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小铃铛只在C市待了三天, 第四天就订了机票回Z市。
这天秦暖和顾致扬送她去机场, 小铃铛看着秦暖不舍的表情, 捏捏她的脸蛋儿：“寒假不就又见面了？我们老师布置了作业, 写不完会影响平时成绩的, 所以才这么赶。”
秦暖抱抱她：“一个人在Z大要好好照顾自己。”
航班提醒乘客登机，是小铃铛的航班。
她对着秦暖和顾致扬挥挥手, 笑说：“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送走小铃铛, 秦暖和顾致扬从机场出来。
顾致扬带着黑色口罩，拉了拉头上的棒球帽, 看向秦暖：“去哪儿？”
“回家。”秦暖应着, 准备打车。
顾致扬看一下时间：“一起吃个饭？附近有家水煮鱼还不错。”
秦暖思索着, 似乎在犹豫。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拒绝的，可是前几天小铃铛刚说过，顾致扬喜欢她。
有些事一旦戳破了，其实挺别扭的。
顾致扬睨着她, 好一会儿才笑道：“有男朋友了，为我哥守身如玉, 不敢跟男同学一起吃饭？”
他双手插在口袋，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桃花眼眼尾上扬，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痞。
秦暖停顿几秒，扬眉：“我只是害怕吃穷你, 你跟顾叔叔告状。”
顾致扬下巴一抬：“走吧，就在附近，很近的。”
——
吃饭的时候，两人话都不多，气氛莫名有些安静。
刚好服务员路过，秦暖喊了一声，指着菜说：“这个水煮鱼再来一份，打包。”
顾致扬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问：“我哥在你家？”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住书房！”
顾致扬笑出声：“你着急解释干什么，顾言清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说到这个，秦暖好像终于找到了话题似的，犹豫着问：“他天天除了做学校的项目，还接兼职赚钱，他家……很缺钱吗？”
顾致扬刚喝了口果汁，听到这话被呛了一下。
秦暖递纸巾给他：“你这个反应……难道真的很穷？”
顾致扬咳嗽的更厉害了。
缓和了一会儿，他忍着笑：“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
“我问过，他也没怎么提过，所以我想着可能是怕我担心？不过他爸不是教授吗，应该不缺钱才对，是遇到什么困境了？”
说到这儿，秦暖想起来一个问题，“顾言清的妈妈是干什么的？”
顾致扬思索着这个问题。顾言清的身份比较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虽然秦暖跟顾言清在一起不算外人，但是这种事肯定还是顾言清自己说比较好。
“怎么了，很难以启齿吗？”秦暖观察着顾致扬的表情。
顾致扬喝了口水，问：“我奶奶住处的景区，很漂亮吧？”
秦暖点头。
顾致扬：“那地方的绿化，他妈也出了力的。”
秦暖琢磨着他的话，惊讶：“绿化工人？”
“……”脑回路一级棒！
顾致扬忍着想给她鼓掌的冲动，很淡定地点头：“嗯，差不多。”
“那我懂了，他家人提供不了太优渥的环境，所以将来他得靠自己过上好日子，接兼职是为了攒钱呢。”
说完托腮叹息，“好容易有个假期，别人游山玩水，他还得天天待在书房里工作，好辛苦。”
随即又露出赞赏之色：“不过这是有上进心，优良品质！”
顾致扬：“……”
反正他哥怎么样都好就对了。
顾致扬给她续了杯果汁：“他这么无趣，也就你才会喜欢。”
从饭店出来时，顾致扬把打包的水煮鱼递给她：“国庆之后功课应该都挺忙的，不会经常联系，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秦暖抬眸看他，“以后你拍新剧，我尽可能的转换审美，支持你一下！”
“……说的我多差劲似的。”
一辆车开过来，停靠在二人跟前。
是顾致扬的助理。
顾致扬过去打开后车门，对秦暖说：“我让他送你回去。”
“那你呢？”秦暖看向他。
“我打车回学校。”
秦暖没跟他客气，正要上车，顾致扬拉住她的手腕，她困惑抬眸。
顾致扬侧倚在车身，勾唇笑了笑，语调散漫：“虽然顾言清眼光不好，你这样的他都肯要，但是想到他也算为社会做贡献了，我觉得，还是要祝福一下的。”
搁在以前，顾致扬说这么欠揍的话，秦暖肯定是要踹他的。
但是今天，她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顾致扬松开她的手腕，脸上笑意未散，仿佛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上车吧。”
秦暖上了车，顾致扬把门关上，目送她离开。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链，攥在掌心。
这是一条订制的手链，其上嵌着一串英文“Warm my heart”。
上次去C大，这手链他本就戴在身上，想跟她表白的，好几次话到嘴边又退缩。
如今，却再也用不着了。
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英文，他唇角轻扯，眉眼温润：“祝你幸福。”
掌心向下，手链顺势而落，掉进路边的下水道里。
那一天，顾致扬冲动之下发了条微博，没有配图，只有两句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几分钟之后，微博沸腾。
在经纪人的电话连番轰炸之下，顾致扬转发了上条微博，补充：台词。
世界安静了。
——
秦暖回到南郊别墅的时候，顾言清还在书房里工作。
她敲了敲门，直接推开走进去，看见书桌前敲代码的顾言清。他戴了副无边框的防蓝光眼镜，坐姿挺拔，气度从容，听到动静，侧目看过来，神色柔和。
秦暖笑着把打包回来的饭奉上去：“特好吃的一家水煮鱼，你饿不饿？”
顾言清拉着她的手：“你吃过了？”
秦暖点头：“刚刚我和顾致扬送小铃铛上飞机，刚好到饭点，就吃了个饭，顺便带一份回来给你。”
说着帮他把饭盒打开：“还是热的呢。”
顾言清接过她递来的筷子。
他吃饭的时候，秦暖没打扰，看到书桌上摆着的小机器人，她一时好奇，拿起来去旁边的沙发上摆弄。
不小心点到按钮，机器人双臂挥舞着，眼睛发光：“你好，请叫我小叮当！”
秦暖吓了一跳，险些把它给扔了。
顾言清看过来，看到秦暖的表情，笑道：“这是学校的机器人项目，刚开始做。”
秦暖把玩着，有点疑惑：“怎么叫小叮当呢？”
顾言清没说话，继续吃饭。
秦暖托腮想着，突然笑了，指着他：“你肯定知道我喜欢叮当猫对不对？”
顾言清没应。
秦暖很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小机器人：“就是外形有点丑，不可爱。”
小叮当：请不要污蔑，本人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又帅又可爱的帅~
“……”秦暖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么智能？”
顾言清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两口，道：“暂时还不智能，甚至……有点智障。”
“你们项目组的人，研究的东西就是这个机器人？”
“嗯，才刚开始，只会一些简单问答。”
秦暖饶有兴味地捧着机器人，对顾言清道：“你慢慢吃，我带它出去玩玩，帮你检验一下。”
说完抱着机器人跑出书房。
一楼客厅，秦暖瘫在柔软的沙发上，举着机器人翻来覆去看了看，琢磨着，决定先来个简单的：“小叮当，1+1等于几？”
小叮当：你个智障，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问我！
“……”秦暖被鄙视一脸，决定还是出个难度大点的，“369乘以752等于几？”
小叮当：277，488
秦暖愣了下，点开手机计算器决定验证一下它有没有答对，拿起手机又忘了：“咦，我刚刚说几乘几来着？”
小叮当：369乘以752等于277488，笨蛋！
“……”秦暖嘴角抽搐，“你为什么这么傲娇？”
小叮当：因为本人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又帅又可爱的帅~
秦暖兴致越来越大，把它摆在水晶几上：“你都会什么？”
小叮当：我无所不能！本人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又帅又可爱的帅~
“……好幼稚，醉了。”
小叮当：喝酒伤身哦。
“……”秦暖忍着笑，“谁把你设置的这么中二？”
小叮当：你好，这个问题暂时解不出来，但我依然很帅！本人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又帅又可爱的帅~
“……”
果然有点智障。
顾言清拿着水杯从楼上下来，看到秦暖崩溃的表情，抬步走过去：“被气到了？”
秦暖揉了揉脑壳：“这个一长串的宇宙无敌帅，谁设置的？不会是你吧？”
顾言清笑着摇头：“不是。”
“你室友？哪个这么二？”
顾言清去吧台旁的饮水机前接了热水，回道：“也不是，一个朋友，今年高二。”
“哦……”秦暖恍然大悟，“原来是中二少年啊。”
随即又觉得意外：“高二会做这个？”
顾言清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天赋吧。”
秦暖环上顾言清的腰，贴在他身上。顾言清怕手里的热水烫到她，忙放在一旁，便听她问：“这东西将来做成之后，会哪些东西？”
顾言清沉吟片刻：“挺多的，好奇的话晚些把功能报告给你看看。”
“我能看？”
他指尖轻抚她的眉心，语气温和：“我写的，你当然能看。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本来就是给你做的。”
秦暖唇角带笑：“那我看了是不是还能给你提意见什么的，毕竟为我服务，得让我满意嘛。”
顾言清想了想，点头：“要求别太苛刻，尽量满足。”
“顾言清！”她用力将他往沙发上一推，扑向他，顺势压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使劲儿亲了两下，笑靥如花，“你怎么这么好？”
顾言清被她压得身形微僵，轻轻推她：“坐起来。”
秦暖没动，点了点他的唇角，轻声道：“男朋友，我觉得这个项目特别好，我支持你！不过，做项目已经很辛苦了，就别总做兼职了吧，我会心疼的。”
“其实，你不用那么拼，”她抬头，水灵灵的杏目看着他，“将来我可以养你的，咱们俩的生活质量不会差，要多休息，享受生活！”
顾言清忍着笑，指腹扫过她的脸颊，语调中透着玩味：“你养我？让我吃软饭？”
“那怎么了，我家有的是钱，反正我一个人也花不完。做我的男朋友，不用养家糊口，只用负责貌美如花就可以了。”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顾言清低笑出声，望向她时，眸色宠溺，无奈叹道：“行，我给你——当小白脸儿。”
他扣紧她的腰肢，主动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红包~
☆、第 32 章
国庆结束之后, C大各系的学习状态都进入正轨, 秦暖忙着上课, 顾言清课下还要做项目, 除了平时约出来吃饭, 倒是不经常见到。
不止秦暖，齐亚蕊的约会时间, 也明显减少。
周盛楠脚伤好后经常做兼职，平时即便没课也很少待在宿舍。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却一场雪也没下。
秦暖最近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织起了围巾, 准备送给顾言清。
齐亚蕊有样学样, 跟秦暖一起买毛线, 没课就躲在宿舍里织围巾。
秦暖原本不会这些，在网上搜索了各种教程，找了最简单的织法，摸索好几天，终于步入正轨。
临近寒假, 大家忙着复习，苏梓欣看秦暖靠在床头织围巾, 不免困惑：“你高数复习的怎么样了？”
听说他们系高数老师特别严格，挂科率是各科最高的。
秦暖笑着眨眼：“我有学霸啊，怕什么？”
“所以呢？你家学霸还能替你去考试？”苏梓欣没听明白。
秦暖道：“明天不是周六吗，刚好是冬至，他们项目组休息, 顺便帮我复习，我今天抓紧时间把围巾织好，直接送给他，他肯定会开心的。”
“……”被塞了一把狗粮的苏梓欣点头，“行吧，看来没有大神帮忙的我，还得自己努力了。”
——
第二天，秦暖一大早就被顾言清吵醒了。
平时约会，顾言清从不会打扰她睡眠，但现在临近考试，他显然没平时那么纵容了。
秦暖昨晚上熬夜把围巾织好的，其实没睡好，好在她也没什么起床气，想到他看到围巾时的表情，还是满心欢喜地起来洗漱，带着课本和包装好的“礼物”冲出宿舍。
顾言清穿了件白色毛衣，外罩军绿色风衣，长腿笔直，抄口袋站在路边的树下，不需要任何动作就格外引人注目。
时有路过的女生偷瞄几眼，含羞带怯。
秦暖有一种自家宝贝被觊觎的危机感，直接冲过去，抱住他：“早！”
随后把提着的礼盒双手奉上：“送你的！”
顾言清有些意外地接过来：“是什么？”
秦暖期待地看着他：“你打开看看。”
顾言清打开精美的纸盒，看到里面盘着一条米白色针织围巾，算不上精美，但中规中矩，明显不是买来的。
“我织了很久呢，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你想好了再评价，否则后果很严重！”她抬头看着他，目含警告，一脸敢说丑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看着那条围巾，顾言清心里暖暖的，把她扯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好看。”
