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片刻,玄清猜到了敖丙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坦言道:“当日赠你五色石的,就是我。”
敖丙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礼节性地感激道:“多谢前辈相救。”
虽然知道是玄清救了自己,但不知他是何目的,更何况玄清曾暗害过哪吒,敌友尚不可分,敖丙并不想过早地承他这份情,更不愿因此受制于他。当下,保持距离、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敖丙不冷不热的态度并没有让玄清知难而退,他上下打量着敖丙,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来适应的不错,你应该还记得吧……”玄清从怀中掏出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我说过,会给你五色石救妖。”
敖丙眉头一皱,玄清莫名其妙的示好并没有让他放下戒心,他注视着玄清的表情,目光幽邃,如一汪深潭,将玄清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映入眼里。
玄清的神色平静,摊开的手高举着,迟迟没有放下。
就这么陷入了僵局,双方不退不避,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哪吒打量着玄清所示的石头,有几分像花镜时期带过的石坠。那吊坠曾带有敖丙的气息,会莫名其妙地发光,最后却被玄清弃掉。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哪吒直接发问道:“你脖子上的吊坠,到底和敖丙有什么联系?”
玄清摸向自己空荡荡的脖颈,挑了挑眉,目光停留在敖丙身上,从容地回答道:“喏,他的肉身不就是那块吊坠。”
对哪吒的发问只字不答,却又强调了一遍他对自己的恩情。敖丙垂下眼睫,思忖着该如何与玄清周旋。
觉察到敖丙在有意回避,哪吒心照不宣地上前,不由分说地横在二人中间,面朝玄清,一脸睥睨。宽大的身形如同一道拔地而起的屏障,将身后的敖丙遮挡得严严实实。
玄清看着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后退半步。
看来玄清还有点良心,知道他李百川非但不欠他的情,反而有恩于“花镜”。再加上他后来的暗算,新账旧账加在一起,玄清欠他的可不少。
哪吒抱着胳膊,目光凌厉地审视着玄清,露出一抹冷笑。趁对方愧色未消,哪吒翻开旧账,笑容“和善”地提醒道:“花镜,当日把你从捉妖队手里救出来的,是我。”
与玄清之前的表情如出一辙。
意思很明显,你想让敖丙报答你是吧,先把欠我的情还了再说。
玄清的目光在哪吒身上停留许久,瞧着他顾盼神飞,春色盎然,关都关不住,与初见时的苦大仇深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玄清嗤笑一声,脸上愧色消了大半,“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他将五色石收回怀里,笑得意味深长,“你应该感激我,要不然,现在陪在你身边的还是那只话痨狗。”
哪吒眯起眼睛,鄙夷地盯着厚颜无耻的玄清,把“你真不要脸”五个字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没心情与玄清辩驳谁是谁非,哪吒直截了当地摊手,“五色石交出来。”
人情是笔糊涂账,跟这种奸险狡诈之辈交涉不必死守君子之道。还不如化繁为简,用实力说话。哪吒的脸阴沉了下来,释放出强大的魔气,巨石一般压迫着玄清,明里暗里威胁他识时务,别有太多小心思。
见识过李百川的狠辣,玄清并不打算与哪吒起争执。他非常乖顺地从怀中掏出五色石,转手递到哪吒手里,轻描淡写地说道:“喏,拿去。”
仿佛给的不是上古神石,而是几枚鹌鹑蛋。
哪吒掂量着掌心里屈指可数的几块石头,以为玄清又在戏耍自己,眉头一皱,刚要发作,就听玄清说道:“神力有限,”玄清两手一摊,“只能炼出这么几块。”
一直站在哪吒身后洞观全局的敖丙听了玄清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吓得怀中的大饼一激灵,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敖丙的衣领,小声关心道:“爹爹,你怎么了?”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波平如镜的湖面,玄清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不假思索地问出一句,“爹爹?”
见玄清一脸错愕,哪吒挑了挑眉,微微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的大饼,饶有兴趣地看着玄清仰视着敖丙怀里的大饼,抖了抖嘴唇,指着敖丙又问出一句,“你管他叫爹爹?”
