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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5章

作者:筑明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朔风如铁,卷地而来,北漠的寒冷是坚硬而粗糙的。


    枯死的荆棘在风中发出断续的嘶鸣,远处残丘如巨兽脊骨匍匐在地平线上。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随风呼啸,随时会被风扬起,唯有冻僵的尸骨仍保持着挣扎的姿势,被永远囚在雪屑渐起的荒原上。


    “说实在的,入帝师府以来,从没干过这么憋屈的任务。”


    “别抱怨了,抓紧埋。”


    “说什么来给二少爷当援军,结果是来当收尸队,不对,埋尸队……”


    几个暗卫在雪原中,一边吭哧吭哧挖坑,一边嘟嘟囔囔抱怨。


    也不怨他抱怨,这腊月寒冬的北漠之地,他们要销毁上千具尸体,恨不得这雪下得再大些,把这一切全都掩埋。


    司寇若和风渊在暗卫掩护之下出城之后,她和风渊先行,鸣啸带领暗卫暗中跟随,采买物资,紧随其后。


    凭着风渊一跃百步的脚力,不到七日,司寇若和风渊,已抵北漠。


    风渊和折铁远远就闻到了彼此的气息,折铁未声张,悄悄地带司寇河来到月牙梁处,等着风渊引他们过来汇合。


    司寇若见到二哥安全无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来不及过多寒暄,她只想尽快结束战斗。第一次北行这么远,她实在太累了。


    “敌军在哪儿?什么时候来?”


    “按规律,约莫夜半时分,他们会来袭营。”


    “不能将袭营者全数拿下吗?”


    “今日拿下一批,明日他们又派新的来,每次几十号人,皆是武功高强的死侍,他们不求赢,只想把我们耗死在这荒漠里。”


    “好。”司寇若垂下了因赶路泛红的眼,脸色苍白,目光泠泠。


    司寇河第一次看见妹妹露出那样冷冽的目光。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杀意。


    夜半时分,司寇若带着风渊,站在月牙梁顶。


    “风渊,你能闻到他们驻扎营帐的位置,对不对。”


    风渊眯了眯眼,眼眸中露出绿光,而后“汪”了一声。


    有北狄军经过了,司寇若眼底映出刀刃的寒光。


    “好。风渊,全数杀尽,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时至如今,背后主使昭然若揭,拿到人证也无意义,反而是隐藏风渊的战力比较重要。


    见过他战斗形态的敌军,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北漠。


    鸣啸携一支百人精锐暗卫队和物资,终于赶来汇合时,月牙梁下已血染成河,一路漫至十里之外的通荫海。


    暗卫队,成了收尸队。


    约莫有上千具尸体,均已为残尸,司寇若要求全数毁尸灭迹。


    司寇河带领军队从另一条路线先行绕道而走,避开那条尸山血海。幸好是在冬天,冰雪冻结住了血腥气,军中并无人察觉有异。


    北狄军派出的一部千人军队,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无人知道那是灵兽风渊的战绩。


    京城中人知道的只是,司寇家大小姐的灵兽,是一只爱拆家的傻狗。


    返京途中,司寇河和折铁都格外沉默。


    回想起前晚月夜下的杀戮之景,纵然已经战过沙场,仍觉胆寒。


    风渊银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起一层嗜血的寒芒,所过之处只余漫天血雾与破碎的残肢。


    利爪挥出,带起月刃般的寒光,獠牙开合,连人带甲咬得粉碎。其扑杀撕咬速度之快,几乎只剩残影。


    一路战至通荫海,连北狄军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只剩寒风呼啸和骨骼碎裂的声音


    月夜中,渐渐只剩风渊绿色的眸光闪动和喉中滚动的低吼,他目光扫过整片荒原,确保自己完成了司寇若的命令。


    而后抖落身上粉红色的碎雪,若无其事地奔向司寇若。


    仿佛刚刚那只是一场寻常的游戏。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一样了。”返京路上,司寇若乏极了,她趴在风渊背上睡了一觉,睁开眼正看见二哥迷茫地望着自己。


    “嗯,若若,二哥只有几个月没见你,在北漠见到你,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样。你好像,是若若,又好像不是以前的若若了。”


    司寇河语无伦次,他的确很难形容自己的心境。


    “嗯,知道了。二哥哥,今年小年夜我没吃上汤圆,回去你得补给我。现在我太困了,我要睡觉!”司寇若实在困得紧,转过头继续睡了。


    京城中,雪刚停了一日,司寇府便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司寇策称病,连着告假半个月。


    宫里派太医来了几次,瞧不出缘由,便只能写下:积劳忧思成疾,心脉受损。


    边关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无人敢提司寇河之事。


    临近年关,皇帝携太子一起,前来帝师府探望了司寇策。


    司寇策卧于榻上,唇色发白,发中已有银丝,一副久于病榻之姿,“圣上,臣有负君恩!臣欲请辞帝师之任。”


