忘川河的水,有些人喝得少,所以投胎转世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接连梦见前世发生过的事情,这就叫忆梦。”
穆寒才皱起眉头,“胡说,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人又怎么会梦见前世?”
“信不信在你,”于大夫取出一本很旧很旧的册子,“这是我于家记载忆梦者的,你们看看,自骝朝时便有得忆梦者。”
说完,便将册子拿给柳含文与穆寒才看。
柳含文越看脸色越白,看完后,他抬头,“可梦见了又能如何?”
于大夫盯着他,“病者会日渐消瘦,精神不济,轻者疯癫,重者就不好说了。”
穆寒才捏紧拳头,正要发怒却被柳含文拦住,“于大夫,可有药?”
“没有,安神药根本没有用,我想你是喝过的,”于大夫收好册子,“不过我有在制这方面的药,你要是信我,可以试试。”
“试试吧,”柳含文扯了扯嘴角。
“含文,”穆寒才一惊,柳含文侧头看向他,“穆大哥,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一直记着鸟儿说过的话,他身上除了灵气外,还有死气,这死气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两年。
这两年柳含文做梦的时候越来越多,即使是喝于大夫的药也不济事,时而是好梦,时而是噩梦,两年下来他虽然长高了几分,也却比之前更瘦了。
“这是于大夫新开的药,我给你熬出来喝喝看。”穆寒才提着药回来对院子里晒太阳的柳含文道。
柳含文睁开眼,“算了,这两天不喝,马上就要应试,我怕喝了睡着。”
这药也奇怪,晚上的时候该做梦就做梦,可白天的时候药劲儿便上来了,困得很。
中举人后,只有前五十名才能进京考进士,考状元,其余即使考上举人也没法,只能下一次继续考,什么时候能进前五十名,什么时候便能进京都上考。
“可你最近几日噩梦连连,要是不喝,怎么受得了。”
柳含书拿了一件披风给柳含文披上,现在刚入秋,日头再大,这风一吹也有些冷。
柳含文叹了口气,看着墙头上你蹭我、我蹭你的黑鹊与花雀,“今年我是没法子进前五十了,不过举人是没问题的。”
“胡说什么,”穆寒才看着瘦巴巴的柳含文心疼极了,“你这么厉害,一定能行的。”
柳含文想起昨夜的梦扯了扯嘴角。
梦里,被割了舌头的世子到底是死了,不过不是被人杀的,是自尽的,他眼睁睁地看着王府的人一一被折磨死,早就心力交瘁。
而王妃的死更是让他撑不下去了
夜里,柳含文站在窗前,黑鹊站在他的身边。
“文哥儿,你别怕。”
黑鹊见他不睡觉,以为他是害怕。
柳含文垂下头摸了摸黑鹊的鸟头,“我不害怕,这梦以后都不会做了。”
黑鹊飞上他的肩头,“为什么?”
柳含文抿了抿唇,那世子的一生他看了一大半,这两年来他也明白了,于大夫说得没错,他梦见的就是自己的前身。
可奇怪的是,那世子与自己年龄只差几岁,又是同一朝代
柳含文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半晌后长叹一声,也许就像猜想中的那样,他根本不是柳含文,他就是梦里的世子。
借尸还魂不是没有,这两年除了念书,他便让鸟儿们四处搜寻怪异的人或者事,有好几位与自己的情况一样,记起一切后,却各自归于尘土。
就算还了魂又能如何?一具尸体,早晚都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柳含文”身上活过来,可他明白,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世子,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仇却不能不报。
柳含文的脸上闪过坚定,他将灯芯拨了拨,等亮光起来后,便坐下提笔写起来
“你们去查查这些人在何处,是否投敌。”
柳含文将记忆里的人一一报出名字与长相,老山雀等听得非常认真,直到柳含文再三叮嘱后,它们才展翅离开。
在他们应试的前几天,柳老三夫妇赶了上来。
“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柳王氏看着比半年前更瘦的柳含文顿时红了眼,这两年他们一共就见几次面,每一次相见,柳含文都比上一次瘦。
“念书嘛,都会瘦,”柳含文安抚着她,“不只是我瘦了,大哥和穆大哥也瘦了。”
柳老三将穆寒才他们拉到一边,“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穆寒才抿了抿唇,“等应试一完,我带他进京都找大夫。”
柳老三一抹眼角,一个汉子也红了眼。
柳王氏来了后便给三人做各种好吃的,柳含文的更多一些,什么补汤,补药都给他吃,可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血色。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向考官说,爹娘就在外面,别怕,”将他们送到考场外面时,柳王氏拉着柳含文说了不下三遍这样的话。
他们担心柳含文撑不过去,可也知道他性子倔,苦读这么多年,马上就是应试,怎么能说不考就不考。
“放心吧,我只是瘦而已,又不是生病,”柳含文笑道。
穆寒才侧头看着他,“真的可以吗?”
“你也不信我?”柳含文戳了戳他。
穆寒才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得让柳含文怎么挣也挣扎不开。
最后他无奈一叹,“我要是真难受,会出来的,我不是傻子。”
举人应试比秀才应试还要难,而且更严。
上茅房都得在自己的考间上,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子里,柳含文向来爱干净,考到最后一天他便有些受不来了。
可看了眼还有半张的竹卷,他咬住牙下写了下去。
“呕!”
才写一半,旁边的考生突然呕吐起来,那味道那声音让柳含文难受极了,他摸了一把冒出冷汗的额头,想起昨夜钻进房里威胁自己的穆寒才,最终交了卷,准备出考场。
这刚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他连忙扶住门框。
见他脸色煞白,考官立马招手让两小差将他扶出去,许是因为他是哥儿,又长得俊,所以两人动作很小心。
穆寒才第一个出来,见到被扶着的柳含文,他脸色一变直接上前将人拦腰抱起,“麻烦了,这是我夫郎,我来吧。”
说完,便抱着柳含文往外走。
柳含文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眼睛都看不清人了,他只能看着穆寒才的轮廓道,“还没成亲呢,怎么就是夫郎了?”
他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第73章
“既然订了亲, 你就是我穆寒才的人。”
穆寒才的话音刚落,便感觉怀里的人像是软了似的, 他吓了一下用轻功腾起来到马车处,然后将柳含文放进马车里。
柳老三吓一跳,“怎么了?”
穆寒才试了试柳含文的鼻息, 顿时松了口气,可额头却在发烫,“我现在就带他去于大夫那里。”
“成, ”柳老三下了马车, “待会儿我叫一辆马车送含书,你们先走。”
柳含文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 说不上舒服或者不舒服, 他刚睁开眼便被眼前一张脸吓得往后移。
“你怕什么?”
那哥儿抿嘴轻笑。
柳含文看着那哥儿瞪大眼, 因为那哥儿居然和他一模一样。
“你别怕。”
“柳含文”见他受惊也没再过去,而是微微一叹,“你不必觉得亏欠我, 即使你不过来,我也会死,我的家人也会因为柳含意过得不如意。”
说完, 又看向他, “是你扭转了我这辈子的人生, 我该谢你。”
柳含文只觉得后脑勺一阵一阵的抽痛, 他捂住脑袋, 强忍着眩晕看着对方, “你是身体的主人?”
“不,你才是”
那人说完这话后便化为一阵青烟,消散不见。
“文哥儿醒醒,文哥儿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柳含文一回头便像是撞到了什么硬东西一样,疼得他捂住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周围围满了人。
“醒了!醒了!”
柳王氏喜极而泣,柳老三直接背过身擦眼泪。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含书一脸疲惫,衣服还是他进考场的时候穿的那件。
柳含文摇了摇头,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抓在手里,等他回过头一看,是穆寒才。
穆寒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轻柔,“药温着,喝了吧。”
柳含文毁握住对方,然后看向柳含书,“大哥,你快去歇息吧,我没事了。”
“是是是,含书你快去歇息,别累着了,”柳老三不顾柳含书的拒绝,拉着人就出去了。
柳王氏看了看两人,也出去了。
“我做了个梦,”柳含文垂眸。
穆寒才坐在床边,将人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你慢慢说”
柳老三将柳含书送回房间后便想往屋子里走,柳王氏赶忙拉住他,“他们在说话呢,你进去做什么?”
“我想看看文哥儿,”柳老三有些委屈。
柳王氏抿了抿唇,“寒才知道照顾他,我们、就是进去了,文哥儿也不会对咱们说实话,就让寒才陪陪他吧。”
柳老三看了看天色,瞪大眼,“让寒才和文哥儿一间屋子?”