“真的？”被他夸奖，秦暖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唇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又接过围巾往他颈上系，“来试试怎么样。”
顾言清生的俊朗，气质温润，此时这米白色围巾系在修长的颈上，映衬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越发多了几分清逸。
秦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我手艺还是很棒的！”
说完把双手伸出来，巴巴看着顾言清。
顾言清扬眉：“干嘛？”
秦暖皱眉：“今天冬至呢，我没有礼物吗？”
“冬至又不是情人节。”
“情侣之间，所有的节日都是情人节。”她脸色渐渐露出不满，甚至有意一丝愠恼。
顾言清笑着捏捏她的脸，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递过去：“那这个就当是礼物好了。”
那是一副粉红色的针织手套，做工精致，手背上缀着兔头，眼睛用黑色宝石点缀，日光下微微闪烁，小巧又可爱。
秦暖眼前一亮，接过手套直接戴上：“这还差不多，虽然是买的，但我不指望你亲手织手套给我。”
“……”顾言清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这手套，不是他买的。
今天冬至，他确实想买礼物送给她，但是挑了很久都没挑到满意的。刚好昨晚上她妈出差回来，带回来的东西里有这副手套，他觉得特别适合他家女朋友，就悄悄拿走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手套应该就是他妈买给秦暖的，既然这样，他这个儿子替她送也是一样。
看秦暖很喜欢这手套，顾言清心情很不错。果然，还是他妈的眼光好，知道她的喜好。
“走吧，去买早餐。”他揽过她的肩。
——
早饭后两人去教室，秦暖兴高采烈把那副手套翻来覆去地看，又笑嘻嘻看向顾言清：“我发现，你还挺会送人东西的。”
“……你喜欢就好。”他把她手里的手套放下，“学习。”
秦暖把高数课本打开，每一章都有老师标记的重点复习内容，不会的类型被她挑出来，一道一道让顾言清给她讲。
临近考试，图书管里很难占到位置，大家便选择到教室复习。陆陆续续的，有人拿着复习资料进教室。
顾言清看了下时间，停下来：“先把这些题做一遍，看会不会。”
秦暖应着，乖乖埋头做题。
顾言清翻开自己的书随意翻看着。书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屏幕亮了一下，他随手拿起点开，是陆菁女士发来的微信：【我昨天带回来了一副手套，你见着没？睡前还在客厅沙发上呢，今天怎么找不到了？】
顾言清瞥一眼旁边的手套，回复：【送给谁的？】
陆菁：【反正不是给你的，你要是拿了，给我拿回来。】
顾言清：【没有。】
陆菁：【你爸没拿，我没动，咱家除了你也没别人了。我跟你说，那手套可是我准备过几天给秦暖的圣诞礼物。】
顾言清：【真没见。】
顾言清：【我的礼物呢？】
陆菁：【你不是低调吗，又不稀罕我给你带东西。】
顾言清勾唇，随手把手机放下，一侧目，发现秦暖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眉心微拧，轻轻晃她。秦暖强撑着睁开眼，目光里一片茫然：“怎么了？”
顾言清摸了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怕影响其他人学习，他凑在她耳畔轻声问：“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还是一学习就困？”
“……”都有吧。
她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跟他商量，“我再睡十分钟，行不行？”
顾言清沉默片刻，把围巾铺在她跟前的桌上给她垫着：“睡吧。”
她许是真的困极了，脸趴在柔软的小臂上，片刻间呼呼睡了过去。
说好的十分钟，过点了，顾言清看她睡得酣甜，一时没忍心叫她。目光看向她胳膊下面的围巾，猜想她很可能是熬夜织完的，又无奈又觉得心疼。
不过十五分钟过后，秦暖倒是自己醒了。见顾言清在看书，她坐直身子，默默托腮继续做题。
顾言清余光瞧了她一眼，抿嘴轻笑。
他发现秦暖的性格很特别，没有戾气，没有棱角，似乎也没什么不服输的倔劲儿（除了追他），每天都是随遇而安，乖乖巧巧，心向阳光。
她没有远大志向，却不颓靡，不骄纵，该做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做，尽自己本分，活得洒脱。
她目光澄澈，没有人性的贪婪与复杂，大大咧咧，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童话世界里。
但极少数情况下，她的眼神中也会露怯，显现几分软弱。
比如当初在他的公寓，他看到她后背的纹身时，她遮掩不住的慌乱与无措。
还有她因为怕黑，蜷缩在被子里，哭得无助。
顾言清托腮看着她，一时有些失神。
秦暖突然凑过来：“你看这题对了吗？”
顾言清回神，去看她一板一眼的解题步骤，最后轻轻点头：“嗯，对了。”
她得意地笑笑，继续埋头做题。
除掉吃饭，秦暖和顾言清在教室里待了一整天，等教室的人都走光了，秦暖捏捏脖子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学习真是一件苦差事。”
说完随即又笑，很是嘚瑟：“不过，有学霸补习就是不一样，我一天赶上了苏梓欣一周的进度，回去之后让她羡慕一下。”
“今天表现不错，值得表扬。”顾言清把她的书收起来，“走吧，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冬至哎，当然要吃饺子，中午人太多，都没买到。”秦暖把自己的手套戴上，颠颠儿跟在他后面。
出了教室，顾言清看到陆菁女士发来的微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今天冬至，你爸包了饺子，你回不回？不回来少包点儿，省事！】
顾言清看一眼秦暖，回复：【给你们二人世界的机会。】
“谁呀？”秦暖挽着他胳膊，看他在聊微信，随口问道。
顾言清把手机装进口袋：“我妈。”
这时，秦暖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戴着手套，不方便接听，喊顾言清帮忙。
顾言清拿起来，点开看了眼，秦明辉转账8888元，留言：暖暖冬至快乐，记得吃水饺！
“要回复吗？”顾言清问。
秦暖笑笑：“不用。”
紧接着，微信视频电话响起，顾言清扫了眼备注：陆菁阿姨。
他眉头微跳，盯着这个突兀的视频来电默了片刻，点击切换语音通话。
随后正要放在秦暖耳边，他犹豫一下又顿住，改开免提。
☆、第 33 章
“陆菁阿姨！”秦暖率先打了招呼。
手机那边传来陆菁女士欢快的声音：“暖暖, 今天冬至, 你叔叔在家包了饺子, 你在宿舍吗, 阿姨给你送去一点。”
秦暖愣了一下, 陆家别墅离学校挺远的，至于陆菁阿姨的神秘老公, 家住哪里秦暖不知道，但肯定也离学校远, 特地跑来给她送水饺，她也太过意不去了。
“不用麻烦了阿姨, 我自己买着吃就好。”秦暖说。
陆菁似乎猜到了秦暖的想法, 笑道：“不麻烦, C大附近有个朋友，我去看他的时候顺便带给你。你别乱跑，在宿舍等着我，阿姨快到了。”
“……”秦暖受宠若惊，“谢谢阿姨。”
“跟我还客气, 行了，把你们宿舍号告诉我。”
秦暖告诉她之后, 那边挂了电话。
外面凛冽冷风刮在人脸上，身上，秦暖却突然觉得心上暖暖的，柔软又感动。她笑嘻嘻看向顾言清：“我陆菁阿姨送水饺来，咱们俩不用去食堂了。”
顾言清神色淡淡：“给你送的, 又没我份儿。”
“？？”秦暖诧异地看着他，有点没醒过神来他怎么会说这话，莫名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顾言清也回过味儿来，神色一僵，平静解释：“我是说，可能还是要去食堂的，要不然不够吃。”
见秦暖还在怔愣，他摸摸她的脑袋，拉过她：“发什么呆呀，走喽！”
“去哪儿？”秦暖偏着头看他。
顾言清扬眉：“你陆菁阿姨刚刚不是说让你在宿舍等着吗，当然送你去宿舍。”
秦暖笑笑：“我还以为你会躲起来呢。”
顾言清皱眉，面露不解：“为什么躲起来？”
秦暖道：“你之前不是去腾瑞实习过吗，还是沈特助的亲戚，但是没在腾瑞待几天就走了，说不定你不愿意看见陆菁阿姨呢？”
说到这儿，秦暖不免语重心长几分，“其实你当时去腾瑞实习多好的机会啊，你却半途而废，说走就走了。唉，为了躲我你也太拼了。”
顾言清扫她一眼，笑：“躲你？”
秦暖眨着眼看他：“不是吗？”
冷风吹过来，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意，顾言清把她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扬眉：“为了躲你放弃工作，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秦暖不喜欢这件衣服上的帽子，泛绿的那种黄色。刚被他扣在头顶她就打算摘下来，顾言清按住她的手：“别动，冷。”
秦暖乖乖把手放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戴着，小声道：“顾言清，你给我戴绿帽子！”
“……”顾言清这才注意到她帽子的颜色，憋笑。
两人还没走到宿舍门口时，陆菁的电话又打过来，说自己到楼下了。
秦暖一惊，挂断电话扯着顾言清就往宿舍跑。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整个校园此时已进入朦胧夜色，宿舍周围路灯闪烁着，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在灯光下雀跃飞舞。
陆菁女士穿着及膝黑色羽绒服，戴着皮手套，手里提着保温盒站在站在宿舍门口的屋檐下。她正四下张望，不经意抬眸，看到前面被一个女孩拉着朝这边跑来的身影。
陆菁先是一愣，随即唇角带了一抹玩味。
她说呢，冬至也不回家吃饺子，原来跑出来勾搭小姑娘。
随着秦暖和顾言清走近，陆菁又把目光落在秦暖带着的手套上。
……这不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吗？
她瞪向秦暖后面的顾言清，眼神中带着质问。
顾言清不以为然，坦坦荡荡地任她瞪，之后很礼貌地跟她颔首：“陆董事长。”
在陆菁注视之下，秦暖不好意思地松开顾言清：“阿姨，这么冷的天你还想着我。怎么没见你开车呢，沈特助也没跟着？”
陆菁把目光从顾言清身上收回，对着秦暖笑道：“沈特助今天休息，我自己过来看朋友的，就在附近，顺便给你带水饺。”
说完把手里的保温盒递过去。
秦暖接过来道谢，又见陆菁阿姨看顾言清，她有点羞涩地解释：“我，我男朋友。”
陆菁皮笑肉不笑：“看着眼熟。”
虽然顾言清在腾瑞待过，但陆菁是大忙人，不记得秦暖不觉得奇怪，就给她提了个醒。
陆菁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沈特助的远亲嘛。”
之后扫一眼秦暖的手套，笑：“暖暖这手套不错，新买的？”
说起这个，秦暖脸上泛起一丝甜蜜的笑，看一眼顾言清，小声说：“他送的……”
陆菁唇角轻扯，拍了拍秦暖的手：“外面怪冷的，水饺要趁热吃，阿姨就先走了。”
秦暖笑着跟她道别。
陆菁离开之后，顾言清收到一条微信：【给我回家！】
顾言清点开看了看，没回复，把手机装进口袋。
秦暖捧着水饺很高兴，随即又有些感慨地说：“知道为什么我跟陆菁阿姨比跟我爸关系好吗？”
她提了提保温盒，轻声道，“因为陆菁阿姨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爸不知道。”
顾言清拧眉看着她，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问。
秦暖很快转换了心情，笑道：“这里面水饺好像很大量，够咱们俩吃的，不然去食堂吃？”
顾言清道：“外面冷，你带回去吃吧，嫌多的话分给室友。”
秦暖不太高兴：“你不跟我一起呀？”
顾言清看了下时间：“今天冬至，我得回家一趟。”
秦暖想想也对，他家就在学校，冬至不回家也不合适。
——
顾言清回家的时候，陆菁女士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顾教授在吧台前忙活。
看见顾言清，顾教授笑道：“言清还没吃饭吧，爸给你下饺子。”
顾言清脱了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走进来：“爸，我自己来。”
顾教授帮他再锅里添了水，开火，之后自个儿去沙发上坐下。
陆菁侧倚在沙发靠背上，盯着顾言清，扬眉：“我给你介绍的女朋友，你不是瞧不上吗？还拿我的礼物借花献佛，臭小子，你现在能耐了？”
顾言清没说话。
顾教授也看过来：“既然谈恋爱了，就好好对人家，别欺负人。”
“我知道。”
水开了，顾言清把水饺下进锅。
陆菁嗤笑：“他敢欺负一个试试？这回可不是我按着头让他恋爱的，他当然得对暖暖好。”
顾言清侧目看过来：“妈，暖暖跟你姓陆吧？当年我跟她抱错了？”
“……”陆菁瞪他，“抱错才好呢，当年我跟你爸就想生女儿，没想到是你，可把人愁死了，恨不得回炉重造。”
顾言清：“……”
等水饺熟了，他捞出盘，自己调了蘸料端过来，坐在单人沙发上，默默吃自己的，不再说话。
吃完后，顾教授递纸巾给他。
陆菁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腿上搭着柔软的金丝长绒毯，靠在顾教授肩膀，问儿子：“你的身份，不跟暖暖说？”
顾言清喝了口水，停顿两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刻意提起，她喜欢的是我，又不是身份。如今我们都在上大学，又不结婚，说不说的也没什么要紧，毕业了再说这个不迟。”
