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听到秦曦的话初柠有些愣住, 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开口：“现在？”
大半夜的，秦曦跑她这儿来干嘛？
“嗯。”秦曦应着，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 “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电话里三两句说不清楚, 你下来一趟。”
直到那边挂了电话，初柠还觉得跟做梦似的, 很不真实。
秦曦怎么突然有了她的手机号，还大半夜跑来找她。
而且，他白天不是才刚说过从此以后各不相干，两人不要再有瓜葛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来找她？
初柠满腹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默了片刻, 最后只能乖乖裹了件外套出门，打算看看秦曦到底要干什么。
——
初柠跑去星阑湾门口时，果然看到了秦曦的布加迪威龙停在边上。
这个时辰小区的灯大多已经熄了, 零星几盏照着路, 绿化植被在灯光晕染下越发显得苍翠欲滴。
他穿着黑咖色风衣双手插在兜里，半靠在车身上, 路灯暖色的灯光流泻在那张冷峻分明的脸上，眉骨深邃, 鼻梁英挺。
寂静夜幕里, 他像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夜里有些凉, 初柠裹紧身上的外套跑过去，微微喘息着仰头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曦没应腔，站直身子, 借着隐约的光线凝着她那干净甜美的眉眼。
没见人时，他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她。
如今人就在跟前，他翕动薄唇，却突然将一切言语梗在喉头，不知怎么开口。
他要说什么呢？
说他知道她妈妈在七年前的六月十号过世了？
或者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问她两个人当年分手，是不是另有隐情？
可若这份回忆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伤痛，如今好容易愈合，他此时提起，会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七年过去，她当年就只字不提，如今自己唐突问起当年的事，她真的会毫无保留告诉他吗？
若她矢口否认，说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又要怎么办？
“你怎么了？”初柠扬起下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出神的秦曦，有些纳闷儿，“你不是说有事情想问我吗？到底什么事？”
秦曦回神，深沉漆黑的眸子锁着她，开口时声音低沉：“你怎么这么听话，深更半夜的，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初柠被他问的一怔，有点莫名其妙，这怎么还成她的错了？
“不是你说有事情想要问我吗？深更半夜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当然就下来了。”
“我这么晚来找你，你这么毫不犹豫的跑下来。”秦曦仔细理解着她话里的意思，“担心我？”
“……”初柠瞧他看起来也没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一时无语，干脆道，“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只为了大半夜折腾我，那你现在目的达到了，我走了。”
她刚转身，手腕便被秦曦握住：“别走！”
他大掌温热，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她禁锢，耳畔传来他微哑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嚣张倨傲。
初柠怔忪地垂眸，眼睫轻颤，难以置信地望着被他攥住的那只手腕，有点不习惯，下意识挣扎抽离。
不知怎的，她觉得今晚的秦曦跟往日有些不太一样，不会喝酒了吧？
那岂不是酒驾？
很危险的！
她忍不住想确定一下，不着痕迹地稍微贴近他一点点，用鼻子轻嗅两下。
然而并没嗅到酒味，倒是有股淡淡的烟草气，不浓烈，也不刺鼻。
她正出神，没料到秦曦突然低下头，初柠冷不防撞上他那双炽热勾人的眼眸。
一瞬间，两张脸贴得极近，夜幕缱绻中有说不出的暧昧。
初柠无措地瞪大眼睛，瞳孔中清晰倒影出他刚毅俊美的轮廓。
秦曦看她凑在他跟前，又想到她刚才用力吸气的动作，一时失笑，吊儿郎当道：“喂，你属狗的？”
初柠匆忙后退，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属大熊猫，国宝！”
秦曦：“……”
初柠不想再跟他待下去，迅速揭过这个话题：“你找我到底有没有事情说？你若不说，那我回去睡觉了？”
“有事。”他开口，目光始终落在那张精致娇俏的脸蛋儿上，神色复杂，却一直不往下说。
“到底什么事？”初柠耐着性子等待，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过了少顷，秦曦散漫收回视线，重新倚在车身，修长的腿笔直又好看，他垂着眼缓缓开口：“你白天不是邀我接受你们栏目的采访吗？”
他提起这个，初柠一双眼睛登时便亮了，忽闪着水润的眸子看着他，微光闪烁，带着点期待：“你改主意了，愿意接受采访了？”
她才刚转到《客座零距离》的栏目组来，如果成功把秦曦拿下，那可太妙了！
观察着她眼底的小兴奋，秦曦唇角轻扯，毫不心软地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
“……”
见她笑意敛去，似有失望，他才紧接着不紧不慢道，“不过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初柠被他搞得大喘气，却也顾不得什么，忙不迭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接受采访对你来说绝对也是好事，不亏的，一定要慎重考虑！”
“这样吧，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回去把邀请函给你拿下来。”初柠说着就准备着急忙慌回去拿。
秦曦扯住她后衣领把人拎小鸡似的拽回来，眉梢轻扬，眼底浸染几分桀骜：“我还没答应呢，你这是打算强买强卖？”
“……”被他这么一说，初柠只好放弃，“行吧，那你先考虑，考虑好了我再送邀请函跟你约定采访时间？”
秦曦随意点了下头：“回头再说。”
他痞气地歪了下脑袋，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模样，“行了，进去吧。”
初柠舒心地打算回小区，迈两步又折回来，有些不解：“不对啊，你大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采访的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大半夜跑过来告诉她一声？
而且他都神通广大地搞到她手机号了，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能解决的事，干嘛要自己跑这一趟？
“怎么？”秦曦微顿，懒洋洋掀起眼皮，望着她充满问号的小眼神，“你有意见？”
“没有意见！”初柠很识趣地摇了摇头，又打量他，斟酌着试探问一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秦曦望着她没吭声。
初柠还是觉得不对劲。
秦曦对她的态度转变太快了，下午还爱答不理，现在居然大半夜跑来找他说采访的事，态度还这么好，太不正常了！
不会是想请她帮什么忙，但是又不好意思，所以故意跟她示好，等她主动询问吧？
这个男人是个死傲娇，往往有求于人的时候，也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今晚这不寻常的行为，没准儿还真是她猜测的这样。
算了，既然他拉不下脸面，那她做做好人，主动问问她。
斟酌着，初柠很认真地开口：“白天你说以前的事揭过去了，不跟我计较，如今又答应考虑采访的事，这么看来，我也欠了你人情，你若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帮你！”
怕他死要面子不肯说，她顿了顿，又补一句：“当初咱们俩分开时我不是说过吗，就算分手了，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只管告诉我，我若是能帮你，我肯定帮你！”
秦曦漆黑的眼眸锁着她，静默片刻，似乎不信她的话，又问一遍：“什么忙都肯帮？”
初柠点头：“只要我能做到的，当然帮！”
秦曦眼尾上扬，略俯下身，与她拉近了些距离，认真凝视那双澄澈的眼眸：“若是很困难的事，你做不到呢？”
“这样的话——”初柠被问的噎了下，皱眉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说：“那我努力想想办法帮你？”
有点出乎意料的回答，秦曦心上某处仿佛被什么撞了下，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
即便是做不到的事，努力想办法也愿意帮他？
原来他在她心里有这么重要吗？
初柠看他一脸凝重，心都提起来了：“你真遇到了很困难的事？得重病了，不治之症？WHOLE LIFE要破产了？还是远商集团出现大动荡，不受你控制了？”
再联想她怀疑他今晚有喝酒的事，顿时急得一拍大腿：“你不会今晚上酒驾撞到人了，还肇事逃逸吧？”
说完顿时吓得捂住嘴怕被人听见，她有点慌，心里迅速琢磨着如果是真的自己要怎么帮他。
她试探着，小声问一句：“伤势严不严重，人还活着吗？”
又盯着他上下打量，“你呢，你自己受伤没有，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曦原本因为她这时候想到关心自己，还莫名有些感动。
可想到她这是把她当酒驾撞人，还肇事逃逸，又不由得气笑了。
抬手按住她脑袋将人往后推，秦曦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没喝酒！”
初柠被他按得头皮疼，人后退两步揉着发顶，更加难以置信了：“没酒驾你还撞了人？”
“……”秦曦被她气的不轻，“你脑子里的水溢出来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撞人了？老子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
初柠被问的神情微僵，思索着他的话，没顾得上计较他欠揍的语气，反而松了口气的样子小声嘟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曦眼皮动了下，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初柠回神，顿时闭上嘴。
秦曦不依不饶：“你刚刚嘴里嘟囔什么？再说一遍！”
初柠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我说，你没事就好。”
秦曦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她很淡定地补充解释，“毕竟采访的事你都还没答应我呢。”
秦曦一时啼笑皆非，气得咬牙切齿：“我都出事了你还想采访的事，不长心的？”
“那你不是没出事？”
“……”
秦曦觉得再待下去今晚上真的会被她气死，下巴轻抬，“回吧。”
初柠站着没动，不确定地再问一遍：“你今晚真没事？”
秦曦嗤笑一声：“真有事我能来找你？就你，能帮我什么？”
初柠嘴角抽了下，没否认。
行吧，她还真帮不了他什么。
不过大半夜打电话让她下来，只说了采访的事，这也太不正常了。
不会自己睡不着耍她玩的，明天就赖账吧？
初柠觉得有必要再确定一下：“你答应考虑采访的事，作为WHOLE LIFE老板，又是远商集团的继承人，说的话可不能反悔。”
说着，她摸出手机点开录音：“你再说一遍，我留个证据。”
“……”
秦曦眯眼看着她，“我又没答应你，如果你找别人采访，人家说考虑一下，你也让人录个音？”
初柠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了，这个要求很无理。
许是刚才做梦有梦到他的原因，无形中将人的距离拉近了，又或者是因为他今晚上没有对她横眉冷眼，她下意识就比较放肆。
回神时，一丝尴尬在跟前环绕。
初柠讪讪地把手机收回来：“那不录了，我相信秦总是个讲诚信的人，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我静候佳音！”
说完这话，她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迅速转身溜走。
秦曦望着她远去，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的身影，他倚着车身摸出一支烟点燃，久久未曾离开。
——
秦曦已经答应考虑采访的事，初柠觉得需要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索性便不再追太紧，次日便回了栏目组将进展回报给红姐。
秦曦这种人，直接让他接受采访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如今他肯答应考虑，已然是个不小的突破。
红姐很高兴，跟初柠道：“看来老同学确实不一样，辛苦你了。”
下周有个男明星的个人访谈，红姐发了相关资料给她，让她准备采访稿。
初柠回到座位上，旁边的邵琳忍不住询问：“秦曦真的答应考虑了？”
初柠接收着红姐发来的邮件，随口应：“他是这么说的。”
邵琳叹息一声：“我们栏目组所有人都去找过他，没准儿是轮到你出马恰好他改主意了，初柠你运气可真好，早知道我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我也能把他拿下。”
对桌的齐盛闻声轻笑，插话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初柠有突破是人家的本事，你当初跟了那么久，还不是连秦曦的面儿都没见着？”
邵琳站起来作势要打他，齐盛笑着躲开：“怎么不服气还打人了？”
邵琳瞪他一眼懒得理会，也没把他的调侃放心上，重新坐下时看一眼初柠那边：“下周的采访稿红姐让你做？”
初柠刚转来这边，看着那些资料正没什么头绪，只下意识点了下头。
邵琳说：“你以前没干过吧，我这里有几篇采访稿的模板，前阵子刚做的，给你参考。”
说着，直接爽快微信发过来几个文件。
初柠一时受宠若惊，忙道谢。
“谢什么？”邵琳整理着几份文件提起挎包站起来，“我去找嘉宾约谈，自己加油！”
邵琳走后，初柠点开她发过来的模板，倒是真给了自己不少思路。
稿子写到一半，临近中午时，“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微信群聊里突然弹出聊天消息。
这是她的大学室友群，毕业三年过去，群里没在校期间那么热闹，但时不时也会有人在里面吐槽几句工作或生活。
初柠随手点开。
姜吟：【（结婚证照片）】
梦清悠：【卧槽！！！】
邵歆彤：【啊啊啊啊啊！！！！！】
初柠：【这么快？恭喜！】
梦清悠：【什么时候办婚礼？】
姜吟：【暂时不打算办，给你们省份子钱（/吐舌）】
姜吟：【不过我跟他商量说国庆假期请大家来家里吃饭，小柠檬就不用说了，清悠和欣彤你们俩不在长莞，能来吗？】
邵歆彤：【份子钱都省了，还能搓一顿，当然得来！国庆七天假，我刚好没事，就当去长莞旅游了。】
梦清悠：【去！带我老公一起，白吃白喝，不去白不去！】
邵歆彤：【那我也要带老公！】
梦清悠：【小柠檬你搞快点！姜姜一结婚，咱们宿舍就剩你了！】
初柠：【（/衰）】
初柠：【一个人要多自由有多自由】
初柠：【(单身快乐.jpg)】
梦清悠：【……】
邵歆彤：【…………】
姜吟：【………………】
——
九月中旬，几场雨水下来气温骤降，倏然间凉爽不少。
高一军训过后，长莞二中举办新生开学典礼。
秦曦作为捐了两栋楼的知名校友，成为学校的特约嘉宾。
秦曦并没等典礼结束便提前离席，十点半跟江秘书一起从大礼堂出来，他和江秘书停在十字路口，等司机驱车过来回远商集团。
他这几日刚刚接管远商集团，担任总裁，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一个穿着黑皮风衣的女人正从高三教学楼的方向朝这边走来，一手举着手机在通电话。
