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巍峨的紫禁城浸泡在一片死寂的深寒之中。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足以将人骨髓冻结的凝重。
都察院的几位老御史须发皆白，此刻却如犯了错的孩童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双手高举着那份由匿名信引出的、记录了十余位官员与王府过从甚密的名单。
为首的左都御史钱振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而悲愤：“陛下！国难当头，李善逆党尚未清算干净，朝中竟有如此多的蠹虫，与那权倾朝野的王家暗通款曲！此风若长，国将不国啊！臣等泣血叩请陛下，严查此案，以正视听！”
龙椅之上，女帝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名单，修长的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那不疾不徐的“叩叩”声，仿佛死神的钟摆，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都察院风闻奏事，忠心可嘉。此事，朕知道了。”
就在老御史们心中稍安，以为陛下已然采纳谏言时，女帝却话锋一转：“宣敬亲王觐见。”
片刻后，一身亲王朝服的敬亲王步入殿中。
他神色沉稳，对着女帝行过大礼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本账册的副本，双手呈上。
“皇姐，”他的声音比那些慷慨激昂的御史要稳重得多，“臣近日查验宗室产业，无意中发现此账册。上面记录了数笔大额银两，经由通源钱庄，流向了朝中某些官员的府邸。数额巨大，来路不明，恐危及国家财政，臣不敢隐瞒，特来请皇姐圣断。”
女帝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随即将其与御史们呈上的名单，并排放在了一起。
她终于站起了身。
那双美丽的凤目之中，寒光闪烁，扫视着阶下众人，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察院风闻奏事，忠心可嘉；敬亲王为国分忧，宗室表率。两相印证，此事，必不简单！”
她猛地一挥手，对着殿外高声下旨，三道口谕，招招致命！
“传朕旨意！其一，名单之上所有官员，即刻由禁军‘护送’回府，闭门思过！府邸内外由禁军看管，任何人不得出入，静候发落！”
“其二，成立‘李善逆产清查司’，由青阳伯张煜总领，持朕金牌，彻查此案！”
“其三，”她拿起那本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账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将此物，发还相国府，命王相……三日之内，给朕一个解释！”
城南，茶楼雅间。
茶香袅袅，与皇宫内的肃杀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伯爷，大局已定！”老金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刚刚汇报完宫中的雷霆震怒，“陛下这一石三鸟之计，已将王相所有羽翼尽数剪除！那老狐狸，如今已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了！”
张煜却摇了摇头，呷了口茶，仿佛在听一段与己无关的评书。
“那只老狐狸，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看向窗外京城那片深沉的夜色，缓缓道，“他手里，还捏着最后一张牌。”
“钱。他会用我们无法拒绝的方式，把整个京城的钱都卷进来，制造一场恐慌，逼陛下收手。”
老金一愣，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张煜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密信，递给老金。
“王相要挤兑国库，必然要动用他藏在各大商号里的‘干净’银两。你立刻派人，把这封信里的内容，‘不经意’地泄露给北镇抚司的探子。”
老金疑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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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借着烛光看去，只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信中言之凿凿，称王家通过江南丝绸贸易，长期向北疆的几位将领暗中输送钱财，意图收买边军，图谋不轨！
“就说，”张煜的声音平淡，却如同魔鬼的低语，“王家通过江南丝绸贸易，长期向北疆的将领输送钱财，意图收买边军。”
相国府，书房。
王相刚刚接到宫中内侍送回的那本账册，他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数字，气血攻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困兽犹斗般的疯狂与狠辣。
他对着长子王瑞，下达了发动金融战的最后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明天天亮之前，我要让京城所有官营钱庄的银子，都变成废纸！”
王瑞重重点头，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正要转身离去。
“相爷！完了！”
一名负责家族核心产业的管事，却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扑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相爷！我们……我们所有的钱庄、当铺、丝绸行，都被北镇抚司的人给盯上了！”
管事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被彻底击溃的绝望。
“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我们王家的钱，是通敌的铁证，谁收，谁就是同党！”
王相猛地站起，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最终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之上，震落了满架的珍本古籍。
他终于明白，张煜不仅预判了他所有的行动，更提前在他准备饮用的井里，投下了足以致命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