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蛳粉、炒螺蛳、螺蛳汤……陆云溪看着小溪里那几个尖尖圆圆的螺蛳,脑中冒出这些东西,陌生又清晰,那来自她现代的记忆。
没错,她穿越了,而且是胎穿,在这山沟里活了十六年,磕到脑袋,才想起这些。
要不要抓一点螺蛳回去?这小溪清澈,里面的螺蛳肯定鲜美,拿猛火爆炒,再放点辣椒孜然,那不得香得舔手指头?
想到此处,陆云溪已经咽口水了。可是还是放弃了,没有盐,再好的螺蛳,也没了味道。
十年战乱,她所处的地方为晋国腹地,虽然没有太大的兵乱,但各路反王切断了各处交通要塞,他们这里缺盐缺的厉害。
盐价一路高涨,甚至有时有钱都买不到盐,大家只能每日吃淡食。
盐是百味之王,没有盐,再好的东西也没了味道。而且人缺盐,就会恶心想吐,浑身无力,那滋味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也怪不得之前她会滑倒了。
缓了好一阵儿,陆云溪终于觉得好受了些,站起了身。
她觉得,她的当务之急是弄点盐来吃,不然真的要死人了。
盐,作为一个工科女,她倒知道盐怎么来的,无非就是海水晒盐、井盐、湖盐、岩盐,工艺不复杂,却极其依赖资源。她所处的这个地方,离海甚远,也没听说有盐湖。井盐跟岩盐,那都埋在地下,半点没听说过,怎么弄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来,还是想办法多赚钱,或许能买到些食盐。
陆云溪决定先上山碰运气,看能不能采到一些值钱的药草。
“妹,你在这里!”一个急切的声音,随即,一个少年跑过来,停下,一边叉腰大喘气,一边道,“娘让我叫你回去,说有大事。”
少年叫陆云川,是陆云溪的三哥,皮肤有些黑,眼睛却异常明亮。
“什么大事?”陆云溪问。这时节,家里能有什么大事?她好不容易才上了山,可不想空手回去。
“莫不是大嫂有了身孕?”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这倒是一件喜事。大嫂跟大哥成婚三年了,一直想要个孩子,却一直没有,村里都有人说闲话了。
陆云川赶紧摆手,“不是。”
“那还有什么大事?”陆云溪失望道。
“好像是一封信。哎呀,你回去就知道了。反正娘让我叫你回去,十万火急。”陆云川说着,拉着陆云溪就往山下走。
“慢点,慢点,我头晕。”山间是陆云溪渐渐消失的声音。
此时,不远处的山路上来了一队人,他们全做商旅打扮,仔细看却暗藏兵刃,气势也跟普通商队十分不同。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跟一个少年。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马,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十分跳脱的模样。
忽然,他从旁边的一条山路窜出,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对那青年道:“小叔,中午吃烤兔子如何?”
青年看了看他手中的兔子,“马上到石头村了,安分些。”
说起这个,少年就来气,“小叔,现在咱们拿下了京都,正是攻城掠地建功立业的好时机,陛下却派咱们来这里……”
“慎言!”青年打断他的话。
少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撇了撇嘴,然后打马来到青年身边,忽然贼兮兮道:“小叔,听说陛下想把他女儿许配给你?”
青年扭头看向他,冷了脸。
少年讨个没趣,但还是道,“陛下说他女儿像他,我的娘,陛下那模样,若真像他,那姑娘还能看吗?”
青年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继续向前。
“小叔,你真要娶她?”少年追着不死心问。所有人都知道,他小叔对陛下最为忠心了。想当初,陛下只不过一个草莽,手下不过千人,马匹才过百,在他小叔加入后,百战百胜,这才在中原有了一席之地。
后来,他小叔更是领兵南征北战,数次挽救陛下于危难时刻……
那些个诸侯反王,谁不想得他小叔这样一个良将相助,都曾拿重金高官许诺于他,可他半点不动心,最终辅佐骁王,率先拿下了京都。
少年觉得,他小叔大概会娶那个丑姑娘了。一想到他小叔这样丰神俊朗的人,要娶那样一个姑娘,他就替他小叔觉得糟心,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打马向前。
此时,陆云川已经背着陆云溪回了家。虽然都吃淡食,但陆云川身体好,路上他看陆云溪喘得厉害,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到了家,家门紧闭,陆云溪真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年头战乱不止,难道终于打到他们这里了?那是不是要跑,又该往哪里跑?