许是情绪激动，她声音徒然拔高：“小柠檬，你还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了，前几天都跟你说了最近降温，让你多添点衣裳，这还能生病？”
“发烧严重吗，多少度，用不用去医院？”
“我现在人在二中，暑假不是在这边拍戏吗，我有东西落在教师办公室了，过来取一下，这就准备走了，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你。”
“什么不用，初柠不是我说你，你爸让你回家你不回，我让你跟我回池家你也不肯，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出点事都没人知道。今天要不是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你在家里晕过去都没人帮你打120！”
……
声音渐渐远去，秦曦盯着那女人的背影，逐渐拧起眉头。
如果他没猜错，刚刚走过去的人就是初柠曾经说过的池鸢。
他又想到刚刚池鸢说的话，脸色越发阴沉。
前几天见她时还好好的，怎么发烧了，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司机驱车过来，秦曦坐上后，点开通讯录找到初柠的手机号码点开，指腹要按拨通的按钮时又顿住。
思索着，他记下这串手机号，打开微信在添加朋友的页面搜索。
头像是白色背景和切开的柠檬图案，昵称：Lemon
他盯着看了会儿，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好友申请栏里写上自己的名字：秦曦。
那边没回应，秦曦放下手机，侧目凝着车窗外面出神。
初柠母亲在七年前去世的事，秦曦近段时间有试着去查，但好像当年被人处理过，毫无头绪。再加上他对初柠的家庭一无所知，查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她们家肯定发生过大事。
而这一切是否跟当年两人的分手有牵扯，或许，也只有初柠自己心里才知道。
秦曦原本是真的决定放弃了，若她对他早已全无感情，那他所有的坚持都只是笑话。
可如今，他又开始动摇。
——“什么忙都肯帮？”
——“只要我能做到的，当然帮！”
——“若是很困难的事，你做不到呢？”秦曦问。
——“这样的话……那我努力想想办法帮你？
她对他，也不是全无感情的。
如果当年分手的背后，另有隐情呢？
秦曦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又抓住一丝希望，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信念。
或者，他应该再试着接近她一次。
初柠，你是否知道，当年哪怕你能给我一点点还能挽回的希望，我都不会放手。
一定不会放手！
—
池鸢赶去星阑湾，由于初柠高烧不退，强行拉着她去医院打了点滴，回来时已是中午。
初柠回卧室躺下后，池鸢拎着饭盒推门进来：“我帮你买了粥，你趁热喝点。”
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又忍不住发牢骚：“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生病多难受，又得输液又得吃药的，遭罪还是你自己。”
初柠输完液退了烧，如今精神已经好很多，倚在床头笑道：“我没那么娇气，这次就是突然降温没缓过神儿来。”
“你还不当回事。”池鸢嗔她一眼，“我看啊，你一个人这么住着真是个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回乔家呗，乔叔叔肯定盼着你回去呢。”
初柠笑意渐渐淡却，没有应腔。
池鸢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
其实池鸢也不知道初柠当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叔叔和初玫阿姨在她印象里一直是很恩爱的夫妻，乔叔叔把一腔爱意给了初玫阿姨，不顾乔老太太的反对执意娶回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乔家三个儿女，乔叔叔心里最疼惜的就是初柠，当宝贝一样地宠着，护着。
可后来莫名其妙的，初玫阿姨车祸去世，乔叔叔与初柠父女反目，那个三口之家一夜之间便散了。
那些过往是初柠心里的一根刺，不能提，不能问。
池鸢也没再劝，盛了粥给她：“来，先喝点粥吧，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初柠接过来放下，勉强笑了笑：“暂时还没胃口，你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就别操心我了，我待会儿饿了自己喝。”
池鸢看出她心情不好，便点头：“那也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
池鸢走后，初柠随手摸起手机，这才看到秦曦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意外了一瞬，同意后发消息给他：【采访的事，你答应啦？】”
秦曦这时候突然联系她，估计是因为这个事。
不等那边回复，她又迫不及待敲字过去：【要不然你看一下个人行程，咱们找时间先约谈一下做初步了解？】
一直没收到回复，初柠的兴奋劲儿渐渐散去，头昏脑涨的。
药劲儿一上来就觉得困，索性便不等了，拿开后背的靠枕往下一躺，倒头就睡。
醒来已是傍晚，秦曦依旧没回复。
初柠不免皱眉，这人什么意思，都考虑这么久了，不会还没考虑好吧？
她忍不住，又敲了个问号过去：【？】
秦曦这会儿人在酒吧，坐在高脚凳上，接过调酒师送来的酒随意喝着，头顶蓝色灯光掠过，在他细碎的发顶落下细碎的星芒。
手机屏幕倏而亮起，他瞥眼看到初柠发来的微信，也没回复，只继续饮着酒，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多久，韩勋穿过人群走过来，一眼看到秦曦的身影，上前手臂搭在他肩上：“曦哥，你怎么这时候找我喝酒？”
说着在旁边坐下，酒还没喝上一口，秦曦忽而道：“帮我找套房子。”
“什么？”韩勋以为自己听岔了，有点不敢信，“你去年不刚买了套别墅，而且都住上了，现在打算搬家啊？”
秦曦仰头喝了口酒，言简意赅：“我要星阑湾的公寓，你帮我留意一下，价钱好说，越快越好，最好能这两天入住的。”
韩勋还是没明白：“干嘛非住那儿啊，还那么着急。”
“不对——”韩勋似乎想到什么，试着问，“不会初柠住那儿吧？”
秦曦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当年的事到底有没有隐情，既然暗地里查不出来，他或许只有接近了初柠才能慢慢了解。
思来想去，秦曦觉得大概只有他也住在星阑湾，两人除了工作以外，生活中也能有交集，才能够帮助拉近他跟初柠的距离。
韩勋却觉得稀奇：“曦哥，你这是打算吃个回头草？”
秦曦沉着脸：“你废话这么多？”
“那我还得多说两句废话。”韩勋屈指敲敲吧台，“人家住哪单元，几层几号，你知道吗？”
秦曦捏着酒杯的动作有些许僵硬，随后将空杯放下，推至调酒师那边：“不知道。”
韩勋：“不知道你瞎起什么劲儿？”
秦曦一记眼神瞪过来，韩勋忙笑着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做事情要讲究效率，你将来搬过去离她很远，那未必能经常见面，擦不出什么火花来，也不起了什么作用对吧？”
调酒师又递了酒过来，秦曦皱眉饮尽：“那也总比现在强 。”
现在他几天都未必能见她一次，如果不是恰巧在二中听到池鸢打电话，他甚至连她一个人在家生病了都不知道。
韩勋建议道：“曦哥，你既然都打算住星阑湾了，为何不干脆脸皮再厚点，直接住她家去，那多得劲！”
秦曦被他说的愣了下，旋即不满地瞪他：“老子是那种随便的人？”
韩勋哎了一声，不服气：“这怎么就随便了，那小区是豪华的单身公寓，应该就初柠一个人住吧，那么大地方再多个你又不是住不下。我只是让你找个理由借住她那儿，让她收留你，又不是让你跟人家一间房同床共枕。”
见秦曦表情动容，韩勋继续再接再厉，试图给他洗脑：“两人住一起的好处有三，一则，离得近了，你就有机会看看初柠到底对你是什么想法，有利于你俩感情推进。”
“二则，一个女孩子不住家里偏要住公寓，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没人照顾，你住那还能帮忙关照着，多好！”
“三则，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住那儿，就算你跟初柠成不了，她在你眼皮子底下也没机会跟别人成不是？”
韩勋这三条好处罗列下来，秦曦倒真被他给说动了。
脑海中不由闪过池鸢打电话时说的：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出点事都没人知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这两天就搬去星阑湾，便是因为知道初柠病了，有点担心。
可仔细一想，即便住在星阑湾，如果离得远，他还是见不到她，对她的生活状况一无所知。
韩勋说的对，既然这样，何不搬的再近一点儿，直接到她家去？
只是，他怎么才能搬进去？
威胁？
哄骗？
苦肉计？
秦曦仰头喝着酒，认真沉思这个问题，旋即又摸起吧台上的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什么情况下会一夜之间变穷]
韩勋见他不说话，好奇地凑过来：“曦哥，你干嘛呢？”
秦曦不着痕迹把手机屏幕移向另一端，不给他看。
这时，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初柠发来的：【秦总，关于采访的事你想好了没？】
她倒是对工作挺迫不及待的。
秦曦望着她发来的信息思索片刻，唇角一扯，回复：【想好了，你在家吗？】
那边回复很快：【在的，我在！】
初柠：【你发定位过来，我去找你？】
秦曦眸光微闪，眼珠滚动，浅笑着回她：【不用，我到星阑湾门口给你打电话。】
——
初柠从小区出来时，恰好看到秦曦下了出租车，穿着黑色冲锋衣，身姿高大颀长。
暮色降临，路灯落在他皙白冷硬的五官上，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越发显得整个人英俊帅气，不可方物。
初柠因为感冒有些鼻塞，但靠近时还是嗅到了秦曦身上的酒气。
看样子，他应该喝了不少。
两人如今的关系，初柠也没必要询问他的私生活，直入主题：“关于采访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秦曦站在路灯下，背靠灯杆，双手插在口袋里，散漫地应：“想好了。”
初柠有些激动，又有点忐忑：“那你的答案是……”
“我认真想过了。”秦曦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唇，看着她佯装镇定的一张脸，慢悠悠道，“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
初柠顿时急眼了，怒目而视：“你耍我？”
秦曦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把玩，冷硬金属声响起，火苗顺势窜出来，映在那张俊脸上。
他睫毛长而浓密，在鼻翼的两端拓下阴翳，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邃。
火苗转瞬即灭，他大拇指把玩着金属翻盖，若有所思道：“不过我目前遇到了点困难，你若是能帮我解决，我一高兴，可能会很快考虑好。”
“……”
这怎么开始跟她谈条件了？不会是想刁难她吧？
初柠脾气有点上来，秀眉拧起，强忍下要发火的冲动，耐着性子问：“什么困难？”
秦曦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点燃，脸色沉沉，看起来很是惆怅，良久一语不发。
初柠觉得他这状态有点不对劲，莫名的沧桑。
不会真遇上什么难事了吧？
出于关心，她主动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
似乎难以启齿，秦曦静默好一会儿，才望向初柠，说：“我暂时没地方住，你能帮到我吗？”
初柠瞪大了眼睛，有点不信：“你怎么会没地方住？”
远商集团可是房地产起家，他现在都是远商集团总裁了，现在跟她说没地方住？
这怎么可能呢？！
可看他今晚上喝了不少酒，如今表情又有点凝重，初柠还是问了句：“是出什么事了？”
秦曦抽了口烟，偏头将烟雾吐出来，表情似有些沉痛。
默了良久，他才道：“我一回国我爸就逼着我联姻结婚，我不同意，就被扫地出门了。”
说起联姻，初柠想到了父亲隔三差五跟她提的事情。
乔秦两家有联姻的打算，这点秦曦没撒谎，但即便不同意，也不该被赶出家门吧？
不是亲儿子？
初柠想了想，说：“可能都是一时的气话，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把你赶出家门不管你。”
“要不然，你就回去跟他们说说好话，服个软什么的？”初柠真诚地给他提建议。
秦曦余光扫她一眼，倏而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双手抹了把脸，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下。
几片树叶被风吹落他的脚边，很应景的有几分寥落苍凉。
他垂着头，开口时声音低沉，带着落寞：“你还不知道吧，我其实……”
酝酿好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我其实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这消息对初柠而言格外震撼，瞳孔蓦地放大，薄唇颤了几下：“什，什么？”
他都接管远商集团了，怎么不是亲生的？
秦曦两只手臂支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一张脸低垂的看不到表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说什么当年把我和另外一个婴儿搞错了，那个人才是秦家的儿子，我不是。”
初柠：“……”
这不是十年前的电视上才会有的狗血剧情吗？
秦曦继续说：“如今我爸妈找到了他们的亲生儿子，正准备把亲儿子接回来。估计本来就想我给他们的亲生儿子留位置吧，现在我又刚好不肯联姻，我爸骂我忤逆不孝，不肯认我这个儿子，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初柠听得一愣一愣的，偏头打量秦曦的神色，想判断一下话的真假。
但他脸埋得太低，她又实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不过他可怜兮兮坐在花坛边上的身影，在夜色里莫名显得有些颓。
初柠还真从他浑身散发的气质里，读出了点哀伤的味道。
不会是真的吧？
骤然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还被父母赶出家门，这也确实挺打击人的。
初柠逐渐动了恻隐之心，有点不忍。
不过他突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初柠还是觉得困惑：“你不是还有WHOLE LIFE吗，珠宝做得那么好，你这个大老板手里会没钱再买套房？”
秦曦：“当初收购WHOLE LIFE是用的秦家的钱，WHOLE LIFE的盈利自然也是秦家的，我爸把我银行账户冻结了。”
“……那这也太欺负人了！”
初柠想到他那天大半夜的，突然喊她下来，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不定，他那时候就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之前她还一直疑惑，那天晚上都快凌晨三点了，秦曦来找她的行为实在太过奇怪。
如今再联系他今天爆出的猛料，似乎就有点说得通了。
而且，他犯不着编个这样的故事来骗她，图什么呢？
如此一分析，她越发信了秦曦的说辞。
想了想，给秦曦建议：“要不然我借你点钱，你先租个房子住着？”
秦曦弯了下唇角，忽而站直身子，垂眸看她，格外认真地寻问：“住你那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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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初柠被问的噎了一下, 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这，不好吧……”
