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冰冷的海底，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暗流，撕扯着她。
最后定格的一幕，是刺耳的刹车声，和眼前炸开的猩红。
然后，一个机械的、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她混沌的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强烈不甘意识，符合绑定条件。恶毒女配逆袭系统001号为您服务。任务目标：扭转女配悲惨命运，获取主要角色好感度，达成HE结局。正在载入第一个世界……】
冰冷的数据流强行涌入，她“看”到了自己即将接手的这具身体的一切。
苏渺，修仙小宗门宗主的独女，骄纵跋扈，蠢钝如猪。痴恋天道宗首席弟子、未来的仙道领袖凌清珏，求而不得，便因嫉生恨，在宗门大比前夕，给凌清珏的心上人、拥有纯净水灵根的女主林婉儿下了无影瘴。此刻，林婉儿灵根受损，昏迷不醒，凌清珏雷霆震怒，誓要彻查。而罪证，正指向苏渺。
原剧情里，苏渺会被废去修为，其父宗门被牵连覆灭，她本人则被扔进魔渊，受尽折磨而死。
逆袭？获取好感度？
她，现在成为了苏渺的灵魂，在冰冷的数据冲刷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古色古香的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属于无影瘴的甜腥气。
【记忆传输完毕。新手任务发布：消除凌清珏的怀疑，初步挽回形象。任务奖励：积分100点。】系统的声音依旧平板。
苏渺没动。她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恐惧、绝望，以及那点可悲的、对凌清珏近乎扭曲的痴恋。然后，她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又带着点玩味的弧度。
“挽回形象？”她在脑海里回应，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斩钉截铁，“不干。”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警告！拒绝执行任务将视为任务失败，宿主灵魂将被抹杀。】
“抹杀？”苏渺慢慢坐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娇艳的脸，只是眉宇间充斥着令人厌烦的愚蠢和戾气。她抬手，轻轻抚过镜中人的眉眼，仿佛要抹去那些不堪的痕迹。
“系统，你找上我，是因为‘强烈的不甘意识’，对吧？”她语气平淡，“那你觉得，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系统沉默。
“洗白？”苏渺轻笑出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给男主下药、给女主毁容、差点炸了修仙界……这哪一桩是能洗白的？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然后指望那些恨我入骨的人突然大发慈悲，觉得我‘蠢得可爱’而原谅我？”
她转过身，目光仿佛能穿透虚空，直视那个所谓的系统：“舔狗不得好死，这个道理，我上辈子就懂了。”
“所以，”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逆袭的方案，改一改。我们换个玩法。”
【系统规则不可更改……】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苏渺打断它，眼神锐利，“与其摇尾乞怜去争取那点虚无缥缈的好感度，不如让他们怕我。怕到骨子里，怕到不敢动我，怕到……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她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外面是云雾缭绕的山峰，仙鹤清唳，一派仙家气象。可这祥和之下，是即将涌向她的滔天巨浪。
“这个烂摊子，我来收拾。用我的方式。”
【……宿主的方案具有极高风险，系统无法预估成功率。强烈建议……】
“建议无效。”苏渺关窗，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要么，你现在抹杀我。要么，就闭嘴，看着我怎么做。”
脑海中的系统彻底安静了下去。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妥协，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观望。
苏渺深吸一口气，开始翻找原主的储物袋。丹药、低阶符箓、一些华而不实的法宝……终于，她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瓶，里面是原主没用完的无影瘴解药，还有几样药性猛烈、通常用来炼制毒丹的灵草。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将解药和那几株毒草取出，又找出了原主珍藏的一套炼药器具。动作生疏，却异常稳定。
按照一个粗糙得近乎自杀的方案，她开始调配。不是炼制解药，而是将无影瘴的解药与那些毒草的精华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比例强行融合。过程险象环生，好几次药液几乎炸开，都被她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能量精准的掌控力险险压住。
这不是她拥有的能力，更像是某种沉睡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极端压力下苏醒了。
半个时辰后，一小瓶色泽暗沉、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液出现在她手中。这不是救人的解药，而是……更复杂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了整个小院。
“苏渺！滚出来！”
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怒意，正是凌清珏。
房门被无形的气劲轰然撞开。门外，一身白衣的凌清珏长身玉立，面容俊美如谪仙，此刻却覆着寒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他身后跟着几名天道宗弟子，个个神色不善。
“苏渺，你对婉儿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凌清珏的目光如冰刃，刮过苏渺的脸，“交出解药，自废修为，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换作原来的苏渺，此刻怕是已经吓瘫在地，语无伦次地辩解或求饶了。
但现在的苏渺，只是缓缓站起身。她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袖，然后才抬眼，迎上凌清珏冰冷的目光。她的眼神很静，静得让人心慌，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痴迷和疯狂，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举起手中那瓶刚刚炼制好的诡异药液，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凌师兄，林婉儿中的是无影瘴，对吧？”
凌清珏眉头紧蹙，厌恶更甚：“你还想狡辩？”
“狡辩？”苏渺轻轻摇晃着药瓶，暗色的液体在瓶中流转，“我只是想告诉凌师兄，我手里的，是解药。”
凌清珏眼神微动，但杀意未减：“交出解药！”
“不过，”苏渺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脊背发凉的弧度，“这解药，我加了点东西。除了能解无影瘴，它还会留下一道‘同心引’。”
她目光扫过凌清珏和他身后瞬间色变的弟子们，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从此以后，林婉儿的命，就和我连在一起了。我伤，她伤。我死……”
她顿了顿，看着凌清珏骤然缩紧的瞳孔，轻轻吐出最后几个字：
“她死。”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停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房门口、身影单薄却透着一股决绝狠厉的少女。
她怎么敢？！
凌清珏身上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了。他死死盯着苏渺，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那个愚蠢、肤浅、只知纠缠的草包女修，怎么会使出如此毒辣、如此……同归于尽的手段？
苏渺迎着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所以，凌清珏，”她直呼其名，不再带任何敬称，“现在，你还想让我自废修为吗？或者，你想试试，是你出手快，还是我捏碎这瓶药更快？”
她将药瓶轻轻握在掌心，仿佛随时都会用力。
阳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那眼底深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凌清珏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从未受过如此威胁，尤其是被一个他视若蝼蚁的人威胁。
可他，不敢赌。
婉儿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赌不起。
那种极致的愤怒、憋屈，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在他眼中激烈交锋。
最终，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凌清珏死死地看了苏渺一眼，那一眼，复杂得难以形容。他没有再说一个字，猛地转身，化作一道剑光离去。他带来的那些弟子，也如梦初醒，慌忙跟上，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竟有些仓皇。
小院恢复了寂静。
苏渺站在原地，直到那剑光彻底消失在天际，她才微微晃了一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凌清珏正面抗衡，哪怕只是气势上的，对这具孱弱的身体和初来乍到的灵魂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凌清珏忌惮值 1000！剧情发生重大偏离！系统计算中……】
【计算完毕。新手任务变更……判定为……完成？奖励积分100点。宿主权限初步解锁。】
系统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乎“茫然”的波动。
苏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手中那瓶诡异的药液。
怕了？
很好。
这只是开始。
她转身走回房间，关上了那扇被踹坏的房门。阴影落在她脸上，晦暗不明。
这个世界，好像有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