柳王氏咬了咬牙,“我信寒才,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在门口看着。”
“也行,你去睡,我来盯着。”
柳含文将这些日子的梦全告诉穆寒才了,说到刚刚那个梦时,柳含文抬手摸着自己的心口,“你说,我是不是害了他。”
穆寒才抱紧对方,“胡说,他不是告诉你了吗?就是你不来这里,他也会死,爹娘说不定还会死在柳含意手里。”
柳含文微微一叹,“我就是过不了那个坎。”
不管是对原身还是对母妃和父王。
“你信我吗?”
柳含文说完又抬起头。
穆寒才低笑,“我自然信你,不管你是谁,我要的都是你的灵魂,不是你的肉/体。”
“别乱说话,”柳含文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穆寒才说。
见他面带犹豫,穆寒才想了想还是先让对方休息,可柳含文知道既然已经开了口,有些事就应该坦言,而不是藏着掖着。
“我说了,你别生气。”
穆寒才又坐下,“我不生气,你说。”
柳含文清咳一声,眼珠子直溜溜的转,“我小时候喜欢过一个小汉子,他长得虎头虎脑的,怪傻。”
穆寒才脸黑黑的,“然后呢?”
“然后,”柳含文侧过脸看着他,“然后我不想瞒你,在没认识你之前,也就是没成为柳含文之前,我心里一直想着他。”
听前一段的时候,穆寒才黑了的脸好看了一些,可听见最后一段的时候,他的脸又黑了,“他叫什么?”
柳含文尴尬地笑了笑,“他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子。”
穆寒才先是一愣,随后脸黑如锅贴,“护国大将军的嫡子?”
“是啊,不过你别吃醋,他已经不在了,”柳含文说着脸上的笑也散开了。
那个小汉子在他五岁的时候便死了。
“死了?”
穆寒才眨了眨眼睛,他看向柳含文,“不是现在那个嫡子?”
柳含文摇头,“不是,现在的将军之子比我还小几岁呢,我怎么会喜欢。”
穆寒才定定地看着柳含文半晌,最后给他拉了拉被子,“歇息吧,我就在外间守着。”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背对着柳含文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文哥儿居然喜欢过自己?他怎么不知道!
柳含文原本以为对方不高兴,可扫见对方轻巧的脚步时却眯起了双眼,这是高兴那个小汉子死了,还是高兴自己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寒才?”
柳老三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抬手敲了敲门。
“在呢,我去打点水过来,万一文哥儿晚上渴了,也有喝的。”
穆寒才打开房门笑道。
见他脸上带着笑,柳老三往房内看了看,“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精神也挺好,以后或许不会做梦了。”
穆寒才作为局外人其实看得更清楚,柳含文这是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只有他自己能帮着自己走出来。
“真的?”
柳老三不信,不过眼下也太晚,“你快去歇息,我守着就是了。”
“不碍事的,我就睡外间,文哥儿有什么动静我也好知道。”
穆寒才都这样说了,柳老三也不好说什么,“成。”
这天晚上柳含文一个梦也没做,睡得非常好。
而穆寒才却翻来覆去的傻笑,文哥儿小时候就喜欢自己了,现在换了个身体还遇见自己,他们都是天生一对!
越想越美的穆寒才干脆不睡了,直接坐在柳含文的床前盯着他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
第74章
穆寒才想了半天, 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柳含文关于自己的身世,柳含文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还不如
想到这, 穆寒才伸出手摸了摸柳含文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让他勾起唇。
自那日后, 柳含文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 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大伙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柳王氏更是先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
举人应试已经结束, 柳含文又好转, 穆寒才决定带着大家伙出去走走, 散散心。
柳老三夫妇自打上广阳城来便没出去玩过, 现在正是机会。
“听说安兰坊今日热闹得很,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柳老三夫妇驾车马车去赏湖了,剩下的三人面对面后, 柳含书提议道。
“去吧,左右也没地儿走。”
柳含文轻笑。
说好的一起出来游走, 结果却被长辈丢下。
安兰坊是广阳城最大的书生楼, 所谓书生楼就是书生们吟诗作对的地儿, 楼中满是字画,且都是真品。
不过安兰坊出名的原因不只是这些, 它有个规矩, 进楼每人都得交二两银子, 就这一规矩让进安兰坊的人都是有家底的人。
穆寒才给了十两银子,六两是进门,四两要了个二楼的包间,以及一壶清茶。
三人上了楼,坐下打开堂窗看楼下大堂处的斗文。
穆寒才看了一眼便觉得没意思,招来小二要了点吃食,一边给柳含文剥一边给黑鹊剥。
黑鹊很高兴,花雀也挤了过来。
柳含书冲着花雀招了招手,花雀一愣,还是过去了,“吃吧。”
柳含书剥了颗花生放在花雀的面前,花雀冲着他叫了两声,开始进食。
“那人是谁?”
柳含文看着堂下正在作画的一哥儿问道。
小二过来加茶水,一听这话看了眼堂下后回道,“那是咱们城主家的小主哥,平日里最爱来咱们楼里。”
城主家的小主哥?
柳含文抬手点了点额头,黑鹊扬起脖子,“考场上呕吐的那个人就是他。”
“我就说他这么眼熟呢!”
柳含文哼了一声,顺手接过穆寒才递过来的果瓣。
“什么眼熟?”柳含书回过头。
“举人应试的时候,那人就在我旁边,”柳含文回道。
柳含书看向大堂,那哥儿正好收起笔,画的是一副山鸟图,只可惜鸟不像鸟,山不像山,偏偏周围有一堆人捧着他。
“这种画根本拿不上台面。”
他皱眉道。
“举人应试后,中了举却没进前五十的会被城主招进府里,他设宴的目的也只是想挑选几个得力的学子坐自己的门生,这些人多半是知道自己进不了前五十,所以抱大腿呢。”
穆寒才将最后一瓣果肉递给柳含文后,说道。
柳含文双颊鼓鼓的,“没意思。”
“确实没意思,”柳含书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这安兰坊会是读书人的清静之地,不想还是这般”
三人坐了坐,连茶都没喝完便离开了。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柳老三夫妇还没回来,柳含文让婆子多做几道菜,几人一边下棋一边等着。
“我觉得能中,那位大师说得多好啊,一定可以中!”
第二局刚开始,门外便传来柳老三的声音,他一边走一边笑,看着心情极好。
“是是是,快进去吧,”柳王氏的声音接着响起。
“爹,娘,你们是不是去找算命先生了?”
柳含文一听他们两人的对话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柳老三清咳一声,掀起袍子坐在穆寒才的身边,脸上带着浅笑,“这不是正好遇见了吗?再说那位大师说得有模有样的,我看啊,咱们家一定能出举人。”
“您怎么跟他说的?”
柳含文为他和柳王氏倒了杯茶。
柳王氏掩嘴笑道,“他说咱们家一共有三位秀才参加举人应试,你说那算命的能不说咱们家能出举人吗?”
“就是,怎么着也能碰上几个。”柳老三翘着二郎腿,一脸得意。
柳含文与柳含书他们对视一眼,笑了笑。
放榜这天,柳老三一大早便带着三人出门了,柳王氏在家和婆子一起做好饭好菜,等着他们回来好用。
放榜贴在三座书楼的对面,进书楼的时候得先写上自己的名字,等进楼的人把名字都写好后会交到报信的信差身上,一旦有人中举便会有人来书楼里报告。
为了秩序,放榜的时候只会二十个一起放,等报完后再贴出第二张。
虽说柳老三他们来得早,可书楼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勉强有几个座位坐,而且位置还不是很好。
“早知道我就早来几个时辰了,”柳老三一脸懊恼。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老者轻笑道,“我昨儿下午就过来了,也没找到好位置啊。”
“什么?昨儿下午来都没有好位置,那这几个位置是?”
老者微微一叹,看着柳含文他们问,“你们是第一次过来看榜?”
柳含书回道,“是,这进书楼是前几天就开始进了吗?”
“也不算,看那些人,”老者指了指二楼的位置,“都是考完后就交了银子的,所以那些位置都给他们留着。”
柳含文抬起头便看见城主家的小哥儿正悠哉哉的和人喝酒。
他笑了笑,收回视线,“难怪只剩下这些位置。”
“还有好多人没进来呢,不过今儿没什么日头就是不进来也不碍事。”
柳老三很快便与老者交谈起来,原来他不是为儿子来的,而是为自己来的,年过五十了,却一直未中举人,这心里带着遗憾。
“这次要再不中,我就不考了,做个秀才知足了,”那人长叹道。
穆寒才戳了戳一直往柳含文那边走的花雀,低声道,“文哥儿,看完榜后怎么打算的?”
