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可能离婚
“你说什么？离婚？”
银叉磕在反光的瓷盘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闻悦还没抬头，就已从赵烨的动作里察觉到了他心中的怒火。
她平静地看向赵烨，态度十分坚定，“对，我想离婚。”
“我不同意！”赵烨猛推椅子站了起来，瓷盘中的蛋糕被晃掉一块，顶上的奶油恰落在闻悦的指尖，滑腻腻的，她没说话，默默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拭干净。
“我可以不要钱，我只想离婚。”
见她这淡定的模样，赵烨的气息越发不稳，红着眼睛喘息问，“是谁？”
“什么？”闻悦皱眉反问。
“你外边有人了？是谁？”赵烨几乎是吼出来的。
到底是谁外边有人？闻悦不敢提他跟沈云挽的事，只敢在心里犯嘀咕。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觉得......”她极力辩解着。
“反正我不同意，我不可能跟你离婚！”赵烨的态度完全在闻悦的预料之外，见他撂下这话就背身朝卧室走，她不解地追上去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赵烨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来看她，差点跟着急忙慌的她迎面撞上。
他似乎平静了些许，说出来的话却依旧难听，“再提这个，今后你就别想着出去拍戏了，留在家里生完孩子再说。”
“赵烨！”闻悦这才真的生气了，怒目道，“我是人，不是你的所有物！”
赵烨盯着她因怒气上头而越发潋滟的双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呵，现在知道反悔了？”
“你忘了你结婚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爱我，你是属于我的，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心甘情愿！”
从前他们不是没有过好好相处的日子，当然也曾在亲密无间时说过娓娓情话，眼下赵烨不提还好，他一提，闻悦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哽咽道，“我曾经是这么想的。”
赵烨的怒火被她的泪水浇熄了一部分，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抬起，又硬生生按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跟我结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为了钱，还是为了爱？当初他们相遇在一场庆功宴上，从发生关系到最终成为男女朋友，两人心知肚明彼此当初看重的是什么，这一点就如同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刺，即使他们结婚了也无法轻易拔除。
赵烨在此刻提出来，也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思。他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的开始，心里既怒又怕，不知怕的是闻悦要跟他离婚，还是怕她真的不爱他。
看着闻悦无声落泪，他心里也不好受，正打算放软姿态跟她求和，却听闻悦倔强反问，“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图我长的漂亮？还是图我家世不显好控制？”
“你......”赵烨有一瞬间的哑然，像是被击中了心思般不知所措。
浑身的失重感和眩晕感令他不顾她的挣扎贴近她，覆上她张合的唇，吮去她外涌的泪，看着她因他的摆弄而失去抵抗的力气，他心里的痛意才慢慢止息。然而等他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着她昏过去哭得双眼红肿的模样，他心里又似缺了一块，空荡荡的，带着某种不可忽视的酸楚。
是他的报应吗？因为娶她时目的不纯，所以注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失去她？
他捏紧拳头，转去浴室将毛巾用热水温湿，回到床边为她耐心擦拭。等到所有的一切都被摆放规整，他撑在洗手台上刮去下巴上长出的青胡茬，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踏着凌晨的微光逃离了这气氛陡变的家。
......
“嘶。”按压产生的痛意让闻悦忍不住呲牙咧嘴。
“不好意思啊闻姐，”她还没开口，化妆师就红着脸道歉了，“这几处痕迹太重不好遮，我一不小心就用大了力气。”
待会儿就要上台录节目了，化妆师心急之下出点小错也无可厚非。
“你小心点。”助理小杨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传媒系学生，也是闻悦的老粉，要不然也不会一毕业就来竞聘她的助理。她家中经商，惯来懂得人情世故，提醒了化妆师，又在她出门时给她转去几百封口费，“这事务必保密，要是媒体乱写，赵家那边不好交代。”