陆菁点了点头，也不干涉：“总之，对暖暖好些。”
说起这个，顾言清想到自己心里的一个困惑，犹豫了片刻，问：“妈，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陆菁微楞片刻：“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感觉她跟家里人关系很淡，一个人住在南郊别墅。她说你对她特别好，有什么缘由？”
陆菁笑了笑：“秦陆两家世代交好，你秦爷爷临终前托我照顾她，暖暖这孩子乖巧，我也挺喜欢的，自然就对她好。”
“只是这些？”顾言清敛眉沉思什么。
“不然呢？”
顾言清没说话，起身收拾盘子去洗碗。
这时，门铃声响起，顾教授去开门。
来人是顾言清机器人项目组的陈教授，也是顾教授的同窗好友。
寒暄着请人入内，顾言清擦了手过来，给他倒了茶。
陈教授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对顾言清道：“我今天来，是找你的。”
“我？”顾言清楞了一下，坐下来，思索着问，“穆陵城保送C大的事？”
机器人项目缺人手，顾言清曾经在与陈教授商议过后，将部分源码发给穆陵城，参与开发。当初这件事，穆陵城签了保密协议，原本也只是出于帮个忙的心思。
不过后来陈教授看了他的作品，又听说他打小成绩优异，今年十月份全省物理大赛还得了第一，顿时对这个学生重视起来，起了让他来C大参与项目研发，考察期过，可以直接保送C大的念头，并征得院方批准。
穆陵城现在才高二，如果能够跳过高三直接保送C大，自然是个好机会。
然而，顾言清找他说这事之后，他一直在犹豫，没答应。
为着这事儿，陈教授找过顾言清几回了，今天居然跑家里来。
也不怪陈教授重视，穆陵城确实各方面条件好，年纪虽小，计算机水平比丘远、田飞章他们这些大二的也不差。
穆陵城成绩优异，几个月前，原本有一个可以保送A大的机会，他放弃了，如今有机会来C大，他依然不是很热衷的样子。
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
陈教授说：“咱们C大计算机可是响当当的牌子，很少破格录取学生，你当年得了那么多奖项，也是规规矩矩考进来的。这次他可是赶上了，恰好这个项目是学校重视的，又格外缺优秀成员，所以院方才愿意给他这个考察的机会，他怎么会想不通呢？能早入大学不是件好事吗，非要参加高考，万一高考时出了点不可控因素，他考试失利了呢？凡事都没有绝对，机会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就应该抓住呀！”
陈教授说了半天，顾言清点头应着：“我回头再跟他谈谈。”
送走陈教授，陆菁说：“这种事，直接让你爸给你穆叔叔打电话，不就解决了？”
顾教授摇头：“老穆还是很尊重孩子意见的，这事当然还是得小城自己点头。”
陆菁不以为然：“老穆是芹南附中的校长，他儿子如果保送C大，这可是给附中扬名的机会。陵城年纪小，不懂事，想法也不成熟，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顾言清喝了口水，道：“我爸说得对，自己的路自己选择，不能强逼着来。”
陆菁琢磨着，问，“这么好的机会，那小子干嘛不乐意？”
顾言清默了一会儿，摇头：“我放寒假去一趟芹南，到时候见面聊。”
☆、第 34 章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 秦暖和室友们各自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在齐亚蕊吐槽着即将面临的异地恋时, 无比羡慕秦暖和顾言清能够在同一座城市。
“你们俩都在C市, 还能相约一起看个电影, 吃个饭, 喝个下午茶什么的，我每天就只能煲电话粥了。好惨！”齐亚蕊垂头丧气。
苏梓欣戳戳她脑袋：“德性, 没有田飞章你还不活了？也没见你对我依依不舍的，严重的重色轻友！”
齐亚蕊嘿嘿笑着, 跟室友挥手：“他要送我去车站，我不跟你们聊了, 拜拜！”说完拉着行李箱冲出宿舍。
苏梓欣摇摇头, 看一眼时间, 对秦暖和周盛楠道：“我也该走了，你们两个本地人慢慢收拾吧。”
说完也出宿舍。
秦暖和周盛楠不着急，索性就留下来把宿舍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关上门窗。
临走的时候，秦暖问：“小周周, 你怎么回去？”
周盛楠笑道：“我坐公交。”
“那我送你去公交站吧。”秦暖并不着急回家，反正在家也只有她一个人。
见周盛楠点头, 秦暖帮她拎了书包，两人一起从宿舍里出来。
结果，意外遇上了靳裴年。
这段时间，靳裴年他们宿舍人都在跟着顾言清做项目，平时很少见面。自从上一次周盛楠脚崴事件之后, 这还是秦暖第一次看到靳裴年过来找小周周。
周盛楠也明显愣了下，停在那儿。
靳裴年上前，颀长伟岸的身子将她笼罩，目光瞥一眼她的行李：“我送你。”
“不太方便。”周盛楠微微颔首，径直往前走，秦暖跟上去。
她步子很快，走了一段路，见靳裴年没有跟上来，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靳裴年和周盛楠的事，秦暖不想多问，索性便找话题跟她聊天：“你寒假回家，有什么计划吗？”
周盛楠笑笑：“我妈有个闺蜜，她儿子明年中考，让我给她做家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挣点外快。”
“那还挺好的。”
“你呢？”周盛楠问。
秦暖想了想：“画画吧，反正我每年都是这么过的。”
她有画画天赋，半年的相处下来，周盛楠也发现了，此时不免疑惑：“你当初怎么没有学美术，反而学了电气，说实话，这个专业女孩子将来不好找工作。我之前问过亚蕊和梓欣，她们俩冲着C大的牌子来的，其实……我也差不多。”
“那时候叛逆吧，跟我爸作对来着，故意气他的。不过也没什么后悔的，不来C大，我怎么认识顾言清呢？”反正她也不缺钱，选什么专业都一样。
见她提起顾言清两眼放光，周盛楠笑着摇摇头：“你家男朋友呢？”
秦暖叹气：“大忙人，我还没联系他呢。”
周盛楠点头：“你寒假无聊的话，可以约我出来，我也不是每天都做家教的，有时候会有空。”
“好啊！”秦暖笑着点头。
到了车站，恰巧公交来了，周盛楠跟秦暖挥手，上了车。
秦暖漫无目的回学校的路上，接到了顾言清的电话，听说他去宿舍找自己，瞬间加紧了步子往回赶。
两人在去宿舍的岔路口遇上，秦暖笑着扑过去，又皱眉抱怨：“你干嘛呢，放假三天了，我室友都走光了！”
顾言清脸上带着歉意：“是我不好，系统出了点bug，这几天抽不开身。”
秦暖沉着脸，仰着下巴看他：“那你怎么补偿我？”
顾言清笑着道：“你东西收拾好没有，我送你回家。”
秦暖摇头：“我不用收拾，学校里有的家里都有，行礼带来带去怪麻烦的。”
“那走吧，车在门口。”顾言清牵起她的手。
两人在校门口上了车，秦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寒假还有事吗？你如果还有编程要做，不如住我那里，跟国庆一样？”
她巴巴看着他，眸光微亮。
顾言清看她一眼去，驱车调转方向：“恐怕不行。”
“为什么？”她一脸幽怨。
顾言清道：“我要去趟芹南市看一个朋友，学校想让他参加机器人项目，表现好可以直接保送C大。”
秦暖想了想：“我知道了，那个‘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的朋友是吧？”
顾言清楞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国庆时见过的那个机器人。他笑：“嗯，他做的。”
想到那个有点智障又很有意思的机器人，秦暖也笑了：“你那个朋友还挺逗的。”
到了南郊别墅，秦暖开门下车时，顾言清拉住她，默了会儿问：“你，过年一个人住这儿？”
秦暖偏头，看到顾言清看着她时，目光中带了几分疼惜。她怔愣一瞬，轻笑：“想什么呢，过年当然回家啊，每年过年，我爸会让江秘书接我的。”
顾言清想了想，说：“你如果不想回家，今年带你去我家，你会喜欢的。”
秦暖讶然了一下，随即笑道：“过年在别人家不合适的，我每年过年都跟我爸一起，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习惯了。”
顾言清突然将她扯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很是担心：“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呢？今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本来是想等毕业的，但是现在，他心疼她一个人。
他想带她回家。
秦暖身形有些僵硬，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我就是嫌人多了烦，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画画比较有灵感。我网上连载的漫画，还在更新呢，你打扰我怎么办？”
“那，”顾言清顿了顿，“你陆菁阿姨接你去过年，你去不去？”
秦暖靠在她肩头：“陆菁阿姨要求过几次，我都没答应，今年当然也不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呀，就是不去。”
见她坚持，顾言清没再说什么：“那你无聊就给我打电话，我陪着你。”
“顾言清。”她勾住他的脖子，扬眉轻笑，眼中氤氲着水雾，又很快被她敛去，轻轻道，“有你真好。”
顾言清低头，吻上她的唇。
——
秦暖并没有在南郊别墅住多久，腊月二十，就被江秘书接回了秦家。
继母兰佩已经让人把她的卧室收拾干净，说话时和和气气，跟往常一样。
秦明辉没在家，秦暖跟继母没什么话题可聊，不过互相寒暄几句便回了二楼卧室，静下心来画自己的漫画。
中午家里的管家喊她吃饭，她才从楼上下来，去餐厅。
秦家是中西结合的建筑设计，餐厅在一楼大厅北面一个独立大隔间内，一面是落地窗，能看到后院的绿化精致，另一面与客厅之间用上等金丝楠木镂空雕花旋转门隔开，餐厅内宽敞明亮，布局清雅。
这会儿秦明辉已经回来了，在餐桌前坐着，看见秦暖笑着招手：“暖暖下来了，你兰佩阿姨特地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秦暖看向兰佩，后者面上挂着温婉的笑。
“谢谢阿姨。”
兰佩含笑拉她坐下，又对端着菜进来的佣人道：“小曦呢，怎么还没下来？”
“说是最后一道题解出来再下楼。”
秦明辉听了很欣慰：“这小子一直不太着调，混一帮子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这半年倒是有了进取心，你给他请的那个大学生家教，我看教的也挺好。”
兰佩亲自盛了汤给秦暖，笑说：“是啊，初三辛苦这一年，将来能考上重点高中就好了。”
说话间，秦曦从楼上跑下来：“爸，妈，上午学习太晚了，留周姐姐一起吃饭吧。”
“不用不用，我回家吃就好。”旋转门另一侧传来熟悉的女声，秦暖身形一滞，侧目看过去，“周盛楠？”
那边静了会儿，周盛楠推门进来，看到秦暖时有些愣住。
秦暖笑着过去拉她：“还真是你呀！”
之前她说给人做家教，没想到居然是秦曦。
那周盛楠妈妈的闺蜜，看来就是秦暖的继母兰佩了。
见大家疑惑看过来，秦暖介绍说：“爸，兰佩阿姨，这是我大学室友。”
兰佩又惊又喜，笑着招呼周盛楠跟大家一起吃饭。周盛楠本来不太想留，奈何被秦暖强拉着坐了下来，最后只得作罢。
午饭后，秦暖带她回自己卧室，又给她倒茶。
周盛楠坐在沙发上，接过秦暖递来的水杯，还跟做梦似的：“原来你是秦家千金啊，那这样的话，你直接给秦曦补课不就好了，还请什么家教。能考上C大的，都不是学渣，给个初中生做辅导还不是小菜一碟？”
秦暖笑笑：“我跟家里关系一般，兰佩阿姨不会跟我开口的。”
周盛楠抿了抿唇：“其实我听兰佩阿姨和小曦说过你，你一个人住在南郊，偶尔才会回来，对家里人也不热络。”
“习惯了。”秦暖耸肩，“我小时候刚回秦家时跟着我爷爷，后来爷爷去世，我就习惯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处，毕竟是继母，关系太远太近都不好，我又不喜欢在这上面花心思，所以很少住家里。”
周盛楠捧着水杯：“其实兰佩阿姨这个人不善言辞，你不热络她也就不知道怎么跟你处，但心眼儿特别好。当初我爸酒驾撞死了人，卷款逃去国外，一帮人天天到我家逼人偿命，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我和我妈被人唾骂，遭人欺辱，我爸却根本联系不上。最后我妈被逼上绝路，偷偷服了安眠药，幸好兰佩阿姨发现及时，否则就……”
“这两年，兰佩阿姨很照顾我们家，她明明可以给小曦请德高望重的老师做辅导，却选择了我，也是有意帮我和我妈的意思。”
周盛楠从来没说过家里的事，这还是秦暖头一次听她说起，一时有些怔愣。她在周盛楠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周盛楠笑笑：“半年前，我爸被抓回来，入狱前跟我妈办了离婚手续。他得了报应，我和我妈……也解脱了。”
“都会过去的。”秦暖轻声说。
周盛楠点头：“当时的经历像一场噩梦，如今噩梦醒了，现实还是美好的。我妈现在精神也好多了，又遇上了自己的春天，很快就会结婚。对方没我爸当初有钱，却是个本分老实人，对我妈特别好。我妈当初嫁给我爸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苦了半辈子，如今，终于要有自己的幸福了。”
秦暖拍拍她的肩：“你也会幸福的。”
周盛楠怔愣片刻，轻笑着呢喃：“希望吧。”
下午秦暖送周盛楠离开，回来时，见秦曦抄着口袋在院子里站着。
他似乎比上次见到时长高了些，临近中考，身上明显少了顽劣，看起来难得有几分成熟。他长相随了秦明辉，五官刚硬，是很凌厉俊俏的模样。
秦暖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秦曦主动走了过来，看她几眼：“你眼睛怎么红了？有人欺负你？”