    “相如,何至于此啊,你尚年轻,好好将养身体,总能好起来的。”司寇策,字相如,皇帝和他是少年相识,私底下总以字称之。


    “臣身体每况愈下,有感天命,近来愈是感念亡妻,臣欲请辞,回明儿的家乡芒城,安度余生。望陛下成全。”


    太子祁玄在旁垂泪,皇帝瞪了他一眼,无语至极。


    “司寇大人乃至真至纯之人,用情之深,子言感动,一时失态,请父王和司寇大人见谅。”


    “相如,此事容后再议吧!当务之急,你先养病,太医院净是些草包,朕必替你遍寻天下名医。


    你且放宽心,天儿是如此将才,河儿一定也可破敌。朕立刻为其增调援军!”


    听到司寇河的名字,司寇策又忍不住咳了几声,似乎连坐着都没力气,靠在床上,口中只念着亡妻的名字,“明儿,明儿。为夫对不住你!”


    “父王,司寇大人一生忠君报国,而今二子均已为军中将才,司寇大人病弱,又感念亡妻,何不成全之。”


    皇帝瞪着太子祁玄,“朕今日叫你一起来,不是要听你讲这些屁话的。你,速将你的破魂军派出,前往北漠增援。”


    破魂军,乃是太子所掌的一支独立军,一千人,皆为精锐。


    “陛下!望陛下成全,让老臣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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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芒城!”


    “什么老不老臣,你比我还年轻两岁,你是老臣,朕是什么?!朕回去便替你寻名医来,请辞之事,休要再提!”


    “父王……”


    “回宫!”


    回到东宫,宁神殿内,太子祁玄正揉着太阳穴,闭着眼假寐,事情比他想得要棘手。


    “北漠的事,还没查清楚?”


    “国舅大人说,有些离奇,暂无眉目。殿下,听说圣上今日回宫之后,召见了九王爷。”


    “哦?小皇叔进宫来了,有意思。”


    西姜园中,皇帝祁兴正跟自己最小的弟弟祁瑾对弈,祁兴兄弟姊妹多,只有祁瑾和他是一母同胞,感情甚笃。其他的王爷也被除得差不多了。


    提及司寇策说自己要请辞之事,皇帝落下一枚白子,抬眼瞧祁瑾,“你怎么看?”


    祁瑾盯着棋局,冷哼一声,沉吟半晌,落下一枚黑子,而后才缓缓开口。


    “辞与不辞,有什么干系,我瞧着帝师大人这两年清闲得很,除了雷声大雨点小地查了几桩无关痛痒的案子,也没见他发表什么高见。”


    “你这是还记恨他把你那几个青楼端了的事!这是私仇!”


    “是,是怀玉心胸狭隘,别的事,我也不关心。不过……”


    “不过什么?”


    “这帝师一职,司寇家也当得够久了。皇兄若是有好的人选,换了便是。”


    皇帝眯了眯眼看着棋盘,落下一子,而后岔开了话题,“你什么时候找九王妃?朕都替你着急……”


    祁瑾:“……皇兄,家里锅上好像还炖着肉,臣弟先告退了。”


    祁兴看着祁瑾快速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


    司寇策这两年是没有什么政绩产出,但这“无为”也更归功于他的“有为”。


    身为前朝帝师,不仅将祁兴从祁氏旁支扶上皇位,还协助他铲除了前朝腐臣异己。


    祁兴登基初期,前朝积弊种种。世家权倾朝野,宦官弄权,国库空虚,皇产皆是一笔烂账。


    司寇策不动声色,提出“推恩析产”之策,令诸豪强内斗自削,兵不血刃便将权柄收归中枢。


    而后又谏言,推行皇产私有化,将那些宦官把持的黑庄赏赐给财力雄厚的世家,平烂账,缴赋税,充盈国库。


    虽未直接出面,但无人不知是帝师手笔。


    为此,朝中百官,京中世家,记恨司寇策的亦不在少数。


    瑞丰五年,北境三州大旱,流民百万,暴乱不断,司寇策提出“以工代赈”,由工部督建水利、官道,不仅解决了流民问题,平息民怨,更为祁国挣得一条贯通南北的漕运命脉。


    瑞丰建年不过十载,世人皆赞当今陛下圣明。


    却不知这海晏河清的盛世之下,处处皆是司寇策为之呕心沥血的经营。


    他的一招闲棋,可定三十年国运。


    祁兴并非不信任司寇策的才能,他正是担心,司寇策如此有才能之人,若有了异心,该当如何。


    不过如今看来,那桀骜冲动的儿子和这放浪形骸的弟弟,都未得到帝师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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