柳含文垂下眼眸,“我是没法进前五十了,按着规定,咱们得回村祭祖,然后再进京都赶考。”
穆寒才点头,他看了窗外突然问道,“等祭完祖咱们就去京都吧,有些事虽然急不得,可总要布置好陷阱,等人跳进去。”
想起那个自己信任的贴身哥儿,在最后却毁了他们王府,柳含文眼中闪过寒光,“我明白。”
那人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回去报仇。
“快快快!贴榜了贴榜了!”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面带激动与紧张,柳老三搓了搓手,一脸兴奋。
“报!清月楼王常川中举第五十一名!”
那名王常川的人直接瘫在地上,“又差一名!又差一名!”
原来这人已经考了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第五十一名,进不了前五十就没办法进京都赶考。
“报!清月楼吴有华中举第四十二名!”
“报!清月楼陈俊才中举第三十三名!”
眼看着都快完了,还没有他们的名字,柳含书都有些紧张了。
柳老三更是笑容渐渐消失,可又不想让柳含书他们难过,所以脸上一直强撑着笑容,说实话比哭着还难看。
“中了!我中举人了!”
老者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顿时热泪盈眶大声道,他虽然没进前五十,但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举人梦。
“恭喜恭喜。”
柳老三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老者正要安抚他,却又听见有人跑进楼道,“报!清月楼柳含书中举第八名!”
柳含文顿时松了口气。
柳老三的舌头都打结了,“第第第第八名??”
穆寒才反应极快,直接扔了六两银子在那人手里,进了前十名的举人发六两银子招彩。
柳含书抚住胸口,“好好好。”
“恭喜大哥!”
柳含文真心为柳含书高兴。
“报!清月楼穆寒才中武举魁首!”
柳老三直接坐在了地上,娘耶!武魁首啊!
柳含文扔了六两银子过去,然后拉着穆寒才,“行了,这次算你赢了。”
穆寒才低笑,“我说过我会给你拿个第一回 来。”
柳老三抹了把脸,“现在就剩文哥儿了,一定能中的!”
旁边嘴巴张得老大的老者:
一个文第八,一个武第一,光是柳含书与穆寒才两人就把楼里人的目光吸引了。
其中城主家的小哥儿盯着柳含书眼珠子一转,他招来自己的小厮,附耳说了几句话后,那小厮便跑开了。
“报!清月楼柳含文中举第六十六名!”
柳含文挑了挑眉,“我以为中不了,毕竟题都没写完。”
众人一听,顿时嫉妒得咬牙切齿。
“无所谓,下一次中个文魁首。”
穆寒才大笑道。
三人参加应试,三人皆中举,其中两人可以上考,算是皆大欢喜了。
柳王氏守在院门口,来回踱步,婆子与守门的汉子对视一眼,想劝都不敢劝,只能站在后面等着。
“回来了?是不是回来了?”
听见马蹄声后,柳王氏赶忙往外看,还真是回来了。
柳老三哼着小曲儿,驾着马车对她猛挥手,“中了!都中了!咱们家出了三位举人老爷!”
柳王氏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对同样震惊的婆子他们道,“我没做梦吧?”
“没有没有!您没做梦!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啊!”
有这样的主家,以后的日子准差不了,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一定要忠心耿耿的伺候主家。
第75章
柳含文虽然没考上前五十,但到底中了举, 吃过饭后, 柳含书问柳含文怎么打算的。
“举人足已, 我不准备往上考了。”
柳含文沉默了一会儿后回道。
恢复记忆后,他倒觉得那天没写完考卷是个好事, 一想到自己要为那昏君卖命, 他就忍不住心中的仇恨。
“那你要签终举令了?”
所谓终举令是秀才们中了举后, 去各个城主那里签的一个手令, 一旦签下自己的名字,便不能再参加举人应试, 一辈子都只是个举人。
“自然要签, ”柳含文点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瘦的脸颊, “得好好休养一些日子,到时候”
以最好的面貌去报仇, 那岂不是美哉?
可这话听到柳老三夫妇的耳里却变了味道, 两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修养好, 然后与穆寒才成婚。
“夫人,三位举人老爷, 城主府派人送来请柬了。”
守门汉子阿忠将请柬呈上来。
柳含文接过手,他将请柬打开, “城主请我们三人明天中午去赴宴。”
“这城主倒是有意思, 咱们三个人, 他就给一张请柬了事, ”穆寒才冷哼一声,对广阳城城主很不高兴。
这确实有些瞧不起人。
“咱们没钱没势,想来城主是查过了,”柳含书皱起眉头,“这去赴宴还不知是好是坏。”
“现在我们都在城中,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就是不去也得去了,”柳含文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请柬扔在桌上。
柳老三与柳王氏对视一眼,脸上的喜色也渐渐消失,他们原本还觉得城主能请自家的孩子去那是好事,不想还有这么多的小九九。
柳王氏轻蹙秀眉,看向柳含文三人,“含书与寒才我倒是不担心,可文哥儿你没中前五十,怕是要被城主掌控着。”
往年城主都会设宴请没中前五十的举人去赴宴,为的就是选几个中意做门生,现在请柬上却写了三个人,城主怕是想用柳含文一个人,牵制其余两个人。
“娘请放心,”柳含文微微勾唇,“他还没那个本事。”
他什么事没见过,还怕这么一个城主不成。
晚上柳老三心情上来了,还与柳含文他们喝了两杯,柳王氏趁着他们几个汉子说话时,对柳含文低声问道,“现在你和寒才都中了举,这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柳含文抬起眼眸看着眼前充满慈爱的柳王氏,“娘,我们去京都有事,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便回来成亲。”
“也成,还得考进士呢,”柳王氏也觉得现在时候紧迫,不是个好机会,“等春天的时候办事最好,暖和。”
“嗯。”
柳含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多余的话。
第二天中午,阿忠驾车将柳含书他们送到城主府,下了马车后,柳含文让阿忠就在附近等着,“记住,切勿生事,若有人找你麻烦,你就驾着车往人多的地方去,大声吼就是了。”
阿忠虽然不明白柳含文为什么这么说,不过自己是下人,主子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了。
“阿忠明白了。”
等阿忠驾车走后,柳含书才轻叹道,“还是文哥儿想得周到,那城主肯定后招。”
“我断了他的后招,再四处喧嚷一番,不怕他不收手。”柳含文扬了扬手里的请柬,“走吧,咱们去会一会这小气的城主。”
柳含书与穆寒才一左一右的跟在柳含文后面,还真有几分保护神的意思。
收请柬的下人接过那张请柬时还奇怪怎么三人却只有一张,直到翻开看清里面的人名后才点头,示意其他小厮带他们进庭院。
庭院里此刻已经有不少学子了,好几个都很眼熟,不是清月楼见过的,就是之前举人应试一个考场。
三人算是来得最晚的人。
“哟,这不是武魁首吗?怎么来得这么迟,难不成中了魁首就能这么目中无人?”
一尖嘴猴腮模样的汉子酸溜溜的问道。
这群人里,除了柳含书与穆寒才外,都是文武举人五十名以后的,武魁首这么响当的人物,他们自然记在心上。
现在一看穆寒才这身板,这浑身的气魄,聪明点的就一句话也不说站在后面看热闹,不怎么聪明的就准备踩着城主的地儿对穆寒才和柳含书质疑一番。
穆寒才一把抽出剑,吓得众人往后一退,他也没动手,而是摇头道,“我这配剑许久没饮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它饱餐一顿。”
“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你觉得呢?”
柳含文轻笑道。
那尖嘴猴腮的学子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咬牙上前道,“都是举人,何必做出这种姿态!还没考上状元呢,就敢这么拂城主的面子!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就是!眼看着就快入席了才来,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少说两句,万一被城主听见就不好了。”
“不好也不会是咱们不好,是有些人不好!”
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柳含文夺过穆寒才的配剑直接往那说得最高兴的举人射/了过去。
“啊!”
那举人吓一跳,直接摔在地上,而那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穆寒才的手里。
“你这么大了,还尿裤子,你长辈是怎么教导你的?”柳含文轻笑着,“在城主府尿裤子,我看你还是第一人呢。”
“你、你们欺人太甚!”
柳含文冷下脸,“搞清楚,是谁在咱们进来后冷嘲热讽的!”
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城主府的管家看了眼那尿裤子的举人,示意小厮将其带下去换一身衣服,然后笑眯眯地出来道,“各位举人别激动,宴席已经备好,城主待会儿就到,请各位举人入席。”
阁楼上的城主与那日所见的小哥儿站在一起看着这边。
印苏盯着沉默的柳含书微微一笑,“父亲,这柳含书倒是聪明,一句话也不说,任由那两人冲在前面。”
印城主抬手摸了摸胡子,眼里透着精光,“我看未必,这人聪明很了,也不是好相处的,苏儿啊,为父可不愿意把你交给这样的汉子。”
印苏撅起嘴,看向印城主,“我看父亲是嫌弃柳家汉子无权无势,所以才不愿。”
印城主但笑不语,“你听为父的,这事就罢了,如果他识趣,那就做你袍下之臣,欢乐还不是常有的?”