☆、第 35 章
秦暖陪周盛楠说了许多话, 不免有些感慨, 心里觉得酸楚, 这才红了眼眶。
这会儿被秦曦看见, 她有些尴尬地偏头：“没事, 风吹的。”
正值隆冬，寒风凛冽。秦曦看她一眼, 没有再问，转身进了屋。
秦暖正要抬步进去, 收到顾言清的微信：【我回来了。】
她面上一喜，直接给他打电话：“在哪儿呢？”
“机场。”顾言清说。
“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那边顿了下, “还在南郊吗, 我过去找你。”
他的语气, 似乎很担心她是一个人。秦暖心里甜甜的，轻声说：“江秘书接我回家了。”
“那，要不要出来？”
“要！”秦暖急忙应着，看了下时间，“你等着我, 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跑一趟了，去中心广场吧, 离你家进，你到的早找个咖啡厅等着我。”
——
秦暖坐在咖啡厅等顾言清的时候，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顾言清怎么知道她家离中心广场比较近的？
虽然远商集团提起来大家都知道，但是秦家的别墅所处的位置，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顾言清一个大学教授的儿子, 又不混豪门，知道这个有点奇怪。
本来想等顾言清过来问问他的，结果因为顾言清那边堵车，她等了太久，等人好容易站在她跟前时，她就把心中的疑惑给忘了个干净。
她挨着顾言清坐，挽着他的胳膊倒在他肩上：“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你那个芹南的朋友答应来C大没？”
服务员上了咖啡，顾言清道谢后对秦暖道：“还没有，估计舍不得自己小同桌，以前跟我聊天经常提起。”
秦暖讶然了一下：“早恋啊！”
顾言清含笑捏捏她的脸：“第一次在包厢外看见你，你小迷糊似的追我，我当时也觉得你是早恋。”
秦暖不服气：“我当时都十八了。”
顾言清喝了口咖啡，没接腔。
“那你岂不是白往芹南跑了一趟？”
顾言清想了想：“也不算吧，我给他同桌打了个电话，他同桌说可以搞定，让我等消息。”
秦暖啧啧两声：“你那个朋友，如果放在古代，绝对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儿。”
顾言清觉得她的比喻有意思，扬了扬眉，问：“那我呢？”
“你？”秦暖托腮看着他，仔细打量一会儿，还真有点心里没底。
默了好一会儿，她问：“计算机重要，还是我重要？”
顾言清看着她，突然沉默。
秦暖一时间心里犯了怯，讪笑两下，低头：“女生总是喜欢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俗不可耐，我以前最不喜欢这种问题的，显得矫情，今天怎么自己问起来了。”
“对了，你们做的那个项目……”秦暖努力找着话题，想缓解这份尴尬。
顾言清突然抚过她鬓前的碎发，语气柔和，又带着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定：“你，你重要。”
秦暖僵硬着一张脸抬眸与他对视，半晌之后勾唇轻笑：“顾言清，我会当真的。”
顾言清拿纸巾擦掉她唇角的咖啡渍，轻声应着：“嗯，尽管当真。”
“咱们一会儿去哪儿？”秦暖思索着，说，“要不然去看电影吧，附近有影院！”
她和顾言清还没一起看过电影呢。
到了影院，顾言清正准备买最近场次的VVIP票，结果本秦暖给拦了下来：“我觉得，咱们买普通票也挺好，我没尝试过，还挺想体验一下的。”
顾言清扬眉：“看来，我在你心里是真的挺穷。”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普通影厅人多，热闹。”秦暖无辜地看着他。
顾言清觉得无所谓，便听她的买了票。
另一边，秦曦下午也被一帮同学叫出来，商量着看电影。
有人去买票，他随意倚在水晶柱上，不经意侧目，看到前面排队检票的秦暖。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肩膀，两人亲密地说些什么。秦暖似乎很开心，脸上是她在家里从来不会有的笑容。
他正出神，旁边一哥们儿也顺着目光看过去，道：“那不是你姐吗？旁边那个是她男朋友？看着面生，哪家的？”
说完抬头看了眼他们检票所在的影厅，又笑：“不会是个贪图你家钱的凤凰男吧？你姐怎么看上那种人了，去普通影厅看电影还那么开心，说不定将来被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秦曦脸色阴沉下来，踹了他一脚：“我姐喜欢谁在哪儿看电影管你屁事，你他妈再多嘴老子卸了你！”
秦曦在外面是个狠角色，再加上秦家的地位，身边人没有不怕的，这会儿一动怒，其他几个哥们儿也吓着了，拦着两个人给秦曦说好话。
那个说错话的男生忍着腿上的疼陪笑脸：“曦少，我想着她跟你又是一个妈生的，关系一般，这才嘴贱瞎说的，你，你别生气……”
秦曦脸上十分不耐：“滚！”
男生自觉躲到一旁，秦曦被几个哥们儿拉着，去了VIP休息室。
——
秦暖和顾言清从影厅出来时，秦暖心情很不错，一路上跟顾言清讨论电影里面的剧情。
两人说说笑笑从影院出来，在大门口遇上了秦曦。
秦曦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地方，今天也是被几个兄弟强行拉过来的，刚刚觉得闷，就一个人出来透气，顺便点了根烟。
影院出入口很多，他选了最偏僻的一个，却很巧撞上了秦暖。
他夹着香烟的手微微一滞，下意识想往后缩，动作到一半又顿住，随意地掸了掸烟灰，目光看向秦暖。
秦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抽烟，方才的笑意僵在脸上。不过俩人不熟，她也不会说他什么，见秦曦看过来，她对顾言清说：“秦曦，我弟弟。”
正说着，家里的司机过来接秦曦回家，看到秦暖也在，讶然的一下，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秦暖想了想，跟顾言清说：“那我回家吧，你刚从芹南回来就陪我到现在，也回去休息一下。”
顾言清点头：“也好。”
回家的路上，秦曦和秦暖两人坐在后座，倒是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秦暖随意倚着眯眼假寐。
车厢内有些热，秦曦随手脱了外套，缺不小心有盒香烟掉落下来，落在秦暖脚边。
他微楞，正要去捡，秦暖已经先他一步拾了起来。秦曦抿唇，心虚地垂头。
秦暖默默递过去，他接过来，迅速装回口袋里，没说话。
秦暖看他一会儿，犹豫着还是多说了句：“对身体不好。”
秦曦愣了下，抬头看向她。他这个姐姐，回秦家后就会格外沉默，不会对他说一句废话，更不用说管他了。
今天还是头一次。
“知道了。”他把口袋里的香烟取出来，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青春期的孩子是最讨厌被管教的，刚刚秦暖就是试探性的唠叨一句，毕竟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抽烟，她觉得很不合适。没想到他还挺听话，秦暖唇角勾了勾，目光移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秦曦侧目看过去：“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秦暖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后笑着点头：“嗯。”
“听爸说，爷爷生前的意思是，将来让你嫁去陆家，爷爷跟陆爷爷口头上有过约定。”
秦暖笑意淡下来：“我怎么不知道？”
“爷爷临终前跟爸说的，有一次爸跟我妈谈起这事，似乎很赞成，远商和腾瑞联姻，秦陆两家百利而无一害，听说陆家人对你也挺好。”秦曦说完见秦暖沉着脸，他默了一会儿，“你男朋友不姓陆吧？”
秦暖沉默一会儿：“他们家的儿子，我面都没见过。陆家爷爷奶奶还有陆菁阿姨也没提过婚约的事，说明这种事不作数。”
“爷爷当初之所以跟陆爷爷有这样的约定，无非是担心你我关系不和，将来我接手远商不顾姐弟之情，对你不利，这才找腾瑞你给做靠山。”
秦暖看向秦曦，他也恰好望过来，神色认真：“事实上，我和我妈从没把你当外人，是你自己摆脱不了阴影，觉得那个女人跟你有血缘都靠不住，我妈跟你非亲非故，就更不会对你好。不把你当秦家人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秦暖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双唇翕动，脸色微微泛白，耳畔秦曦的声音仍在响起。
“四岁那年的事，我大多都忘了，只隐约记得，爸从国外带了个姐姐回来，遍体鳞伤，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我过去跟你说话，你咬了我一口。你在家里待了两天，不吃不喝，后来就被爷爷接走了。”
“都说爷爷是最疼你的，他给你画了个圈，跟秦家人隔绝起来，呵护备至，想让你忘掉过去。但有时候我在想，爷爷这种做法是不是根本就是错误的。”
“他以为这样对你来说是安全的，可是爷爷忘了，你那么依赖他，他一旦离开，对你来说就是不能承受的痛。”
“爷爷走了，你拒绝回秦家，一个人住在南郊别墅，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每次回家，你把自己伪装起来，疏远又客气。”
“这些年，心里痛不痛，苦不苦，你自己最清楚。”
司机提醒到家了，管家从外面打开车门，看见秦暖脸上的泪，他愕然了一下：“暖小姐怎么了？”
之后看向里面的秦曦。
秦暖微怔，抬手擦拭：“没事。”
之后径直往里面走，在一楼客厅遇见兰佩，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直接上楼。
见秦曦拿着外套进来，兰佩走过去，沉声问：“你姐怎么了？”
“没怎么。”秦曦淡淡应着，也上了楼。
秦暖晚上没下去吃饭，夜里两点多醒来时觉得饿，便自己下楼去厨房找吃的。
刚到厨房门口，发现秦曦在煎牛排，动作很熟练的样子。
秦暖望了一眼，正要转身上楼，秦曦抬头看见她：“饿了吗？”
秦暖停下来，回头看他。
秦曦道：“我晚上没吃饭，饿醒了，自己弄点吃的。你饿的话，这份给你，我再做。”
他把煎好的牛排装盘，递过来。
☆、第 36 章
秦暖看着秦曦递过来的牛排, 没接：“我自己来就好。”
秦曦强行递她手里, 秦暖道了谢, 转身去餐厅。
没多久, 秦曦端着盘子进来, 又给了她一个刚煎好的荷包蛋。
秦暖挺意外的，他娇生惯养长大, 今年才十五，居然还会做吃的, 实在让人没有想到。
似乎知道秦暖的疑惑，秦曦说：“我以前喜欢熬夜玩游戏, 饿了不想麻烦人, 就自己随便弄点。我妈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不好, 没有自理能力，像巨婴。”
秦暖点头，吃着盘里的牛排，赞道：“很好吃的。”
两人没再说话，长厅里安安静静的, 气氛有些微不自在。
见她低着头，秦曦说：“我之前说的话, 你别放在心上。”
秦暖默了一会儿，语气轻松地开口：“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口才不错。”
“在心里酝酿很久了，一直不敢跟你说, 今天也是凑巧。”秦曦说着，顿了顿，“其实，我妈嘴笨不会说话，但她挺喜欢你的，总嘱咐我长大后要对你好。你能跟陆菁阿姨相处那么融洽，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妈？”
秦暖低头切着牛排，没有应声。
秦曦看她一眼，也没再问。
吃完之后，秦暖拿纸巾擦了嘴站起来，看到秦曦跟前的空盘子，主动收起：“你去睡吧，我来洗。”
秦暖端着盘子去厨房，秦曦站在门口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天才道：“你每年回来过年就像走个过场，除夕守完岁就回南郊，今年留下来吧，别回去了。”
秦暖擦着盘子的手微微顿住，温热的水静静淌着，她垂着眼眸，眼睫轻颤，又听秦曦道：“其实你待久了就会发现，这个家里没你想象中那么难处。”
秦暖静默半晌，抬头冲秦曦笑笑：“嗯，好。”
秦曦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唇角上扬几分，转身上楼。
——
秦暖在秦家住到了元宵节过后，C大开学，她直接去了学校，没有回南郊。
其实若说寒假期间跟继母和秦曦处的有多好，倒也并没有。
她两岁离家，八岁从国外回来后又一直跟着爷爷，跟兰佩的感情，实则很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没了芥蒂的。
不过，兰佩善意的接近她能感觉到，心也不是木头做的，全无感觉。
但她早没了倾心接纳一个人的勇气，其实有时候应付起来挺吃力的，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学校自在些。
秦曦说她这些年把一颗心关起来，抗拒所有人。但事实上，她也曾主动迈出过一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比如顾言清。
第一次看见顾言清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晦暗单调的人生中，看到了一点希望。
为了那抹希望，她几乎是孤注一掷。
她第一次很喜欢一个人，第一次那么义无反顾的追上去，甚至不知道顾言清会不会负她，让她再次尝到什么是被抛弃的痛。
有时候彷徨过，无助过，也深深的自我怀疑过。
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勇敢了.
