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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水红罗裙

作者:满庭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麟特意接了一个要外出的活,跟着大理寺的人去京郊查案,一连几天都在外面住着。


    “世子真是为我庆国鞠躬尽瘁。”曹随志晃悠着手里的卷宗,翻看犯人的验尸证词,嘴上也不忘调侃沈麟。


    他是二皇子手下的狗头军师,如今位列大理寺卿,和沈麟都算二皇子的心腹。


    在沈麟看来,曹随志最让人映像深刻的点并非是足智多谋,而是妻妾和谐,家有十八房美婢。曹随志眼中,沈麟则是个该去和尚庙剃度的半和尚,他要是有沈麟的脸,早已成京中闺秀心腹大患!


    沈麟不大喜欢曹随志,皱着眉离远了些。这回本事为了躲清闲,未曾想到了城门才发现是同行的官员是曹随志,往回退都来不及。真是在外面不舒坦,回家也不舒坦。


    这几日待下来,沈麟日日饱受此人的摧残,沈麟甚至怀疑家里风水不好,否则近来怎会诸事不顺。


    京城似乎有些克他。


    “比不上曹大人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沈麟摸了摸腰上挂着的佩刀,有些遗憾曹随志武艺不精,否则还能光明正大的打他几顿。


    曹随志春天就打了扇,一下一下,羽扇轻摇。


    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人轻摇羽扇如再世诸葛,有人却仿佛开春展翅求偶的雄鸟。


    “世子也这样觉得?真是对曹某最大之称赞。”


    “……”


    沈麟佯装发现什么,往边上走,眼前突被一只扇子拦住去路。


    “世子近来心浮气躁,与往日不同,可是家中有什么事?”


    沈麟将人扇子推开,语气微沉:“不劳曹大人费心。”


    沈麟可以对曹随志容忍一二,但他不能容忍曹随志勇以那等戏谑的眼光看着他,揣测他。


    墨影歉意的对着曹随志行礼,跟在沈麟身后快步离开。


    曹随志盯着沈麟的背影,笑意渐浓。


    ·


    第八日,案子查清,沈麟和曹随志回京。


    荧蝉也回到苍山院,继续在小厨房里给沈麟做汤水。


    她不知道沈麟是因何生气,只不过这是沈麟头一回对她如此外露情绪,她必须得想办法查清这是踩在了他哪一个关窍上。


    时近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云早映禾都换上了鲜亮颜色的裙子,院子里的小丫鬟,偶尔从花园回来头上也会戴些花儿朵儿。


    荧蝉仍旧一身素色衣裙,甚至入了夏,面上连妆粉也不用了。日日清水芙蓉一般,顶破天给自己擦一层润口的口脂。


    而云早映禾气就气在这一点上,荧蝉分明已经素到极致,可与她们站在一处,仍旧宛如一颗宝珠般耀眼夺目。


    “生的这样妖妖悄悄,怎么偏生送到我们苍山院来?我看就该送到四老爷院子里去才是。”


    又一次,云早看着荧蝉拿着扇子往小厨房去,翻着白眼跟映禾说小话。


    映禾笑笑,在沈麟的屋子里熏香。


    她手里拎着熏香的铜香球,袅袅白烟从香球的缝隙里飘出,缓缓升空,无声逸散开去。


    映禾拎着香球在屋子里细细走过一边,渐渐地,整个屋子都被这香气充盈。


    她眼眸看着门外,此时外面已经不见荧蝉的踪影,只有一地稀碎日光,穿过竹叶落地生金。


    “生的妖俏又如何,横竖世子瞧不上她,你看她能得几时好?”


    云早气不过,不服气的跟映禾嘟哝。


    她其实不是气荧蝉来的突然,而是气自己这样下力气打扮,却还比不过荧蝉一半。


    荧蝉的腰肢细细的,该有肉的地方肉一点也不少,该细溜的地方,看的她都眼热,她生生饿了一个月,腰肢也没细多少。


    “这东西都是天生的,你要是为了这个饿坏了身子,到时候差事让她顶了,你亏不亏?”


    映禾一眼看破云早的心思,戳了一把她的额头,将她带出去。


    “你身上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云早嗅着映禾身上淡淡的香味,眼眸微微亮起。


    映禾唇角弯弯,戳戳云早的腰:“胡说什么,那有什么香?应当是刚才在世子房里熏香沾染上了。”


    映禾不动声色的垂手,顺道落下的袖子盖住腰上的绣花小荷包。


    两个人在游廊下打闹,眨眼之间,沈麟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要水洗漱。


    一行人纷纷行礼,沈麟进了屋子直奔浴房,对于一院子打扮鲜妍的丫鬟看也未看一眼。


    荧蝉的小厨房备水给他洗澡,又生火给他做饭。


    他洗漱的快,一个澡的功夫,荧蝉只来得及弄了个鸡丝汤面,鸡汤还是从大厨房要来的。


    黄澄澄的老母鸡汤撇去肥油,上面还有点小小的油星子。


    沈麟爱吃宽面,细面都不大爱吃,荧蝉给他弄的刀削面,上面撒了一层绿油油的葱花。


    还有两个炕面饼子和前些天腌制的笋片和小菜。


    沈麟在外面吃的不好,回到府里,一碗汤面不够,又叫了两碗。


    吃饱喝足,墨影和沈麟立刻去午歇。


    小厨房刚经历了一场“战乱”,荧蝉和点灯在收拾小厨房,外加给晚间备菜。


    春日渐浓,日头渐大。


    沈麟的卧房处处都开了窗子通风,她这里也能看到些沈麟屋子里的场景。


    她亲眼看着,窗户里多出了一截穿水红衣裳的细腰!那人在突然出现在屏风后,随后,伸出手拆去了撑窗的竹竿。


    那扇朝着小厨房开的窗户被人从里面关上。


    荧蝉手中动作一顿,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扇窗户。


    点灯见荧蝉动作停了,仰着脑袋忙问:“怎么了姐姐?”