陆云川敲门,一个妇人打开门,小心往外张望。
“娘。”陆云川叫。
妇人陈氏,正是陆云溪的娘,年近四十,脸上有些皱纹,却十分干净利落,她一把将陆云川拉进院子,又关上了门。三间瓦房,一处小院,这就是陆家。
正屋中,陆家人都在。坐在中间的是陆婆婆,陆云溪的奶奶,左边站着陆云溪的大哥大嫂,右边站着她二哥。
众人见陈氏进来,都看向她。
“到底怎么回事?”陆婆婆率先问。最近村里人都传,要打仗了,她也害怕。没等陈氏回,她又道,“若真是打到咱们这里了,你们快跑,不要管我。”刚才她就想过了,她腿脚不好,跑不掉的。
她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兵乱,那些乱兵闯进村里,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抢完就烧,可比土匪还狠。
不能留在这里了,要快跑,快跑,说着,她就要起身。她屋里还有些钱,给孩子们带上,快走。
“奶奶,要走我们一起走。”陆家大郎陆云霄说。
“对。”二郎陆云霆道。
“糊涂。”陆婆婆气恼道。
“奶奶不走,我也不走。”陆云川放下陆云溪坚定道。
众人还要争执,陈氏却道,“我们是要走,却不是逃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陈氏拿出一封信,刚要解释,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这敲门声就像敲在众人的心上,让大家的心都紧紧一缩。
“我去开门。”陈氏往外走。
“娘,还是谨慎些……”陆云霄道。
“我跟你去。”陆云川却跟着陈氏出了门,并随手拿起了院中的镰刀。若真有歹人,他叫他们来的,走不得。
陈氏到了门边,站定脚,低声问,“谁?”
“来接你们的人。”外面一男声道,声音沉稳冷峻。
“可有凭证?”陈氏问。
门缝处塞进来一只皮质手套。那手套有些年了,破旧斑驳。陈氏却死死盯住那只手套,忽然抢过来放在眼前仔细观看,然后低咽出声,眼中满是泪水。这手套正是她给她夫陆天广做的。
“门外是谁啊?”陆婆婆在屋里不放心地问。
陈氏赶紧擦干眼泪,打开了门。只见外面站了一个青年,一个少年,不远处还站了一队人。
“快进来。”陈氏说着,让开位置。
青年也不耽搁,率先进门,随后所有人都进院,小院中一下站满了人。
陆婆婆等人此时来到屋门口,看着这一院子人惊讶不已,这是?
青年却突然跪倒,“臣谢知渊奉陛下命,迎太皇太后、皇后、诸位皇子、公主进京。”他身后,所有人跪倒,整整齐齐。
陆婆婆等人都懵了,到底怎么回事?做梦呢?太皇太后,皇后,皇子,公主,谁啊?
陈氏虽然激动,还有理智,对陆婆婆道,“娘,你看看那封信,看完你就知道了。”
陆婆婆不识字,她把信给陆云霆,让他念给他听。
陆云霆念了起来,越念,众人越惊讶。
陆云溪脑中则爆炸了一样。
刚才听见那青年自报家门,她忽然明白,她不是胎穿,她是穿越书了!
这是一本她无聊时看的书,书讲的是晋朝末年,皇帝昏庸,百姓民不聊生,纷纷揭竿而起。男主谢知渊被草莽皇帝陆天广所救,便跟着他一起打天下。
当然,这是书的背景,书开始时,陆天广已经当了皇帝,男主位极人臣。
陆天广,就是她那消失了十年,据说去贩卖茶叶,却一去就杳无音讯的爹。
她,陆云溪,就是书里的草包公主,从小生长在穷凶僻壤,忽然当了公主,可比穷人乍富作多了。什么挥金如土、穿金戴银、颐指气使,这都没什么。
主要她是个色胚,看中了男主谢知渊。
男主恶毒女配能染指的吗?
皇帝要给两个人赐婚,男主不从,草包公主只能先忍着,并发泄似地娶了三个夫郎,养了四个面首,其中一个夫郎更是男主的亲侄子。
然后她还是放不下男主,一边用不堪的办法折磨男主的侄子,一边用种恶毒且愚蠢的办法想把男主弄到手。
终于,她逼反了男主,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而男主,当然跟女主一番爱恨波折以后,过上了不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