这天周末，秦暖心情不错，跑去公寓里找顾言清。
他最近赶项目到很晚，宿舍一般都锁门了，又不想回家打扰父母休息，所以住在他自己的公寓里。
秦暖去过几次，有那里的房卡，轻车熟路。
去公寓的路上看到花店，她走进去选了一束玫瑰出来，满心想给顾言清一个惊喜。
刷卡进屋，秦暖扫视一圈，未曾看到顾言清的身影。她一时疑惑，悄悄绕过槅扇去了离间卧室。
他这会儿蒙头躺在床上，似乎睡得正香，只隐约露出细碎的头发。
秦暖皱了皱眉，把玩着手里的一枝玫瑰花，心道：这时候还没起，难道昨晚上又熬夜了？
她默默走至床边，轻扯了几下他的被子。
床上的人没反应。
她再扯几下，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她，继续睡。
秦暖：“……”
这么困？不会还没吃早饭吧？
秦暖犹豫着，再次去扯的被子，力道比刚刚大，嘴上道：“你吃早饭了没有啊，昨晚上什么时候睡——”
随着被子被扯开，看到一张陌生男人的脸，秦暖小嘴微张，怔怔地愣在那儿。
他此时睁了眼，浓眉凤目，鼻若悬胆，薄唇轻抿着，唇角微微下扯，肃穆的面容上颇有几分冷冽，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到床边的秦暖，他眉心蹙了蹙，呆愣好一会儿，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脸上带了一丝笑，声音低哑中透着倦懒：“嫂子好。”
秦暖：“……？？？”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人谁啊，怎么还睡顾言清床上，睡就睡了，怎么还蒙被子啊，害她刚刚认错了人！
顾言清恰巧从外面进来，将手里的早餐放在客厅茶几上，对着卧室方向喊：“小城，起来吃了早饭再睡。”
紧接着，秦暖逃窜似地从卧室出来，一脸窘态。
顾言清看到她错愕了一下，笑道：“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秦暖咬着唇不说话，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
“我，我，我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她撒腿就要往外跑。
顾言清攥住她胳膊，看着她的样子，再瞧一眼睡眼惺忪从卧室出来的穆陵城，顿时了然。
他笑着解释：“他就是穆陵城，这半年在C大只是考察期，下学期正式入校才会给安排宿舍，所以暂时住这里。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秦暖渐渐平复了心绪，应着头皮跟那人打招呼：“你好，我是秦暖。”
那人倚在槅扇边上，姿态慵懒，似笑非笑：“知道，嫂子嘛。”
“……”秦暖好容易恢复正常的一张脸，又红了。
随后又觉得眼前这人才高二，明明比她年纪还小，居然调侃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她默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跟顾言清说：“穆陵城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宇宙无敌超级第一帅，又帅又可爱的帅’的那个中二少年是吧？”
穆陵城脸顿时黑了，蹭蹭鼻子，转身走近洗手间，关门。
这下秦暖心里舒坦起来，嘴角噙了一丝得意。
顾言清看着她手里把玩着的一束玫瑰花，扬眉：“你买的？”
秦暖这才想起这事来，把花在他跟前晃晃：“今天什么日子，知不知道？”
顾言清认真想了想：“二月十四号，愚人节吧？”
秦暖：“……”
她气得扭头就要走，顾言清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轻笑：“这么不禁逗？”
秦暖皱眉，有些不太高兴：“你都没给我买礼物。”
顾言清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她跟前打开：“来看看，我的礼物。”
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镶钻铂金项链，上面有英文字母“Eternal”。
秦暖心里甜甜的，脸上很淡定：“嗯，还凑合吧。”
顾言清点头，话里含笑：“跟你这一束玫瑰花比着，确实凑合。”
他帮她把项链戴上，秦暖迫不及待去镜子前照了照：“好像还不错。”
随后看向顾言清：“这么一比较，我的花好像确实更凑合一点。”
她说着，把手里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摘下来，全部扔进垃圾桶。
最后剩下一瓣时，她递给顾言清：“送你的。”
顾言清：“？？”
秦暖指着最后一片花瓣：“这是我的心，无价的哦！”
顾言清：“……”
见他不接，秦暖沉着脸：“你不要？”
顾言清含笑把那片花瓣摘下来，在秦暖巴巴注视之下，送进嘴里，吃了下去。
秦暖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打他：“都说是我的心了你还吃！”
他顺势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收紧几分，轻声道：“所以现在，你的心是我的。”
秦暖：“……顾言清，你跟谁学的这些话？”
她凌乱的心正扑扑乱跳。这人以前不会撩的，怎么就学会了？
顾言清指腹扫过她粉嫩的面颊，俯首凑近那一点红唇。
洗手间的门突然开了。
两人一愣，齐齐看了过去。
穆陵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愣在门口，片刻后，他淡定转身：“我再去洗漱一边，你们继续！”
关门。
秦暖有些囧，在他怀里挣扎：“咱们还是出去吧。”
顾言清抱着她没动：“他不会出来了。”
“那也不太方便。”秦暖说着，突然出主意，“要不然我送你一套房吧。”
顾言清扬眉，含笑看着她：“这么大方？”
“你不是给我当小白脸儿吗，好像包养不是咱们俩这样的。至少，我得给你买车买房什么的，这才有个被包养的样子。”
她说着，认真想了下，“我记得有一套公寓是在学校附近的，改天找管家问问，送给你了。”
说完又道：“你那辆车都旧了，要不然，我再给你换辆跑车？”
“……我去年买的车。”
“所以旧了呀，都一年了，得换新的！”她说的理直气壮。
“……”
秦暖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着：“你还缺什么？要不然，再给你弄个私人飞机吧？”
“我想想还缺什么……”她继续琢磨。
顾言清看着她认真包养他的样子，将人扯进怀里，封上唇。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18点会有二更~
☆、第 37 章
大一下学期的日子, 一如既往在平淡中度过。
顾言清的机器人项目彻底步入正轨, 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还要应付各种测验考试, 秦暖想见一面都难。
好在秦暖虽然喜欢黏着他, 但他若真没空，她也是很会给自己找事做的人。
每天除了上课, 就是连载自己的漫画，顺便刷一些四级真题, 偶尔回一趟秦家，跟兰佩和秦曦的关系说不上很好, 但似乎有所缓和。
暑假, 顾言清和穆陵城去A大拜访蒋教授, 似乎要请教一些机器人方面上的问题，秦暖送他们俩去机场。
由于去的早，登机时间还没到，秦暖拉着顾言清说话时，穆陵城很识趣地去了别处。
秦暖看了看时间, 对顾言清道：“其实吧，我觉得还真有必要给你搞个私人飞机, 多方便，是吧？”
上回秦暖说要送他跑车和公寓，后来真的给了，本来她还想好了如果他不要，她就说是借给他的。
结果顾言清二话不说, 照单全收，吃软饭吃的特别开心！
不过那辆跑车他没开过，公寓倒是住了，当时他搬过去时，还主动让她帮忙置备铺盖。
这会儿听秦暖这么说，顾言清认真想了想，对她道：“其实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你什么时候给我准备私人飞机？”
“……”额，他好像真把自己定位成她家小白脸了。
他有这个觉悟，秦暖其实还蛮开心的。
她拍拍他的肩：“我回头问问管家，尽快给你弄！”
顾言清扬眉：“还挺大方，不过，我可能还不起。”
他看上去很为难：“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穷学生，虽然做兼职挣了点，但估计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往我身上投资，很可能是要赔本儿的。那怎么办？”
秦暖眨了眨眼：“我没让你还呀，你要真想还……肉偿可还行？”她轻佻地拿手指去勾他的下巴。
“……”顾言清捉住她的手，四下看看，轻声道，“这里人多，别乱说话。”
秦暖笑着把手抽回来：“你刚刚一提醒，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确实容易赔本儿。这样好了，私人飞机就先不给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哄好了，我再给，这样就不会赔本了。”
顾言清笑：“怎么哄？”
她双臂勾在他脖子上，凑在他耳畔轻道：“以色侍人。”
看着他一点点红透了的耳根，秦暖笑着从他怀里起身，眉眼弯弯，目露狡黠。
往来都是人群，她吃定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挑衅。
“暖暖。”他声音低哑了很多。
“嗯？”她故作无辜地看着他。
顾言清素来温润柔和的眸子，此时多了几分深邃，又格外汹涌。
他从来不愿在她跟前暴露自己，这一次，他眼底的欲望不加掩饰，带着满满的侵略性。
好一会儿，他轻笑：“别逗我，你会后悔。”
秦暖猛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里咯噔一下，双颊蹭的红了。
“我，我回家了！”她扭头就往外面跑。
顾言清望着她仓皇而逃的样子，抿嘴轻笑。
他折回去找穆陵城时，发现他正站在人群中，四下找寻着什么，很焦急的样子。
顾言清走过去：“怎么了？找谁？”
穆陵城回神，神请淡淡：“没事，眼花了。”
两人并肩往里进，顾言清道：“你考察期过了，九月份可以入大一，暑假其实可以回家一趟的，怎么不回？”
“回家也没事。”
顾言清笑：“我以为你想回呢，毕竟，芹南对你比较有诱惑力。”
穆陵城嘴角微抽，没说话。
安检之前，他又回头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大厅，随后淡淡转身往里面走。
——
今天顾致扬一大早被他妈几通电话给叫醒，说让他去机场接两个女孩，是他爸朋友的女儿，好像是明年高考打算考P大表演系的，让帮忙介绍老师看看情况。
他戴着口罩在出站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后来跟对方开了视频通话才发现，两个迷糊出来后不知怎么摸到检票大厅去了。
根本就不在一个楼层，这俩人也是人才。
好在几番周折，他终于在检票大厅接到了人。
两个女孩模样长得有几分相似，一个穿米黄色束腰连衣裙，亭亭玉立，一个白色T恤搭黑色牛仔，清新动人。
顾致扬没摘口罩，不过他也算公众人物，对方认得，米黄色裙子的女孩直接扯着同伴上来打招呼：“你好，我是郭茂雪！”
又介绍旁边没说话的，“我妹妹。”
不少人拍照，顾致扬淡淡开口：“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之后接过两人的行李箱领着她们出去。
上了车，顾致扬扫她们俩一眼：“不是说一个要考P大吗？”
郭茂雪说：“是我是我，我妹妹陪我来的。”
说着，看了驾驶位的顾致扬一眼，说：“如果我考上了，你是不是就是我师兄了？我看过你的剧。”
顾致扬笑了笑：“考上再说。”
随后驱车转弯。
“我们现在去哪儿？”郭茂雪问。
顾致扬：“我家有套房子空着，带你们俩过去。”
“哦，谢谢。”郭茂雪应着，看了眼旁边的妹妹，又问，“C大离P大有多远？”
“不近，不在同一个大学城。”顾致扬说完，又补一句，“打车的话大概一个小时。”
郭茂雪思索了一下，手搭在妹妹的肩上：“看在你陪我来C市的份儿上，改天姐姐陪你去C大？”
女孩打掉她的手，看向窗外：“不去。”
郭茂雪笑：“作为你理想中的大学，咱们提前熟悉一下未来母校嘛，又不是让你去看谁。”
女孩默默塞上耳机。
等红绿灯时，顾致扬手机响起，打电话的是小铃铛。
“明晚聚会，大明星不会忘了吧？”
顾致扬好笑：“这么早提醒我，你不会让我现在过去吧？”
“记得就好，明晚八点，暖暖家的私人会所，老地方。”顿了顿，又补充，“别忘了带礼物。”
“行，提前祝沈大小姐生日快乐！”
“这才上道，祝福本小姐收下了！”小铃铛笑说着挂了电话。
——
顾致扬去会所时，本来计划中是可以准时到的，结果遇上堵车，他进包厢时已经八点二十了。
迟到足足二十分钟。
秦暖和小铃铛窝在沙发生吃零食，顺便看电影。
他们三个认识多年，每年的生日都会聚在一起。今天是小铃铛生日。
看到姗姗来迟的顾致扬，小铃铛皱眉：“你不想来就别来了呗！”
“堵车，大小姐！”顾致扬提了提手里的蛋糕，“当补偿可还行？”
小铃铛颠颠儿跑过来接下：“行吧，勉强凑合。”
顾致扬扫了眼大屏幕，笑：“你俩可真有意思，过生日窝在这儿看恐怖片。”
又看向秦暖：“你敢看吗？”她胆子特别小。
秦暖搂着抱枕见顾致扬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跟她说话，她缓缓把蓝牙耳机摘下来：“你跟我说话啦？这电影声音有点恐怖，我听音乐来着。”
顾致扬：“……”
他拿起遥控关掉电影，打开MV：“没胆子还陪她看这个。”
秦暖耸肩：“舍命陪君子咯。”
“对了，小铃铛说她有事情要宣布。”秦暖说着，看向小铃铛，饶有兴味地道，“人齐了，说说看。”