秦曦叹气：“我认真想过了，我娇生惯养长大，也没受过什么苦, 肯定住不了太寒酸的出租房。但是能另我满意的房子, 我也负担不起, 借钱租房不是长久之计。”
他说着，往星阑湾的方向看了眼, 接着说：“我在网上看了，觉得这里的公寓不错，恰好你不住这儿吗，你收留我一下，我可以做家务抵租金，你看这样可行吗？”
“……”
住她家里, 应该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而且这都落魄了，怎么还这么少爷病？
关键大少爷应该也不会做家务啊，做家务抵租金, 别最后把她家给拆了。
而且, 他怎么能住她家呢？
她目前可是一个人住，他也过去的话孤男寡女的, 好像并不是很合适。
倒也不是不想帮忙，若单纯借钱, 初柠完全可以爽快拿出来一些接济他。
但他现在要求是住她这儿, 那就有些难办了。
他们俩如今的关系算不上很熟, 又是异性，同住屋檐的话，她以后日常生活会很不方便。
“你不是有好多兄弟吗, 你怎么不找他们啊，肯定有人帮你找住处的。”
初柠做最后的反抗。
秦曦一直都是很讲义气的人，兄弟也多，这种时候那些人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秦曦苦涩一笑，有些为难：“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他们提？你说他们以前大都跟着我混得，如果知道我不是秦家的儿子，我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在他们跟前做人？”
“……”
也对，他这么要面子的人，确实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他怎么就好意思跟她提这些呢，还厚脸皮的直接要求住她家？
他们俩如今的关系，还不如他跟他那些兄弟呢。
莫非，是拿采访的事吃定她了？
初柠努力思索着解决办法，又想起什么，问他：“既然不是亲生的，你怎么不找你亲生父母呢？”
如果真是抱错了，那肯定有自己的父母啊。
秦曦被问的噎了两秒，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他们不要我，只认自己养大的儿子。”
亲父母不肯认，养父母也不管了？
那真可怜。
初柠真情实感地叹上一口气。
秦曦这个离奇又狗血的身世，她觉得还蛮不可思议的。
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穷小子……
根据她这么多年来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看，这遭遇活脱脱就是剧本里面的恶毒男配啊！
按照剧情的一般发展，他现在爹不疼娘不爱的，为了保住自己二十多年来拥有的一切，应该会迅速黑化，等真正的大少爷回来之后，俩人斗个你死我活，然后输给正主，下场悲惨。
再狗血一点，俩人还很有可能去争夺同一个女人，然后争个头破血流。
提到女人，初柠脑洞大开之际，想到了秦家和乔家的婚约。
如果秦曦不是秦家的儿子了，那遵守婚约与乔家联姻的人，是不是也不是他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一声询问打破了初柠神游天外的思绪，她才发现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脑补出了一部狗血大戏。
初柠清了清嗓子，对秦曦流露几分同情：“没什么。”
许是想到了小说里那些下场悲惨的男配角，一时触动心上的某处柔软，她沉吟好一会儿，最后点头答应：“行吧，那你暂时先住我那，至于你以后要怎么办，回头再仔细合计一下。”
话音刚落，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剧烈咳嗽起来。
入了夜，天气逐渐凉下来。
秦曦想到她上午发烧的事，以及刚才跟他说话一直带着鼻音，眉心不自觉拧起，顿时没什么心思跟她胡扯那乱七八糟的身世：“生病了？”
初柠揉揉鼻子，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两天降温，流行性感冒吧，也不是什么大病。”
周遭起了阵风，初柠感觉到胳膊上的凉意，忍不住抬手搓两下。
秦曦望她一眼，直接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她怀里。
初柠下意识接住，狐疑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看手里的衣服。
“穿上。”他语气生硬，干巴巴的。
初柠把外套递还回去：“不用了……”
“你刚答应让我住你那，我也不能太忘恩负义吧，这点礼貌我还是懂的。”秦曦瞥一眼她递过来的外套，没接。
一阵凉风掠过，初柠冷得打了个颤栗，揪着衣服的手下意识攥紧，抿唇停顿两秒：“谢谢。”
她没再客气，主动披在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初柠问：“你是今晚就没地方住吗？有行李没有？”
秦曦随口扯谎：“行李在公司，我今天在公司凑合一晚上，明天搬过来，怎么样？”
初柠想了想，点头：“也行。”
又有点疑惑：“你爸妈把你赶出来，那你还是远商的总裁吗？另外，WHOLE LIFE还是不是你的？”
“当然是，我们家的事又没往外公布，这么大的事我爸妈怎么会随便搞得人尽皆知？”
秦曦望着她，有些好笑，“你怕我身份没了，采访就没意义了？”
“……”
初柠，“既然你还是老板，手里怎么会没钱？”
“只干活，没工资呗。”秦曦很无奈地叹息一声，模样有些可怜，“不是说了吗，所有的卡都被我爸冻结了。”
初柠总觉得他这个身世哪儿不对劲。
虽说戏如人生，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剧情大都取材于现实，秦曦这遭遇，仍旧让人觉得太过戏剧性了！
可若非让她说说具体哪点儿不对劲，她这一时半刻的，还真想不出来，再加上感冒没好，脑袋嗡嗡的有点头疼，更加想不出个头绪来。
她又打了个喷嚏，难受到不行。
秦曦望着她不太好的脸色，忽而将手探向她额头。
初柠被他举动吓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有点别扭地将脸偏向一边没看他：“你干嘛？”
秦曦指尖微僵，自然收了手，说话痞气十足：“马上咱们俩就要共处一室了，我不得看看你病得严重不，否则传染给我怎么办？”
初柠气得翻他一个白眼：“那你就别住！”
她就没见过有求于人时，说话还能这么得罪人的。
这种人就该露宿街头！
初柠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走。
后面传来秦曦的声音：“我明天搬过来！”
初柠没回应，直接入了小区。
进电梯才发现，她身上还披着秦曦的外套，忘了还给他。
她低头看一眼，拢着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这男人还真是反复无常，心思难测。
你说他不好吧，居然把外套给她。
你说他好吧，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他如果是个哑巴，应该还挺讨人喜欢。
——
初柠第二天醒得早，想到今天秦曦要搬过来，以后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立马便清醒了，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收留前男友住自己这儿，那以后俩人要怎么相处啊？
初柠觉得昨晚上一时同情心泛滥，答应他住这儿可能草率了。
但话都放出去了，现在反悔好像不行。
何况，他若说的遭遇都是真的，也确实可怜，她不能太绝情把人拒之门外。
算了，就当为了让他答应采访的事，她做做善事吧。
她说服自己，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下楼。
一楼有间客房，因为初柠住楼上，这间房平时用来堆放些零碎的杂物。
如今将那些杂物腾出来打扫一下，给秦曦住也不算委屈了他。
收拾妥当后，她点开微信，找到秦曦问他：【你上午搬还是下午？】
秦曦：【半个小时后到。】
初柠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今天《客座零距离》这档节目录播新的一期，是初柠成为主持团成员后的第一期节目，她得提前去台里准备一下，再等他半个小时大概是不行了。
而且秦曦冷不防住过来，初柠也没想好要怎么相处，还不如不特地在家等他了。
思索着，她把昨晚上睡前打印出来的一式两份的合同放在茶几上。
这合同是她昨晚上临时拟定的，虽然秦曦身无分文，但做家务抵租金也是租房的一种，她觉得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需要签个合同：
出租方（以下简称甲方）：初柠承租方（以下简称乙方）：秦曦前面是一些公寓位置及构造介绍，初柠参照网上的租房合同列了个大概。
后面的协议内容才是重点：
考虑到乙方穷困潦倒，甲方接受乙方以家庭劳务（包括但不限于做饭、拖地、倒垃圾、通下水道等）为报酬结算租金的方式，将一楼客房出租给乙方暂时性居住。
此外，乙方租房期间，还需无条件答应甲方如下协议：
1.居住期间，乙方不宜在室内穿着过于暴露，不得抽烟。
2.楼上为甲方私人空间，乙方不得擅自闯入。
3.乙方不得未经甲方同意，擅自带任何人来甲方家中。
4.乙方不得干涉甲方的私生活，做到彼此尊重，互不打扰。
5.乙方禁止在甲方休息时间内，制造噪音干扰。
6.甲方的合理建议，乙方应积极采纳。
7.租住期间，乙方不得向甲方提出任何甲方认为无理的要求。
8.其他甲方还未曾想到的一切要求。
本合同自签订之日起，立即生效！
把协议内容再看一遍，初柠满意地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把笔放在边上留给秦曦后面签字。
又看了眼时间，初柠从冰箱里拿两片面包出来，换鞋出门。
门口摆了两盆绿植，她将一张房卡压在盆底，进电梯。
到车库坐进车里，初柠才给秦曦编辑了微信：
【我急着上班，你若到了自己直接进去，六单元701，房卡在门口的绿植下面】
【一楼的客房腾出来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
合同的事，初柠犹豫一会儿最终没提。
就放在茶几上，那么显眼的位置，等他进去后，应该自己能发现。
初柠发完消息，也没等秦曦回复，把手机收起来，驱车去电视台。
——
上午《客座零距离》节目录播新一期访谈，嘉宾是一位有新专辑即将发行的知名女歌手。
红姐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据说当初电视台设计这个访谈节目时，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是圈里的老人，采访期间轻松掌控全场，氛围舒适又不乏幽默。
初柠作为主持团成员中的一位，跟邵琳、齐盛他们坐在红姐左后方的位置，也不时会接到一些跟嘉宾的必要互动。
今天是初柠第一次上《客座》这档节目，又很不凑巧的遇上感冒，她嗓子不舒服，说话又有鼻音，担心开口会影响节目效果，因此显得格外沉默。
下了节目，邵琳看她有气无力的，问：“你还行吗？”
初柠摇摇头：“没事。”
感冒这种病也就是难受了点，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下午还有个访谈调研报告要写，初柠跟同事一起用过午饭后，回到办公室写报告。
中途去茶水间冲了杯奶茶，回来时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眼。
上午她给秦曦交代后，他后来回了个“嗯”。
如今已经到下午了，他再没发过什么消息过来。
合同的事初柠没提，他也没主动问过，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把合同当回事。
虽然她列的那几条要求苛刻了一点，但毕竟是她家，她提些要求无可厚非的吧？
初柠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聊聊合同的事，手指在编辑框上停顿少顷，最后还是放弃，决定晚上回去见到他人再说。
——
夜幕初上，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头顶云层被映出红光。
初柠下了班从台里出来，想到家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心境跟以往有些不同。
回到星阑湾，车停在车库。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开车用的备用平底鞋换掉，踩着细高跟挎着包包往家里走。
开门进去，里面很安静。
站在门口认真听了一会儿，似乎真的没人。
大概率他早上把行李送来后就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确定秦曦没在，她莫名松了口气，和以往一样包往玄关处一丢，蹬掉高跟鞋趿上拖鞋，舒服地抻了个懒腰。
走至客厅，还没来得及往沙发上坐，手机铃突兀地响起。
是秦曦打来的。
初柠困惑了一下，点绿色的按钮接通：“怎么了？”
秦曦：“到家没？”
“刚回，有事吗？”
“我的车进不了小区，你出来一趟，帮我做个登记。”
初柠忙了一天刚到家，此时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应下来。
重新换上鞋出门时，看见倒在玄关柜上的包，她扶起来，弯腰把拖鞋放回原位，整整齐齐摆着。
看起来没什么邋遢的感觉了，才放心出门。
从小区里出来，一眼看到秦曦的车——实在是那辆布加迪威龙太过扎人眼球。
秦曦从车上下来，穿着黑色风衣，显得那张脸肤色越发冷白，五官凌厉深刻，两条腿长而笔直，站在那儿是道靓丽的风景。
初柠失神了片刻，带他去门卫处做了车牌登记。
登记完毕，秦曦打开驾驶位的车门，一个侧目看到初柠还在边上站着。
他手搭在车门上，下巴轻抬：“愣着干嘛？”
初柠狐疑地看过来，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车啊。”秦曦眼神示意了一下，看她站着没动，又道，“你若想自己走进去也可以。”
初柠的单元楼在后面，还要走上几分钟，如今听他这么说，便自觉坐进了副驾。
本来初柠挺同情秦曦的遭遇的，但此时坐在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实在对“无家可归”的“秦大老板”同情不起来。
甚至开始有点怀疑他昨晚那些话的真实性了：“你到底真穷还是假穷？”
“当然是真穷。”他把着方向盘将车开进去，进了车库入口，慨叹一声，“穷的只剩下这台车了。”
“……”
这台车可比她住的这套公寓贵多了。
这座中高档公寓里平时人不多，从车库出来，进电梯就初柠和秦曦两个。
两人沉默着，没说什么话。
秦曦笔直地站着，细碎发丝垂落，一张脸冷酷，神情淡淡的，明明都落魄了也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
不知道为什么，初柠莫名有一种，带了只流浪狗回来的错觉。
一时没忍住，浅浅弯了下唇角，心情莫名愉悦。
秦曦懒懒掀起眼皮：“你笑什么？”
“没什么。”初柠唇角迅速拉平，看到他手上的车钥匙，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把你那车卖了，好几千万呢！”
如果卖了，眼前的困境不都解决了？
秦曦护犊子似的把车钥匙装进口袋：“你怎么打我车的注意，它可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有感情的，懂？”
“……”
电梯里出来，初柠开了门，本来打算让秦曦先进。
又见他一直站在她后面不动，索性自己率先入内，换了鞋摆放整齐，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之后也没理后面的秦曦，走进客厅。
想到之前放在茶几上的合同，她凑上去翻开最后一页看了眼签名处。
刚掀开一角，后面传来秦曦的声音：“签了。”
初柠捏着合同的指尖微顿，咳嗽两声，没吭声。
秦曦扫一眼这套复式公寓，去吧台洗了两个杯子，接两杯热水端至茶几前，挑眉：“初柠，你还挺有钱的？”
“一般吧。”初柠接过他递来的其中一杯，温热的触感自掌心蔓延。
见秦曦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她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慢悠悠道：“跟你这种穷的只剩下一台几千万跑车的大老板比起来，我就是那生活在最底层的——穷人！”
“……”
秦曦放下水杯，从茶几上拿起一份合同：“你这不平等条约我签字了，还有别的要求吗？”