印苏闻言脸一红,看向柳含书的目光却充满了渴望。
柳含书打了个冷颤,柳含文看向他,“着凉了?”
“不,”柳含书摇头,“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看,而且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柳含文轻笑,“恐怕这城主府就没人看咱们顺眼的,”想起那城主小哥儿在清月楼看柳含书的眼神,他眼珠子一转,与柳含书低语了几声。
“咳咳,小气城主来了。”
穆寒才的声音酸溜溜的,一听就明白他什么心情。
柳含文转过头,桌下的手轻轻拉住对方的衣摆,穆寒才顿时展开笑容,反手将人握住。
柳含书看了眼两人,没打搅。
“抱歉抱歉,老夫刚才在处理公事,所以耽搁到现在才过来,真是怠慢了各位。”
印城主这客气的话听在别人耳里是高兴的,觉得这城主是个仁义之人,可听在柳含文他们耳里却变了味。
“不仅小气,还虚伪。”
柳含文一边饮茶一边低声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印城主看了过来,只见他满面笑意,“哎哟,这不是文排第八名的柳举人与武魁首穆举人吗?你们能来真是让老夫高兴啊。”
穆寒才皮笑肉不笑,“印城主,下次再请咱们的时候,可别把三人的名字都弄在一张请柬上面,显得印城主多小气不说,心眼多的还以为城主在试探我们的脾气呢。”
印城主被这话噎住了,他没想到穆寒才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把请柬的事儿说开了,而且还道破了里面的深意。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毕竟他们也没想到印城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的这是什么话,”柳含文瞪了穆寒才一眼,“人家印城主也是为了节省嘛,听说啊城主一年才一百两的俸禄,瞧瞧咱们今儿吃的这些,哟,水煮菜,还真是刷油荤。”
印城主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其余人居然也看向面前的菜,其中几个嘴快的指着别人面前的菜道,“为什么同样是举人,他们面前的菜却是大鱼大肉,咱们这里的却是一些小炒菜。”
“你们至少有炒菜,”柳含文提高声音,“瞧瞧咱们三、不对,除了我大哥,我们两个连炒菜都是没有的,都是水煮菜,印城主,你该不会是对我大哥有其他的意思吧?”
众人一愣,柳含书也脸黑黑的将自己面前的红烧排骨与糖醋鱼端到一旁,然后拿了柳含文与穆寒才面前的一碟小菜。
“这、这、”印城主暗恨,“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告饶,“城主大人,是小人管教不严,让厨娘钻了空子,小人马上去备酒菜。”
说完便磕了几个头退下了。
庭院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而柳含文他们除了一些茶水外,什么也没吃。
即使后面又端了新菜上来。
看着满庭院看自己眼神怪异的举人们,印城主恨不得将柳含文与穆寒才拖出去打几十棍子,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眼看着大伙儿都吃得差不多了,穆寒才突然起身道,“穆某听闻印城主门下有许多武举人,今儿手有些痒,想与印城主手下的人比个高下,不知印城主何意?”
这话不怎么尊敬,甚至带着挑衅。
印城主正愁没机会报仇,让他们把自己的计划打得一盘乱,闻言,立马让管家带了十个人上来。
“这几位都是往年的武举人,既然要比武,咱们就移步练武场吧。”
穆寒才看了眼那十人,柳含文低声问道,“怎么样?”
“小意思,我今儿给你看看我的身手。”
穆寒才说完,便笑着进了比武台。
柳含文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
印城主笑眯眯地道,“穆举人,可别小看他们,他们虽然没考上前五十,可却已经在我这城主府待了几年了,这武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得上的。”
穆寒才抽出自己的剑,嘴角上扬,“那就试试吧。”
说完便闪身到第一个人面前,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脚将人踢下了台子!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印城主捏紧把手,咬住牙,“穆举人真是好功夫。”
穆寒才将剑放回去,“剑白拔了,下一个。”
说完,便冲着下面的等待着的武人招了招手,可以说是很挑衅人了!
不能忍!
第二个用的是□□,与穆寒才交手还没五招便被他踢掉两颗牙,最后自己摔下了比武台。
“下一个。”
穆寒才叫道。
柳含文与柳含书对视一眼,纷纷一笑。
等那十个人先后被抬下去时,穆寒才的剑还没出过鞘。
“印城主,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上来?”
印城主脸黑如锅底,要不是管家在一旁提醒他都要骂穆寒才祖宗了,“穆举人武艺高强,想来这武状元已经是你的了。”
穆寒才下了比武台,“印城主,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最像人话。”
“你!”
印城主大怒,柳含文将穆寒才拉到自己的身后,训道,“怎么跟城主说话的!”
穆寒才闭上嘴。
“今日谢印城主款待,那水煮菜煮得太烂了,希望印城主能换个懂事的厨娘。”
柳含文说完,便与柳含书他们出了城主府。
其余举人对视一眼,也纷纷告辞了。
“城主息怒啊!那穆寒才可不是好惹的!”
管家连忙将印城主扶住,低声道。
印城主咽下喉咙处的腥甜,“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挑衅我。”
“城主,现在可怎么办?”
今天的闹剧全被那些举人看在眼底,要是传了出去
前些日子有人向朝廷递折子参印城主,现在上面正在商量新城主过来接替,要是今儿这事闹开了
管家不敢再想。
“那柳含文签了止令,”印城主坐下,“我倒要看看另外两个是不是能一飞冲天!”
要是没冲上去,就一窝给端了!要是冲上去了
印城主闭上眼,那就忍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一定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了马车后,柳含文笑道。
“就他那样也称得上君子二字?简直是玷污!”
柳含书冷哼道。
第76章
“不过这印城主的做法也太蠢了, 而且对咱们三人很是针对, ”柳含文皱起眉头, “我觉得其中肯定还有人在使坏。”
若是针对他一人就罢了, 毕竟他这辈子也不会再上考, 只会是个举人,可穆寒才是武魁首,柳含书的排名也不差, 印城主犯不着连他们都得罪。
“我记得印城主还有个儿子,是个汉子。”
穆寒才突然睁开眼。
柳含文眼珠子一转, “你们今天晚上小心一些, 特别是大哥。”
柳含书不解地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 我和文哥儿面前的菜是啥,你面前的菜又是啥?我看啊, 不是城主看上你就是城主家那小哥儿看上你了, ”穆寒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柳含书想打人。
可话糙理不糙。
他忍住情绪, 点了点头, “我会注意的。”
到了家中后, 柳含文回房招来花雀,让它派小山雀盯着印城主以及印哥儿。
到傍晚时,花雀回来报信,“那印哥儿派人晚上过来劫你大哥, 说要得到他!”
花雀最后一句话的语调是学那印哥儿。
柳含文听得想打人, “我知道了, 印城主那边有动静吗?”
花雀在桌子上跳了跳,“没动静,不过小山雀在那边看见了一个你的熟人。”
“我的熟人?”柳含文微微皱眉,突然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尚安?”
“就是他!他成了印城主的侧夫,饭菜的主意以及请柬的主意都是他出的,现在正被印城主骂着呢。”
不过骂着骂着,尚安就把印城主拉到了床上。
“难怪这么蠢,”柳含文低笑,“继续盯着。”
与尚安的矛盾柳含文之前都没当回事,尚安看似是个好的,可心眼极好,嫉妒心也很强,只不过是因为赵夫子那日多夸讲了柳含文几句,便心怀恨意,所以才有后面那些事。
一个心眼如此小的小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就算是现在成了印城主的侧夫,也一样蠢极了。
“什么?!”
柳含文将穆寒才与柳含书叫进书房说起印哥儿的计划时,柳含书直接拍桌而起,他气得双眼通红,“当我什么人!如此作践!”
穆寒才想笑又在柳含文的眼神下不敢笑,他稳住情绪,“既然是他们印家主动设计咱们,咱们不回点礼是不是不好?”
柳含书垂下眼,最后坐下,三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在柳王氏叫他们吃饭时才出书房。
印哥儿知道柳含书他们白天冲撞了自己的父亲,可印城主在阁楼上的话也让他回味不已,左右柳含书无权无势,就算绑了也不敢出去大喊大叫。
但是印城主正在气头上,印哥儿也不会把人掳进城主府,所以便借口出去散心,来到了城郊的私宅里面,洗得干干净净,等着暗士将柳含书送过来。
要是对方乖乖从了自己,他就玩一段时间,要是对方不识趣,印哥儿嘴角露出冷笑,那就和以往那些汉子一样,扔下断肠崖让野兽食了。
突然,他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沁人心脾
第二天一早,阿忠夫妇上街买菜,回来后便和柳王氏和柳老三说起城主府外面的热闹。
“说那印家小主哥绑了好几个世家的汉子到城郊的私宅里,哎哟十几个人胡闹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那小主哥都快没气了!”