化妆师是台里聘请的，跟小杨一样也是按月拿钱，见此还要推拒，却被小杨否了回去，“放心吧，闻姐老是不定期给我转钱，这钱就当是闻姐给你的，你帮她省省麻烦。”
化妆师这才安心收下。她确实听圈内人说过，闻悦对她身边的人挺大方的。回到休息室，见早她一步回来的同事在讨论闻悦脖子上的痕迹，她便尽职尽责地插了句嘴，“好像是过敏了，刚才还在吃抗过敏药呢。”轻轻松松帮她避去了一桩潜在的桃色新闻。
亮了一圈灯光的化妆镜前，闻悦正扬起下巴转动脖子，小心观察那些痕迹所在的位置。
遮了几遍，不凑近看是看不出来了，她松了口气，拿起手机来看，离上台录制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化妆室里没人，今天综艺剧宣，她是最晚到的，其他嘉宾都去了前面候场，小杨去外边买奶茶去了，闻悦让她帮其他剧组人员也买上。
是她没有考虑仔细，要是早知道赵烨会起这么大的反应，她绝不会选择剧宣前一天提离婚，双腿发虚还要强撑着过来上班。也怪她的行程太满，刚拍完一场新戏，就有多得数不清的通告见缝插针地往身边赶，中间还得抽空来配合刚播出不久的上星剧的剧宣。
不过早说总比晚说好，起码让赵烨心里有了个概念，就算他接下来被沈云挽吸引要跟沈云挽在一起，也可以选择跟她和平离婚，没必要非得杀了她。
这样想着，闻悦心里好受了些，恰逢小杨敲门回来，说奶茶已经叫工作人员送去后台了，她便起身跟着小杨往候播室走。
只是到了候播室，在一众外形靓丽的男男女女中，闻悦竟看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闻姐姐！你可算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是赵玢，她来追星，借着赵氏的关系追到后台来了。
在场的人应该早知道了赵玢的身份，她刚进来的场面几乎是众星捧月，一群人把年纪轻轻的赵玢围在当中，热闹极了。
“嗯，我今天有事耽搁了，就过来得晚了些。”闻悦眉眼弯弯地笑着，温柔得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是闻姐给大家买的奶茶，不好意思啊让大家久等了。”小杨适时接嘴，剧组工作人员推着装有几层奶茶的小推车稳稳从门口进来。
“是a家的奶茶，我最喜欢了，可惜平时爸妈不让我多喝。”赵玢蹦到餐车前，下意识伸手去拿，又想起什么似的，收手看向闻悦，“嫂嫂，这里面有我的吗？”
“当然有，我让小杨多买了十几杯，就怕不够呢，你放心拿。”闻悦忍不住揉了揉赵玢的发顶。
虽然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赵烨离婚，但赵玢这讨喜的模样和一声毫不避讳的嫂嫂仍喊得她心情舒畅。人都是势利鬼，赵玢肯主动跟她亲密，外人看着也对她多几分忌惮，等到她离婚后，落井下石的概率也会小些。若说赵家有什么人是她难以去讨厌的，或许只会有赵玢一人，她的气场很纯净，难怪赵晟会不自觉地喜欢上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嫂嫂！”赵玢眼里冒星星。
赵玢拿了奶茶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起身跟闻悦打招呼，拿奶茶说谢谢。其实闻悦就算来得晚些，只要赶得上剧宣不让摄制组的人等，也耽误不了他们什么，只是以闻悦如今的咖位和流量，掐着点过来的事若是让有心人给说了出去，可能会被媒体渲染成“嫁入豪门某女星疑似耍大牌”，这下她当众请了奶茶赔罪，在场的人就算有心要针对她也冒不出什么大的水花。
“是路上堵车了吗？”
闻悦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一道磁性的问候。加上刚拍完的那场戏，她和陈宥元刚刚二搭过，也是熟人了。闻悦礼貌地冲他笑笑，“对，是有点，不然我应该可以再提前一个小时到。”
陈宥元是新晋的流量演员，只是和寻常流量不同的是，他跟闻悦一样是正规科班出身，演技是受到广泛认可的，闻悦对他的前途很看好，面上不禁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我以为海城的晚高峰是独一份的，没想到沙市的也这样折磨人，今天下飞机赶来的时候在高架堵了好久。”
他的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认真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在说无声的情话，闻悦没忘了已婚的身份，借着后仰的动作把距离拉远了些，“确实折磨人。你也在海城生活？”
陈宥元眼眸黯了黯，“对，我是海戏毕业的，签的公司也在海城，挣到钱之后就定居在海城了。”
“哦这样。我也住在海城，有机会可以交流交流演技。”闻悦自认没有去了解别人毕业院校和签约公司的义务，可陈宥元这样说着，她不免有些尴尬，她这人有个毛病，越尴尬的时候反而笑得越亲切，可能是当年名声不显时厚着脸皮到处试戏养成的习惯，这就是娱乐圈里没有背景的新人惯走的路子，她已经足够幸运，在被潜规则之前够上了赵烨这颗大树。
忆起从前苦楚，再看着眼前的陈宥元，闻悦颇有些过来人的伤春悲秋，真诚道，“如果你将来遇到了麻烦，可以来跟我说。”
点到即止的对话，却因为两人相似的背景不言自明，陈宥元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用力点着头，似把她随口许下的承诺看得很重要，“我明白了，谢谢闻姐。”