“有。”初柠还惦记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你说过，只要我帮了你就会答应接受采访的，现在你人都住进来了，那采访的事总该接受了吧？”
秦曦似乎很认真地想了下，看向她：“你知道的，我刚接手远商，很忙的。而且我的身世出了这么大的意外，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你总得给我点缓冲的时间吧？”
“……”
初柠张了张口，没想到反驳的理由，直接放下水杯站起来，不太情愿地道：“你动静小点，我去休息了。”
上楼回卧室，坐在化妆台前，初柠脑子里仍旧想着采访的事。
秦曦答的模棱两可，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认真琢磨一会儿，她还是决定给秦曦回个微信：【你家里出了这种事，你没心思接受采访我能理解，那等我过几天你心情好了再跟你谈。】
放下手机去浴室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回来时，她摸起手机，发现秦曦没回复。
初柠仔细想着他的态度，这人答应的如此不爽快，莫非是因为觉得自己如今处于弱势，受到了欺压，很没面子？
她又想到刚刚秦曦说那份合同是不平等条约。
如果两人最初的交易是，初柠收留他，他答应接受采访。
那如今初柠在合同上又列下那么多条条框框，让交易的天平倾向自己这边，致使秦曦不满，对采访的事有反悔的想法，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但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趁火打劫，故意欺负他的意思。
她打印那份合同，只是觉得跟异性住一起，很多事得提前交代一下，先礼后兵。
思来想去，为了秦曦能顺利接受采访，初柠试图挽回。
拿起手机，继续给他发微信：
【我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那份合同算不上什么不平等条约。】
【你如果在生活中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提，我尽量尊重你。】
【做家务抵租金是你亲口答应的，其实也不用你做什么，平时也就打扫一下卫生】
【至于一日三餐，我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减肥，你只负责早饭就成。】
【其他的，大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然后日常生活上也彼此尊重，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觉得自己该解释的都解释差不多了，最后初柠又表示尊重地寻问：
【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秦曦此时在开视频会议，原本对手机上不时跳出来的消息提示没放心上。
结果不停有消息弹出来，他往屏幕上瞥了眼，随手点开，才发现是初柠。
她二十分钟前发了条消息，他没回复，现在长篇大论发了一堆。
联系上下文看了看，猜到她的意图，秦曦唇角扯了下，敲字回复：
【可以】
【我没要求】
【都听你的】
估计是抱着手机在等，那边回得很快：【那采访的事？】
就知道她拐弯抹角谈这个，秦曦想了想，回她：【答应了，但采访时间我说了算。】
初柠：【当然，以您的时间为准！】
秦曦盯着聊天框出神片刻，耳机里传来询问：“秦总？”
他回了神，开口：“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吧，前面说的几个问题，你们负责落实一下。”
收了线，他重新摸起手机回一句：【不是做家务抵房租吗，今晚我做饭，一会儿下来吃。】
解决完采访的事，初柠舒一口气的同时，感冒的难受劲儿上来，脑袋晕乎乎的。
收到秦曦的消息，直接回复：【我晚上减肥不吃饭。】
看到减肥的字眼，秦曦想起那张因生病而憔悴孱弱的脸，以及那副瘦的只剩骨架的身子。
没把她的回复放心上，从卧室出来，他将茶几上的合同收起来，水杯送至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隔了个吧台，做饭工具一应俱全，但都是九成新的，显然没怎么用过。
吧台上放着玻璃杯，杯底残留两片泡过的柠檬，旁边是盖子半开着的蜂蜜。
秦曦把杯子里的柠檬倒进垃圾桶，将水杯清洗赶紧，又拧紧蜂蜜的盖子打开冰箱。
冰箱里面意外的空荡，有两包螺蛳粉，两桶泡面，五个鸡蛋，半包挂面，一袋吐司面包，几根火腿，几片生菜叶子和一个新鲜柠檬。
再没别的。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怪不得面黄肌瘦，还容易生病。
都那样了，还减肥。
秦曦无语地摇头，看着冰箱里所有的食材，最后挑了鸡蛋、生菜和挂面出来。
他平时在国外煎牛排、做三明治和炒饭多一些，对于面食并不拿手，再加上平时一日三餐有人负责，就更没有动手的机会。
看着摆在案板上的食材，沉默两秒，他翻出了手机，点开小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有小可爱一边说好看一边用月石给我打了-2分，是这样的，晋江的月石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小声）
莘莘在努力攒积分爬月榜，用月石评论会掉文章积分的，下次请记得打2分呀嘤嘤嘤嘤本章2分评论依旧有红包，截止下章发表前~
第16章
秦曦煮面时接到了韩勋打来的电话, 两人聊起他怎么住进初柠家里这事。
韩勋听完乐到不行：“曦哥，你这剧本编的可是相当狗血，初柠到底是怎么相信的？这也太好骗了。”
秦曦戴着蓝牙耳机，把鸡蛋磕进碗里搅拌, 开口时声音不大：“老子真情实感, 谁听了不为我动容？”
“……”
韩勋啧啧两声, “就这故事，你怎么编出真情实感来的, 能不浮夸都不错了。”
又琢磨一会儿，韩勋道：“曦哥，初柠这么容易相信你，该不会对心里在意的人自带滤镜吧？”
秦曦搅鸡蛋的动作微顿，眉头动了下：“你说什么？”
“我瞎猜的。”韩勋说，“主要是吧, 你这故事实在有点儿扯淡，一般人哪会那么容易相信？”
默了会儿，秦曦问：“我这故事, 有那么不靠谱吗？”
韩勋：“您觉得呢？”
“我觉得还挺好, 把我这辈子做编剧的天分全使上了。”
“……”
秦曦回忆着初柠当初听他编故事的反应。
她这么容易相信他的话，轻易答应让他住进来, 到底是一心为了采访的事，还是真如韩勋所说, 她心里其实在意他？
韩勋：“不管怎么说, 你这故事编成这样, 初柠不管因为什么理由相信了你，恐怕都只是一时的被蒙蔽，她早晚回过味儿来, 到时候发现你是装穷，那你可自求多福。”
“没事。”秦曦开口，“她反射弧比一般人长。”
等她反应过来之前，他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眼下能住进来，离她近一点儿，便让他觉得俩人之间还有希望。
切断电话，秦曦下意识侧目望向楼梯的方向，想着韩勋的话，陷入沉思。
——
初柠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的，大脑像过电影似的，各种画面一帧一帧地往外放。
由于鼻塞，她下意识张着嘴呼吸，以致于喉咙里干涩难忍，又懒得起来喝水，迷迷糊糊间秀眉不自觉皱成团。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几声，响起微信电话铃声。
生病的人心情总是格外暴躁，她耐着性子摸起手机，看到是秦曦打来的，就更暴躁了，接听后就忍不住发火：“不是说了别打扰我？”
她声音微哑，许是说话太用力，没忍住剧烈咳了几声，眼皮都懒得抬。
那边默了两秒，耳畔传来秦曦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下来吃饭。”
他语气很淡，嗓音却是天生的圆润悦耳，顺着电流传进耳畔时有股说不出的性感。
初柠抓着手机的手僵滞一下，胸腔里那点被打扰的不满莫名其妙散下去不少。
她又咳嗽两声，依旧没好气地回他：“说了我减肥不吃晚饭。”
秦曦：“我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初柠不满地翻了个身，大脑混沌，上下眼皮黏糊的分不开：“那你就倒掉。”
“倒掉？”秦曦似乎被气笑了，“你这也太不懂勤俭节约了，学过《悯农》没，‘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知道吗？”
“……”初柠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曦嘴里说出来的，“你浪费的粮食还少吗？”
高中那会儿，俩人去食堂吃饭，哪样菜不合他的口味，说不吃就不吃了，现在跟她谈节约？
秦曦：“我现在不是穷了吗，这么好的粮食如果浪费掉，我心里过意不去，晚上会做噩梦的。”
“……”
秦曦一直不依不饶，初柠也睡不下去了，最后硬着头皮从床上爬起来。
从楼上下来时，秦曦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望过来：“在哪儿吃，餐桌还是茶几？”
“茶几吧。”公寓里的餐桌一直都是摆设，初柠从来没用过，因为用茶几吃饭可以坐沙发，看电视。
和秦曦独处的氛围实在微妙，初柠率先把电视打开了，有点声音总不会那么尴尬。
放下遥控器，她从抽屉里取出隔热垫放在茶几上，起身去厨房。
秦曦做了鸡蛋青菜汤面，看起来很清淡，闻起来倒很不错。
初柠并不是为了减肥才不吃晚饭的，而是懒得弄吃的，后来慢慢就成了习惯。
如今看着锅里的面，她舔了下唇，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两声。
逼仄的厨房，两人离得很近，这声音格外突兀。
她一囧，尴尬地抬头去看秦曦。
他许是只顾着往碗里捞面没听见，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装完自己的，便直接端着碗出去了。
她前面还说减肥不吃饭，这会儿就饿的饥肠辘辘，依照秦曦的脾气，他如果听见了肯定会阴阳怪气地损她两句，说她言不由衷。
如今一语不发，那肯定就是真的没听到。
初柠松了口气，自己拿一只碗装汤面。
回到客厅，秦曦在沙发的正中央坐着，视线落在电视上，余光都没给过她。
初柠捧着碗自觉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也不跟他寒暄。
电视里放着一档综艺节目，似乎还挺热闹的，她假装一边看节目一边吃面。
初柠嗓子不舒服，此时不喜欢重口的东西，汤面味道出乎意料的淡，倒是对了她的胃口。
热面汤下肚，胃里暖暖的，疲惫沉重的身体似乎也跟着好受很多。
这还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顿饭。
搁在以前，初柠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如今这般的场景来。
彼此都不说话，只电视机里的爆笑声不断，热闹中又透着格外的寂静气氛。
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初柠犹豫着，还是主动开了口，不吝夸赞：“你做的汤面还挺好吃，咸淡刚刚好。”
秦曦嗤了声，没接腔，脸上的表情却傲慢，一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的轻狂劲儿。
初柠嘴角一抽，顿时懒得再搭理他了，继续吃着面看综艺，当他不存在。
秦曦刚刚盛的不多，没多久便吃完了。
他余光扫一眼初柠碗里还没下去多少的面，起身去厨房，把锅里剩下的全部装进自己碗里，折回来坐下。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很快结束，插播广告。
初柠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没怎么再抬过头，仿佛很是专注的在吃东西。
吃到一半，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亮了下，响起消息提示音。
初柠摸起手机，看到池鸢发来的微信。
是一条语音，她下意识便点开了：“小柠檬，你身体怎么样了，感冒好点没，我刚忙完工作就赶过来看你了，马上进电梯，赶快准备接驾，给我开门。”
初柠嘴里还叼着面条，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吓，手里筷子差点掉下来。
她慌乱地把嘴里的面吸进去，滑溜的面条来不及咀嚼直接入了腹。
侧目看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没事人似的秦曦，初柠急了：“你愣着干嘛，池鸢要来了！”
“所以呢？”秦曦还在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的，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初柠急得直接站起来：“被她看见你住这儿我怎么交代啊？”
人都进电梯了，那就是即将到达战场，现在让秦曦离开肯定来不及，说不定还会跟池鸢在电梯口撞个正着。
初柠有点着急，思索着问：“要不然你翻窗户走吧？”
“你想谋杀？”秦曦无语地看她，提醒道，“这是七楼，我跳下去还有命吗？”
……也对哦，不能跳。
那怎么办？
还没想明白，外面门铃声已经响了。
初柠蹭的站起来，把他碗筷放下，拽着他就往客房走：“来不及了，你先进屋躲一躲，她没走之前你千万别出来！”
说着把人推进去，房门关上。
秦曦：“……”
外面门铃声又响了声，初柠心惊肉跳的，慌乱将屋子扫视一圈，发现茶几上的两碗汤面，手忙脚乱端起一碗折回秦曦屋里推开门，递给他。
秦曦接过她不由分说递过来的面，看一眼，启唇要说什么，被初柠直接打断：“你自己在屋里吃吧，别出声，就当自己不存在！”
秦曦看看她，又看一眼那碗面，没出声，主动把卧室门关上了。
门铃声响第三次，伴随着池鸢小仙女很没有耐心的叩门声。
“来了来了！”初柠应着，走至门口时迅速把鞋架上秦曦的皮鞋丢进鞋柜，关上柜门。
深呼一口气，开门。
池鸢幽怨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水果：“都提前跟你打招呼了，你怎么这么慢。”
“……你提前一分钟给我打招呼，我哪儿反应过来。”
初柠心虚地将碎发挽在耳际，“而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事先也没说。”
池鸢提着水果进来，一边换鞋一边道：“我这不是担心你的病，怕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管，所以过来看看。”
进客厅，她把水果放茶几上，“我买了雪梨，你不是嗓子不舒服吗，这个能润喉。”
刚坐下，池鸢瞥到茶几上的汤面，很意外：“你居然做饭了？”
初柠含糊地应了声，在沙发上坐下：“有点饿，就，随便做了点儿。”
“你吃了吗？”
初柠又问她。
“我吃过了。”池鸢摆摆手，催促她，“你赶紧先把面吃完，一会儿该凉了。”
初柠继续吃了两口面，捧着碗喝汤。
倏忽间，她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她发现自己如今是坐在沙发中央的，这是刚刚秦曦坐的位置。
初柠暗觉不妙，下意识去看跟前的那碗汤面——
这好像，是秦曦的那碗！
她刚刚一着急，把自己的碗送秦曦房里去了！！！
“……”
两人碗里剩下的量不一样，不知道秦曦有没有发现区别。
他不会，也吃了吧。
池鸢去厨房洗了个梨，回来拿水果刀削皮，看她突然愣着不动，困惑：“你怎么不吃了，赶紧吃啊，你还生着病呢，可不能饿着。”
初柠耳根蓦地有些热，默默把筷子放下：“我，吃饱了。”
“那吃个梨。”池鸢把削好的梨递给她。
初柠接过来，眼角余光不时往客房那边看，生怕秦曦在里面搞出什么动静来。
顿了顿，她问池鸢：“你，今晚上还走吗？”
“走啊。”池鸢侧目望过来，戳戳初柠脑门儿，“我就是有点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如今你这活蹦乱跳的，还能自己做饭，我就放心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对初柠道：“我之前接的电影要开拍了，拍摄地点在德国，明天一早就出发，待会儿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去德国？那要去很久吗？”
池鸢想了想：“估计得一个月吧。”
说到这儿，她忽而问，“不是快国庆了，你有假期的吧，不然到时候去德国找我玩，否则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