柳王氏听得倒吸一口气,柳老三更是张大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城主小哥,玩得多开啊!”
柳王氏赶忙瞪了他一眼,柳老三闭上嘴。
阿忠继续道,“更重要的是,那小主哥自己叫人绑了人家汉子,最后成那模样也怨不得别人。”
阿忠婶也低声道,“而且那几个汉子都相貌极丑,是广阳城几个世家里面有名的恶霸啊!”
柳王氏拍了拍胸口,“那小主哥的模样看着也不差,怎么会喜欢那种汉子?”
“可能是胃口比较重,”柳老三插话道。
阿忠接着说,“现在几个世家都堵在城主府的大门处,要城主给他们一个交代,而且还说如果那小主哥不嫁给他们家的汉子,这事儿就告到上面去,让城主下不了台。”
柳含文与穆寒才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听着,柳含书走过来道,“便宜他了,那些人里面可有他不少相好的。”
柳老三那句话没说错,城主小哥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重。
印城主被印哥儿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偏偏尚安不识趣,过来追问怎么对付柳含文他们,直接被印城主找人关起来了。
柳含文让鸟儿们将印城主放在书房机关里面的名册以及多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都“拿”了出来,然后连夜赶往西凉城扔在了那西凉城主的房门前。
西凉城主从书房忙完回来便瞧见那堆东西,下人瑟瑟发抖地指着天,“小人亲眼看见,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西凉城主皱起眉,伸出将那些册子翻了翻,最后仰头大笑,“好你个印城主,现在总算是栽在我手里了,来人,备轿!”
就在柳含文他们收拾好东西回村里的前一天,印城主一家被捉拿进了大牢,身为侧夫的尚安也同样没逃过。
柳含文满意极了,第二天他们将阿忠夫妇一并给带走了。
这院子是租来的,镇上的院子正空着,再者他们以后进了京都,阿忠夫妇也好跟在柳王氏他们身边照看。
柳老三夫妇来广阳城的时候便买了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柳含文他们在一个马车,柳老三夫妇以及阿忠夫妇在一个马车。
穆寒才驾车。
“大哥,京都有几个人你以后要注意,”柳含文想了许久,还是开口提醒柳含书。
柳含书并没有问柳含文为什么说那几个人要注意,对方说什么,他记下就是了。
“还有那人,”柳含文抬起眼眸,“那人的日子也不远了,边关告急,他却压着不让边关的消息传过来,西北那边灾民众多,他又不派人过去救灾,早晚都会发生□□。”
“大哥,他不是个明君,”柳含文轻声道。
柳含书看了他半晌,笑道,“我知道,我甚至知道他忌讳哪些人,又为何忌讳。”
柳含文抿唇,有些紧张,“大哥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知道的这些是寒才告诉你的吧?他昨夜便与我说过了。”
柳含文一愣,他掀起车帘看着前面的人,穆寒才听见动静回过头,“饿了?马上就到前面那个小镇,那里有你最爱吃的煎饼,待会儿我去给你买几十个。”
柳含文:“不用那么多,十几个就够了。”
放下车帘后,柳含文嘴角带笑。
柳含书见此摇了摇头,“你们啊,别担心我,我不愚笨。”
柳含文清咳一声,“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另外那护国大将军”
说到这人,柳含文的脸色有些奇怪,“他虽然是个好的,可他现在的嫡子却没得他半点真传,特别是他那侧夫,大哥,你若是在朝廷上碰见那人,一定要躲远点。”
柳含书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回到镇上时,他们并没有立马回村,而是回到柳家院子清洗一番后,再歇了一晚上。
林愿如今有了身孕,待在镇上的时候偏多,因为柳王氏他们前些日子不在家,所以佟浩成便带着他去佟家的院子住着,柳含文他们去铺子的时候两人又不在。
“只能等回来的时候再叙旧了。”
常宇涵去年便与邱少兴成了亲,成亲后没多久,邱少兴便带着他去了京都,现在住在薄文欢的宅子里。
“等回来咱们就去看他,”穆寒才轻声道。
一旁的柳含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他现在也没什么感觉,这几年他见佟浩成对林愿的心没变过,也就放心了,自然也放下了。
“怎么样?好看吗?”
老宅里的柳老太正在试李氏给她做的新衣服。
“好看好看,咱们娘最好看了!”
柳老二现在的嘴皮子都快赶上柳老三了。
“哎,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柳老太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最后叹气道。
“这不就回来了吗?奶,您又在叹气了,”柳含文的声音让柳老太猛地站起身,“我做梦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堂屋进来一汉子,是柳含书,“肯定是做梦了,明明听见文哥儿的声音,进来的却是含书!看完这老糊涂。”
柳含书哭笑不得,他走过去扶住柳老太,“奶,我是含书。”
“文哥儿在这儿呢,还有寒才,咱们都回来啦!”
柳老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李氏和柳老二赶忙过去帮忙,柳老太摸摸这个,掐掐那个,总算知道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哎哟,盼得我老婆子好苦哟!”
柳老太说着便红了眼,“我就担心你们回来的路上会不会出事,好在都回来了,好好好。”
“不过这文哥儿怎么瘦了这么多?”
柳老太说着便将柳含文拉到自己面前打量,她的头发已经白光了,牙齿也只有两三颗,看着老态极了。
柳含文有些心酸地扶着老太太,“奶,我每次回来,您都这么说。”
第77章
“不过你奶这次可没说错, ”柳老二看向柳含文, “你们三去年走的时候你最胖, 现在才过半年,你们回来后你成了最瘦的。”
“那谁最胖?”
柳含文虽然问着,可眼睛却往穆寒才那边瞟。
穆寒才抬起手用力一握,手臂上的肌肉便起来了, “我确实结实了不少。”
“这么好的身板, 打柴能打多少哟,”柳老太眼睛都快发光了。
“娘, 寒才现在是举人,咋干农活呢!”柳老二连忙道。
柳老太虽然精神,但是这脑子还是有些糊涂了。
“这有什么,左右现在没事,我去打些柴火回来,顺便打几只猎物。”
穆寒才说着便从马车里拿出弓箭,他都带着的,柳含文一看也跟了上去,两人刚走没多久,柳家的族叔便一群一群的过来了, 柳含书被包围着别说出去了, 就是喝口水都没机会。
卖了柳含书的两人还真上了山,“现在是深秋, 林子里的东西正肥着呢, 你想吃什么?”
穆寒才一手扣住柳含文的腰, 运着轻功带着对方在树林里穿梭,柳含文也不害怕,他上辈子也有些功力,可现在虽然记得功法,却没有内力在身。
“兔子吧,红烧着吃。”
柳含文一句话便让穆寒才打了六只兔子,他找了根棍子,然后将兔子们的耳朵绑在上面,带着柳含文回到柳家老院。
“你们回来了?”
柳含书阴沉沉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柳含文眼珠子一转,夺过穆寒才手里的弓箭,“我去放弓箭。”
穆寒才笑看着柳含书,“瞧你把他吓得。”
柳含书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吃两只。”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往书房去了,躲在旁边的柳含文见此也出来了,“大哥的腿怎么了?”
李氏掩嘴笑道,“还不是刚才人多,被人踩了好几脚,他还忍着没叫,等人走了后才龇牙咧嘴的。”
柳含文噗嗤一笑,用手戳了戳穆寒才,“听见没,给大哥留两只。”
“行。”
穆寒才提着兔子去收拾了,柳老三蹲在一旁看着那毛绒绒的兔皮,“这东西留着,我拿来做鞋垫。”
柳王氏从一旁过,听见这话瞪着他,“你是汗脚,不能垫有毛的。”
柳老太见到柳王氏说柳老三也没开口骂人,而是装作没看见转过了头,现在的三房可不是以前的三房,柳王氏就是打柳老三一巴掌,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柳王氏可给他们柳家生了个好哥儿。
晚上吃饭时,柳含书面前摆着两盘菜,一盘是红烧兔肉,一盘是烤兔肉。
“大哥,这可是两只兔子。”
穆寒才指了指两个盘子,柳含书嗯了一声,开吃。
柳含文觉察出柳含书的不对劲儿,柳王氏低声道,“族叔今儿说起成家的事。”
这么一说,柳含文便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去了柳家祠堂祭祖。
“柳氏祖先在上,今有三子光耀我们柳家门楣,现来拜祭祖先,求祖先保佑他们仕途光明,为我柳家重振光辉。”
老族叔话音刚落,三人便并排着跪下,向祠堂上面的柳家祖宗磕了几个头。
接下来便是祭祖的过程,等一切结束后,大伙儿再一起去柳家老宅子吃午饭。
“来来来,大伙儿都坐过来!”