    荧蝉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的点灯,眼眸闪了闪。


    “你去姐姐房里,帮我找一把扇子来,顺道帮姐姐瞧一瞧,今日云早姐姐和映禾姐姐穿的都是什么颜色衣裳。”


    点灯立即应下,只以为是荧蝉终于想做新衣裳了,听话的往她房里去。


    等瞧不见点灯的银影子,荧蝉转头瞥向那扇窗户,一双美眸微微眯起。


    如今天热了,众人屋子的窗户都是打开的,尤其是沈麟的屋子,他火气大,不耐热,往日窗户从来不关,这是整个苍山院都晓得的事。


    面对她小厨房位置的那扇窗户,正是她往日值夜时歇息的美人榻的位置。


    能在沈麟白日休息时进入正堂的,只有云早映禾以及墨影。


    这人分明知晓沈麟的习惯,还独独关了朝向小厨房的窗户……是怕她看到些什么?


    荧蝉直觉不对。


    果不其然,点灯拿着扇子回来。


    “看清了,今儿映禾姐姐和云早姐姐都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裙子,那布料可好看了,衬得人又白又嫩,跟朵花儿似的。”


    “不过姐姐长得好,打扮起来肯定更好看!”


    荧蝉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明显,这感觉不能与外人言说,荧蝉心中一动,柔声道:“乖,姐姐就知道你好呢。”


    点灯高兴的眯着眼儿笑,说荧蝉穿红裙子肯定美得跟天仙似的,荧蝉把话茬换过去,带着点灯去备菜。


    今晚本不是荧蝉值夜,但偏偏墨影吃坏了肚子。


    “对不住,今儿得劳烦你。”


    荧蝉看着墨影煞白的脸,也没为难他,利落的答应了换班的事,状似不经意一问:“墨管事可是在外面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看着脸白的这样厉害?”


    墨影肚子里翻江倒海,但细细一想,也没想到自己哪里吃了什么脏东西,只能自认倒霉:“估计是晌午,我贪多多喝了鸡汤,嫌麻烦没撇油闹得。”


    大厨房的鸡汤什么样儿荧蝉最清楚,送到苍山院的东西,哪就算是下人喝的东西也不会不上心。


    应当不是鸡汤鸡油的问题。于是荧蝉弯着唇应下:“那今晚就我替世子值夜,只是我得先去一趟大厨房,跟刘妈妈要些东西,否则明儿的早食来不及做。”


    墨影见荧蝉都答应了,立即包揽下来:“你要什么?我去喊个人给你跑腿儿。”


    “这个还真不成,有些菜不是买来就成的,得分成色,这事儿还得我自个儿去,墨管事要是想帮我,叫人把我的铺盖搬去那美人榻就是了。”


    天色未暗,月亮已经升起,荧蝉提着灯去大厨房。


    岸边柳色青青,隐隐约约能看到些绿色的萤火虫在院子里飞。


    待荧蝉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了。


    苍山院灯火熄灭不少,荧蝉悄声进入正堂,一一查看了屋子里的茶壶,烛火,香薰笼子。


    沈麟就看着那道袅娜的身影在屋子里缓缓移动。


    荧蝉想起沈麟晌午也歇了不少时辰,晚间灯火太亮,担心沈麟夜间被烛火晃醒,索性灭了两盏。


    两盏烛火,让内室骤然昏暗下来。


    只有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以及那一盏微烛。


    荧蝉捧着烛,身影缓缓消失在屏风后。


    明明还未到夏夜,沈麟却觉得夏日好像已经到了。


    他翻了个身,刻意将身体背对着荧蝉的方向。


    夜里,又是那个梦。


    只是梦里的荧蝉腰后生成一只狐尾,狐尾极大极长,摇摇晃晃,在他身上勾缠。


    梦中场景分明还未到终章,沈麟却再次陡然惊醒,被梦中与现实的场景彻底锤散睡意。


    不对劲。


    他为何三番两次会梦到荧蝉……呈那般妖异之状?


    沈麟头一回怀疑,荧蝉是妖精变得。


    寻常人如何能那样勾魂摄魄?


    要是妖精变得就好了,一刀杀过去,一了百了,也无法再作妖。


    可她不是,沈麟让荧蝉进他的院子,对荧蝉可谓知根知底。荧蝉是他母亲从小看着长大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侯府世代为奴。


    她不是精怪,胜似精怪。


    沈麟无声站在荧蝉床头。她依偎在美人榻里,身上盖着芙蓉色的芍药花被子。


    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她五官的精致。


    窗边快速闪过一道白光。


    要杀了她么?


    沈麟目沉如冰,视线落在荧蝉的身体上,仍旧带着困惑。


    比荧蝉更加貌美的女子他也见过,曾有人给他送过西域奇女,容貌世所罕见。


    那时他也不曾这般。


    到底是他当真无意间对她起了邪念,还是她真有异样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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