“恐怕不行。”初柠啃着雪梨，缓缓道，“我有个大学室友前段时间领证结婚了，说暂时不办婚礼，国庆期间请我们同学去家里吃个饭。”
“那也行，你有事情做就不会无聊。”
池鸢看了看时间站起来，“不早了那你早点睡，我得回去了。”
初柠送她出去，临走时池鸢又婆婆妈妈交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感冒加重了，一会儿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我最近可能都在德国，也见不到你，记得微信联系。”
初柠一一应着将人送走，重新把门关上。
回到客厅，她往秦曦的卧室方向望一眼。
“啪嗒”一声，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端着空碗走出来。
初柠愣愣地看着那只碗，有点心虚地欲言又止：“你，你……吃完了？”
“不然呢？”秦曦懒懒掀起眼皮乜她一眼，停在她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考虑到要上夹子了，明天的更新今天提前放出来，明天就不更了。
周四的更新会根据在夹子的位置调整，最迟晚上12点更，是二更合一的肥章！-
另外求个作收，麻烦大家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呀(* ￣3)(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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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初柠被问的什么也答不上来, 又观他神色平静，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他是否有发现碗拿错了这个事。
又见秦曦的视线移向茶几的方向，初柠眼疾手快, 飞奔过去把碗拿起来, 先他一步进厨房把剩下的面倒进垃圾桶。
秦曦跟着走进来, 散漫看着她的举动，唇角牵动一下, 没吭声，上去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一起丢进洗碗机。
逼仄的厨房里，两人待一起莫名的别扭。
初柠干巴巴地站了会儿：“那个，谢谢，我去睡觉了。”
她匆匆与他擦身而过, 咚咚咚踩着楼梯往上走。
秦曦还在原地站着，鼻端嗅到似有若无的清甜。
——
初柠次日被闹铃声唤醒。
她习惯性去摸手机，关掉闹钟, 看到秦曦发来的微信：【早餐在餐桌上, 起来吃。】
是五点四十发来的消息。
初柠又看一眼现在的时间：八点十分。
大概可能，这就是咸鱼和大老板的区别？
感冒似乎比昨天好了点, 她爬起来穿衣洗漱，下楼时果不其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食盒。
打开盖子, 最上面是一碗八宝粥, 下面的夹层里是小笼包、水煮蛋和咸菜。
看起来好像也太丰盛了。
最初让秦曦做家务抵租金的时候, 初柠没想那么多。
如今他一大早给她准备早餐，还这么用心，初柠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总觉得这样好像……过于暧昧。
她之前早上都是啃两片面包就解决了, 简单又省事儿，其实也用不着秦曦特地做早餐。
初柠把早点摆在桌上，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给他发了个微信：【你工作应该挺忙的，以后早饭就不用麻烦了，我起来后出去买着吃就成。】
那边没回复，她把手机放下，坐在餐桌前尝了尝八宝粥，入口软糯，齿颊留香。
吃到一半时，秦曦回了消息：
【我也要吃，顺便而已】
【另外，是买的】
“……”那确实是不麻烦。
也对，秦曦这种大老板，会做饭都不错了，可做不来这么精致的早点。
不过这不影响她觉得早餐好吃的心情，津津有味吃了个七八分饱。
把桌上收拾一下，上班前她打开冰箱，打算拿个雪梨去台里，喉咙不舒服时可以吃。
然而冰箱一打开，倒让她不由愣在那儿。
原本空荡的冰箱里此时塞满了各种新鲜蔬果，她很确定全都不是自己买的！
角落里还有个四四方方的透明保鲜盒，里面用隔板分成几块，放着大米、小米、红豆等五谷杂粮，有十几种。
初柠想到刚刚喝的那碗八宝粥。
那粥，该不会是秦曦一大早起来自己熬的吧？
—
直到坐在办公室里，初柠还在想着冰箱里那些东西。
这么多年没见，她是真的没想到，原来秦曦这个人还挺懂生活的。
晃神间，有人在她肩膀轻轻拍了下。
发现是红姐，初柠顿时打起精神来，打了声招呼。
红姐关切地问：“感冒好点儿没？”
“好多了，谢谢红姐关心！”
红姐应了声，说到正事上：“秦曦那边，你之前不是说他考虑一下吗，这都这么多天过去，他考虑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跟进？”
说起这个，初柠想起来秦曦的话，忙道：“有跟进，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旁边桌的邵琳比红姐还要意外，对桌的齐盛也看过来，跟做梦似的，“初柠，秦曦真的答应接受采访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初柠才接手多久，这就答应了？神奇！
面对大家注视的目光，初柠平静点头：“是答应了。”
为了让他答应，她牺牲可大着呢，家都让给他一半儿，给自己在生活中平添了很多不方便。
红姐舒了口气，露出赞赏的目光，拍拍她肩：“做得很好，采访邀请函送他手上了？”
“还没有。”初柠摇头，又解释说，“他虽然答应了，但说具体采访时间要根据他那边来决定，近期行程满了，暂时可能采访不了。”
“这样啊……”
红姐考虑一会儿，说，“口头的允诺恐怕不行，这样吧，你先把采访邀请函和采访合同一起送到他手上，他如果在合同上签字了，我们也好记录在档。至于档期的安排，可以到时候再具体商议。”
“好的红姐，我知道了。”-
初柠把昨天没有完成的采访调研报告写完，看了下时间还没到中午。
犹豫着翻出手机给秦曦发了条微信，措词十分礼貌客气：【秦总，关于采访的事，我这边需要提前跟您签订一份合同，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发完消息，她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回来时看到秦曦的回复：【WHOLE LIFE】
言简意赅，可谓相当惜字如金了。
初柠猜想秦曦是现在让她去WHOLE LIFE送合同的意思。
看离饭点不到一个小时了，接回来的咖啡没来得及喝上两口，收拾东西驱车往WHOLE LIFE赶。
这一次比上回来这儿明显顺利很多，她跟前台交代来意后，很快便见江秘书从电梯里下来，跟她礼貌打招呼：“初小姐，秦总请您过去。”
初柠被江秘书领着乘电梯至总裁办。
敲了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江秘书推开门请初柠入内。
办公室里宽敞明亮，东面很大的落地窗，恰能看到远商集团拔地而起的雄伟大厦，以及周围腾瑞集团等各具特色的建筑群。
室内地板很干净，清晰映出办公用品的影子。
及踝的裙裾略过，皙白脚腕若隐若现，高跟鞋敲打在地板上传来啪嗒声。
秦曦在办公桌前坐着，此时正埋头在电脑前忙碌些什么，头也没抬。
他工作时身上有股强大的气场，跟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感觉很不一样，抿着唇，脸上线条凌厉，不苟言笑的稳重模样很吸引人，却也很陌生。
在不远处站定，初柠例行公事地开口：“秦总，我来与您签订采访合同。”
对方没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寂静的办公室里，只传来键盘的细微声响。
初柠等了会儿，又喊一声：“秦总，这是我们栏目组拟定的采访合同，请您过目后签字。”
说话间，她已经把合同与邀请函一起从包里取出来，双手递上去。
秦曦终于停下手上的活，余光扫一眼她手上递过来的文件，上身散漫往后一靠，呈现出放松的姿态。
下巴轻抬，示意对面的座椅：“坐吧。”
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那个跟她卖惨说自己穷困潦倒，无家可归，又厚着脸皮住她家的人，不是眼前这个似的。
初柠心里腹诽了两句，坐下来。
把合同推至他那边，比他还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秦总，我是长莞卫视《客座零距离》栏目组的主持人初柠，关于上次与您谈的采访问题，您先前只是口头允诺，现如今还需要在合同上签个字，才算生效。”
秦曦唇角牵动一下，接过合同翻看两眼，重新放回办公桌上：“知道了，回头看完合同内容，我会签字的。”
观察着秦曦的反应，初柠心里有点犯嘀咕。
其实合同上没多少内容，明明现在就能看完签字，他却表现的这么不积极，不会是想反悔吧？
她都跟红姐说秦曦答应了，如果他最后反悔，导致大家空欢喜一场，那不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
想了想，初柠开口问一句：“秦总，那这份合同，您什么时候能签字？”
“看完了没问题，自然会签。”
“那……”初柠退而求其次，“关于采访时间，我们这边可以根据您的行程做必要的调整，不过，您要不先大概给个时间范围，也好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秦曦略直了直身子，手肘支在办公桌上，扶额沉吟片刻：“我如今刚接手远商，又有WHOLE LIFE要打理……”
他沉吟着，最后遗憾地开口，“时间范围，恐怕暂时给不了你。”
“……”
初柠越看越觉得自己会被他耍，如今住处都给他安排了，他总不能最后不答应采访，跟她耍无赖吧？
秦曦余光乜她一眼，见她还坐着不动，状似疑惑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初柠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好好找他问个明白。
江秘书敲门进来，送了几分文件，又问：“秦总，到饭点儿了，您是在休息室用餐还是去餐厅？”
秦曦还没接腔，初柠眸光一闪，直接站了起来，笑靥如花：“秦总，日后关于采访我们还有要合作的地方，如今也到饭点儿了，要不然你请我吃个饭？”
看到秦曦意外的表情，她改口，“或者我请您吃个饭也行，就在你们餐厅，你觉得怎么样？”
她今天是以《客座》主持人的身份过来的，但秦曦到底有没有答应采访这事，两人一直都是私下里谈的，又是口头允诺，没个证据，他若反悔说自己从来没答应过，那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如果今天能当着WHOLE LIFE员工的面跟秦曦一起吃顿饭，把他已经答应采访的事摆在明面儿上，搞得人尽皆知，那秦曦想反悔便不能够了！
除非他不顾及在员工心理的形象和面子。
秦曦扫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唇角弧度微扬，很认真地斟酌一会儿，开口：“初小姐这般盛情，那我却之不恭。”
初柠顿时乐了，又觉得跟秦曦单独吃饭不太好，看向江秘书：“那江秘书也一起吧，如果以后采访前做调研，还需要您的协助配合呢。”
江秘书微微怔愣一瞬，看向秦曦的脸色。
见老板点头，他才应下。
临去吃饭前，初柠重新把那份合同拿回自己手上，打算吃饭的时候找时机让他把字给签了。
三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初柠的脚步明显轻快不少，她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份压制不住的喜悦仍旧绽放在眉宇之间。
进了电梯，秦曦双手插在兜里，余光凝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情也跟着不错。
他就知道，依照初柠的性格，他若爽快答应采访的事，她任务一完成铁定拍拍屁股走人，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只有给她增加点儿难度，她才会主动想着接近他。
网上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古套路得人心。
像现在这样，能让她主动想起来请他吃个饭，就挺不错。
电梯门打开，江秘书抬臂拦在电梯门框处，秦曦和初柠两人各怀心思地走出来。
正是饭点，餐厅里人来人往很多，大概秦曦很少过来，霎时间便有不少人状似不经意地往这边瞧。
离得近的更是已经过来打招呼了。
初柠不着痕迹把自己胸前《客座零距离》栏目组的工作牌摆正，抬头挺胸，尽量让它看起来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观察着她的小动作，秦曦眉宇疏散开来，懒洋洋地问：“吃什么？”
初柠笑容得体：“客随主便，既然是我请秦总吃饭，当然是看您的意思。”
秦曦自己找位子坐下，看向初柠：“既然是你请客，那就自己看着买。”
又吩咐江秘书跟初柠一起过去帮忙取餐，自己做甩手掌柜，很有“客人”的样子。
没多久，初柠和江秘书端着饭菜过来，摆在桌上，把其中一碗饭放在秦曦跟前。
秦曦眸光匆匆掠过那些菜，椒盐排骨，雪菜烧黄鱼，干切牛肉，三鲜豆腐，红烧素鸡……
大多都是他喜欢的。
他桃花目微眯，接过初柠递来的筷子，嘴上却道：“请我吃饭却选在WHOLE LIFE的员工餐厅，你还挺会省事儿。”
初柠递了瓶水过去，对他的吐槽满不在乎，意有所指道：“最近有人落魄了，教育我要勤俭节约，太铺张浪费的话我怕他晚上做噩梦。”
秦曦：“……”
旁边江秘书听完很是意外，好奇地问：“还有这种人，铺张浪费就会做噩梦？也太奇葩了吧！”
“谁说不是呢。”初柠慢条斯理吃着菜，“我也寻思着有点奇葩。”
江秘书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估计是吃过苦的人才会有的感悟，我们体会不来，秦总你说对吧？”
秦曦冷着脸看他：“你还没吃饱？”
“我……”江秘书看一眼碗里还没吃多少的白米饭，赶紧低头扒拉几口，违心地道，“我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那你们先吃，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江秘书一走剩下他们两个，初柠突然有点放不开了，默默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秦曦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两个人陷入微妙的宁静当中。
初柠以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抬头时恰好看到秦曦在看她，不知道是盯着看了很久还是刚看过来。
迎上初柠的视线，他散漫移开视线，拿起手边的瓶子喝了口水。
初柠放下筷子：“秦总，我吃好了，你既然公务繁忙没时间看合同，不如我给您念念里面的内容，您觉得没问题顺手签个字？”
说着，把合同翻出来打开，准备念给他听。
秦曦把合同接过来，随便扫两眼，伸手：“笔。”
初柠没料到他突然爽快，麻溜儿把笔送上去，看秦曦爽快签字。
在WHOLE LIFE员工餐厅把合同签了，那就铁定不会反悔。
一式两份的合同，初柠收回一份看着右下角的签名，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她站起来：“秦总，台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还真是过河拆桥不长心，事情一搞定立马想着走人。
秦曦睇她一眼，很平静地开口：“关于我的采访，以后都是你跟进？”
初柠顿了下，解释：“采访之前，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安排人员过来调研，做进一步了解，具体是谁目前还不一定，若我到时候有别的工作，便会是其他同事过来找您。”
秦曦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说：“重新再找新人接触，总会有磨合期，恐怕会耽误我的时间。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建议你跟上面反映一下，后面的采访跟进，只能是你。”
不顾初柠怔愣的表情，他慢条斯理擦完嘴，站起来：“慢走，不送。”
——
秦曦回办公室时，门口的江秘书正坐在办公桌前啃着汉堡，看到秦曦蹭地站起来：“秦总。”
秦曦看着他手里的汉堡，把一份盒饭摆他办公桌上：“看来这份用不着了。”
没想到老板会帮自己带饭，江秘书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用得着，用得着，我正饿着呢，还没吃饱。”