柳老三穿着新衣服,高声招呼着。
柳老二也跑前跑后,脸上全是笑容,至于柳老大虽然也在做事,但是脸上没什么笑容,帮着端菜的杨氏也一样。
柳含文看了夫妇二人一眼,柳含春姐妹也回来了,正坐在他的身边,两姐妹现在都有孩子了,日子也过得极舒坦。
“子善呢?”
柳含文四处找了找也没看见柳含意那个孩子。
“在外面跟着那群孩子玩儿呢,”柳含春回道。
“那孩子品性如何?”
柳含文看了眼杨氏,低声问道。
柳含花压低声音,“挺好的,老太太没事儿都会过去看着子善,不让大伯娘胡乱教孩子。”
“她又说那些话了?”
杨氏前年的时候梦见了柳含意,梦里柳含意一直哭,她醒来后觉得是柳含意灵魂不安,因为柳含文他们过得好,所以杨氏没事儿就会跟子善说柳含文不是个好的。
“嗯,听说大伯因为这事还和大伯娘吵架了呢,”柳含春点头。
正说着话,那柳子善便笑呵呵地跟着前面大他几岁的孩子跑进了院子,几个孩子说话也不利索,却能听懂对方说的什么。
柳含文蹲下身,对柳子善招了招手,柳子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叔。”
柳含文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他,“要乖乖的。”
柳子善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拿着玉佩去找柳老大了。
“谁给你的?”
柳老大吓一跳。
“叔。”
柳子善指了指柳含文,柳老大捏紧玉佩,眼圈一红,他抱起柳子善,“以后别听你姥姥的话,你叔好着呢。”
“嗯,”柳子善重重地点头,然后指着那群孩子,“姥爷,我要去玩儿。”
“听说你给了那孩子一块玉佩?”
晚上,柳王氏一边铺床一边问。
“嗯,”柳含文点头,“柳含意的过错不该算在孩子身上,再说大伯这几年也变了不少,奶虽然没明说,但是她想什么我知道。”
柳王氏叹了口气,“老太太老了,就希望死了后家里人能和和气气像以前一样,可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也回不去。”
柳含文点头,黑鹊飞到窗户处,“文哥儿,徐世航在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
柳含文挑眉,起身出去叫了声在院子里打拳的穆寒才,“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你去把人赶走。”
穆寒才应了声,取下剑便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外便传来徐世航尖叫的声音。
徐家让徐世航娶了王村长的闺女王春丽后,两口子天天打架,王春丽也不是好惹的,娘家不让她好过,她就不让夫家好过。
“赶走了,”穆寒才将剑扔给柳含文,“来,我看看你的进度。”
柳含文嘴角微勾,“穆夫子这么有兴致?”
穆寒才轻笑,“教导学子,是夫子的本分。”
柳含文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即使没有内力,可功夫却还是记得,穆寒才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用内力,只比招数。
柳含书从书房出来时,便被一阵剑风吹了个正着,灰尘布满身的他看过去,只见柳含文与穆寒才正打得激烈,“文哥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功夫了?”
“是啊,”看了很长时间的柳老三也一脸惊讶,“这架势不像是三两年练出来的。”
瞧瞧那剑风。
“手足有力,剑风挑剑,好功夫!”
穆寒才赞了一声,随即闪身到柳含文面前一把夺过他的剑,然后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不过比起夫子我,还是差一点。”
柳含书与柳老三直接转身各回各屋。
柳含文踢了穆寒才一脚,“看着呢!”
穆寒才松开手,“我有一套功夫,你可以重修内力,京都惊险,有内力在身是件好事。”
从这里到京都坐马车也得两三个月,路上也可以练功,即使回不到当初,也能有几分内力保身。
柳含文看着穆寒才那双眼,“那天你是不是哭了?”
穆寒才一愣,随即别开脸,“咳,别转移话题。”
那天穆寒才将柳含文从考场抱出来的时候,柳含文清楚的感觉到有水滴在自己的脸上。
院子里也没人,柳含文从身后抱住穆寒才,穆寒才抿了抿唇,转身一把扣住柳含文的腰直接运功便将人带到了小竹林里。
他将柳含文压在竹子上,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柳含文的手攀在穆寒才的脖子处,火热的气息围绕着两人,即使是深秋的夜也不觉得寒冷
等穆寒才将人带回院子的时候,柳含文进房的腿都是软的。
“族叔,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柳含文刚起来便听见堂屋里热闹极了,他进去一听,原来是族里准备在祠堂立举人碑。
“着急什么,这可是好事,大好事啊!”
族叔笑眯眯的看着柳含文,柳含文看向柳含书,柳含书想了想后回着,“万一咱们考上进士,这碑不就没用了吗?”
“咋会没用呢!大不了族里再立一个碑!”
这么好的碑,他们柳家祠堂不会嫌多。
最后,柳老太让他们别管,几个老的在堂屋商量完后,便笑眯眯的走了。
“真要立碑啊?”
“自然要立,族里人都盼着这一天呢,要不是你们阻止,之前中秀才的时候,就想立一个了。”
柳老太的话让柳含文他们哭笑不得。
他们可赶不到碑出来,在柳家老宅待了两天后,三人便回了镇上,第三天离开了镇子,赶往京都。
柳王氏一边哭一边挥手,阿忠夫妇对视一眼,也没劝她回去。
柳含文将车帘掀开时,还能看见柳王氏夫妇站在那。
“也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柳含书皱眉,“这是什么话!”
第78章
柳含文连忙改口, “这不是常听人说进京都的路不好走, 在乡山小路上还容易碰上山匪什么的。”
“山匪?”
柳含书轻笑一声, 指了指驾车的某人,“有他在, 你还怕什么山匪,再说你的功夫也不差,一般的山匪可劫不住咱们。”
柳含文笑了笑,回道, “也是, 到时候大哥就躲在我身后, 我保你一根毫毛都不会被伤到。”
话音刚落, 马车就一阵颠簸,柳含文连忙扶住车框, 正要掀开车帘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柳含书无奈道, “你可别忘了前面有个醋坛子在驾车。”
柳含文:
当他们真的被山匪团团围住的时候, 柳含文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 “我这是乌鸦嘴?”
蹲在马车顶上的小乌不满地叫了一声。
“咳咳,”柳含文有些尴尬, “那啥,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刚过广阳城才十几里路,便被拦住了。
“马车上的, 都给我下来!”
柳含文正要掀开车帘, 就听见外面一阵打斗声, 随即就是哀叫声,再后来就是穆寒才淡定的声音,“解决了,继续上路。”
说着,马车便开始动起来,柳含文与柳含书掀开车帘一看,好家伙十几个山匪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前面还有一辆马车。
“看样子是走在咱们前面刚被劫了?”
柳含文指了指前面的马车。
“应该是,”柳含书点头。
穆寒才目不斜视地驾着马车准备从那辆马车旁边经过,结果一姑娘闭着眼睛挡在了马车前面,把马儿都惊住了!
穆寒才连忙拉紧绳子,将马控制在一旁落下,马车的起抛程度有些大,柳含书与柳含文直接撞在了车框上,发出痛叫声。
穆寒才一掌将那姑娘击到旁边的土坎上扑着,然后赶紧钻进马车扶住柳含文,“撞到哪儿了?”
柳含文捂住额头,“这儿,好像破皮了。”
柳含书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自己,赶忙凑过去查看,穆寒才小心地拉下柳含文的手,还真是破皮了,有些肿,甚至带血的地方还有些青。
“公子,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
那被穆寒才打了一掌的丫鬟扒着车帘求道。
穆寒才刚才那一掌根本没有带内力,现在看柳含文受了伤,他顿时怒火冲天,正要将那丫鬟打飞时,柳含文拉住他,“算了,救人一命也是好事。”
柳含书与穆寒才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丫鬟带着他们来到林子的后边,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脸颊上全是被打的青紫痕迹,衣服也被扯坏了,好在没露春光。
“姑娘!”
丫鬟擦了把眼泪,跑过去将那女子扶起来,女子双眼无神,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那丫鬟。
柳含文见此解下自己的披风递过去,丫鬟看了一眼,最后伸出手接过,然后给那女子披上了。
“劳请公子扶我家姑娘上马车,我们是昌河城人氏,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老爷一定会感激的。”
“我来吧。”柳含文拦住柳含书,准备去扶那女子。
穆寒才皱起眉头,却见柳含文对他使了个眼色,顿时停住了伸出去的手。
“你,去驾车。”
等柳含文帮着那丫鬟将那女子扶上马车,在那丫鬟正要求他们帮着驾车时,穆寒才一脚踹起一个装死的山匪。
那山匪向来贪生怕死,打劫的时候就喜欢躲在最后面装腔作势的打几下,见穆寒才这么厉害,他也不想送人头,所以故意擦了同伴身上的血在身上,不想被穆寒才发现了。
“我去我去!”