小铃铛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喝完，然后拍拍胸脯，笑着跟他们俩嘚瑟：“本小姐，脱单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抱住秦暖，笑着倒在她肩头：“我终于赶在顾致扬前面顺利脱单，今天我的生日愿望时，顾致扬一直单身！哈哈哈哈哈……”
顾致扬：“……”
他笑着开了一罐啤酒：“这个的确得恭喜一下。”
三人碰杯。
秦暖问：“他对你好不好啊？”
小铃铛想了想，点头：“还行。”
“你们俩一个学校？”
“嗯，社团认识的。”
小铃铛去点歌：“咱们来唱歌吧。”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顾致扬的电话频频响起，后来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时说：“我得回了。”
秦暖抿了口酒：“你不是暂时不接戏吗，怎么还这么忙？”
顾致扬叹气：“家里来了俩祖宗，我妈特别喜欢，把我当佣人使唤。”
说完看一眼小铃铛，问秦暖：“她喝醉了，怎么办？”
“我一会儿让人送她回去。”秦暖说。
顾致扬点头，临走前又回头：“我哥来接你吗？”
“他去A大了，一会儿司机来接我。”
“听说你回秦家住了？”
秦暖点头。
“那就好，比自己在南郊强，也有人照应。”
顾致扬沉默一会儿，没什么话要说，开门走了。
看到水晶案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秦暖打开，瞧见顾言清发来的微信：【在哪儿呢？】
秦暖：【今晚小铃铛生日，在会所。】
秦暖：【你这次在A大待几天？回来的话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
那边没回复，估计又忙了。
她放下手机，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小铃铛，出去让人准备车，回来时她还在睡着。
她无奈地摇头，拿旁边的毛毯给她盖上：“酒量本来就不好，还喝这么多。”
小铃铛翻了个身，眼泪滚落下来：“顾致扬，一直做朋友吧，我不喜欢你了，好累……”
秦暖身形微怔，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之后将人扶起来。
小铃铛靠在她肩头：“暖暖。”
秦暖看着她，没说话。
小铃铛突然笑起来：“其实我现在的男朋友也挺帅的，一点不比顾致扬差。”
“那就好好珍惜，要幸福。”秦暖抚了抚她的肩。
搀扶小铃铛从会所出来，秦暖送她上了车。
夜里起了风，秦暖酒劲涌上来，脑袋沉了几分。
来接她的司机还没到，她正要回会所等着，侧目看到不远处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他逆着绚烂的霓虹彩光，身形笔直，眉目深邃，双手抄在口袋里，看到她时，勾唇一笑，张开胳膊。
秦暖揉了揉沉重的脑壳，苦笑：“看来有些醉，都出现幻觉了。”
使劲儿眨几下眼，再往那边看。
那抹身影还在，看上去好真实。
她慢慢走过去，脚步有些趔趄，走近了，她试着伸出食指戳了那人两下。
“咦？好像不是幻觉。”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又仰脸看着对方。
对方捏捏她的脸，语气温和：“我们家小迷糊怎么醉成这样了？”
秦暖揉了揉脸，确定不是幻觉后又惊又喜：“你不是昨天才去A市吗，我以为你要待很久呢，刚刚突然就不回我微信了。”
她沉着脸，不太高兴。
顾言清拥着她，轻吻她的额头：“突然好想你，就提前回来了。”
“是吗？”秦暖靠在他怀里，轻声道，“好巧，我也在想你哦。”
☆、第 38 章
“对了, 想起一件事！”
秦暖突然从他怀中抽身, 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随即放在耳边, 过了一会儿, 她开口，“陈叔, 不用来接我了，我今晚去南郊别墅。”
挂断电话, 秦暖仰着下巴看顾言清，吐气如兰：“你送我回家吗？”
她喝了不少酒, 双颊粉嘟嘟的, 双目带着迷离醉意, 娇俏又可爱。
见她站在那儿身子歪歪斜斜，顾言清伸手将人扶住：“走吧。”
顾言清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并没开车，便带着她拦了出租。
在南郊别墅下车时，她睡得迷迷糊糊, 顾言清索性就没叫她，直接将人抱进去。
在门口输了密码, 结果门没开，顾言清楞了一下，把她放在地上：“换密码了？”
“嗯？”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懵懂地看着他。
顾言清揉揉她脑袋：“密码是什么，上次来的时候, 不是设的你生日吗？”
秦暖回神，指了指他：“现在是你生日。”
顾言清愣了一下，重新输入数字进去，门打开了。
他盯着密码锁，有些失神。
南郊别墅是她最常住的地方，现在密码换成了他的生日。
他小心翼翼捧上她的脸，指腹扫过她柔嫩的肌肤，语气轻和：“怎么换了？”
她唇角轻扬，杏目里有流光闪烁，语气软软的，带着几分无助：“顾言清，我把南郊别墅也送给你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近乎自言自语：“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顾言清心上轻轻颤动，莫名涌上一股酸楚。
他低眸看着眼前的姑娘，张了张口，柔声道：“不会离开，咱们回家。”
他将她打横抱起，送她去二楼卧室。
将人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顾言清起身欲往浴室拿毛巾帮她擦洗，然而刚站起来，就被她攀附过来，从后面将他抱住。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带着醇烈的酒香，顾言清僵硬地坐在床的边缘，心慌意乱，身上渐渐起了温度。
“暖暖，我去拿了毛巾帮你擦脸。”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好脾气地哄着她。
秦暖依旧贴着他的后背，不肯走开：“顾言清，我好喜欢你。”
她醉意阑珊，这般主动的模样，顾言清也渐渐失了分寸，他静默半晌，终究抵不过心底的呐喊，突然回转身来，吻上她的唇。
两人顺势倒在床上，纠缠缱绻。
然而，一切的温情却在他辗转吻向她的后背时，戛然而止。
顾言清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背上的纹身，乍一眼只觉得娇艳动人，看第二眼时，便让人不由得身躯一震。
那些细碎的即便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也依旧无法消除的斑驳伤痕，刺痛了顾言清的眼，也狰狞在他心头。
室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脊背上的凉意，以及腰间突然传来的触碰，让秦暖打了个寒颤，醉意彻底醒了。
她猛地坐起来，拿被子裹紧自己，咬唇低着头，不敢看顾言清此时的表情。
看着她无助的样子，顾言清攥着被角的手缓缓松开，语气一如往常的柔和：“是我不对，不该趁你酒醉欺负你。”
他没有提及她后背只字片语。
顾言清起身去了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流水声，过了很久他才拿着热毛巾出来，坐在床边帮她擦脸。
秦暖眼眶红红的，目光一直躲闪着。
将毛巾放在一旁，他默默起身出去。
再进来时，端了一杯温开水：“酒喝多了夜里容易口渴，喝点蜂蜜水。”
秦暖壮着胆子抬头看他，他清隽的面容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见她看过来时，似乎还带着宠溺的笑。
她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乖乖接过来喝上一口，诧异地抬头：“好甜！”
“是吗？”顾言清似乎意外了一下，“可能蜂蜜放多了吧。”
秦暖戳穿他：“蜂蜜才没这么甜，你加糖了。”
顾言清笑：“很甜吗？”
秦暖又喝了一口，点头：“甜。”
“我常常。”他吮过她的唇，品味了一下，附和，“是挺甜的。”
秦暖捧着杯子，被子的边缘顺势滑落，露出颈下的肌肤，她尴尬地伸手去扯。
顾言清低笑一声，去衣帽间拿了条睡裙过来：“换上衣服再睡。”
秦暖拢着被子没动。
顾言清起身去浴室，关上门。
秦暖这才迅速把睡裙换上，缩在被窝里躺下去，对着浴室的方向喊：“好，好了。”
顾言清出来，帮她关了卧室的等，留下远处一盏微弱的小灯，站在床边，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睡吧。”
秦暖睁着眼看他：“你还回去吗？”
顾言清：“我睡隔壁，今晚守着你。”
秦暖吐了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顾言清起身要出去，秦暖拉住他的手，扯着他不放。
他想了下：“要不然，我今晚睡这里，打地铺好不好？”
秦暖立刻说：“衣帽间里有瑜伽垫子，你拿过来就能睡！”
话一出口，她当即就愣了，在顾言清似笑非笑的目光之下，迅速拿被子蒙住头。
顾言清去衣帽间拿了瑜伽垫出来，铺在靠近她大床的空地上，又去拿了一套床褥。
感觉到他躺下了，秦暖缓缓将被子拉开，露出脑袋来，翻了个身侧对向他：“顾言清。”
“嗯？”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顾言清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突然又问：“是不是好丑？”
顾言清错愕了一瞬，随后笑道：“是有一点，你找的纹身师技术不好，有朵花歪歪扭扭的，丑的很显眼。”
“哪有？”秦暖不服气，“我找的最好的纹身师！”
“那她就是徒有虚名，骗你的。”
“那谁纹得好？你吗？”
“或许还行。”
秦暖有些惊讶：“你会纹身？”
顾言清笑：“我会吻身。”
“……”秦暖强压着面红耳赤，轻声道，“顾言清，你学坏了！”
“嗯，你教得好。”
“我才没教你呢，你冤枉我！”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跟你说话了，我困！”
“睡吧，我在呢。”顾言清看着床上的身影，夜幕下，目光中隐现几分疼惜。
秦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没有睡着。
半个小时之后，她从床上下来，悄悄钻进了顾言清的被窝。
知道她没睡着，顾言清这会儿也没睡，她突然钻进来，他身形有些僵硬。
秦暖并未发觉，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抱住他的腰，闭上眼睛：“我也想睡地上。”
顾言清没出声，阖眼装睡。
见他没动静，秦暖在他怀里扭动，不□□分。
终于，他按住她，哑声道：“你再动来动去，我会失控。”
秦暖安分下来，低笑着问：“你身上有些烫，热的话我把空调开低一点吧？”
顾言清没理她。
秦暖突然抱住他的脸亲上一口：“男朋友！”
顾言清忍无可忍，将人抱起来，放回床上，该上被子，语气里带了命令的口吻：“好好睡觉，不准再下来。”
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他，很是无辜的样子。
顾言清抚了抚她的碎发，声音软下来：“听话。”
秦暖看着他，神色渐渐认真：“你怎么不问我。”
“嗯？”
她咬唇沉默几秒：“背上的伤。”
顾言清凝视她，目光里带着缱绻情深：“不好的记忆，不用讲给我听。”
他怕她再疼一次。
他想知道，有别的办法。
她眼里含了水雾，又强忍下去，扬眉冲他笑：“顾言清，我眼光真好。”
他轻点她的鼻子：“我也觉得。”
“……这话你不能说，太自恋了。”
☆、第 39 章
大二这年, 周盛楠已然经常外出做兼职, 因为她个子高挑, 以前学过舞蹈, 身材匀称, 机缘巧合有了做模特的机会。
晚上苏梓欣和齐亚蕊去操场散步，她拉了秦暖在宿舍说起这事。
秦暖想了想点头：“那还好, 咱们这个专业女孩子找满意的工作不太容易，有别的出路未尝不可, 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她抿了抿唇，问秦暖：“你背上的纹身, 是谁帮你纹的,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遮住。”提起腿上的伤疤, 周盛楠脸上流露几分不自信。
“这个呀，是我爷爷朋友的一个孙女，她开了家纹身店，手艺还不错。要不然，这周末我带你过去？”
“嗯, 谢谢。”
正说着，齐亚蕊和苏梓欣手挽着手回来。
一进门, 苏梓欣急急忙忙跟秦暖和周盛楠八卦，一脸花痴道：“今年大一新生里，又有一个超帅的，他刚刚在操场跑步，跟我擦身而过, 我去，老娘心都要化了……”
齐亚蕊也点头：“而且是计算机系的，你说咱们学校计算机系怎么总是出美男呢？中了什么美好的诅咒？”
秦暖和周盛楠互望一眼，没有接腔。
苏梓欣过来拍拍秦暖的肩膀：“对方据说也是个学霸，你家顾言清校草学神的位置，有点危险呐！”
秦暖坐在电脑桌前，不以为然：“我家大神已经名花有主，退位让贤也不是不可以。”
苏梓欣笑：“有人嘚瑟，姐妹们，上！”
齐亚蕊冲过来挠她痒痒，周盛楠护着秦暖，四个人笑闹成一团。
这时，苏梓欣收到短信，对着大家到：“我买的零食到了，你们呢？”
几日前有家铺子周年庆大促销，四人各囤了一堆零食。
其她人纷纷看短信，表示也到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一起去驿站拿快递。
等秦暖抱着一箱零食出来的时候，苏梓欣忍不住笑了：“暖暖，你这箱也太大了吧，得是我这箱的两倍不止。”
秦暖看看大家的，好像还真是自己的比较大。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不小心，买多了。”