秦曦没吭声。
江秘书往他身后看一眼，问：“秦总，初柠小姐走了？”
秦曦没理他，淡声吩咐：“英国的项目有进展了，订机票，今天就过去。”
语罢，推门进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秦曦垂眸看向手里的钢笔。
笔是刚刚签合同时初柠递过来的，她忘记要回去，他就没还。
银色的金属笔杆，上面雕刻着柠檬花纹，笔帽顶端刻着她的名字：柠。
她高中时就喜欢用这种笔，说是自己订制的，有辨识度，没想到这么多年还用这个。
江秘书敲门进来：“秦总，机票订好了，两个小时后起飞的航班。”
“知道了。”秦曦把那支钢笔别在胸前，抬头，“回去收拾一下，直接机场等我。”
——
初柠晚上临近下班时，才意外收到秦曦的微信：【我最近出差，冰箱里的东西自己想办法吃掉】
怎么突然就出差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听他说。
初柠心里疑惑，倒也不至于追根问底，简单回了个：【哦】
从台里出来的时候，她又想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不解地发消息问一句：【你不是身无分文吗，为什么有钱买那么多东西放冰箱？】
那边没回复，她驱车回星阑湾。
没有秦曦在这儿，初柠一下子觉得回家又自由很多，整个人不必拘着，无比放松。
她本来晚上没有做饭的习惯，不过想到秦曦的微信消息，还是打开冰箱看了眼。
满满当当的冰箱，蔬果的保质期短暂，不吃可就浪费掉了。
犹豫再三，她决定煮碗粥炒个青菜搞定。
捯饬完把粥和菜端至客厅的茶几上，她拿起遥控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综艺频道。
摸起手机时，看到秦曦回了微信：
【私房钱总能偷偷攒一点的。】
【你若可怜我手头紧，愿意把冰箱里的东西报销，也行。】
初柠舀一勺碗里的粥，吹了吹，入口时软糯留香，跟今天秦曦放进食盒里的八宝粥味道很像。
看来早上的粥真是他自己熬的。
他说早餐是买的，大概率指的是那份做工精致的小笼包。
初柠又扫一眼他发过来的那条微信。
如今他出差了，冰箱里的东西都留给她，让她报销其实也算情理之中。
念在他没钱的份儿上，思索着，她敲字回复：【多少钱？】
那边安静下来，一直没再回复，不知是在忙还是让她报销的话只是开玩笑。
初柠也没再管他，默默把粥喝完，送去厨房洗刷。
回来把电视上看了一半的综艺追完，有些疲累，她抻了个懒腰，去楼上洗漱睡觉。
躺下的时候，秦曦的微信消息姗姗来迟：【（图片）】
图片上是一张白色的A4纸，黑色签字笔在上面罗列了他买过的所有东西，大大小小，很是详细。
看来，这是真的让她报销的意思，一点都不客气。
初柠也不在意这些，决定把他列的数字相加得个总数，然后微信转账过去。
结果这一算，看着最后的结果初柠有些愣住：520
这也太凑巧了吧？！
她以为自己算错了，拿着计算器又算一遍。
最后依然是这个结果。
盯着那数字沉默两秒，初柠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秦曦故意的。
不过，他列的清单这么详细，倒不像是故意凑这么个数字的。
有可能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转这么个数字过去，会很奇怪吧。
万一秦曦觉得她意有所指怎么办？
思索着，她给秦曦转了【450元】过去，打算看那边的反应。
秦曦很快收了款，没动静，根本没提她转少了这茬。
很大概率，他自己都没算过一共花了多少钱。
初柠琢磨着，又转了【70元】过去。
这次秦曦没领，而是发了个：【？】
似乎很是意外她为什么又转了一次。
初柠敲字解释：【刚刚少算了七十。】
秦曦领了那七十元，依旧没说话。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金额的问题。
解决了，初柠松上一口气，退出微信。
此时还没有困意，她随便点开小视频刷着，消磨时间。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再次收到秦曦的微信：【哦】
初柠看着这个字，有点疑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正琢磨着要不要问问他时，他发送了第二条消息：【原来是520啊】
初柠：“……”
作者有话要说：套路开始啦，秦狗说，不做人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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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秦曦一连几日出差在外, 初柠的生活还跟以前一样，平静无波。
转眼间便是国庆，栏目组最近不那么忙，难得放假。
姜吟领证结婚后搬去了蔺芳庭的新家, 请众人去家里吃饭定在10月1号的晚上。
当天上午, 初柠从梦中醒来时, 接到了姜吟的电话，说梦清悠和邵歆彤两人到机场了, 但她现在有些忙，想让初柠开车去机场接一下。
四个人是室友，但大学期间初柠跟所有人都不熟。
直到大四实习那年，她跟姜吟的关系渐渐好起来，才被姜吟带着融入这个宿舍群体。
大学毕业以后，梦清悠和邵歆彤一前一后结婚, 她还跟姜吟一起去参加婚礼，做了伴娘。
说起来，她已经两年没见过这两位室友了。
驱车到达机场, 她前往出站口找人。
梦清悠和邵歆彤就等在出站口, 远远看到初柠兴奋的招手。
初柠含笑走过去，跟两人打招呼。
这两日降温, 初柠穿了件米咖色风衣，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肩, 一张脸白皙莹润, 下巴尖尖, 黛眉朱唇，眼眸明亮。
她身上的风衣是束身款的，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纤细腰肢不盈一握。
梦清悠打量她一会儿，忍不住感慨：“小柠檬你怎么又瘦了。”
邵歆彤：“就是就是，太让人羡慕了，不像我，喝水都能长胖！”
三个人寒暄两句，梦清悠想起来介绍旁边的男人刘杨：“对了，这是我老公，你就在我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还认得吧？”
刘杨是个干净周正的男人，初柠确实是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听梦清悠提起，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又狐疑地看向邵歆彤：“你老公呢，不是说一起带来蹭吃蹭喝的吗？”
邵歆彤叹息一声，摆摆手：“算了，他天天出差忙的很，才没时间陪我过来。”
“那你一个人？”
“不是，我带我弟来的。”
邵歆彤话音刚落，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提着一袋子水跑回来，“姐，你要的口味这里没有，我就随便买……”
话说到一半，他视线落在初柠脸上，出神了片刻，眼底染上兴奋：“我是邵歆辉，姐姐还记得我吗？”
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材瘦高，峰眉朗目，笑起来干干净净的。
初柠渐渐有了点印象。
当初邵歆彤结婚时，初柠在婚礼上见过她这弟弟，好像那时候读高一，比现在矮一些。
那天初柠不小心弄丢了颈上的项链，急得不行，后来少年找到了她，把一条项链摊在掌心：“姐姐你在找这个？”
看到失而复得的项链，初柠激动地跟他道谢。
邵歆辉递还给她，瞥一眼那条项链，问了句：“姐姐这么着急，看来项链对你很重要？”
初柠指腹扫过上面的纹饰，点头：“很重要，所以谢谢你。”
邵歆辉：“上面那个太阳的图案挺别致的。”
“不是太阳。”初柠下意识反驳，默了少顷，抬头跟他解释，“是曦光。”
邵歆辉迎上她略显哀伤的眸子，恍惚了一下，回神时，她已经转身离开，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记忆回笼，邵歆辉扫过她的脖子，天鹅颈纤细白皙，锁骨精致，没戴那条项链。
他自然地把手里提着的水分给大家，又取出一瓶递给初柠：“姐姐还跟两年前一样，好像没什么变化。”
初柠微微笑了下：“你长高不少，已经念大学了吧？”
邵歆辉：“今年大一，C大建筑系。”
C大就在长莞市，是全国top前五的大学，建筑学更是王牌专业。
初柠意外了一下：“原来你在长莞读书，平时也没见过。”
邵歆辉：“学校在郊外，离市区远。”
初柠看了下时间，跟邵歆彤和梦清悠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去住处吧。”
姜吟给他们几个准备了临时居住的房子，让大家趁长假在长莞多待几日。
带着他们去泊车区找到自己的车，初柠拿车钥匙开了门锁。
邵歆辉站在副驾旁：“姐姐，我能坐这儿吗？”
初柠开车门的手顿了下，点头。
梦清悠和邵歆彤互望一眼，跟刘杨一起坐上后座。
另一端，秦曦和江秘书下飞机后来到停车区。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旁边，秦曦长身而立，上车前目光不经意扫了眼，看到一个少年跟初柠笑说着什么，坐上了初柠的副驾。
那辆车子驶出停车位，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秦曦静静望着，目色里多了几分阴沉-
邵歆辉性格爽朗，一路上不停跟初柠搭话，问各种问题。
初柠把着方向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梦清悠坐在后座观察前面的情况，摸出手机给邵歆彤发微信：【你弟什么情况？】
邵歆彤：【我也不知道啊】
邵歆彤：【我说这小子怎么听说我来长莞，也非得从学校跑过来找我，不会是有什么小心思吧？】
梦清悠：【我看着不简单】
梦清悠：【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可真甜，也没见他这么叫过我】
邵歆彤：【……他也没这么叫过我】
初柠按照姜吟给的地址，把几个人送去住处。
推开别墅的门，梦清悠两眼放光：“这地方有点豪华啊，姜姜这是嫁了什么神仙富豪？”
说到这儿，她问初柠：“你见过她老公吗？”
初柠摇头。
刘杨和邵歆辉去了后院，邵歆彤拉着梦清悠和初柠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神神秘秘道：“姜姜说，她跟她老公是协议结婚，不谈感情的。”
梦清悠诧异了一下，望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邵歆彤：“昨晚上我跟姜姜打电话，聊着聊着说到这事上来。她老公叫尹遂，尹氏企业负责人。娱乐圈当红的那些明星里，一半以上都是尹氏旗下星途传媒的签约艺人，尹氏集团在长莞市处于什么地位，可见一斑吧？”
“卧槽！”梦清悠真情实感的惊呼一声，忍不住问，“姜姜家好像不是什么豪门啊，为什么有机会跟这种大人物协议结婚？”
邵歆彤：“说是家里安排相亲认识的，两家长辈有些渊源。尹遂为了应付家里人，提出跟姜姜协议结婚，半年后再离婚。”
梦清悠：“那姜姜为什么就同意了？”
邵歆彤翻了个白眼：“她是颜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是看上那张脸了，反正被她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很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说着她叹了口气，看向初柠：“我原本以为小柠檬见过，还想跟你八卦一下呢。”
初柠笑着摇头：“今晚不就能见了。”
又了然地叹道，“难怪他们不办婚礼，原来是协议结婚，那半年以后岂不是真的会离婚？”
邵歆彤：“谁知道呢，万一处出感情来也说不准。”
又坐了会儿，初柠看时间不早，跟邵歆彤和梦清悠告别打算回家。
梦清悠站起拉她：“晚上反正得去姜姜家，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晚上跟我们一起去。”
初柠笑着婉拒，“我回去还得加班写主持稿，晚上再聊。”
梦清悠叹道：“你们做这一行的，放个假怎么也不消停。”
邵歆辉和刘杨从院子里进来，前者走至初柠跟前，有些意外地问：“姐姐现在要走吗？”
“回去还有点事。”初柠打了声招呼往外面走。
邵歆辉跟上去：“我送你吧。”
梦清悠和邵歆彤也跟上。
送走初柠，梦清悠和刘杨夫妻两个说去附近看看，挽着胳膊走了。
邵歆彤侧目看到弟弟的目光还追随着初柠驱车离开的方向，抬手在他脑门儿上拍了一下：“你小子打什么主意呢？”
邵歆辉一怔，揉了揉被他姐拍过的地方：“我能打什么主意。”
邵歆彤掐腰：“你说呢？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姐既然说的直白，此刻就他们姐弟二人，邵歆辉也没瞒着：“你不是说初柠一直没谈过恋爱吗，我都快19了，喜欢一个人你也要管？”
他回的干脆利落，丝毫不遮掩，倒让邵歆彤愣了两秒，提醒他：“初柠是我室友，跟我一般大，她比你大六岁！”
“那又怎么样？”
“……”邵歆彤打量着弟弟倔强坚定的神色，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你跟她也不熟啊，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邵歆辉坦白：“两年前，你婚礼上。”
他两年前就喜欢她了。
她性子很安静，待人礼貌又疏远，不爱笑，眼底总有挥不去的郁色。
她像朵雾中花，让他控制不住想去接近。
为了离她近一些，他拼尽全力考上C大，来到她的城市。
他想走进她的世界里去，想让那个看起来经历过伤痛的女孩，重新绽放笑容。
邵歆辉凝向远处，默了会儿，望着邵歆彤道：“姐，我是认真的。”
——
初柠回到家时，意外看到了秦曦换下的鞋子。
换了鞋走进客厅，她狐疑着朝秦曦卧室的方向看过去。
门关着，里面没动静。
初柠回来也不想惊动他，刻意把动作放轻，抬步去洗手间。
手刚碰到门扶手，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秦曦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了件黑色衬衣，扣子只系至胸口处，领口敞开着，锁骨精致，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皙白的肌肤上残留点点水痕，仿佛暖玉上落下的晶莹雨露。
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有细碎水珠飞溅着落在初柠的脸上，混着淡淡的青柠气息。
她下意识抬眸，撞上那双迷人深邃的桃花眼。
似乎这段时间很忙，他眼角微红，泛着惺忪的倦意，睫毛长而卷翘，根根分明，漆黑眼瞳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形轮廓。
随着那双眼朝自己靠近，里面的倒影也愈发清晰，初柠几乎要能看清楚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过片刻的失神，他已经俯身贴了过来，呼吸间热气喷涌，洒在肌肤上有些痒。
鼻端有淡淡的清新味道，是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
初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张脸不断贴近自己，超出安全距离，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呼吸下意识屏住，忘记了眨眼。
无形中涌出一股压迫感，初柠后退两步，背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无处可躲。
寂静的氛围里，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滞、复苏，继而跳动得越来越快。
眼前是那张冷峻分明的脸，鼻梁高挺，眉尾微扬。
“喂。”他开口时语气懒散，又带着质疑与控诉：“我住在这儿，人身安全还能不能有点保障了？”
初柠困惑了一下，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他性感的薄唇上下轻碰，继续问：“你躲在门口，难道不是想偷看我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是不做人的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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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随着他说话间热气的不断喷涌, 初柠不觉偏了头，整个后背全部靠在门框上支撑着才勉强能站稳。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直视他，面无表情的解释：“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她以为他人在卧室, 只是打算进来上个厕所, 没想到他居然在里面。