大饼把头埋进敖丙怀里,不想搭理这个劫持过他的怪人。此时此刻,在大饼心里,哪吒的形象空前的高大,他暗戳戳地希望哪吒能把这个坏家伙赶走。
见大饼显然怕了自己,玄清尴尬地咳了咳。与此同时,敖丙审视的目光如同一道长鞭,劈头盖脸地抽在玄清脸上,冰冷而锐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地剖开,看清他的心到底是黑是白。
玄清毫不畏惧地迎向那冷冰冰的目光,眼里满是戏谑,“我说想让你照看挚友之子,没想到你竟然让孩子管你叫爹,”又瞥向哪吒,“这主意你出的?”
哪吒冷哼一声,没有搭腔。他掂了掂手中的五彩石,转过身瞧向敖丙,神色凝重地摊开掌心让他看清了数量,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眼下即便有五色石在手,但他们并不知如何用其塑造肉身,而且数量有限,救谁不救谁,是一个烫手的难题。
敖丙观察着玄清神色从容,明知不是哪吒的对手,却一直插科打诨,顾左右而言他,决口不提这些迫在眉睫的问题。显然是留有后手,想做进一步谈判。
避无可避,敖丙终于缓缓开口,“说说你的条件。”
玄清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轻笑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这孩子与我有何渊源?”
话音刚落,大饼立刻转过头,好奇地看向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奶声奶气地问道:“你认识我娘亲?”
“当然,我们是挚友,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回忆起过往,玄清波澜不惊的眼里泛起一抹哀伤,“天阔……我和你娘都希望你日后能自由、豁达,不被拘束……”
大饼听不懂玄清在说什么,皱起小小的眉头,又问道:“你知道我娘亲在哪吗?”
“她……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其实……”玄清垂下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痛楚的清明,“她死了。”
自以为善良的欺骗只会伤得人更深,与其让孩子抱着会重逢的希望,不如让他直面最惨淡的现实。
“你骗我!”大饼不假思索地反驳道,边说着边着急地“拍”着敖丙的肩膀,“爹爹,他是大坏蛋,呜呜呜……”
敖丙默默垂下眼,冰雕一般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怕问出的真相过于残忍,会摧毁这个孩子的童真与希望。
“敖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张开手,将大饼接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擦着大饼的眼泪一边劝慰敖丙道:“他说的也不可尽信。”说罢,又微笑着哄劝大饼道:“你爹爹会搞清楚的,先跟我去那边好不好。”
大饼噙着眼泪,两只耳朵耷拉着,无助地看向敖丙。见爹爹的眼里布满哀色,大饼的心也跟着坠了下去,他乖巧低趴在“敖丙”怀里,轻轻答应了一声“嗯”。
“敖丙”抱着孩子离开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哪吒终于忍不住,抢先质问道:“你说林君不在了,有什么证据?”
“哦……她啊……”玄清幽潭一般难测的眼里浮现起一抹哀色,“她太傻了……”说着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
早已被玄清的故弄玄虚耗尽耐心,忍无可忍的哪吒一把拎起玄清,咬牙切齿地讽刺道:“少在这装痴情了,你要是真把人家当挚友,能把这么大点孩子扔在这不管不顾?”
玄清任由哪吒把自己当布偶一样摇来晃去,等呱噪的声音停下来,才慢慢悠悠地回答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不是找他,”玄清的目光落在了面色凝重的敖丙身上,“让他帮我照看孩子嘛。”
哪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又追问道:“你说林君不在了,那凶手是谁?”
玄清向着天的方向一指,反问道:“还有谁想把咱们除之而后快?”他的目光转向敖丙,“你也感受到了,此地的灵脉微弱,若不是靠你的灵珠之力维持,恐怕……”
“我有一事不明,”敖丙的目光在玄清身上逡巡许久,终于发问道:“当日我明明被化蛇吞噬,为何会来到此地?”
听到“化蛇”二字,哪吒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目光更加阴寒。他想起杨戬曾说过,帝辛触怒女娲,招致神罚,女娲便遣化蛇水淹朝歌。可后来截教弟子暗中作梗,在西岐埋下厉鬼,将化蛇引向了西岐。最终,这场滔天洪水便降临于西岐。
但帝辛也说过,玄清许诺过他,召唤上古之神可保住殷商江山,但最后没召唤来什么神明,倒是召来了化蛇。这两件事之间有何关联?化蛇为何会现世?帝辛到底召唤来的是谁?这几个谜题始终困惑着哪吒。如今玄清就在手中,不论如何,都得让他把真相交代出来。
不等玄清提条件,哪吒一边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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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边松开手,将他稳稳地放到了地上,平视着他,似笑非笑。
玄清被哪吒盯得毛毛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也有问题?”