“别!公子别让他来!”丫鬟害怕极了,小脸上全是惊慌,“我、我们家姑娘会害怕的!”
“要么他驾车,要么你自己来。”
穆寒才说完,便坐在马车准备走人。
丫鬟见此咬住唇,最后缩进了马车,让那山匪驾车。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马车内,柳含书看向柳含文。
柳含文抬起自己的手,“那个丫鬟手指纤细,没有半点茧子,而那姑娘虽然也挺纤细,可手心的茧子却是最多的,这两个人应该对调了身份。”
“你是说那个姑娘才是真正的丫鬟?”
柳含文点头,“那姑娘的里衣都是材质一般的,可那丫鬟除了外衣粗糙些,里衣却是绸缎,再者那姑娘的发饰可不是戴珠花的样子。”
柳含书一边从箱子里拿药,一边仔细回想,还真是!
“穆大哥定是发现对方的怪异,所以才会手下不留情的,”柳含文一边忍着疼让柳含书上药,一边说道。
“不,”柳含书一脸严肃,“你要相信,某人除了你,对其他人都不会手下留情。”
柳含文听到这话居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看得柳含书重重地叹了口气。
路上,那姑娘滴水不沾,也从不出马车和他们说话,倒是那丫鬟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穆寒才,看得柳含文都快压不住火气了!
第三天,他们在林子里过夜的时候,柳含文咬牙爆发了。
“这位姑娘,咱们现在也快不同路,过了这道弯就是分别的时候,有什么事还是自己学会做的好,不然以后可没人帮你。”
在那丫鬟见穆寒才不好接近,转头问柳含书怎么升火时,他道。
丫鬟闻言眼角带泪,“这位小哥,我家姑娘如今这般,现又是山匪做马夫,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独自回去!”
穆寒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眼眸冰冷,“好好说话。”
“唔唔唔!放、放!”
丫鬟伸出手想要将穆寒才的手抽开,不想对方的手收得越来越紧,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正准备溜走的山匪乖乖地坐在原地,不敢动。
“行了,”柳含书叫道,“死了不好收拾。”
“怎么不好收拾,”穆寒才松开后,还特意将手放在柳含文的面前,柳含文笑了笑,打开水囊倒水给他冲了冲手,“这山林里不缺狼豺虎豹,丢出去喂那些畜生就是了。”
山匪将自己缩成一团,娘耶,遇见比山匪更凶猛的汉子了!
第79章
丫鬟趴在一旁捂住喉咙使劲儿地咳嗽, 眼角上的红随着她的咳嗽渐渐加深, 梨花带雨的模样要是别的汉子早就心疼地上前安抚了, 偏偏穆寒才和柳含书不为所动。
“那个谁,今儿晚上你守夜,要是让我逮住你跑了”
穆寒才斜眼看着那个土匪, 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土匪却已经十分了解了, 他瑟瑟发抖, “小人一定会好好守夜, 不会逃跑的!”
说完, 土匪便扶着树站起身,然后走到不远处的地方站着。
“公子, 我说的是实话, 为何如此对我?”
丫鬟见他们居然无视自己, 顿时抿了抿唇问道。
唰地一下,一把剑直接插在那丫鬟三寸长的地方, 吓得她抖如筛糠。
“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 明白吗?”
穆寒才的话让丫鬟猛点头,在对方抽回剑后, 双腿发软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柳含文看了眼被放下的车帘,“今天晚上看着点,说不定会出人命。”
穆寒才冷笑, “出了人命也是自作自受。”
能把自己丫鬟推出去替自己受辱的人,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娇上了马车便对方自己丫鬟秋菊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
“看什么看!”
害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程娇只能低声吼道。
“姑娘,你就不害怕吗?”
秋菊的声音带着沙哑,也不知道是因为久了没说话,还是之前被土匪掐坏了嗓子。
“害怕?”
程娇冷笑,“你就是一下人罢了,保护我是你的职责。”
秋菊默默地转过身,双眼却没闭上,到底谁是下人,她心里清楚得很。
半夜的时候,程娇所在的马车突然出现了晃动,穆寒才睁眼看过去,土匪正要过去查看,就被穆寒才的眼神定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然后往后移动,先是小步移,最后变成大步,直到回到原来的地方。
程娇有些痛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穆寒才捡起石子砸在那马车的车窗处,“别弄死了,不然我们可不好交差。”
掐住程娇脖子的秋菊一愣,她赤红的眼睛看着身下的人,最后拿出脚后跟别着的匕首割掉了对方的舌头。
鲜血与程娇发出的痛叫声让秋菊不由自主地丢掉了匕首,整个人往后一退。
柳含文被惊醒,他掀开车帘看过去,只见秋菊身上沾着点血迹,正从马车上下来,她脚步跌跌撞撞,看着很让人忧心。
“我割掉了她的舌头。”
秋菊看着柳含文他们,突然跪在了地上,“我割掉了她的舌头。”
土匪咽了咽口水,听着马车里的惨叫声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舌头。
“姑娘,你先喝点水。”
穆寒才将火重新烧起来,柳含书与柳含文坐在了火边,柳含文递给秋菊一壶水道。
秋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马车里的声音渐渐虚弱起来,应该是痛晕过去了。
“我叫秋菊,马车里的那个叫程娇”
良久后,秋菊才说起自己的身世。
原来秋菊根本不是秋菊,她原名本是程娇,与马车里断了舌头的秋菊是一对主仆。
程母去世的早,程父抬了自己的表妹为妻,后母不喜八岁的程娇,让程父将其送回老宅修身养性,去的时候程娇身边只跟着与她同岁的秋菊以及秋菊的娘亲。
可到了老宅后,秋菊的娘亲李氏却对族人说秋菊才是主子,程娇是她的女儿,也是秋菊的贴身丫鬟。
“我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可奶娘却将我拉到一旁,说后娘一定会找人害我,只有把我和秋菊的身份对调,才能保护我。”
说到这,秋菊、不应该是程娇面露讥笑,“从那以后,我为仆,她为主,一直过了十年,奶娘去世后,程家想让我回去联亲寄来家书才得以回去。”
万万没想到,秋菊早已经做惯了主子,怎么可能愿意与程娇把身份调换回去,于是她便想出一毒计。
“出门时骗我穿上她的衣服,路上一直叫我姑娘,之前那地段根本没有山匪,山匪都是她用钱找来的恶霸罢了,你们来时对方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才对你们下手,不想这位少侠武艺高强,让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程娇看着自己的手腕,“如今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即使回到程家也是被人羞辱,任由后娘摆布,倒不如与秋菊来个鱼死网破。”
柳含文听完后长叹一声,“程姑娘,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你的容身之所,这种下人你何惧她?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你可以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你想想,你死了你所受的就能消散吗?”
程娇捏紧手,“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如今恶仆虽断舌根,却恶心难除,程家我、我是回不去了。”
穆寒才冲着那山匪招了招手,山匪小心翼翼地过来,“大、大爷?”
“那个女人给了你们多少钱办事?”
山匪小心地看了眼程娇,然后伸出手指,“五十两银子。”
他们十个人,正好一人五两。
“送你一个媳妇吧,”穆寒才笑道。
山匪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后只能扯了嘴角强说谢谢大爷。
原本柳含文是想带程娇一起走的,可程娇却婉拒了,她只求柳含文能借自己十两银子,还说她以后要是活着,会找柳含文报恩。
第二天一早,程娇和马车便不见了。
只有山匪牵着绳子将没了舌头的秋菊带走了。
“跟上他们,”柳含文掀开车帘给了小乌一颗花生,小乌叫了一声便飞过去了。
路过衙门的时候,穆寒才便去报了案,还没出城门,那山匪和秋菊便被衙门抓住了。
柳含文从小乌嘴里得知了山匪和秋菊的下场。
山匪一行人全被抓,他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全进了牢房,至于秋菊,李氏与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被柳含文写在布条上让小乌丢在了堂了,她是程家的家生子,程娇被恶仆“害死,”程老爷大怒,让人将秋菊乱棍打死了。
黑鹊和花雀它们已经先一步去京都了,上次柳含文让它们查的事儿有了眉目,现在是黑鹊它们去确认的时候了。
三人也不着急赶路,要是遇见好玩、好看的地方,还会停下来休息几天再上路。
这天,他们到了酒都余日城。
“酒都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可不是酒,而是这里的诗,”柳含文掀起车帘看着城门上的字笑道。
“听说有许多大诗人因为来到酒都喝了这里的美酒,所以在城里的各个地方留下了让人赞叹的诗词歌赋。”
柳含书的眼底也充满了期待,只有穆寒才笑道,“你们说诗好,那你们好好看诗,我可得喝一喝着酒都的九转还阳酒。”
“九转还阳酒?那是什么?”