她就说男女共处一室很不方便吧！
“而且——”初柠想了想, 又很淡定地补一句，“我觉得你洗个澡, 其实没什么吸引人的，毕竟也不是什么稀有物种。”
“……”
“还有。”她咽了下口水，别开眼，食指指着他胸口，“合同上写了，你住在这儿期间, 衣着不能暴露。你这是，违约！”
气势渐渐找回来，初柠重新直视他, “不过念在你是初犯, 这次就算了，下次请注意一点。”
说完也不看秦曦的反应, 不由分说把人推开，冲进洗手间, 关上门。
秦曦愣了两秒, 余光朝洗手间的方向扫一眼, 眼底漾出一丝浅笑-
初柠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秦曦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电视打开了, 是科教频道，正在播一段纪录片。
她原本打算直接上楼，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脑还在茶几上。
这两天秦曦出差，初柠就又跟平时一样，喜欢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上办公。
她昨晚上熬夜写了会儿稿子，后来觉得困便直接上楼睡了，电脑没拿上去。
走向楼梯的脚步又折回来，她当秦曦不存在，去茶几前弯腰把笔记本合上，旁边的文档整理好放在笔记本上，一起抱起来。
秦曦倚在沙发上看电视机，忽而开口：“吃饭了吗？”
初柠闻声望过去。
秦曦仍盯着电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从荧幕上挪开。
他放下手上的遥控器，站起来：“我去煎牛排，吃的话就别上楼了，省得一会儿还得叫你，麻烦。”
他没看她，说完直接进了厨房。
初柠本来不觉得什么，他一说饥饿感顿时涌上来。
舌尖舔了下唇，她把抱起来的笔记本重新放下。
既然他去厨房，那她干脆继续在客厅写稿子好了。
笔记本重新打开，她扯过坐垫放地上，盘腿坐下，背靠在沙发边缘，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开放式厨房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稍微有点香气，就能轻而易举飘进人鼻子里。
初柠刚坐定没多久便有缕缕蒜香飘过来，伴随着热油的呲呲声，搞得五脏六腑忍不住开始叫嚣。
没多久，牛排的鲜香味道也开始丝丝缕缕的传过来。
鼻子嗅两下，她吞咽着口水，歪着脑袋偷摸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眼。
秦曦个头很高，此时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看起来跟往日穿着西装矜贵自持的模样有些不一样，好像多了点平易近人。
但也只是错觉。
他面部表情一直是绷着的，连做个饭都十分的不苟言笑。
倏然间，他偏头朝这边看过来。
初柠心头一跳，迅速回转身子坐正，佯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
而厨房里，秦曦看那边的初柠正在一本正经写稿子，他收回视线，默默点开手机里的视频，看里面的摆盘教程，有样学样地照做。
成功后，还拿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拍了张照片。
觉得自己相当有天分。
把煎好的牛排端去餐桌，解下围裙，对着沙发前的初柠喊了声。
看到她人坐在地上，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没有吭声。
初柠洗了手走过来，端起自己那盘就走。
秦曦望着她的背影：“你家餐桌是摆设？”
初柠已经重新在地上坐下，盘子放在茶几：“对，摆设。”
秦曦：“……”
看着盘里的牛排，初柠迫不及待切了一块儿，很鲜嫩，香气扑鼻。
忍不住感慨一声：“为什么你平时那么忙，还会做饭？”
秦曦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脸色沉沉，应得心不在焉：“天赋。”
话题终止于此，初柠没再开口说过话-
饭后，初柠还是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去了楼上。
一个人的空间，终于轻松自在很多。
傍晚时分，她收到梦清悠和邵歆彤的催促，说她们已经到姜吟家了，问她什么时候到。
初柠看一下时间，给她们回了消息后，重新补了个妆从楼上下来，准备出门。
秦曦恰巧在门口，穿着件黑色挡风外套，边弯腰穿鞋边打着电话，语气漫不经心：“急什么，一会儿就到，你们先玩。”
挂了电话，侧目看到初柠提着包走过来，也没吭声，率先出了门。
初柠换鞋出来时，秦曦还在等电梯。
电梯的提示灯箭头朝下，如今在六楼，初柠住的地方在七楼，意味着电梯刚从这层下去没多久。
初柠好奇，主动问他一句：“你刚刚没赶上？”
秦曦随便应了声，冷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初柠索性没再找什么话题，默默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从电梯里出来，初柠去车库，秦曦跟她同路，一直不远不近地与她并肩。
看她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
秦曦脑海中闪过上午在机场，看到一个少年说笑着坐进她副驾的画面。
他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掏出来的动作停顿两秒，又放回去，朝初柠那边喊了声：“喂！”
初柠回头看他，有点儿疑惑。
秦曦开口：“能送我去个地方吗？”
初柠指指旁边他那辆拉风的布加迪：“你不是有车。”
“车钥匙在韩勋那儿，现在才想起来。”
“……”
初柠看了眼时间，有点不情愿：“你去哪儿，我还有事呢。”
“离这里不远，蔺芳庭。”
蔺芳庭是长莞有名的豪华别墅区，姜吟的新家就在那边，她本来就是要去那儿来着。
没想到还挺顺路，初柠心里舒服了：“我刚好也去那边，那你上车吧。”
秦曦凝着她看了两眼，也没多问，直接开门坐上副驾。
车子从星阑湾驶出来，这个点恰好遇上高峰，道路拥堵。
行进途中，初柠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不方便接听，对副驾上的秦曦道：“帮我接一下，谢谢。”
秦曦拿起她的手机，扫到上面的备注“邵歆彤”，点了接通后把手机凑过去。
初柠还没开口，那边传来邵歆辉的声音：“姐姐，你到了吗，我姐让我问你一下。”
秦曦眼皮微跳，视线扫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一眼，又看向初柠。
“在路上了，有点堵。”初柠看着前方的路，随口应一句。
“那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你们先玩，我一会儿就到。”
“也行，那你路上慢点儿，注意安——”
秦曦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大拇指放在红色的按钮处，挂断。
他抬头看向初柠，眸光锁着那张侧脸：“不好意思，手滑了。”
前方左转，初柠只顾看路，根本没发觉秦曦没等邵歆辉把话说完就挂断了，是以并不放在心上：“没事。”
秦曦把手机放回原位，思索着刚刚的对话，漫不经意地问：“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初柠解释：“大学室友的弟弟。”
说完才想起私生活互不干涉的约定，她根本没必要跟他解释。
秦曦倒是也没再问别的，偏头看着窗外，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驱车至蔺芳庭门口，秦曦开门下去。
一旁等着的韩勋看到此景，笑迎上来，意有所指地开口：“曦哥厉害啊，你才搬过去几天，发展如此神速，初柠都主动来送你了！”
秦曦懒得接他的话，余光往后面看了眼，抬步进小区。
初柠的车进不了小区，给姜吟打电话让她出来接，才顺利将车开进去。
宽敞明亮的别墅里精心装点过，烟灰色印花纹地毯铺了满地，头顶水晶吊灯高悬，将室内映照的宛如白昼。
不过客厅里这会儿没人，冷冷清清的。
姜吟解释道：“他们人都在后院呢，下午尹遂的几个朋友过来了，心血来潮在后面弄烧烤。后来就想着，干脆吃饭也在外面好了，地方宽敞，景致也好。”
她说着，挽了初柠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地方确实不小，有一个露天泳池，附近种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再往后面走，有一片绿色草坪。
草坪上铺着红地毯，周围用星星灯和鲜花装点过，一群人围在那儿，周遭放着音乐，热闹氛围十足，像一场大型派对。
初柠被姜吟拉着走近时，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姿闯进视线。
男人懒散倚在小亭的柱子上，长腿微屈，骨节分明的手里捏着杯香槟，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着。
几个人笑闹的声音传入耳畔：
“遂哥都结婚了，那下一个怎么着也得是我们曦少啊。”
“曦少和大明星乔染的绯闻炒了这么久，余温还在，因为那张机场照，听说CP粉都有了，要不然曦少考虑一下？”
“乔秦两家联姻是早晚的事，乔继恒还等着曦少给他做妹夫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闹腾，秦曦随意把玩着酒盏，脸上神色略显不耐：“行了，都别在这儿扯淡！”
他眼风一扫，朝这边看过来，恰好撞上初柠投来的视线。
当初秦曦说他也是来蔺芳庭时，初柠还真没想到俩人最后的目的地会如此一致。
不过想到尹遂的身份，秦曦跟他认识也不奇怪。
晃神之际，邵歆辉突然凑过来，笑着打招呼：“姐姐你来了，刚刚我姐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给挂了？”
初柠愣了下，不由看向秦曦。
是秦曦帮忙接听的电话，也是他挂断的。
邵歆辉话没说完就被挂断了吗，她当时在开车不太记得。
秦曦也恰好在看她，两人目光交错，下一瞬他移开了视线，仰头喝着酒。
初柠含笑回一句：“可能是信号的问题。”
邵歆辉觉得也是这样，没再多问，指了指后面的吧台：“我姐和清悠姐她们在那儿呢，我带你过去。”
姜吟笑说：“那你先过去坐吧，我忙完去找你们。”
初柠点头，被邵歆辉带着去找梦清悠和邵歆彤。
看着初柠离开的背影，秦曦旁边的几个人逐渐回过味儿来。
贾凯泽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一句：“曦哥，刚刚那个好像是初柠吧？”
贾凯泽也是长莞二中的，跟初柠秦曦他们不是同班，但当初俩人恋爱的事闹得满校风雨，最后却以分手收场，他也实在是记忆尤深。
——
梦清悠和邵歆彤这会儿正在吧台前聊天，看到初柠，含笑拉她一起坐下。
邵歆彤一脸八卦：“小柠檬，你看到姜姜的老公没有，果然巨帅！”
初柠摇头，四处找寻。
她还真没看见呢。
梦清悠说：“刚刚还在呢，这会儿估计在忙，虽然没办婚礼，但今晚他们宴请的朋友还挺多的。不过歆彤没夸张，姜姜老公真的很帅！”
邵歆辉跟着坐下，有些不屑：“我看着他挺一般的，还没我帅。”
邵歆彤在弟弟脑门儿上戳两下：“你个小屁孩还挺自信？”
“我不是小屁孩！我可是我们系的系草！”邵歆辉理了理头发，问旁边的初柠，“姐姐，你觉得我帅吗？”
邵歆彤和梦清悠的话题，初柠有些心不在焉，听到邵歆辉突然问她，迟钝地反应两秒，她点头，“帅。”
邵歆辉很激动：“你真的觉得我帅？”
“……”
不等初柠答话，邵歆彤踹他一脚，“别臭美。”
梦清悠四下看看，忽而道：“咦，那边那个大帅逼刚刚怎么没见过，刚来的？那张脸也太好看了吧！”
邵歆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眸亮了起来：“你说他们这种有钱人，为什么颜值也这么逆天？”
邵歆辉嗤了声，道：“有钱人娶到漂亮老婆的机会比普通人大，颜值的基因一代一代下来，可不得比别人优秀。”
“你小子还挺懂？”
邵歆彤笑推了弟弟一把，见梦清悠仍托腮看着那边的男人，忍不住戳戳她肩膀，“你干嘛呢，小心被你老公看到吃醋。”
话音刚落，刘杨从洗手间回来，抬手把梦清悠眼睛捂上，凑在耳畔问：“看谁呢？”
“别闹。”梦清悠红着脸拉开刘杨的手，“我就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似乎想起什么，她一拍大腿，“这不是网上跟乔染传绯闻的那个吗，好像是远商集团总裁，都说他是跟乔家有婚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初柠本来没往那边看，此时听到这话，才顺势看向她们讨论的男人。
秦曦此时换了个位置，在圆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漫不经心地听周围人聊天，他脸上表情很淡，不怎么接腔，但大家说话时总会时不时看他脸色，不知在聊什么话题。
天色已经彻底黯淡，稀疏的星子挂在天穹。
华美灯光流泻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线条流畅而深刻，桃花眼敛着，不笑时唇线很平，仿佛自带矜贵的气场。
初柠正走神，梦清悠扯了她一下，回神时发现姜吟和尹遂两个人一同走了过来。
这还是初柠第一次见姜吟的老公，西装革履，气质沉稳而内敛，模样生得确实出挑，笑起来温柔和煦。
梦清悠和邵歆彤之前姜吟已经介绍过了，此时指了指初柠跟尹遂道：“这个就是小柠檬，也是我大学室友。”
尹遂主动伸了右手，初柠礼貌握上去。
“听姜吟提起过你，今天只是寻常的家宴，感谢你能过来。”
男人声音温和，礼貌周全。
“应该的。”
初柠笑说着，把给姜吟准备的礼物递上去，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这么帅的老公就别只是协议结婚了吧，完全可以假戏成真，幸福久久！”
姜吟嗔了她一眼，接下礼物。
梦清悠好奇：“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姜吟笑：“都知道是悄悄话了还能让你听见？”
今天人多，尹遂和姜吟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又客套几句便双双离开。
望着远去的身影，邵歆彤感慨：“姜姜命真好，嫁这么帅的老公，一定要假戏真做才不亏！”
初柠眨了眨眼，顿时莞尔：“真巧，我刚刚也这么说的。”
“看不出来啊。”邵歆彤笑着捏了把初柠脸上的软肉，“小柠檬原来也是个颜控，你一直说不谈恋爱不结婚，看来是先前没遇到这种级别的人？”
梦清悠眉头一挑，示意不远处的秦曦：“那个就跟尹遂一个级别的，小柠檬，你考虑一下？”
初柠：“……”
旁边邵歆辉插嘴：“你们俩怎么乱点鸳鸯，姐姐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长得帅怎么样，你们又不了解那人的品性。”
邵歆彤看了自己老弟一眼，有些无奈。
离宴席正式开始似乎还有段时间，几个人坐着没事干，梦清悠提议：“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邵歆辉玩过的游戏多，瞥见吧台上的一盒牙签，他拿起来：“那我们来猜牙签？”
说着，他看在场一共五个人，便数了六根牙签出来，跟大家讲游戏规则：“我来做庄，随机拿几根牙签在手里，范围是数字1-6，你们来猜我手里到底有几根。
每个人猜的数字不能重复，猜对数字的人要受惩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如果你们都没猜中，那么我这个庄家受罚。”
这个游戏挺简单的，大家集体支持。
第一轮没有人猜对数字，邵歆辉受罚，选了大冒险，被邵歆彤要求拍一张大家都满意的丑照发朋友圈。
邵歆辉也是玩得开的，毫不拖泥带水。
一轮热身下来，大家逐渐进入状态，玩得兴致也涌上来。
初柠有些心不在焉，每次都随便猜一个数字，权当自己是凑数的。
不过这种游戏输赢全看运气，每个人受罚的概率相当，她想完全置身事外是不能够的。
游戏进行到第四轮，她便很荣幸的猜中了牙签数。
前面有人选真心话，有人选大冒险。
但初柠这种有秘密的人，最介意的便是玩真心话。
她不喜欢被人问到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选大冒险。”