“你是看顾言清做项目太忙，没时间跟你约会，可劲儿把自己吃圆润，好让他认不出你吧？”苏梓欣调侃。
秦暖一本正经：“怎么会，我吃不胖的。”
苏梓欣：“……”
齐亚蕊突然出声：“快看那边，刚刚操场上见到过的那个。”
大家顺势望过去，便见前面路口走过来三个男生，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冷峻，一身黑衣更显几分凌厉，跟另外两个站在一起，倒是格外有气场。
苏梓欣两眼放光：“这是什么神仙缘分，又遇见了！”
她转而问秦暖，“你觉得这个，跟你家顾言清谁帅？”
秦暖抱着大箱子有些吃力，随便扫一眼对面的人，也没看清楚，只随口道：“当然我家男朋友帅。”
苏梓欣：“可是我觉得这个更酷，你家男朋友是天边月，这个是冰山莲。”
秦暖笑：“你还说顾致扬是璀璨星呢。反正所有好看的男人，在你这儿就全都是绝等的好，形容词还不带重样。”
苏梓欣叹息：“反正都太高，我够不到就对了。”
“咦，那个冰山莲好像往咱们这边来了。”齐亚蕊诧异了一下。
下一刻，秦暖感觉自己手上一空，大箱零食被人接了过来。
她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一时愕然。
原来冰山莲是穆陵城啊。
冰山莲，冰山脸，这人好像确实不怎么笑，苏梓欣的形容挺贴切。
秦暖甩了甩发酸的胳膊，一脸感激：“谢谢。”
跟着他过来的两位男生见此，也顺便接过其她三个女孩手里的箱子。
秦暖对穆陵城道：“恭喜你啊，保送C大成功，不用住公寓了。作为你的学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穆陵城看着手里的特大号箱子，调侃：“嫂子买这么多零食，我哥报销吗？”
秦暖楞了一下，笑：“你这主意不错，回头我把订单发给他。”
穆陵城张了张口，似乎有话想问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时，穆陵城放慢步子，问她：“你们女生，是不是都挺喜欢吃零食的？”
“应该吧，反正我认识的人都喜欢。”
“那……”他顿了顿，“嫂子能不能回头列个清单给我。”
秦暖反应过来什么，偏头看他：“你要送人啊？”听顾言清说，他在芹南市有个关系不错的小同桌。
当初为了小同桌，还很不愿意来C大呢。
穆陵城面上强装淡定：“送我姐的。”
秦暖笑笑，也没戳破：“这样啊，那她喜欢吃甜的？咸的？酸的？还是辣的？”
“……”这个问题，把穆陵城问住了，“不，不知道。”
秦暖有些无语，默了一会儿，她叹气：“行吧，那我回头每一种口味都给你列几样。”
穆陵城突然问：“有苦的吗？可以来几样。”
秦暖：“？？”
看他问的一脸认真，她点头：“苦的没有，味道很奇怪的有。”
他想了下：“五味杂陈……这种也行。”
秦暖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这人给女孩子送零食，送的好奇怪。
活该单身哦！
——
周末，秦暖带着周盛楠去纹身店。
但是因为她腿上的伤痕严重，纹身师为了安全起见，不建议她在腿上纹身，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出来时，秦暖看她闷闷不乐，便道：“要不然就做个修复吧，伤疤上纹身确实很危险。”
她背上的鸢尾花，也只是纹在了周边完好的肌肤上。因为有刺青，所以大家第一眼不会注意到那些凌厉的疤痕，混淆视线而已，并不是真的用纹身遮疤痕。
周盛楠沉默。
腿上的疤痕虽然难看，但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她不想消除掉。
“回头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她笑说着，看了下时间，“我原本有个家教的兼职，之前请假说不能去，既然现在没事了，我就去补课好了。”
“谢谢你，陪我跑这一趟。”周盛楠有些抱歉。
秦暖摇头：“我本来也没事，这地方离家近，我刚好回家一趟。”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秦暖正要打车回家，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下意识回头，目光迎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端庄妇人，她眸光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后神色渐渐冷下来。
妇人穿着黑色皮风衣，左臂上挎着包，微卷的长发盘在头顶，容貌秀美，气质尊贵。
看着秦暖，她双目微红，红唇翕动：“小暖，真的是你！”
秦暖唇角微微下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欲走。
妇人抓住她的手腕：“小暖！”
“妈妈这次回来，是专程找你的。我去了秦家，她们说你没在。小暖……”
“别叫我！”秦暖冷声打断她，嗤笑一声，“当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外开始，我就没你这个母亲了。”
“妈妈当时是逼不得已的，而且我跟你爸打了电话，他不是接你去了吗？”
“接我？”秦暖冷笑，“你当时留下我一个人时，有几分把握觉得我爸会去接我？他如果永远都不去接我，我会是什么下场？饿死，冻死，或者被伏朗特活活打死……”
妇人沉默半晌，眼眶泛红：“他终究是你父亲，你现在不是回来了，而且过得很好吗？”
“好好的？”秦暖心上痛了一下，眼泪滚落下来，“是啊，我现在好好的，你又回来做什么？你回来碍我的眼睛做什么！”
“小暖……”妇人伸手欲拉她，她偏身躲开，却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有人攥住了她的胳膊，她回头，对上顾致扬的目光。
“远远看着像你，果然是。”他扫了眼对面的妇人，垂首对她道，“上车。”
秦暖回神，上了顾致扬的车，没再看车外的女人一眼，被顾致扬带离这里。
见她在哭，顾致扬递了纸巾过去：“她怎么回来了？”
秦暖接过来，摇头：“不知道。”
“回学校还是回家？”他问。
秦暖想了想，道：“学校吧。”
顾致扬没再多言，驱车送她去C大。
秦暖在大门口下了车，顾致扬跟着下来，见她情绪不佳，有些不放心：“我送你吧。”
秦暖笑笑：“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她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很单薄，无端让人疼惜。
顾致扬顿了顿，默默跟在她身后。
秦暖许是太过入神，并未发现顾致扬在身后。她现在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当初江琴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外时的画面。
记得那一年，她才八岁。
两岁时父母离异，秦暖跟了母亲江琴，后来江琴认识了伏朗特，带着秦暖跟伏朗特回国。
伏朗特酗酒好赌，还有暴力倾向，花光了江琴跟秦明辉离婚所得的财产，还对她们母女拳脚相向。
起初伏朗特打秦暖时，江琴还会拦着，护着。
后来江琴麻木了，就任他打骂。
秦暖八岁那年，江琴终于忍无可忍，收拾东西离开。
她提着行李出来时，秦暖站在门口看着她：“你不要我了？”
江琴自责地对她说：“小暖，妈妈的钱都被那畜生败完了，妈妈养不起你，你跟你爸爸回秦家吧。”
“爸爸会来吗？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我不认识他……”
江琴沉默了。
她和秦明辉离婚六年，她没联系过他。她不确定秦明辉会不会来，会不会认下这个女儿。
看时面对秦暖的询问，她最终还是点头了：“他会来的。”
“可是我不要爸爸，我想跟着你，我不怕吃苦。”她眼里含了泪，话音里带着哭腔。
对于那个时候的秦暖而言，江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但是江琴没有带走她，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我和你爸爸结婚了，也没走在一起。伏朗特，我爱过他，却也被他深深伤害。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可事实上，我没这个能力。小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永远对谁好，人性凉薄，各自为己。”
人性凉薄，各自为己。
江琴留下诛心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暖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等了三天三夜，家里能吃的食物都吃完了，秦明辉也没出现。
伏朗特经常夜里来敲门，她拉上窗帘，躲在卧室的柜子里，不敢开灯。
直到第四天的夜里，伏朗特踹开了家门。发现江琴不在，他怒急之下砸了家具，各种瓷器玻璃碎了一地。
她咬牙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后来他闯进了卧室，大肆搜寻，最后打开衣柜把她拎了出来。
他逼问江琴的下落，她不说话，被他踹了一脚，整个人跌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板上。
锋利的玻璃嵌进肉里，鲜血流出来，她疼的大哭，那人却狰狞的笑。
后来秦明辉带着人出现了，伏朗特被抓，他抱她起来，说是她父亲。
那时候的秦暖，没有欣喜，没有感动。
她只是绝望地看着他，出声质问：“你们俩，为什么生下我？”
江琴可以在不确定秦明辉会不会来接她的情况下，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外。
秦明辉，在她等了四天四夜的时候，才看着遍体鳞伤的她而忏悔。
人性凉薄，各自为己。
那时候，她把江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头顶被乌云笼罩，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多时零星的雨滴砸下来。
顾致扬快步跟上去：“下雨了，我送你回宿舍。”
秦暖躲开他的触碰。
“你怎么了？”顾致扬手僵在半空，觉得她不太对劲。
她没说话，双手抱臂，一个人冒着雨默默往前走。
她口袋里手机一直在响，一个接着一个，她仿佛没有听到般，毫无反应。
顾致扬从她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顾言清十一条未接来电。
又一个电话打过来，顾致扬点了接听，那边传来顾言清紧张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
顾致扬看了下周围，开口：“学生活动中心附近，她受了点刺激。”
机器人项目结束了，顾言清刚开完会出来便给秦暖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他亲自去她宿舍楼下，问她室友，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她从来没这样过，顾言清被吓着了，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去，仍旧没反应。
他就差打电话报警了。
如今接到顾致扬的电话，他冒雨往学生活动中心的方向赶。
隔着蒙蒙细雨，他看到秦暖向这边走来。她脚下步子虚浮，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顾致扬跟在她后面，说话她不理，拉她她抗拒。
顾言清直奔过去，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秦暖好像没听到一般，越过他往前走。
顾言清看向顾致扬，后者无奈道：“她沿着这条环路走了几圈了，不知道想干嘛。”
顾言清望着她的背影，大步上前拉住她。她挣扎，他强行把她抱住，柔声道：“暖暖，下雨了，会着凉。”
她愣愣地被他抱着，缓缓抬头：“她说的对，人性凉薄，各自为己。她不要我，我爸娶了别人生儿育女，爷爷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我。”
顾言清身形微滞，皱眉看着她，摸摸她额头：“你发烧了。”
她还在喃喃低语：“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
顾言清强行将她揽腰抱起，大步离开。
顾致扬本欲追上去，顿了顿，最后停留在原地。
带她回公寓时，秦暖烧得昏迷不醒，顾言清放心不下，请了陆家私人医生过来给她看病。
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寻常发烧，他才放下心来。
顾言清在床边守着她，直到烧完全退了，方才放下心来。
他给顾致扬打了电话，问具体情况，顾致扬说的含糊其辞，似乎也不太知道具体经过，建议他问陆菁。
今天周末，他妈刚好在家。
顾言清趁秦暖还睡着，回去见了陆菁，开门见山的询问情况。
陆菁不说话。
顾言清在沙发上坐着：“扬扬跟她是朋友，知道一点大概，我问过他。江琴与秦叔叔离婚后，带她去了国外，她在那边过的很不好。”
“妈不愿说，是想让我自己查吗。我虽然暂时没查到，但是如果动用陆家的人，就一定能查到。”
陆菁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起初江琴嫁给秦明辉，他们夫妻二人生活挺好的。后来江琴生下秦暖，对秦明辉疑神疑鬼，总觉得他在外面有人。”
“因为这个，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磨没了感情，江琴吵着要离婚，还坚持带走秦暖。秦明辉生意忙，最后签了离婚协议由着她去。”