柳含书疑惑道。
柳含文轻笑,“是一种壮阳酒。”
“虽说是壮阳酒,但是对咱们武人来说却是增进修为的好酒,”穆寒才一边驾车进城一边说起九转还阳酒的来历。
说了大半天,柳含书还是一脸怪异地看着对方,“想不到你还需要壮阳的,文哥儿,趁着你们还没成亲,要不婚事就算了”
柳含文憋笑,穆寒才凶巴巴地将马车交给柳含书,拉着柳含文便进了客栈。
柳含书耸了耸肩,招呼着小二过来将马车放好。
“两间上房,一桌好菜送进房内。”
穆寒才说完,便丢了银子过去。
掌柜笑眯眯地让小二带他们上楼。
“酒都就是酒都,”到了房间后,柳含书推开窗一股酒香便飘进来了。
柳含文乖乖地坐着,由着穆寒才用消除伤疤的雪花膏给他擦额头。
伤虽然好了,却留了点疤痕,穆寒才看一次便心疼一次,最后柳含文拗不过他,这才应下擦膏。
“光说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今儿晚上咱们一醉方休!”
“我信你个鬼!”柳含书听见这话便一脸不爽,“前几天是谁偷偷用内力逼酒出来害我吐了一天!”
穆寒才一脸严肃,“不是我。”
柳含文睁眼看他,他又连忙改口,“是喝醉了的我。”
“屁话!左右还不都是你!”
穆寒才的厚脸皮已经把柳含书逼出脏话了。
“客官,你们的酒菜到了!”
小二的声音阻止了一场“恶战。”
吃了饭后,三人出去逛街,走在半路上瞧见一位十几岁的哥儿正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身后不远处有一层草皮裹着一具尸体,那尸体都散着味了。
“卖身葬父?”
柳含文念着那哥儿面前的帆布条。
哥儿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小主哥,只需要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下小人的。”
旁人听见这话啧了一声,“别人一二两就能卖了,你怎么要五两?”
哥儿垂下头,“只因为家中还有阿父与一个小弟哥儿,小人就是卖身出去了,也不能让他们饿死啊。”
柳含书见他都这般了,居然还想着家里人,心中有些感慨,正要出手给几个钱帮助一下,就被穆寒才拦住了,“大哥,你要是不想被人盯上,就别做好事。”
第80章
柳含书想了想, 还是与穆寒才他们往前走了。
那哥儿抬起头看了他们的背影, 脸上闪过温怒之色。
“刚才那话怎么说?”
穆寒才轻笑,“你也不看看那具尸体, 时日这么久还没下葬,若真是亲爹,能这么忍心?”
柳含文买了一小吃食,闻言看向他,“我以前听说过卖身葬父的佳言, 有女子卖身葬父, 得以富贵公子相助, 女子为婢伺候那公子,二人日久生情,不久后便成亲有了孩子,成了一段佳话。”
做世子的时候, 难免会觉得无聊,身边人见他不开心, 便让人去搜那些小话本给他看,他们只知道外面的人喜欢看那些小话本,却不知道话本里写的什么。
有一日被奶嬷嬷发现他在看话本,拿过去一瞧便大怒, 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数落了一遍,甚至父王母妃都过来了。
而给他买来话本的人, 就是害了他一世的玉琪。
想到这, 柳含文也没什么胃口了, 直接将吃食放在穆寒才手上,穆寒才小心地给他包好,待会儿柳含文想吃了再给他。
“一个是一贫如洗的穷姑娘,一个人富家公子,两人的结合不可能这么顺利,”柳含书摇头。
“世人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穆寒才摇了摇头,“咱们明日早些离开吧。”
“嗯。”柳含文点头。
第二天离开酒都后他们便一直赶路,三人虽然没明说,但却加快了行程。
“还有一天就到京都了,结果还下这么大的雨!”柳含书大声道。
又是瓢泼大雨又是电闪雷鸣的,让马车都受惊了。
穆寒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前面有破庙!咱们进去躲躲!”
到了破庙穆寒才将柳含文扶下,护着他进了庙宇,再回头将马车牵了进去。
说是破庙还真一点也不新,能躲雨的地儿只有几个小地方,穆寒才将马车安顿好,然后找了块破布上房东将漏雨的地方铺好。
“嘶,”柳含文拉了拉衣服,柳含书赶忙拿出火折子找了点庙里干的火柴过来烧起。
三人将外衣脱下在火堆旁边烤,然后去马车里找了干的外衣各自穿上。
“这都寒冬了,怎么还和夏日似的下这么大雨?”柳含书一边说着便拿出干粮。
“年年都如此,咱们正好碰上罢了。”
穆寒才说着,便脱下自己的靴子准备换,他驾车,浑身上下都淋湿了。
柳含文刚一偏头便看见穆寒才右脚背上的红痣,他心里猛地一跳,一把扣住穆寒才想要穿鞋的手,“你这个,是打小就有吗?”
穆寒才一愣,也没多想,“是啊,打小就有的,我师傅还说这是好痣,虽然红了点,可至少比带着毛的黑痣好。”
他这话让柳含书噗嗤一笑。
柳含文却神情恍惚,将军府的那个已故世子的右脚也是如此,那年他与父王去将军府祝寿,那世子调皮下池塘摸鱼,起来时他正好看见,护国将军还特意解释说他生来便是如此的。
位置,颜色都是一模一样,柳含文不得不多想。
浑然不知自己快掉马的穆寒才穿好干鞋子后,将湿透了的靴子放在另一边,刚准备回去坐着,便听见外面有马车前来。
他一脸警惕将柳含文护在身后,不想进来的是一个哥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
对方也没想到破庙里有别人,可现在雨势实在厉害,只能挤一挤,哥儿拿下毡帽正准备与他们打招呼时,看清他面容的柳含文一把抓紧穆寒才的衣摆。
穆寒才连忙往他那边又挡了挡。
那哥儿一愣,有些尴尬,“雨势太大,我们想避避雨。”
“请随意,”柳含书也不好让人家不能躲雨,闻言便干巴巴地回着。
那哥儿微微一笑,带着自己的仆人去了另外一边。
“怎么了?”
穆寒才回头看向柳含文,柳含文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回着,“一个故人。”
故人?
穆寒才皱了皱眉,柳含文此刻脑子有些乱,也有些疼,那哥儿的一切没多时便从脑子里回想起来了。
兵部侍郎家的嫡子荆清莲,比原来的他小几岁,正好与现在的自己一样大,因为兵部侍郎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哥儿,加上荆清莲又没有成亲的意思,一直便一直拖到现在。
荆清莲是他曾经的好友,安王府落难之时,只有荆清莲偷偷来找过他,甚至想方设法的想要把他救出去。
黑鹊他们之前带回来的消息是荆清莲的阿爹已经辞官了,荆家转为商户之家,这两年荆清莲一直操劳家中之事。
只不过不变的是只要到了他的忌日,对方便会去他的坟前拜祭。
“不舒服?”
见柳含文久久没说话,穆寒才担心道。
“不是,我只是想,该怎么面对他,”柳含文侧头看着穆寒才,眼底带着无助。
他已经不是世子了。
穆寒才揽住他的肩膀,“怕什么,该面对的时候面对就是了。”
“咳咳,”柳含书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穆寒才搭在柳含文身上的手,“好好说话。”
穆寒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大哥,你啊,真该有个人管着你才行!”
柳含书冷笑一声,“没人能管住我!”
穆寒才微微挑眉,与柳含文对视一眼,柳含文指了指柳含书手里的干粮,“大哥,我想吃你那个。”
柳含书想也不想地递过去。
穆寒才指着他,“还说没人管得住你?”
“这是我弟哥儿,我是乐意让他管,”柳含书说着又给了柳含文一块。
三人的对话被荆清莲尽数听进耳里,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柳含文,正好柳含文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对上后,荆清莲瞪大眼,猛地起身过来,“你”
为何会与安世子如此之像!
柳含文自打举人应试被养胖了些后,五官与之前也有了些变化,加上原身本就与他前世有几分相似,现在更是有七八分像了。
柳含文看着他没说话,穆寒才只是稍微挡了一下,柳含书皱眉起身道,“不知道这位小主哥有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