大家眼神交换，迅速想着惩罚内容。
梦清悠忽而挑眉一笑，拍桌：“有了！”
她拿起旁边一只高脚杯，斟上红酒，递给初柠。
邵歆彤有点不满：“你让小柠檬喝酒啊，也太没创意了！”
“谁说我让她喝了？”梦清悠眼珠流转，余光看了眼不远处谈笑的那群人，下巴轻抬，“我让她端着这杯酒，去敬给那边穿黑色外套的男士，就咱们刚刚讨论过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会有一更本章随机发50个红包~
第20章
秦曦还在原来的位置坐着, 周围的人比刚刚又多了几个，热闹劲一如方才。
一个穿着露肩裙，打扮靓丽的女人走过去，弯下腰来笑盈盈跟他说话, 含羞带涩, 眉目含情, 瞧着像是搭讪的。
秦曦坐姿没变，平淡的脸色渐渐沉下去, 眼睑微抬，性感的薄唇吐出几个字。
女人笑意僵在脸上片刻，一脸歉意地说了什么，转身离开。
看到这一幕，邵歆彤有点担心：“那人看上去不好接近啊，小柠檬过去行不行？万一这人不给面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邵歆辉跟着插话, 比他姐还不满，“清悠姐你这主意不好玩，要不换一个吧。”
梦清悠见那边搞得不愉快, 也觉得这个点子不太好：“那算了, 咱们换个人。”
她目光从那桌人上掠过，道, “就那个戴眼镜的吧，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看着还不错, 小柠檬把酒敬给他。”
这厢搭讪的女人刚被打发走, 柴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调侃：“曦哥还真是到哪儿都有美女惦记着，不过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话一点儿不给人留面子。”
“就是，我要是那位美女，被这么对待也太伤心了。”
“想让曦哥怜香惜玉，那可太难了，反正我是没看见过。”
几人正说闹，有男生眼尖，吹了声口哨：“曦哥，又有个美女，应该是朝咱们这边来的。”
大家顺势望过去。
“这个才是真漂亮。”
“我注意这女孩好久了，她们刚刚好像在玩游戏，现在端着酒杯朝这儿来，这是输了游戏大冒险吧？”
“你们猜她的目标是谁？”
“朝我们这儿来，那除了曦哥还会是别人吗？”
听众人七嘴八舌，韩勋扫一眼走过来的初柠，胳膊肘撞了秦曦两下。
秦曦散漫掀起眼皮，见初柠手里端着酒杯缓步而来，气质优雅，精致的脸上平静无波，头顶星星灯的光线流泻下来，在她微卷的长发上掠过淡淡的光泽。
秦曦眉尾上扬，指尖轻敲着桌面，饶有兴味地看她款款向这边而来。
“曦哥，这酒你若不喝，多少也给人女孩点面子呗。”
“就是，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滚。”秦曦懒懒开腔，扫了眼起哄的那几个人，视线重新移向初柠。
她人已经走近，最后在所有人注视下，绕过秦曦，最终站在柴修跟前。
“你好。”她勾唇浅笑，声音柔婉，“请问我能敬你一杯酒吗？”
秦曦轻叩桌面的手顿住，唇角刚刚扬起的弧度逐渐下拉。
在场所有人都不免诧异，逐渐安静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的变故。
柴修更是受宠若惊，从位子上缓缓站起来，整个人都结巴了：“可，可以！”
他接过初柠递过来的酒，仰头饮尽。
杯子还给初柠时，眼睛都看直了：“你好，我叫柴修。”
初柠微微点头，报了自己名字，又坦白跟室友在玩游戏的事，让他不要介意。
秦曦冷着脸，闷头喝了杯酒。
韩勋望一眼，笑着出声打招呼：“初柠，好巧，在这儿碰见你。”
初柠其实早就看到了秦曦和韩勋，原本想着他们不说话，她就假装没瞧见，敬完酒直接走人的。
此时韩勋开了口，她转首：“是啊，好巧。”
她旁边的秦曦脸色很臭，跟没看见她似的，初柠索性也装看不到，含笑离开。
望着那抹背影，才有人好奇地问韩勋：“你跟刚刚那位美女认识？”
韩勋：“高中同班同学。”
“你高中不是跟曦哥一个学校吗，你俩还一个班，那曦哥也认识？”
秦曦目色阴鸷，又饮了杯酒，从椅子上站起来。
韩勋望过去：“曦哥你去哪儿？”
“抽烟！”
——
初柠开车来的，不能饮酒，果汁倒是喝了不少。
游戏又玩了几轮，她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别墅的客厅，今晚来尹家的人挺多，初柠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轮到自己。
出来时，她依照来时的路往后院儿走。
及至院门口，意外看到两个熟悉的男人背影。
一个是秦曦，另一个……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乔继恒。
许是以为这边没人，两人此时正旁若无人地聊天。
乔继恒：“奶奶最近总唠叨，说我跟你关系这么近，也不想着给你和乔染牵线，我这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你们俩自己都不积极，我牵个什么线？”
秦曦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闻此轻哂：“得亏你没牵，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会心平气和站在这儿跟你聊天？”
乔继恒乜他一眼：“你这语气，我们乔家的女儿有那么差吗？”
“差不差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既然两家长辈都这么想联姻，大不了你就相处下试试呗，反正你也单身一人。”
说到这儿，他寻思着开口，“倘若觉得乔染比你大不合适，我倒觉得另外那个与你年龄相当，挺合适的，我爸也支持，要不然改天找机会我安排你们见个面？”
“乔继恒。”秦曦淡淡唤了一声，侧目看他，“给我做大舅子，你能捞到好处？”
乔继恒好笑地反问：“我能捞什么好处？”
“没好处你积极个屁！”
“……”
乔继恒无语地看他，“你不乐意拉倒，我还不愿管闲事呢。”
他说着转身要离开，一扭头却猝不及防看到站在门边上的初柠。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盯着瞧了好一会儿，乔继恒才很是意外地开口，“阿柠，你怎么在这儿？”
秦曦捏着手里的烟，投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侧目打量乔继恒的表情，有些困惑：“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
“是池鸢。”初柠拦住乔继恒未完的话，看向秦曦，“池鸢介绍我们认识的。”
初柠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乔家人，如今她这么说了，乔继恒讪笑两下，跟秦曦解释：“对，我们家跟池家关系亲近，她是池家千金池鸢的朋友，所以认识。”
秦曦眉头皱了下。
池鸢介绍乔继恒给她认识干嘛，想给初柠和乔继恒牵线？
想到这个可能，他脸色黑了几分，没吭声。
乔继恒察觉出二人的不对劲来，狐疑地瞥了秦曦一眼，又看初柠：“你们俩也认识？”
“高中同学。”
“我前女友。”
初柠没料到秦曦居然这么介绍，一时有些怔愣。
一般情况下，前任这种关系比较尴尬，介绍的时候不都会选择避开的吗？
他怎么，这么直白……
乔继恒跟秦曦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听他这么介绍一个女孩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俩人以前有过关系似的。
反应两秒，忽而挑眉笑了，意有所指地开口：“这么巧。”
一阵风吹来，初柠将散落的碎发挽在耳后：“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步履匆匆的离开。
秦曦侧目去看乔继恒，语带警告：“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俩不合适。”
面对他的人身攻击，乔继恒不怒反笑。
一抹拖腔带调的慵懒男音自门内传来：“好大的醋味儿。”
尹遂自里面阔步而来，西装革履，长腿笔直。
他站在两人跟前，深邃的眼眸里染上调侃的笑，唇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你们俩，怎么来我这儿争风吃醋起来了？”
乔继恒觉得好笑：“我跟他争什么醋。”
他抬眉看秦曦，笑意渐浓，“我跟初柠不合适，但我觉得你跟我妹妹挺合适的，你叫我一声大舅哥，我给你们牵牵红线？”
秦曦冷这张脸，拍拍乔继恒的肩：“行啊，下辈子一定满足你。”
说完转身就走。
乔继恒摇着头啧啧两声，冲着他背影喊：“别呀，这辈子我就等着！”
秦曦没听见似的，大步离开。
尹遂走过来，看向乔继恒手里的车钥匙：“你刚来就要走？”
乔继恒看了下腕上的时间：“今晚这饭是吃不上了，临时要去出个差，下次再小聚吧。”
——
尹遂和姜吟讲过场面话后，宴席才真正开始。
初柠和邵歆彤、梦清悠她们在吧台坐了会儿，准备找席位时，耳畔听到有人喊她：“小柠檬！”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初柠看到一个女孩冲她招手：“初柠，真的是你！”
女孩一头黑长直，长相秀气，笑容可掬。
初柠恍惚了一下，想起这是高中同学沈柳茹，俩人在宿舍里是上下铺。
没想到在这儿看到她，初柠挺意外的。
沈柳茹招手道：“这边还有位置，要不你来这儿吧。”
那桌都是男方的朋友，有两个是高中同学，一个韩勋，一个贾凯泽，都是富二代，读书那会儿是秦曦的狗腿子。
这桌秦曦没在，不知是提前走了，还是去了别处。
邵歆彤和梦清悠她们选择坐在了旁边那桌。
初柠原想跟她们一起，沈柳茹已经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虽说在一个城市，长莞还真大，我好多年都没见你了，不过我在电视上见过你，都做主持人了，真厉害。来呗，咱们坐一起，还能说说话。”
初柠高中那会儿跟沈柳茹关系最好，当初因为一些变故，跟秦曦分手后，也与所有的高中同学单方面断了联系。
沈柳茹没提过以前的事，还这般热情，初柠不好抗拒，只能跟室友打了招呼，被沈柳茹拉过去。
刚坐定，沈柳茹另一边的贾凯泽跟她打招呼：“初柠，真的是你啊，乍一看我还不敢认。”
初柠笑了笑，看到他手上戴着婚戒，跟沈柳茹手上的是一对儿，不免讶然。
沈柳茹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跟你说，我们俩去年结的婚。高考后你的联系方式换了，也没法通知你。”
初柠笑着开口：“恭喜。”
这俩人读书那会儿关系很差，没想到居然凑成了一对，还挺让人意外。
正聊着，耳边有人打招呼：“初小姐，你好。”
初柠闻声偏头，才发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恰好便是刚刚玩大冒险时她过来敬酒的那个男生，柴修。
柴修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你是长莞卫视的主持人吧，我其实看过你的节目。”
他旁边一个男生接话：“哦我想起来了，上期那个《客座零距离》我看了，你是里面的主持团成员吧，坐在红姐后面那个，我记得你全程没说话。”
上期节目前两天刚刚播出。
当初录播的时候恰好初柠感冒，嗓子不舒服，所以全程没有开过口。
听此人提起，她礼貌点了下头，没有解释。
话匣子逐渐打开，桌上其他人也开始热络地跟初柠攀谈。
对于不熟悉的人初柠随意附和，大多数时间仍是跟沈柳茹和贾凯泽闲聊，韩勋时不时插上两句嘴。
沈柳茹没有过问初柠当年的事，只捡了读书那会儿的趣事来说。
倏然，不知谁高喊一句：“曦哥刚刚怎么跑了，总不至于怕我们兄弟几个找你灌酒吧？”
初柠抬起头，看到秦曦嘴里叼着根烟走过来，坐在韩勋旁边的位置上，脊背放松地往后靠，翘起二郎腿痞笑道：“结婚的是你们遂哥，关老子什么事？”
说话间他余光朝这边看了眼，对上初柠的视线后平静移开，嘴里的烟头不着痕迹地取下来，掐灭。
有人接腔：“遂哥一结婚，大伙不得盼着你领个嫂子让我们见见？”
“就是，谁不想看看咱们眼高于顶的曦哥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成双入对的机会。”
一群人笑着附和。
柴修给身边的初柠舀了碗甜汤：“初小姐，这个我刚刚尝过，很甜的，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面对柴修的殷勤，对面男生啧啧两声，跟初柠道：“美女你刚刚那杯酒敬得好啊，这么木讷的小子现在居然开始关心人了。”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接腔：“美女有对象了吗，我们柴修也是单身，有没有兴趣？”
柴修脸上一热，担心初柠听到这种话不自在，瞪了那两人一眼：“你们别乱说话。”
“怎么乱说，我们这不是想做件好事？”
“就是，你一大老爷们儿，在女孩子跟前害羞个什么劲儿？喜欢可得大胆的说！”
“差不多行了。”
秦曦修长指尖捏着高脚杯，唇线拉直，下颌的线条越绷越紧。
听着耳畔的哄闹声，他饮下手里的酒，喉结滚动，声音淡淡而自带威严：“没别的话可聊？”
周围静了一秒，韩勋笑着接话：“就是，聊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都早吵着说饿，倒是吃东西啊，巴拉巴拉个没完，不嫌聒噪。”
这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搬着凳子凑过来，夹在了初柠和柴修的座位中间。
邵歆辉帅气的脸上笑容清冽，冲初柠道：“姐姐，我姐嫌我烦不让我跟她坐一起，我坐你这边你不介意吧？”
初柠确实因为刚刚那群人的起哄有些不悦，此时看到邵歆辉插过来，她顿了顿，点头。
邵歆辉很高兴，过去把自己的碗筷拿过来，直接坐在了初柠旁边。
被这么一打岔，再加上秦曦突然的发火，大家起哄的劲头逐渐散去。
恰好尹遂和姜吟夫妻二人过来逐个敬酒，先前的话题就此揭过。
轮到初柠时，她站起身，以茶代酒说了些祝福的话。
坐下时倏而起了阵风，凉飕飕的。
邵歆辉迅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姐姐，天气凉当心感冒，你把我衣服穿上吧。”
初柠忙推拒：“不用，我不冷。”
“你穿那么薄怎么会不冷呢。”说着主动把衣服搭在初柠身上，“最近天气转凉，你可得仔细着点儿，感冒很难受的。”
初柠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又感觉好像桌上的人都在朝这边看，她将身上那件外套扯下来，重新递在邵歆辉手里：“我真不冷。”
邵歆辉见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主动给她夹菜：“那姐姐你吃点热菜，暖暖身子。”
一晚上下来，秦曦跟前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酒倒是喝了不少。
周围人的闲谈他也不参与，冷眼看着那边的互动，看邵歆辉不停殷勤往初柠碗里夹菜。
这少年他有印象，就是在机场上跟初柠谈笑，坐上她副驾驶的那个。
来的路上，初柠接到的那个电话，也是他打来的。
看着这小子的殷勤劲儿，他莫名觉得浑身不爽。
邵歆辉对秦曦的注视毫无所觉，还热情地跟初柠说着话：“姐姐，待会儿结束就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然我和我姐送你回去吧。”
初柠还没接腔，秦曦放下手上的杯子站起身，表情冷酷：“走了。”
他存在感十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曦哥，你还没吃呢怎么要走？”
“对啊，咱们不是商量好待会儿要把遂哥灌倒吗，现在走哪儿成？”
“你们玩。”他已经离开座位，径自转身。
望一眼远去的背影，桌上的人讨论：
“曦哥这是怎么了，今晚上瞧着情绪不高啊。”
“我看曦哥这几年就没情绪高的时候。”
“但今天情绪格外不高。”
……
大家正讨论，贾凯泽眼尖，看到秦曦又折了回来，笑问：“曦哥，你不走了？”
秦曦神情淡淡，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绕过几个人身后，最后在初柠跟前停下。
光线被遮挡，有黑影拢了过来。
初柠狐疑着抬起头，见秦曦站在了自己跟前，一只手搭在她座位的扶手上，弯腰迎合她坐着的高度，眉眼低垂，桃花目里淡然无波：“初柠。”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看过去，面带惊诧。
秦曦似乎毫无所觉，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初柠伸了手，声音不轻不重地开口：“家里门卡忘带了，你的给我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