哪吒捏着下巴,沉吟些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跟我们合作?”
玄清眉毛一挑,“是。”
“看来你也被逼到绝境了,不然也不会找上我们,”哪吒观察着玄清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心下有了底,“此事九死一生,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帮灵珠恢复了肉身,”玄清摊开双手,“还赠予你们五色石救其他的妖,难道还不够诚意?”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玄清,化蛇到底是不是你引来的?”哪吒目光一寒,周身不由地释放出极具压迫的魔气,“你知道敖丙是灵珠,也知道灵珠可以救灵脉,所以你利用化蛇谋害敖丙,然后将他引来此处,是也不是?”
哪吒身后的敖丙目光一凛,宽大的衣袖之下,拳头已攥成一团。
“不是,”玄清神色肃穆,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化蛇只受天道驱使,我是引不来它的。但你既然提到了灵脉……”玄清低下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露出一抹苦笑,“化蛇,不就是因为灵脉险些断绝才被引来的吗?”
哪吒的瞳孔猛地缩紧,“你什么意思?”
“灵脉微弱,招至天罚,结果闻仲以为是帝辛无德,民声怨沸才招引来化蛇,因此在朝歌附近设下阵法,围困住化蛇。之后又想到祸水东引,将化蛇引入西岐,再后来,你们不都知道了。”玄清再次看向敖丙,眼里闪过一丝惋惜,“狐族夹在阐教与截教中间,左右逢源。闻仲想将化蛇引入西岐一事,无量仙翁早就知道,但是却无动于衷,你说是为了什么?”
敖丙那双如水般平静的眸子骤然结冰,凝成一片刺骨的寒意,“因为他想杀我。”
“一箭双雕,既能不耗费修为的除掉你,又能利用你身边这位,”玄清看向眼里燃起怒火的哪吒,“吸引来更多的人信仰阐教,同时还能拿捏住西岐那毛头小子。何乐而不为?”
“不耗费修为的,除掉我?”纵然已经怒火中烧,敖丙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玄清话中的玄机,“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灵珠,神仙亲自动用仙术杀你,也是会遭到天罚的。不然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引化蛇杀你?”玄清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轻笑道,“此次你大难不死,无量仙翁可得头疼一阵了。”
敖丙并未感到有何庆幸,只觉无限悲哀。即便他早有猜测,当把现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还是会感到无力和渺小。
这么多的算计,这么多的城府,他和哪吒就这样被迫卷入这机关算尽的洪流中,半点儿挣脱不得。此后,他们便要在这机心中斡旋,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在漩涡中寻得一线生机。
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一瞬间,敖丙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到令人窒息。
察觉到敖丙眼里的凝重,哪吒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右手穿过宽大的衣袖,触摸到他凉凉的手腕,哪吒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他张开手,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住敖丙攥到发颤的拳头。他还挣扎在知晓真相的愤懑中无法自拔,但却竭力地想要给予敖丙安慰。他垂下眼,眼底有愤怒,有悲伤,更多的是疼惜。
可他们已经困在原地太久,真相既已揭开,也是时候做个了断。
满腔的怨怼与不甘,最后皆随一声长吁而出,哪吒缓缓抬起眼,眼里是熊熊的烈焰,焚尽了一切的彷徨与委屈,他紧紧握住敖丙的拳头,毅然决然道:“敖丙,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知道,”感受到哪吒言语间的力量,敖丙松开紧握的拳头,反握住哪吒的手,掌心传来的炽热融化了他眼底的寒冰,哪吒眼底灼烧着的烈火也将他的心火点燃,“他们欠我们的,欠那些妖族的,欠那些百姓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我能放下我的不甘,我的哀怨,我的愤怒,不是因为放过仇人,而是放过自己。但做了孽,就要付出代价。在生死面前,无谓以德报怨,否则,何以报德?这公道,既然你们不愿给,那便由我自己讨回来!
说罢,他的目光再次落向玄清,神态一瞬间恢复如初,继续追问道:“那是谁救了我?”
玄清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敖丙,见他竟在转瞬间便压下仇怨,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玄清目光一凝,随即慢慢低下头,沉吟许久,再抬起头时,眼中已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似是下定了决心,“是……女娲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