“起初秦明辉经常去看女儿，后来他又结了婚，江琴就不让他们父女相见了。再后来，她跟着伏朗特去了国外，音讯全无。”
“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江琴突然打来电话，让秦明辉去国外接女儿回秦家。那时候远商集团开拓欧洲市场，忙得不可开交，秦明辉以为江琴发疯撒泼，就没理她，耽搁了几日。”
“后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就把这事告诉了秦老爷子。秦老爷子知道后把他骂了一顿，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圈套，都得去看看，万一孩子真一个人在国外怎么办？秦明辉这才连夜赶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秦暖被带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整个人也抑郁了。刚回国那几年，她不认秦明辉，一直跟着秦老爷子，我偶尔过去看她，后来常带她去陆家玩，又看了三年的心理医生，她才渐渐恢复正常。”
“秦老爷子走后，她跟我走得近，但中间也是隔了一层的。你觉得她活泼，乐观，其实她很敏感，很缺爱。”
“秦老爷子临终前，把她托付给我。我要带她去陆家，她不肯，让她回秦家她也不要，就一个人住在南郊别墅。她见人三分笑，实际上，这几年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
“我答应了秦老爷子照顾她，所以才会把她介绍给你认识。”陆菁看向顾言清，“但妈妈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身世可怜，让人心疼。但是，太缺爱的孩子过于敏感，不知道会不会误你幸福。如果可以，妈妈更希望你找个真正阳光快乐的姑娘做伴侣。”
“暖暖就是我的幸福。”顾言清打断她，认真道，“我就活在最灿烂的阳光下，不需要多么阳光快乐的姑娘。她的世界里有阴霾，我罩着她就是。她缺爱，我所有的爱，都给她。”
他站起身，看向顾言清：“过几天等她心情好些，我带她回陆家，订婚。”
陆菁愕然了一下：“不是说等毕业再考虑吗？”
“不等了。”他背对着陆菁，声音微哑，眸光泛红，迈步离开。
☆、第 40 章
顾言清回到自己的公寓, 没有急着进去, 在外面安静了许久, 心绪平定后才上楼。
开门进去时, 秦暖已经醒了, 拢着被子坐在床边的墙角，听见开门声她瑟缩了一下。
顾言清走进来, 看见她的样子心上一痛，慢慢朝她走近, 在床边坐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过来让我看看烧退了没有。”
他冲她伸手, 她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顾言清望着她, 良久之后, 把手收回来：“你如果想一个人待着的话，我去外面，你有事叫我，好不好？”
她低着头没说话。
顾言清无奈，站起身打算出去。
“不要！”她从后面唤了一声, 他回头，她可怜兮兮看着他, 小声道，“不准走。”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不在，她好害怕。
顾言清重新坐下，神色温润：“那你过来, 我不走。”
她拢着被子呆愣一会儿，慢慢朝他靠近。
顾言清抱住她，蹭了蹭她的额头，轻舒一口气：“退烧了。”
她靠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音哽咽：“顾言清，你不爱我了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了。”
“不会的，不会让你一个人。”他亲吻她的额头，言语宠溺，“我会一直爱你。”
“真的吗？”她抬起下巴看着他的眼睛。
“嗯。”他轻声应着，帮她抚平眉心，“有事要给我打电话，今天的场景，以后不准再出现，我打电话也不准不接。”
说起这个，秦暖才想起自己淋了雨。
她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了套干净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顾言清道：“我换的。”
她愕然地拉被子包住自己，离他远了些。
顾言清含笑凑过去，低声道：“已经看光了，现在包再紧都没用。”
秦暖低着头，从双颊红到耳根，憋了半天，最后说一句：“我，我是正经女孩子！”
“正经女孩子曾经说要包养我，正经女孩子说要我以我色人，正经女孩子还说要给我一架飞机，并且要我肉偿。”
秦暖脸更红了。
他继续说：“正经女孩子追我的时候说过，我像她爸未来女婿。”
“……”
顾言清扯过她，指尖挑起她尖尖的下巴，轻吮了一口，勾唇轻笑，懒洋洋的语气问：“那，正经女孩子要不要嫁给我？”
秦暖整个人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她的心跳，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下来，呼吸也跟着忘记了。
顾言清抱住她，在她耳边轻道：“暖暖，我们订婚吧。”
秦暖高兴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心：“为什么突然订婚，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顾致扬跟你说我的事了？你，我不用你可怜我！”
她偏过头去，双手攥着被角，眼眶里泛着热泪。
“不是因为这个。”顾言清说着起身去了外面，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机器人。
“我以前说过，这个机器人是给你做的，现在完成了，我觉得恰好可以拿来跟你求婚。”他抬眸，黑白分明的凤目里含着深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接受我？”
秦暖看他一眼，又被他灼灼的目光凝的有些退缩，垂眼道：“人家求婚都是鲜花和戒指。”
顾言清笑：“我觉得，我的机器人更好。”
他按了开关，突然问：“小叮当，顾言清最喜欢的人是谁？”
小叮当：秦暖！
顾言清：“他向秦暖求婚，她会答应吗？”
小叮当：那得看你的诚意。
“……”顾言清皱眉，“我之前不是这么教你的，你应该说会。”
小叮当：我们机器人从来不说假话。
秦暖突然笑出声来：“它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聪明多了。”
顾言清把小叮当递给她：“它学习能力很强，你平时多跟它说话，它能记住很多东西。”
秦暖接过来，想了想，问：“小叮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叮当：秦暖。
秦暖：“那，刚刚顾言清跟我求婚，我要不要答应？”
小叮当：苏霍姆林斯基说过，真正的爱情不仅要求相爱，而且要求相互洞察对方的内心世界。所以，这个答案你自己最知道。
秦暖愣了一下，双眸微亮：“小叮当你好厉害！”
小叮当：宽阔的河平静，博学的人谦虚。我其实……一般般吧，谬赞！谬赞！
秦暖：“……”这怎么好像是拐着弯说自己博学？
果然不是人工智障了。
顾言清解释：“它会学人说话，这语气应该是穆陵城教的。”
秦暖抱着小叮当，爱不释手：“机器人大赛好像快到了，你们要拿着这个去比赛吗？”
顾言清说：“这个是复制的，都拿来跟你求婚了，自然是给你的。比赛的那个，在实验室的保险箱里。”
“那你们都还没展示呢，就给我先玩儿了？”她心里有些小兴奋。
顾言清把机器人从她手里夺过来：“这可不是随便给你玩儿的，我的求婚呢，你还没应。”
小叮当：要挟和逼迫，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子曰，己所不欲勿……
顾言清按掉它的开关。
秦暖笑得抱着被子倒在床上。
顾言清看着她：“你若不应，小叮当我就带走了。”他准备出去。
秦暖皱眉：“你怎么欺负人呐！”
顾言清笑着把小叮当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伸手欲抢，他迅速收回来。秦暖一个趔趄，扑进他怀里。
顾言清顺势收紧她的腰肢，轻道：“答应了吗？”
“你不应该让我考虑考虑吗？”秦暖不满。
顾言清思索一下，点头：“行吧，让你考虑五秒钟。”
“五，五秒？”秦暖瞪大了眼睛。
顾言清没理她，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答应了！”她答得又急切又爽快，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对上顾言清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她把小叮当拿在手里，可怜兮兮看着他，“你欺负我！”
“没有。”他轻声说着，将她推倒在床上，吻上她的唇，辗转纠缠。
良久之后，他看着她娇喘的样子，轻笑，“这样才算欺负。”
小叮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
秦暖楞了一下，才发现刚刚被顾言清推倒时，她不小心碰到了开关。
她红了脸，按掉开关：“它好吵！”
顾言清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这下不吵了……”
再次压向她，深吻上去。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两人回神。
顾言清起身接了电话，之后神色凝重看向秦暖：“我要出去一下。”
“怎么了？”秦暖面露关切。
顾言清：“扬扬跟人打架惊动了警方，现在人在医院，又不敢让叔叔知道。”
秦暖愣了一下：“怎么打架了，严重吗？”
“不严重，皮外伤，过去看看情况再说。”顾言清说着拿起外套穿上。
秦暖从床上下来：“我也要去。”
顾言清点头：“外面冷，穿厚点。”说着去衣帽间给她拿外套。
她经常来，这里有她四季的衣服。
从公寓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顾言清驱车赶去医院，找到顾致扬所在的病房，走进去。
是一间双人房，顾致扬在靠近门口的床上坐着，头上缠了一层纱布，鼻青脸肿的。
另一张床上，同样坐在那儿脸上带伤的人，是穆陵城。
穆陵城看到顾言清过来，也愣住，摸了下鼻子没言语。
警方在外面询问谁是家属，顾言清走出去跟警方说话。
秦暖留在病房内，把顾致扬和穆陵城各自打量了一会儿，实在匪夷所思，老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顾致扬看向秦暖，默了好一会儿问：“你没事了吧？”
秦暖微怔，随即笑道：“我是没事，但现在你有事。”
顾致扬沉默。
秦暖看向他，无奈道：“好歹是公众人物，也不知道被人拍到了没有，不想混娱乐圈了？”
顾言清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俩，安静一会儿后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你们俩谁说说怎么回事？”
顾致扬不说话，顾言清看向穆陵城。
穆陵城神色淡淡：“他想打架，我舍命奉陪。”
顾致扬皱眉：“谁想打架了，是你先打我的。”
穆陵城：“你拿石子掷我，我才打你的。”
顾致扬：“……那是意外，我就随手一扔，又不是故意的。”
“看来是误会，早说清楚不就好了，还把事情搞成这样。”秦暖打断他们俩的争执，“我看伤的也不严重，都挺有力气，再吵下去估计还能再打一架。”
两人安静下来。
顾言清起身：“收拾一下，送你们俩回去。”
之后拉着秦暖出门。
从医院里出来，顾致扬没让送，自己打车回P大，穆陵城则是上了顾言清的车。
回C大的路上，顾言清道：“既然是误会，别放心上，我代扬扬跟你道歉。”
穆陵城随意倚在靠背上，看向窗外的七彩霓虹：“不用，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心情恰巧也不好，才会跟他杠。”
“心情不好？怎么了？”顾言清问。
许是酒劲儿没醒，穆陵城说了实话：“前几天我看到嫂子买了好多零食，就让她给我列了清单，我买过之后寄回芹南。显示签收两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说着看向副驾上的秦暖：“嫂子，我哥如果给你寄东西，你不会迫不及待给他打电话吗？”
秦暖回头：“你不是给你姐买的吗，那怎么能一样。”
穆陵城：“……”
秦暖也没逗他，道：“你是高二保送C大的，所以你同桌应该今年高三对吧？都快高考了，学业应该挺重的，你老等着人家给你反应，这不是让人分心吗？”
穆陵城：“我没想让她分心，但是，她情书太多了。”
秦暖笑了：“没想到你这种人还挺不自信的。”
穆陵城：“我这人，一向比较谦虚。”
秦暖：“……”
“把你脸上的伤养好，机器人大赛还要你带队呢。”顾言清突然说。
后座的穆陵城楞了一下：“你不去？”
“嗯。”
“为什么？”
顾言清看一眼秦暖，回答：“那天是好日子，订婚。”
“……”穆陵城黑着脸，“嫂子，你感受到顾言清的炫耀了吗？”
秦暖愣愣地开口：“没有啊。”
穆陵城：“根据我认识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他这种人外表比较谦谦君子，很能吸引女孩子注意。但内心，应该睡着一条随时都会苏醒的禽兽。嫂子，你当心些。”
秦暖看向顾言清，认真想了想：“我没觉得呀。”
顾言清在红灯路口停下，侧目看过来，勾唇：“我未婚妻眼光不错。”
“……”穆陵城忍无可忍，“顾言清，我要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